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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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小雨淅淅瀝瀝下了好幾日，終於放晴。
秋嵐睜眼時，便見到烏雲後露出的一抹金光。她呆怔地望著窗外，大腦一片空白，直到身旁忽的有人出聲。
“雨終於停了。”
秋嵐強撐著身子從床上坐起，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被人換過，殷紅的輕紗狀若無物一般覆在身上，該遮的，不該遮的，全都看得一清二楚。她趕緊往被子裏縮了縮，啞著嗓子道：“巧合。”
床邊的人爽朗地大笑一聲：“這不是巧合，這是天意。”
秋嵐閉著眼靠在床頭，記憶潮水一般地湧入腦海。沈默半晌，她低聲問道：“申離呢？”
“你不覺得，當著自己相公的面問別的男人是一件很冒犯的事？”
秋嵐緩緩睜開眼，望向那個眉眼中透著陰冷決絕的人。她的心微微一跳，這種眼神她見過不止一次了……其實她早該知道的不是麽？
周衛國笑了笑，自顧自道：“對了，你還叫我的漢名就行，巫族的名字想必你也不會發音。那天要不是有人說，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他的聲音從胸腔深處發出，渾厚得像是清晨寺廟的鐘聲，“秋嵐，比心心好聽多了。”
她端詳著他：“呵。”
“你剛來南疆，想必還不太適應，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就是你我成婚之日。”
“呵呵。”
“你不必擔心，只是一個小蟲而已，現在已經沒了，休息兩日你就能恢覆了。”
“呵呵呵。”
你說是我的相公就是我的相公了，怎麽現在的男人都這麽自作多情？給她下蠱，還利用她傷了申離，這筆賬還沒跟他算呢！申離說得果然沒錯，這個周衛國就是一個螳螂精，還是一個母螳螂，肯定在成親之後立馬把她扔去餵蟲子。她腦子瓦特了才會跟他成親。
周衛國無視尷尬的氣氛，強行和秋嵐聊了半個時辰，奈何秋嵐一直不冷不熱的“呵”“哦”“哈”，到最後他終於堅持不住，扔下一句“有事記得找我”就匆匆離開了。
對著這麽一張棺材板的臉，他怕自己再聊下去會變成性冷淡。不行不行，他得看兩本畫冊冷靜一下。
等人走了，秋嵐才松了口氣，縮進被子裏把自己團成一團。強打著精神應付人本來就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更何況自從武林大會決賽那天起，她接連比賽、中蠱、發作、暈倒、趕路，直到今天才真正歇下來。
一閉上眼，那天的情景就瘋了似的湧入她的腦海。奇怪，明明是幾天前的事，如今想來卻仿佛恍如隔世。
她不知道明月塵和周衛國所說的神丹到底是什麽，但她能察覺出來這件事跟她相關。不然申離也不會這麽氣急敗壞地罵自己的好友。
她知道那天申離是動了怒的，不然也不會不辭而別，可他回來了，是不是說明他根本沒走？其實他一直都在她身邊？她想說一聲“對不起，但是我不會讓你殺了我師父”，又想問問為什麽，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才會讓他跟整個武林成為仇人。
可她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突然覺得一股小腹一陣絞痛。不對吧，她的月事不是今天啊？而且她也沒有腹痛的毛病……
不對，這不是月事！
一股熱流猛地從丹田竄出，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擡了起來，腿一陣酸麻，忽的失去了知覺，絲毫不聽使喚。緊接著，她向後踉蹌了兩步，雙腿竟然像自己有生命似的地動了起來——就像是被絲線扯著的木偶，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一定是南疆的巫術！
她死命咬住牙，才把僵硬的脖子轉向了周衛國。只見他手中躺著一灘黏膩的黑色液體，還有一條漿糊一樣死掉的蟲子。剛才那細微的“噗”聲，就是蟲子被捏碎，巫術發作的訊號。
或者說，不是巫術，而是蠱毒。
“小小傀儡蠱而已。”申離嘲笑道。以秋嵐的內力，應付這點東西應該不在話下，而他身上的蠱毒，厲害到就連大巫王也無法可解，同樣，尋常的蠱也傷不到他。
他以為自己勝券在握，沒想到周衛國根本就不打算親自動手，而果真如同一個人偶師，吹著竹哨，操縱著傀儡一次又一次地出擊。他不敢傷害秋嵐，下手多有顧忌，但他也決計不會叫大巫王占了便宜。
場內戰鬥正酣，場外的人都不敢動。秋嵐心中罵娘，匡扶正義、斬妖除魔喊的這麽起勁，怎麽這時候沒一個人來幫她了？敢情武林正義都是說來餵狗的？其實他們倒不是真的膽小，早在魔教的人出現時，眾人就被控制住了，而且魔教和巫族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坐山觀虎鬥才是明智之舉嘛。
戲耍了半天，周衛國像是終於不耐煩似的，竹笛發出一聲尖叫，秋嵐渾身的氣息陡然一變。
……這是怎麽回事？
她看見自己的手上冒出一陣淡淡的紅霧，這霧氣是那麽熟悉，那麽自然，讓她忍不住擡起自己的手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她的模樣把周衛國逗笑了：“看來你還不知道呢？”
他吹出“嚁、嚁嚁”的哨聲，秋嵐只覺得真氣上湧，頭腦發脹，莫名其妙的憤恨和怒火充斥著四肢百骸。
她忽然想起燕芒山腳下的那個夜晚，她向那兩個魔教弟子出了手。他們的武功不差，為什麽能打得申離應接不暇，卻被她輕輕松松殺死？
她想起申離說“你我註定是夫妻”，她想起師父對她冷淡又戒備、關註又疏離的態度，她想起自己本來武功平平，卻在服了解毒的璇提花後內力暴漲。
她忍不住笑了。
原來如此。
原來她修的一直都是魔功。
所以師父才對她倍加防備，不願教導，所以她才會過五關斬六將、一路闖入決賽。其實璇提花哪有那麽大的功效呢？就申離所說，起碼要服下兩三株才能有這種效果，一株花不過是解毒加上……疏通經脈罷了。
申離的臉上滿是無奈，沒有一絲意外。其實他早就知道了不是麽？
她來不及反應，便被哨聲操控著向申離撲去。她看見自己的手按上申離的心口，狠狠一轉，他避之不及，被硬生生撕開了皮肉。那皮肉冒著焦黑的煙，她終於忍不住尖叫：“走！快走！”
“已經晚了。”他的臉上血色盡失，內力順著她的手潮水般湧入。
“不晚！”她猛地咬破舌尖，疼痛讓她的動作有瞬間的停頓。她死命與體內那股力量抗爭，終於把手抽離開來。
然而——
收手的那一瞬，申離就像話本裏被妖怪蠶食殆盡的人皮，軟軟癱倒了下去。
兇猛的內力在她體內瘋狂逃竄，一聲呼喊卡在嗓子裏，她終於承受不住，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窗外烏雲滾滾，眼見就有一場雨要落下。
申離……不知道他還怎麽樣了啊……
晚上的時候，周衛國帶了一個人來見她。
莊純像一只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戰戰兢兢地跟在人身後，一見到坐在椅子上的秋嵐，便一個飛撲抱住她的大腿，哇哇大哭：“師姐，我好想你啊！”
大腿抱得死緊死緊，哭嚎聲音震天動地，仔細看看，好像還胖了一圈。很好，果然沒有受傷。
秋嵐伸出手推了他一把：“……滾蛋。”
這一把自然是沒有推動，莊純抹了一把眼淚，乖巧地蹲在她腳邊，後怕道：“師姐，我只是，我只是想知道師父的下落，就去問了——”他回頭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周衛國，顫抖道“大巫王。”
“你不用問了。”秋嵐平靜地望著他。
“為什麽？”莊純的眼漸漸瞪大，“你、你找到他了？”
秋嵐沒回答，擡眼望向周衛國：“你的話是真的？”
周衛國挑眉：“哪一句？”
“你跟我師父是舊識。”
周衛國摸了摸手上附著的黑得發亮的蟲身，那蟲子像是有意識似的蠕動了一下。秋嵐這才發現那東西是活的，趕緊轉過頭不去看他。
“自然是，不然你以為是誰把你許給巫族的？”他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只不過，沒想到會被人半路截胡了。”
莊純“啊”了一聲，滿臉的不可置信。囁嚅了半晌，才轉向周衛國：“你跟我師父是舊識……那、那你豈不是很老？”
比起這個又老又醜又居心叵測的男人來說，還是原來的姐夫好一點啊！
周衛國：“……”
他臉上的笑意維持不下去了，氣得拂袖就走。
“等等！”秋嵐叫住他，“……該放他走了吧？”
“我？”莊純後知後覺地看了秋嵐一眼。
“不急。”周衛國淡淡道，“等你我成婚，他自然能走。”
“我不……”
“先別急著拒絕。”秋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周衛國冷冷打斷，“對了，你不是想見申離嗎？”
他勾起一邊唇角：“見過再決定也不遲。”
秋嵐從沒想過會見到這樣的申離。
陰暗的水牢裏充斥著發黴的水臭，借著墻上漏下的光，能隱約瞧見有密密麻麻的東西在水面下面蠕動。水中凸起了一塊，不仔細看的話，根本不會發現那是一個人。
“阿離……”
水牢裏的人影動了動。
黑暗中冷不防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你倒是有幾分真心。”
秋嵐朝那聲音來處望去，女人的身影緩緩出現。她瞧著只有三四十歲的年紀，但眉間刻滿的疲態和眼角飛起的一道橫紋讓整個人看起來刻薄又冷硬，雙唇鮮紅，仿佛下一瞬就要滴出血來。
那雙唇微微開啟：“怎麽，不是跟大巫王成親了嗎？還對舊情人念念不忘？”說到念念不忘幾個字時，她的語氣驟然陰狠起來。
“你是申離的母親。”她的語氣很肯定。
申無懷笑了笑：“母親又如何，還是比不過一個滿口謊言的女人。”她說著“嘖”了一聲，“男人就是賤骨頭。”
他是男人，可他也是你的兒子啊！
秋嵐皺眉：“你想說什麽？”
申無懷目光幽幽地望著水牢中的申離，擡手舉起一個蠱蟲。秋嵐一驚，正要阻止，便見她“噗”的一下把蟲子捏的粉碎。
“唔——啊！”申離如同困獸一般的嘶吼從底下傳來。
秋嵐咬牙望著申無懷：“你到底想幹什麽？”
申無懷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幹什麽？我教訓自己的兒子啊！”她忽的欺身上前，湊到秋嵐耳邊，“你要是不想嫁給大巫王，那就該習慣他這個樣子；你要是想嫁，他怎麽樣就跟你無關了吧？”
秋嵐覺得這人真是荒唐至極，哪有逼著兒子的妻子嫁給別人的？這可是她的親兒子，到底是受了什麽刺激才如此狠得下心？
“我嫁不嫁大巫王，好像跟你無關吧？”她退開一步，冷冷地望著對方。
申無懷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似的，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哈哈哈……跟我無關？你以為我怎麽從他手裏逃出來的？憑運氣嗎？要不是我拿你的下落交換，大巫王會這麽好心？”
“你還不知道吧，世人踏破鐵鞋無覓處的所謂神丹，其實只是一種蠱而已。聽說你是純陽血脈，我便叫人查了查……果然沒有認錯啊！”
“你怎麽——”秋嵐的話音猛地頓住，恍然大悟道，“是你。”
三年前襲擊她的那群人，就是眼前這人的手筆。
申離的嘶吼一聲高過一聲，秋嵐的心抖了抖，沖申無懷道：“解藥。”
“啊——”尖利的叫聲戛然而止，秋嵐一把攥住申無懷的手腕：“解藥！”
“解藥我自會給他，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申無懷無視她的焦急，興味盎然道，“他不是很癡情嗎？你覺得，他是願意活活痛死，還是願意親眼看著你跟大巫王成親？”
她用最輕松的語氣，說出的卻是最惡毒的話，仿佛只要秋嵐不同意嫁給大巫王，她就不會給申離解藥。
秋嵐閉了閉眼，再次睜眼時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好，我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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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淅淅瀝瀝下了好幾日，終於放晴。
秋嵐睜眼時，便見到烏雲後露出的一抹金光。她呆怔地望著窗外，大腦一片空白，直到身旁忽的有人出聲。
“雨終於停了。”
秋嵐強撐著身子從床上坐起，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被人換過，殷紅的輕紗狀若無物一般覆在身上，該遮的，不該遮的，全都看得一清二楚。她趕緊往被子裏縮了縮，啞著嗓子道：“巧合。”
床邊的人爽朗地大笑一聲：“這不是巧合，這是天意。”
秋嵐閉著眼靠在床頭，記憶潮水一般地湧入腦海。沈默半晌，她低聲問道：“申離呢？”
“你不覺得，當著自己相公的面問別的男人是一件很冒犯的事？”
秋嵐緩緩睜開眼，望向那個眉眼中透著陰冷決絕的人。她的心微微一跳，這種眼神她見過不止一次了……其實她早該知道的不是麽？
周衛國笑了笑，自顧自道：“對了，你還叫我的漢名就行，巫族的名字想必你也不會發音。那天要不是有人說，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他的聲音從胸腔深處發出，渾厚得像是清晨寺廟的鐘聲，“秋嵐，比心心好聽多了。”
她端詳著他：“呵。”
“你剛來南疆，想必還不太適應，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就是你我成婚之日。”
“呵呵。”
“你不必擔心，只是一個小蟲而已，現在已經沒了，休息兩日你就能恢覆了。”
“呵呵呵。”
你說是我的相公就是我的相公了，怎麽現在的男人都這麽自作多情？給她下蠱，還利用她傷了申離，這筆賬還沒跟他算呢！申離說得果然沒錯，這個周衛國就是一個螳螂精，還是一個母螳螂，肯定在成親之後立馬把她扔去餵蟲子。她腦子瓦特了才會跟他成親。
周衛國無視尷尬的氣氛，強行和秋嵐聊了半個時辰，奈何秋嵐一直不冷不熱的“呵”“哦”“哈”，到最後他終於堅持不住，扔下一句“有事記得找我”就匆匆離開了。
對著這麽一張棺材板的臉，他怕自己再聊下去會變成性冷淡。不行不行，他得看兩本畫冊冷靜一下。
等人走了，秋嵐才松了口氣，縮進被子裏把自己團成一團。強打著精神應付人本來就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更何況自從武林大會決賽那天起，她接連比賽、中蠱、發作、暈倒、趕路，直到今天才真正歇下來。
一閉上眼，那天的情景就瘋了似的湧入她的腦海。奇怪，明明是幾天前的事，如今想來卻仿佛恍如隔世。
她不知道明月塵和周衛國所說的神丹到底是什麽，但她能察覺出來這件事跟她相關。不然申離也不會這麽氣急敗壞地罵自己的好友。
她知道那天申離是動了怒的，不然也不會不辭而別，可他回來了，是不是說明他根本沒走？其實他一直都在她身邊？她想說一聲“對不起，但是我不會讓你殺了我師父”，又想問問為什麽，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才會讓他跟整個武林成為仇人。
可她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突然覺得一股小腹一陣絞痛。不對吧，她的月事不是今天啊？而且她也沒有腹痛的毛病……
不對，這不是月事！
一股熱流猛地從丹田竄出，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擡了起來，腿一陣酸麻，忽的失去了知覺，絲毫不聽使喚。緊接著，她向後踉蹌了兩步，雙腿竟然像自己有生命似的地動了起來——就像是被絲線扯著的木偶，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一定是南疆的巫術！
她死命咬住牙，才把僵硬的脖子轉向了周衛國。只見他手中躺著一灘黏膩的黑色液體，還有一條漿糊一樣死掉的蟲子。剛才那細微的“噗”聲，就是蟲子被捏碎，巫術發作的訊號。
或者說，不是巫術，而是蠱毒。
“小小傀儡蠱而已。”申離嘲笑道。以秋嵐的內力，應付這點東西應該不在話下，而他身上的蠱毒，厲害到就連大巫王也無法可解，同樣，尋常的蠱也傷不到他。
他以為自己勝券在握，沒想到周衛國根本就不打算親自動手，而果真如同一個人偶師，吹著竹哨，操縱著傀儡一次又一次地出擊。他不敢傷害秋嵐，下手多有顧忌，但他也決計不會叫大巫王占了便宜。
場內戰鬥正酣，場外的人都不敢動。秋嵐心中罵娘，匡扶正義、斬妖除魔喊的這麽起勁，怎麽這時候沒一個人來幫她了？敢情武林正義都是說來餵狗的？其實他們倒不是真的膽小，早在魔教的人出現時，眾人就被控制住了，而且魔教和巫族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坐山觀虎鬥才是明智之舉嘛。
戲耍了半天，周衛國像是終於不耐煩似的，竹笛發出一聲尖叫，秋嵐渾身的氣息陡然一變。
……這是怎麽回事？
她看見自己的手上冒出一陣淡淡的紅霧，這霧氣是那麽熟悉，那麽自然，讓她忍不住擡起自己的手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她的模樣把周衛國逗笑了：“看來你還不知道呢？”
他吹出“嚁、嚁嚁”的哨聲，秋嵐只覺得真氣上湧，頭腦發脹，莫名其妙的憤恨和怒火充斥著四肢百骸。
她忽然想起燕芒山腳下的那個夜晚，她向那兩個魔教弟子出了手。他們的武功不差，為什麽能打得申離應接不暇，卻被她輕輕松松殺死？
她想起申離說“你我註定是夫妻”，她想起師父對她冷淡又戒備、關註又疏離的態度，她想起自己本來武功平平，卻在服了解毒的璇提花後內力暴漲。
她忍不住笑了。
原來如此。
原來她修的一直都是魔功。
所以師父才對她倍加防備，不願教導，所以她才會過五關斬六將、一路闖入決賽。其實璇提花哪有那麽大的功效呢？就申離所說，起碼要服下兩三株才能有這種效果，一株花不過是解毒加上……疏通經脈罷了。
申離的臉上滿是無奈，沒有一絲意外。其實他早就知道了不是麽？
她來不及反應，便被哨聲操控著向申離撲去。她看見自己的手按上申離的心口，狠狠一轉，他避之不及，被硬生生撕開了皮肉。那皮肉冒著焦黑的煙，她終於忍不住尖叫：“走！快走！”
“已經晚了。”他的臉上血色盡失，內力順著她的手潮水般湧入。
“不晚！”她猛地咬破舌尖，疼痛讓她的動作有瞬間的停頓。她死命與體內那股力量抗爭，終於把手抽離開來。
然而——
收手的那一瞬，申離就像話本裏被妖怪蠶食殆盡的人皮，軟軟癱倒了下去。
兇猛的內力在她體內瘋狂逃竄，一聲呼喊卡在嗓子裏，她終於承受不住，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窗外烏雲滾滾，眼見就有一場雨要落下。
申離……不知道他還怎麽樣了啊……
晚上的時候，周衛國帶了一個人來見她。
莊純像一只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戰戰兢兢地跟在人身後，一見到坐在椅子上的秋嵐，便一個飛撲抱住她的大腿，哇哇大哭：“師姐，我好想你啊！”
大腿抱得死緊死緊，哭嚎聲音震天動地，仔細看看，好像還胖了一圈。很好，果然沒有受傷。
秋嵐伸出手推了他一把：“……滾蛋。”
這一把自然是沒有推動，莊純抹了一把眼淚，乖巧地蹲在她腳邊，後怕道：“師姐，我只是，我只是想知道師父的下落，就去問了——”他回頭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周衛國，顫抖道“大巫王。”
“你不用問了。”秋嵐平靜地望著他。
“為什麽？”莊純的眼漸漸瞪大，“你、你找到他了？”
秋嵐沒回答，擡眼望向周衛國：“你的話是真的？”
周衛國挑眉：“哪一句？”
“你跟我師父是舊識。”
周衛國摸了摸手上附著的黑得發亮的蟲身，那蟲子像是有意識似的蠕動了一下。秋嵐這才發現那東西是活的，趕緊轉過頭不去看他。
“自然是，不然你以為是誰把你許給巫族的？”他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只不過，沒想到會被人半路截胡了。”
莊純“啊”了一聲，滿臉的不可置信。囁嚅了半晌，才轉向周衛國：“你跟我師父是舊識……那、那你豈不是很老？”
比起這個又老又醜又居心叵測的男人來說，還是原來的姐夫好一點啊！
周衛國：“……”
他臉上的笑意維持不下去了，氣得拂袖就走。
“等等！”秋嵐叫住他，“……該放他走了吧？”
“我？”莊純後知後覺地看了秋嵐一眼。
“不急。”周衛國淡淡道，“等你我成婚，他自然能走。”
“我不……”
“先別急著拒絕。”秋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周衛國冷冷打斷，“對了，你不是想見申離嗎？”
他勾起一邊唇角：“見過再決定也不遲。”
秋嵐從沒想過會見到這樣的申離。
陰暗的水牢裏充斥著發黴的水臭，借著墻上漏下的光，能隱約瞧見有密密麻麻的東西在水面下面蠕動。水中凸起了一塊，不仔細看的話，根本不會發現那是一個人。
“阿離……”
水牢裏的人影動了動。
黑暗中冷不防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你倒是有幾分真心。”
秋嵐朝那聲音來處望去，女人的身影緩緩出現。她瞧著只有三四十歲的年紀，但眉間刻滿的疲態和眼角飛起的一道橫紋讓整個人看起來刻薄又冷硬，雙唇鮮紅，仿佛下一瞬就要滴出血來。
那雙唇微微開啟：“怎麽，不是跟大巫王成親了嗎？還對舊情人念念不忘？”說到念念不忘幾個字時，她的語氣驟然陰狠起來。
“你是申離的母親。”她的語氣很肯定。
申無懷笑了笑：“母親又如何，還是比不過一個滿口謊言的女人。”她說著“嘖”了一聲，“男人就是賤骨頭。”
他是男人，可他也是你的兒子啊！
秋嵐皺眉：“你想說什麽？”
申無懷目光幽幽地望著水牢中的申離，擡手舉起一個蠱蟲。秋嵐一驚，正要阻止，便見她“噗”的一下把蟲子捏的粉碎。
“唔——啊！”申離如同困獸一般的嘶吼從底下傳來。
秋嵐咬牙望著申無懷：“你到底想幹什麽？”
申無懷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幹什麽？我教訓自己的兒子啊！”她忽的欺身上前，湊到秋嵐耳邊，“你要是不想嫁給大巫王，那就該習慣他這個樣子；你要是想嫁，他怎麽樣就跟你無關了吧？”
秋嵐覺得這人真是荒唐至極，哪有逼著兒子的妻子嫁給別人的？這可是她的親兒子，到底是受了什麽刺激才如此狠得下心？
“我嫁不嫁大巫王，好像跟你無關吧？”她退開一步，冷冷地望著對方。
申無懷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似的，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哈哈哈……跟我無關？你以為我怎麽從他手裏逃出來的？憑運氣嗎？要不是我拿你的下落交換，大巫王會這麽好心？”
“你還不知道吧，世人踏破鐵鞋無覓處的所謂神丹，其實只是一種蠱而已。聽說你是純陽血脈，我便叫人查了查……果然沒有認錯啊！”
“你怎麽——”秋嵐的話音猛地頓住，恍然大悟道，“是你。”
三年前襲擊她的那群人，就是眼前這人的手筆。
申離的嘶吼一聲高過一聲，秋嵐的心抖了抖，沖申無懷道：“解藥。”
“啊——”尖利的叫聲戛然而止，秋嵐一把攥住申無懷的手腕：“解藥！”
“解藥我自會給他，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申無懷無視她的焦急，興味盎然道，“他不是很癡情嗎？你覺得，他是願意活活痛死，還是願意親眼看著你跟大巫王成親？”
她用最輕松的語氣，說出的卻是最惡毒的話，仿佛只要秋嵐不同意嫁給大巫王，她就不會給申離解藥。
秋嵐閉了閉眼，再次睜眼時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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