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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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第一輪。
秋嵐的對手是個楞頭楞腦的少年，瞧著不過十四五歲，但一看架勢就是個練家子。場下站著一位跟少年很像的中年人，估計是帶兒子出門歷練，目光中有著掩飾不住的自豪。
秋嵐的視線在場中轉了一圈，然後很自然地……被申離吸引過去了。今天他難得沒有披頭散發，而是把所有頭發都梳了上去，用一頂玉冠規規矩矩地束在頭頂。選的衣裳大概是他最低調的一件，絳色雲紋短衫外罩墨色披風，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巋然不動，目光灼灼地望向她。
明媚，慵懶，驕傲，溫柔。
格外的亮眼。
她覺得奇怪，明明帶了面具，換了張臉，為什麽他還是人群中最好看的那一個？
在如此熱切的視線下，秋嵐沒來由的有些緊張。
別說她這三腳貓的功夫了，就連他們這武林大會，在申離眼裏也跟耍猴一樣吧……嗐，大家都是猴，誰比誰高貴呢！
這麽一想，她頓時就放松多了。
對面的少年沖她微微一拱手：“有禮了。”
“嗯。”秋嵐回禮，這便算比試開始了。
少年個頭與秋嵐差不多，使的卻是成年男子的齊眉棍。兵器粗笨，比人還高出一小截，立在少年身邊，很有一種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感。不過等他揮起來，秋嵐才發覺，這棍子非但沒有看起來這麽笨重，反而如同柔軟的靈蛇，在少年手中翻飛跳躍，仿佛活了一般。
有膽參加武林大會的，果然都不簡單。她讚嘆一聲，提神迎上。
為避免被人看出端倪，她棄了飛霞宗的劍，改用長刀。上次她單單是一個出掌，就被許如雨看穿了招式，在場高手這麽多，難保會被人發現什麽。其實她不過一介無名小卒，哪有那麽多人註意她？之所以這麽做，純粹是因為做賊心虛。可惜她雖然從師父那學了刀法，卻遠沒有落霞劍使得熟練，也難怪她上場前緊張。她這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啊！
上場前申離安慰她，說她服了璇提花，已經疏通了筋骨，只要不是蠢到把刀丟了，就一定會贏。對此說辭她表示嚴重懷疑，不過想了想，她好歹能跟發狂的魔教教主打個平手，應該……也不算差吧？更何況申離還氣定神閑地看著呢，可不能讓他失望啊！
有點膽怯，還有點興奮。
這種背負著期待和壓力的感覺，是她從未體會過的情緒。
長刀三尺六寸，比劍還要長出三寸有餘。少年一棍淩空劈下，秋嵐提刀正面迎上，卻並未用力，而是順勢伏倒在地，卸了棍上的力道。而後一個翻手起身，拖住鐵棍這頭微微一挑，推得少年踉蹌了兩步。
少年倒也沈得住氣，見一招未中，兩手迅速搶回鐵棍，以棍成刺，密密麻麻向秋嵐刺來。棍梢帶著內力，當啷一聲震在刀背上，逼得秋嵐側身躲讓，橫刀攔在胸前。鐵棍和刀背飛快地摩擦，發出刺耳的刺啦聲，那頭的少年松了手，順著刺出的方向，兩下攀上棍中間，一個轉身，揮棍掃向秋嵐下盤。
秋嵐輕功尚算及格，初時還能躲得過，可那少年勝在體力好，揮起棍來好像根本不知道累似的，一時間竟然逼得秋嵐無處落腳，處處防守不及。
她現在一定很狼狽吧……
僅僅一個晃神，脛骨上便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饒是躲得及時，也忍不住傳來一陣劇痛。秋嵐眉頭一皺，心底升起了一股強烈的鬥志。
這孩子，一點都不給老年人留情面！欠揍！
轉變只在一瞬間，少年的鐵棍因慣性繼續劃了小半個圓弧，正準備乘勝追擊，冷不防鐵棍被人猛地踩住。他用力一拽，沒拽動；再一拽，整個人忽的被一道怪力拖住，狠狠往前一撲，摔倒在地。
還未等起身，冰涼的刀刃貼上了脖頸：“你輸了。”
當——
銅鑼敲響，勝負已決。
少年不明白，剛才這女子明明看起來很笨拙，為什麽內力卻這麽深厚。不過輸了就是輸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沖秋嵐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女俠好身手。”
秋嵐收回刀，矜持地點了點頭：“承讓。”
正準備一瘸一拐地下臺，猛然想起申離還在底下看著呢，秋嵐趕緊掐了自己一把，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走了下來。
直到比賽結束，她才知道方才竹子精就在他旁邊的擂臺上，而且已經先她一步結束戰鬥，等在臺下了。申離就在他旁邊，嘴角含笑，但雙眼明晃晃地寫著“生氣”兩個字。
秋嵐無比慶幸莊純不在場——這麽多年了，他還保持著不要暴露身份的習慣，也沒敢明目張膽地在臺下圍觀。如果莊純在的話，那現場就真的會非常熱鬧了。
“咳咳，”秋嵐清了清嗓子，“找我有事？”
周衛國看了看虎視眈眈的申離，點了點頭：“對。”
“那天的事？”
“對。”
周衛國的話還沒說出口，申離就打斷道：“疼嗎？”
話是對秋嵐說的，方才雖然離得遠，但那金屬和骨肉碰撞的一聲悶響，他聽得再清楚不過了。剛才看秋嵐若無其事地走下臺，他心知她是不願意落了面子，在他面前還有得裝呢，因此一時也沒拆穿她。但剛才周衛國說話的檔口，她以為他不知道，於是悄悄歪了身子，把重量全都壓在一只腿上的時候，他頓時就忍不住了。
“不疼。”秋嵐答得正義凜然。
申離一手扶住她，湊在她耳邊道：“裝，你就裝吧！”我就靜靜看著你裝逼。
秋嵐不理他，沖周衛國道：“無妨，你說吧。”
周衛國開口道：“上次我跟這位周兄有些誤會，想必他已經跟你說過了。只是我還有些問題，不得不跟打擾姑娘。”
他頓了頓，看了一眼申離，發現對方根本沒看他，才繼續道：“周兄頭上的發簪，是姑娘給的？”
秋嵐不動聲色道：“你說哪個？”
“昨天的玉簪。”
秋嵐想了想：“可能是吧。”
周衛國面上一喜，上前一步道：“姑娘可是青州人？家裏還有父母麽？那玉簪是哪裏來的……”見秋嵐微微後退了半步，他才發覺自己剛才的失態，忙道，“抱歉，我只是太心急了。”
秋嵐狀若不經意地道：“玉簪是我買的……怎麽？有問題？”
“真的？”周衛國不信。
秋嵐又認真地想了想，露出一抹抱歉的笑：“應當是買的吧，好多年前的事，我記不清了。”說罷瞥了申離一眼。
申離適時地接道：“別看我，你送我那麽多東西，我怎麽挨個都記得？”
她根本沒送過他什麽東西啊……
秋嵐心知申離這貌似解圍的話中，實則是掩飾不住的陰陽怪氣。其實她不是這麽摳的人，不就是發簪麽，回頭她多買幾個補上就是了！
兩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無縫，話說得又滴水不漏，似乎沒有任何破綻。周衛國看了看，終於失落地低下頭：“如此，多謝二位了。”
說罷便懨懨地走了。
人還沒走遠，一道聲音就在她耳邊響起：“怎麽，這麽舍不得他？”
嘖，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的背影，好像要化身一尊望夫石似的！
這沒眼力見的……
秋嵐掐了他一把：“腿麻了。”
申離：“……”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秋嵐下意識答了一句“進。”等人進屋，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此時的姿勢實在算不得優雅，然而想阻止已經晚了。
徐若水娉娉婷婷地走進屋，見到屋裏的兩人，忍不住捂嘴笑道：“還是這個知道疼人，比你那前夫好多了吧？”
申離背對著大門坐在床邊，正在給秋嵐按腿，聞言低笑了一聲，也不回頭，順著秋嵐的腿重重捏了一下。疼倒是不疼，可秋嵐被他這一聲笑得心裏發毛，趕緊使勁拽回自己的腿。
果然，沒有拽動。呵。
“不必起身了，”徐若水瞧見她的動作，又咯咯笑了幾聲，一手按住了她，“倒是打擾你們恩愛了。”
申離不鹹不淡道：“徐莊主知道打擾，不還是來了？”
“喲喲，你還不高興了！”徐若水笑得很放肆。不知道怎麽回事，她跟申離大概天生不對盤，一見面就掐；對於這種惹申離不開心、讓申離吃悶虧的事，她表現出了百分百的熱情。
秋嵐聽到“莊主”兩字，卻是一楞：“大姐，你……”
徐若水笑容淡了些：“我的東西，遲早是該要回來的。”說著瞥了一眼低著頭專心揉腿的申離，微微有些失神。
這是若水山莊自己的事，秋嵐不便多問。也不知道是喜是憂，她連一句“恭喜”也說不出口，只得點了點頭，轉而問道：“你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麽？”徐若水笑著反問道。聽見申離冷嗤一聲，她笑得更開心了：“也沒什麽大事，我看到明日的抽簽結果了，來告訴你一聲。”
秋嵐不解：“抽簽不用本人去？”怎麽還能提前知道結果啊？
徐若水還沒答，申離就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腦門：“也就你這麽老實，以為都是隨機抽的。”
“參賽者的來歷身份都要經過審查，為了避免出現組內失衡或一家獨攬的問題，主辦方都會事先在分組簽上做些手腳。”徐若水低笑一聲，“這麽多年了，老規矩還是沒變。”
“有失公允。”秋嵐皺眉道。武林大會的原則不就是公平、公正、公開麽？如果碰上有私心的主辦方，豈不是想讓誰贏誰就贏？
申離一眼就看出她心裏在嘀咕什麽，輕飄飄道：“也得自己有本事才行。”
也對，等進了決賽，便是對陣各派掌門了，主辦方再有私心，也不至於各大門派全都買通吧？
“抽簽的結果不好麽？”
“也不是不好，明日跟你對陣的是一個望月宗的弟子。”
“他怎麽不跟宗裏一起比？”
“這就是蹊蹺之處。”徐若水頓了頓，“對了，還有那個周衛國，我總覺得他有些不對勁。”
“哦？”申離搭腔道，“怎麽個不對勁法？”
“不知道，”徐若水理直氣壯，“我就是覺得他不對勁，你們還是小心些。”
說著望向秋嵐，擠眉弄眼道：“你們肯定會對上，可別因為名字相同，就對他手下留情啊！”
秋嵐：“……不會。”
你想多了，我現在聽到這個名字就牙癢癢呢。
“消息也帶到了，我就不多留了。”徐若水起身便走，臨走還不忘抱怨道，“你非要搬出來，說個話也不方便。”
我這不是帶著一個拖油瓶呢嘛……
秋嵐推了申離一把，起身去送人。徐若水見沒人跟上來，才拉住秋嵐小聲道：“他瞧著對你挺好的，你若有心護好他，該開口的時候還是要開口，別拉不下面子。萬一……不值當的。”她只當秋嵐和這男人得罪了魔教，單憑她孤家寡人，定然難以招架，因此好心提點一句。
秋嵐心中一暖，點了點頭。關上門，一聲冷哼從屋裏傳來：“少信這蠢女人的話。”
“人家關心你，你還說她蠢？”
“當然蠢了。”申離終於趕走了“第三者”，沒骨頭似的倚在秋嵐身上，“自己武功差，還有臉跟男人私奔，最後害死了相公和孩子，不是蠢是什麽？”
秋嵐默然半晌，嘆了口氣。
申離也不說話，自顧自地捶背捏肩。見秋嵐舒服得快要睡著了，他勾起一絲壞笑，扯了扯她的頭發：“醒醒，該走了。”
秋嵐揉了揉眼：“去哪兒？”
“跟我來就知道了。”
申離：給你看我的夜光手表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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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嵐的對手是個楞頭楞腦的少年，瞧著不過十四五歲，但一看架勢就是個練家子。場下站著一位跟少年很像的中年人，估計是帶兒子出門歷練，目光中有著掩飾不住的自豪。
秋嵐的視線在場中轉了一圈，然後很自然地……被申離吸引過去了。今天他難得沒有披頭散發，而是把所有頭發都梳了上去，用一頂玉冠規規矩矩地束在頭頂。選的衣裳大概是他最低調的一件，絳色雲紋短衫外罩墨色披風，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巋然不動，目光灼灼地望向她。
明媚，慵懶，驕傲，溫柔。
格外的亮眼。
她覺得奇怪，明明帶了面具，換了張臉，為什麽他還是人群中最好看的那一個？
在如此熱切的視線下，秋嵐沒來由的有些緊張。
別說她這三腳貓的功夫了，就連他們這武林大會，在申離眼裏也跟耍猴一樣吧……嗐，大家都是猴，誰比誰高貴呢！
這麽一想，她頓時就放松多了。
對面的少年沖她微微一拱手：“有禮了。”
“嗯。”秋嵐回禮，這便算比試開始了。
少年個頭與秋嵐差不多，使的卻是成年男子的齊眉棍。兵器粗笨，比人還高出一小截，立在少年身邊，很有一種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感。不過等他揮起來，秋嵐才發覺，這棍子非但沒有看起來這麽笨重，反而如同柔軟的靈蛇，在少年手中翻飛跳躍，仿佛活了一般。
有膽參加武林大會的，果然都不簡單。她讚嘆一聲，提神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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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場前申離安慰她，說她服了璇提花，已經疏通了筋骨，只要不是蠢到把刀丟了，就一定會贏。對此說辭她表示嚴重懷疑，不過想了想，她好歹能跟發狂的魔教教主打個平手，應該……也不算差吧？更何況申離還氣定神閑地看著呢，可不能讓他失望啊！
有點膽怯，還有點興奮。
這種背負著期待和壓力的感覺，是她從未體會過的情緒。
長刀三尺六寸，比劍還要長出三寸有餘。少年一棍淩空劈下，秋嵐提刀正面迎上，卻並未用力，而是順勢伏倒在地，卸了棍上的力道。而後一個翻手起身，拖住鐵棍這頭微微一挑，推得少年踉蹌了兩步。
少年倒也沈得住氣，見一招未中，兩手迅速搶回鐵棍，以棍成刺，密密麻麻向秋嵐刺來。棍梢帶著內力，當啷一聲震在刀背上，逼得秋嵐側身躲讓，橫刀攔在胸前。鐵棍和刀背飛快地摩擦，發出刺耳的刺啦聲，那頭的少年松了手，順著刺出的方向，兩下攀上棍中間，一個轉身，揮棍掃向秋嵐下盤。
秋嵐輕功尚算及格，初時還能躲得過，可那少年勝在體力好，揮起棍來好像根本不知道累似的，一時間竟然逼得秋嵐無處落腳，處處防守不及。
她現在一定很狼狽吧……
僅僅一個晃神，脛骨上便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饒是躲得及時，也忍不住傳來一陣劇痛。秋嵐眉頭一皺，心底升起了一股強烈的鬥志。
這孩子，一點都不給老年人留情面！欠揍！
轉變只在一瞬間，少年的鐵棍因慣性繼續劃了小半個圓弧，正準備乘勝追擊，冷不防鐵棍被人猛地踩住。他用力一拽，沒拽動；再一拽，整個人忽的被一道怪力拖住，狠狠往前一撲，摔倒在地。
還未等起身，冰涼的刀刃貼上了脖頸：“你輸了。”
當——
銅鑼敲響，勝負已決。
少年不明白，剛才這女子明明看起來很笨拙，為什麽內力卻這麽深厚。不過輸了就是輸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沖秋嵐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女俠好身手。”
秋嵐收回刀，矜持地點了點頭：“承讓。”
正準備一瘸一拐地下臺，猛然想起申離還在底下看著呢，秋嵐趕緊掐了自己一把，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走了下來。
直到比賽結束，她才知道方才竹子精就在他旁邊的擂臺上，而且已經先她一步結束戰鬥，等在臺下了。申離就在他旁邊，嘴角含笑，但雙眼明晃晃地寫著“生氣”兩個字。
秋嵐無比慶幸莊純不在場——這麽多年了，他還保持著不要暴露身份的習慣，也沒敢明目張膽地在臺下圍觀。如果莊純在的話，那現場就真的會非常熱鬧了。
“咳咳，”秋嵐清了清嗓子，“找我有事？”
周衛國看了看虎視眈眈的申離，點了點頭：“對。”
“那天的事？”
“對。”
周衛國的話還沒說出口，申離就打斷道：“疼嗎？”
話是對秋嵐說的，方才雖然離得遠，但那金屬和骨肉碰撞的一聲悶響，他聽得再清楚不過了。剛才看秋嵐若無其事地走下臺，他心知她是不願意落了面子，在他面前還有得裝呢，因此一時也沒拆穿她。但剛才周衛國說話的檔口，她以為他不知道，於是悄悄歪了身子，把重量全都壓在一只腿上的時候，他頓時就忍不住了。
“不疼。”秋嵐答得正義凜然。
申離一手扶住她，湊在她耳邊道：“裝，你就裝吧！”我就靜靜看著你裝逼。
秋嵐不理他，沖周衛國道：“無妨，你說吧。”
周衛國開口道：“上次我跟這位周兄有些誤會，想必他已經跟你說過了。只是我還有些問題，不得不跟打擾姑娘。”
他頓了頓，看了一眼申離，發現對方根本沒看他，才繼續道：“周兄頭上的發簪，是姑娘給的？”
秋嵐不動聲色道：“你說哪個？”
“昨天的玉簪。”
秋嵐想了想：“可能是吧。”
周衛國面上一喜，上前一步道：“姑娘可是青州人？家裏還有父母麽？那玉簪是哪裏來的……”見秋嵐微微後退了半步，他才發覺自己剛才的失態，忙道，“抱歉，我只是太心急了。”
秋嵐狀若不經意地道：“玉簪是我買的……怎麽？有問題？”
“真的？”周衛國不信。
秋嵐又認真地想了想，露出一抹抱歉的笑：“應當是買的吧，好多年前的事，我記不清了。”說罷瞥了申離一眼。
申離適時地接道：“別看我，你送我那麽多東西，我怎麽挨個都記得？”
她根本沒送過他什麽東西啊……
秋嵐心知申離這貌似解圍的話中，實則是掩飾不住的陰陽怪氣。其實她不是這麽摳的人，不就是發簪麽，回頭她多買幾個補上就是了！
兩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無縫，話說得又滴水不漏，似乎沒有任何破綻。周衛國看了看，終於失落地低下頭：“如此，多謝二位了。”
說罷便懨懨地走了。
人還沒走遠，一道聲音就在她耳邊響起：“怎麽，這麽舍不得他？”
嘖，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的背影，好像要化身一尊望夫石似的！
這沒眼力見的……
秋嵐掐了他一把：“腿麻了。”
申離：“……”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秋嵐下意識答了一句“進。”等人進屋，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此時的姿勢實在算不得優雅，然而想阻止已經晚了。
徐若水娉娉婷婷地走進屋，見到屋裏的兩人，忍不住捂嘴笑道：“還是這個知道疼人，比你那前夫好多了吧？”
申離背對著大門坐在床邊，正在給秋嵐按腿，聞言低笑了一聲，也不回頭，順著秋嵐的腿重重捏了一下。疼倒是不疼，可秋嵐被他這一聲笑得心裏發毛，趕緊使勁拽回自己的腿。
果然，沒有拽動。呵。
“不必起身了，”徐若水瞧見她的動作，又咯咯笑了幾聲，一手按住了她，“倒是打擾你們恩愛了。”
申離不鹹不淡道：“徐莊主知道打擾，不還是來了？”
“喲喲，你還不高興了！”徐若水笑得很放肆。不知道怎麽回事，她跟申離大概天生不對盤，一見面就掐；對於這種惹申離不開心、讓申離吃悶虧的事，她表現出了百分百的熱情。
秋嵐聽到“莊主”兩字，卻是一楞：“大姐，你……”
徐若水笑容淡了些：“我的東西，遲早是該要回來的。”說著瞥了一眼低著頭專心揉腿的申離，微微有些失神。
這是若水山莊自己的事，秋嵐不便多問。也不知道是喜是憂，她連一句“恭喜”也說不出口，只得點了點頭，轉而問道：“你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麽？”徐若水笑著反問道。聽見申離冷嗤一聲，她笑得更開心了：“也沒什麽大事，我看到明日的抽簽結果了，來告訴你一聲。”
秋嵐不解：“抽簽不用本人去？”怎麽還能提前知道結果啊？
徐若水還沒答，申離就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腦門：“也就你這麽老實，以為都是隨機抽的。”
“參賽者的來歷身份都要經過審查，為了避免出現組內失衡或一家獨攬的問題，主辦方都會事先在分組簽上做些手腳。”徐若水低笑一聲，“這麽多年了，老規矩還是沒變。”
“有失公允。”秋嵐皺眉道。武林大會的原則不就是公平、公正、公開麽？如果碰上有私心的主辦方，豈不是想讓誰贏誰就贏？
申離一眼就看出她心裏在嘀咕什麽，輕飄飄道：“也得自己有本事才行。”
也對，等進了決賽，便是對陣各派掌門了，主辦方再有私心，也不至於各大門派全都買通吧？
“抽簽的結果不好麽？”
“也不是不好，明日跟你對陣的是一個望月宗的弟子。”
“他怎麽不跟宗裏一起比？”
“這就是蹊蹺之處。”徐若水頓了頓，“對了，還有那個周衛國，我總覺得他有些不對勁。”
“哦？”申離搭腔道，“怎麽個不對勁法？”
“不知道，”徐若水理直氣壯，“我就是覺得他不對勁，你們還是小心些。”
說著望向秋嵐，擠眉弄眼道：“你們肯定會對上，可別因為名字相同，就對他手下留情啊！”
秋嵐：“……不會。”
你想多了，我現在聽到這個名字就牙癢癢呢。
“消息也帶到了，我就不多留了。”徐若水起身便走，臨走還不忘抱怨道，“你非要搬出來，說個話也不方便。”
我這不是帶著一個拖油瓶呢嘛……
秋嵐推了申離一把，起身去送人。徐若水見沒人跟上來，才拉住秋嵐小聲道：“他瞧著對你挺好的，你若有心護好他，該開口的時候還是要開口，別拉不下面子。萬一……不值當的。”她只當秋嵐和這男人得罪了魔教，單憑她孤家寡人，定然難以招架，因此好心提點一句。
秋嵐心中一暖，點了點頭。關上門，一聲冷哼從屋裏傳來：“少信這蠢女人的話。”
“人家關心你，你還說她蠢？”
“當然蠢了。”申離終於趕走了“第三者”，沒骨頭似的倚在秋嵐身上，“自己武功差，還有臉跟男人私奔，最後害死了相公和孩子，不是蠢是什麽？”
秋嵐默然半晌，嘆了口氣。
申離也不說話，自顧自地捶背捏肩。見秋嵐舒服得快要睡著了，他勾起一絲壞笑，扯了扯她的頭發：“醒醒，該走了。”
秋嵐揉了揉眼：“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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