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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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住手！”
單憑這正義凜然的語氣，秋嵐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登徒子，放開我師姐！”
莊純大喝一聲，一陣風似的沖了過來。
申離轉過身：“哦？你說誰是登徒子？”
“當然是你，怎麽！”莊純擠入兩人中間，仰著頭無所畏懼。
“你跟你師姐感情倒是好。”平靜的聲音。
“那、那當然！”這聲音怎麽有點耳熟呢……
“有多好呢？”仍然平靜的聲音。
“就、就特別好啊，關你什麽、什麽事啊……”
莊純的聲音漸漸弱下去，茫然地“啊”了一聲：“你是、你是……啊！”
他趕緊望向秋嵐，見她淡定的點了點頭，才苦著臉道：“你怎麽不早告訴我，他就是姐夫——啊！”還沒說完，他又指著秋嵐的脖子尖叫起來。
秋嵐正要解釋，就見他轉身狠狠地指著申離：“你你你、你這魔頭！竟然家暴我師姐！令人發指、喪盡天良！和離，趕緊和離！”
秋嵐：“……”
申離：“……那是她自己掐的。”
莊純：“不可能！我師姐又沒病。”
“那個，”秋嵐攔住瘋狗一樣的莊純，“我真的有病。”
“啊？”
莊純一楞，聽她繼續說道：“而且我們已經和離了。”
申離：……這種時候就不要糾結這些細節了好嗎！
“師姐……你得了什麽病啊？”
“嚴格來說，是中毒。”
“什麽？！什麽毒這麽、這麽……”
“醉花陰。”
說出這三個字時，秋嵐心口驀然一松。
是啊，就是中了醉花陰，就是變得瘋瘋癲癲，就是很快就要死了。
所以，你要的風花雪月、良人相伴我給不了；而我要的水落石出、問心無愧與你無關。
她餘光瞥向申離，卻見他面色如常，沒有任何驚訝或傷心的情緒。也對，魔教教主是見過大世面的，有什麽不知道？
“醉花陰……是什麽？”莊純雖然沒聽過，但一看秋嵐的表情，就知道這毒的威力非同小可。
秋嵐心不在焉地給莊純解釋了一遍醉花陰的來歷和癥狀，兩人相對無言，莊純竟然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直到被秋嵐送到客棧門口，他才張了張嘴：“師姐……”
開口已是帶了哭腔。
“生死有命。”秋嵐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的沒辦法了嗎？”
“不知道。”
也許有，但不重要了。依她現在越來越頻繁的發作時間，恐怕還沒找到解藥就毒發身亡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莊純先前還強忍著眼淚，聽到這句話，頓時“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莊純這孩子還是心疼她——難得這世上還有一個人真心心疼她。秋嵐本來早已接受了事實，不打算再連累身邊人難過，可看到莊純這樣，她說不出心底是什麽感覺，忍不住也跟著紅了眼眶。
“師姐！”
“嗯。”
“哇嗚嗚……”
“別哭。”
“我一定給你報仇，嗚嗚嗚……”
“不必。”
“你還有什麽心願，我一定滿足你嗚嗚……”
“你好好活著就行了。”
“我不！我不……”
兩人抱頭痛哭，對話的內容越來越離譜。秋嵐臉上的妝花成一團，衣襟上鼻涕眼淚一大把。申離忍無可忍，終於嫌棄地扯開淚眼朦朧的莊純，丟到一邊。
“誰說沒有解藥了？人來人往的，我們可不陪你丟人！”說罷拽著秋嵐，徑直躍過莊純往樓上去了。
莊純一楞：“真的？！”也顧不得擦眼淚了，頓時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剛一進屋，莊純就急火火道：“你說有解藥，是真的嗎，姐夫？”
申離乜了他一眼：“現在我又是你姐夫了？”
“是是是，你一直都是我英俊瀟灑……呃，美艷絕倫的姐夫！”莊純趕緊端了一杯茶遞過去，“解藥是什麽？能告訴我們了嗎？”
剛聽到這消息時，秋嵐只覺大腦一片空白。隨即，手腕微涼的觸感把她的神志拉了回來。對啊，他有個那麽擅長醫術的朋友——明月塵，知道也不奇怪啊！可是……知道解藥又如何呢？知道是一回事，找到解藥又是另一回事，她不想一番辛苦，最終落得兩手皆空的下場。既然如此，何必還要無謂的希望呢？
“好。”
“不要。”
兩人同時開口，莊純詫異地瞪著秋嵐：“你說什麽呢！有解藥怎麽不要！”
“他只是知道解藥而已。”
“知道總比不知道好啊，咱們可以去找，天涯海角，總有一天能找到。”
“……白費力氣。”
“試都不試，怎麽叫白費力氣呢？”莊純生氣道，“你不聽我自己聽。姐夫，快告訴我吧！”
申離端著手中的茶杯，思索片刻道：“我記得，有一種璇提花，可解百毒、治千傷，可洗精伐髓、強筋健骨。就算是天底下最烈的毒，一棵下去，可保人性命無虞，兩棵下去，活蹦亂跳，三棵下去，便益壽延年。不過，解毒過程十分兇險。”
莊純一驚：“怎麽個兇險法？”
“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麽可能？”
“因為根本沒有人解毒成功，我無從得知。”
莊純的臉頓時垮了下去，沈默片刻，忽的急切道：“那這個花在哪兒？好找嗎？”
“這璇提花生長在極寒之地，需不凍泉滋養，百年生根，百年發芽，再百年開花，花期不過短短兩月，花敗結果，再無藥效。”
秋嵐苦笑一聲，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別苦著臉了，中毒的又不是你。”她安慰莊純道。
莊純晃著她的肩膀，怒道：“你也知道是你中毒啊？趕緊想想，到底哪兒可能有璇提花！”
“極寒之地，極寒之地……”
秋嵐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閃過腦海。
“啊！”莊純猛地一拍大腿，“極寒之地，不是燕芒山嘛！”
興奮勁兒只維持了幾秒，他便再度洩氣了：“燕芒山是魔教總壇，這輩子都不可——”
一陣詭異的沈默後，兩張臉齊刷刷地轉向對面那人。
申離見他們終於明白過來，頓時尾巴翹上了天，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敲著桌子，一臉小人得志的模樣，就等他們開口求饒。嘖嘖，現在明白過來了吧，男人還是自家的好！外面那些妖艷賤貨哪個能給她解藥？特別是那個螳螂精，連他一根頭發都比不上。
這樣下去，心心還不欣喜若狂、感激涕零，然後投懷送抱、以身相許，嘿嘿，想想就有點小激動呢！
秋嵐：“……”
莊純：“……”
申離被他們盯得發毛：“……怎麽了？”難道今天的臉不美了麽？不對啊，昨天就是這個臉嘛。
“揍他。”
“得令！”
莊純只猶豫了一瞬，就化身瘋狗撲了上去。
——於是沒有內力的申離被瘋狗和他的主人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了一頓。即使過了許多年，在《風流娘子俏教主》的自傳裏，這一經歷仍然位列申離最狼狽的時刻之首。
既然有解藥，那解毒的事情必須提上日程了。
秋嵐跟徐若水、海舟和常玉告了別，便跟申離上了路。
其實她一開始是拒絕的，但申離的話說中了她的心思：“我知道你一定要參加武林大會，我也知道你並不是一個怕死的人，可命都沒了，你甘心嗎？”
他知道，她不會甘心的。
他總是這麽了解她。
“好，我跟你走。”秋嵐下定決心。
“你是不是又想著，欠了我一個人情，越來越跟我糾纏不清了？”申離笑得滿面春風，可秋嵐知道他並不高興。
“不是。”她定定道，“這個不算人情。”
“哦？”申離倒是意外她會如此回答，好奇地挑了挑眉。
“因為你不喜歡。”
申離楞住了：“我……”
他想說，你怎麽知道我不喜歡這樣；不，應該說，你早該知道我不喜歡這樣……
不對，他該說，你終於知道我不喜歡這樣了！
申離真想使勁揉一把她的面癱臉，然後再抱著她轉兩圈。敲打了這麽久的木頭疙瘩，可算是開竅了！
秋嵐仍用她慣常毫無起伏的語氣道：“你現在沒有內力，右護法不在，不如把左護法叫來，我自己頂不住。”
“所以意思是，你準備保護我嗎？”
“嗯。”雖然有點心虛，但秋嵐還是點了點頭。
“那你可要保護好我。”申離勾著嘴角，低低道，“我身嬌體弱，一不留神就會受傷。”
那張臉越湊越近，越湊越近，近到秋嵐可以看見他顫抖的睫毛，和眼中映著的她慌亂的神情。
她垂下眸子，緊緊閉上了眼。
“噗——”耳邊傳來申離的輕笑，“以為我要親你？”
“我偏不。”申離捏了一把她的鼻子，飛也似地跑了。
這男人……還真是……
走之前，兩人去廣佛寺燒了香。申離大概是從沒做過這等事，這也摸摸那也瞧瞧，半個時辰才走了兩間殿。還逮住過路的小師傅問個沒完，秋嵐都想替人把他扔出去了。
可真到了拜佛時，他卻安靜了。秋嵐悄悄擡眼看他，見他雙手合十，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恭敬和虔誠。
她忽的意識到，原來他也會有所求。
各人有各人的苦，各人有各人的怨，原來她從不在意別人的喜怒哀樂——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才能免遭外物侵害，這個道理她從小就學會了。可是現在，她竟然頭一次感到強烈的好奇，也頭一次為自己對他的無知感到惴惴不安。
“你求的是什麽？”她忍不住問他。
他賣了個關子：“等回來再告訴你。”
她想了想道：“到時候我肯定忘了。”
“沒關系，”他還是不肯說，“等你什麽時候想起，我就什麽時候告訴你。”
她點了點頭，不再強求：“我以為……你不會同意我去武林大會。”難道是希望她自己碰了壁，然後乖乖回頭麽？
他失笑：“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麽？”
她摳了摳手指，越發覺得自己對他知之甚少。
“你去就去了，莫非還要我同意？”他雲淡風輕道。
如果這路上早已荊棘遍布，而你執意不肯回頭，我不會攔著你，我只會給你備好食水，給你穿好鞋靴，告訴你雨天路滑，小心猛獸。還有，早點回家，我等你。
一片雪花飄落在他頭上，瞬間化成一點水光，消失無蹤。緊接著，更多的雪花紛紛落下。
才九月啊，亭州竟然下雪了，今年好像格外冷呢。
她這麽想著，竟然擡手去摸他的頭發。手伸到一半，她就猛然驚醒，訕訕地收了回來。
申離像似是未覺，沖她笑笑：“走吧。”
申離：《風流娘子俏教主》絕版手書請聯系江湖書局購買，或可以來魔教自取。
如果你敢的話，申離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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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徒子，放開我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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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你，怎麽！”莊純擠入兩人中間，仰著頭無所畏懼。
“你跟你師姐感情倒是好。”平靜的聲音。
“那、那當然！”這聲音怎麽有點耳熟呢……
“有多好呢？”仍然平靜的聲音。
“就、就特別好啊，關你什麽、什麽事啊……”
莊純的聲音漸漸弱下去，茫然地“啊”了一聲：“你是、你是……啊！”
他趕緊望向秋嵐，見她淡定的點了點頭，才苦著臉道：“你怎麽不早告訴我，他就是姐夫——啊！”還沒說完，他又指著秋嵐的脖子尖叫起來。
秋嵐正要解釋，就見他轉身狠狠地指著申離：“你你你、你這魔頭！竟然家暴我師姐！令人發指、喪盡天良！和離，趕緊和離！”
秋嵐：“……”
申離：“……那是她自己掐的。”
莊純：“不可能！我師姐又沒病。”
“那個，”秋嵐攔住瘋狗一樣的莊純，“我真的有病。”
“啊？”
莊純一楞，聽她繼續說道：“而且我們已經和離了。”
申離：……這種時候就不要糾結這些細節了好嗎！
“師姐……你得了什麽病啊？”
“嚴格來說，是中毒。”
“什麽？！什麽毒這麽、這麽……”
“醉花陰。”
說出這三個字時，秋嵐心口驀然一松。
是啊，就是中了醉花陰，就是變得瘋瘋癲癲，就是很快就要死了。
所以，你要的風花雪月、良人相伴我給不了；而我要的水落石出、問心無愧與你無關。
她餘光瞥向申離，卻見他面色如常，沒有任何驚訝或傷心的情緒。也對，魔教教主是見過大世面的，有什麽不知道？
“醉花陰……是什麽？”莊純雖然沒聽過，但一看秋嵐的表情，就知道這毒的威力非同小可。
秋嵐心不在焉地給莊純解釋了一遍醉花陰的來歷和癥狀，兩人相對無言，莊純竟然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直到被秋嵐送到客棧門口，他才張了張嘴：“師姐……”
開口已是帶了哭腔。
“生死有命。”秋嵐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的沒辦法了嗎？”
“不知道。”
也許有，但不重要了。依她現在越來越頻繁的發作時間，恐怕還沒找到解藥就毒發身亡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莊純先前還強忍著眼淚，聽到這句話，頓時“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莊純這孩子還是心疼她——難得這世上還有一個人真心心疼她。秋嵐本來早已接受了事實，不打算再連累身邊人難過，可看到莊純這樣，她說不出心底是什麽感覺，忍不住也跟著紅了眼眶。
“師姐！”
“嗯。”
“哇嗚嗚……”
“別哭。”
“我一定給你報仇，嗚嗚嗚……”
“不必。”
“你還有什麽心願，我一定滿足你嗚嗚……”
“你好好活著就行了。”
“我不！我不……”
兩人抱頭痛哭，對話的內容越來越離譜。秋嵐臉上的妝花成一團，衣襟上鼻涕眼淚一大把。申離忍無可忍，終於嫌棄地扯開淚眼朦朧的莊純，丟到一邊。
“誰說沒有解藥了？人來人往的，我們可不陪你丟人！”說罷拽著秋嵐，徑直躍過莊純往樓上去了。
莊純一楞：“真的？！”也顧不得擦眼淚了，頓時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剛一進屋，莊純就急火火道：“你說有解藥，是真的嗎，姐夫？”
申離乜了他一眼：“現在我又是你姐夫了？”
“是是是，你一直都是我英俊瀟灑……呃，美艷絕倫的姐夫！”莊純趕緊端了一杯茶遞過去，“解藥是什麽？能告訴我們了嗎？”
剛聽到這消息時，秋嵐只覺大腦一片空白。隨即，手腕微涼的觸感把她的神志拉了回來。對啊，他有個那麽擅長醫術的朋友——明月塵，知道也不奇怪啊！可是……知道解藥又如何呢？知道是一回事，找到解藥又是另一回事，她不想一番辛苦，最終落得兩手皆空的下場。既然如此，何必還要無謂的希望呢？
“好。”
“不要。”
兩人同時開口，莊純詫異地瞪著秋嵐：“你說什麽呢！有解藥怎麽不要！”
“他只是知道解藥而已。”
“知道總比不知道好啊，咱們可以去找，天涯海角，總有一天能找到。”
“……白費力氣。”
“試都不試，怎麽叫白費力氣呢？”莊純生氣道，“你不聽我自己聽。姐夫，快告訴我吧！”
申離端著手中的茶杯，思索片刻道：“我記得，有一種璇提花，可解百毒、治千傷，可洗精伐髓、強筋健骨。就算是天底下最烈的毒，一棵下去，可保人性命無虞，兩棵下去，活蹦亂跳，三棵下去，便益壽延年。不過，解毒過程十分兇險。”
莊純一驚：“怎麽個兇險法？”
“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麽可能？”
“因為根本沒有人解毒成功，我無從得知。”
莊純的臉頓時垮了下去，沈默片刻，忽的急切道：“那這個花在哪兒？好找嗎？”
“這璇提花生長在極寒之地，需不凍泉滋養，百年生根，百年發芽，再百年開花，花期不過短短兩月，花敗結果，再無藥效。”
秋嵐苦笑一聲，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別苦著臉了，中毒的又不是你。”她安慰莊純道。
莊純晃著她的肩膀，怒道：“你也知道是你中毒啊？趕緊想想，到底哪兒可能有璇提花！”
“極寒之地，極寒之地……”
秋嵐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閃過腦海。
“啊！”莊純猛地一拍大腿，“極寒之地，不是燕芒山嘛！”
興奮勁兒只維持了幾秒，他便再度洩氣了：“燕芒山是魔教總壇，這輩子都不可——”
一陣詭異的沈默後，兩張臉齊刷刷地轉向對面那人。
申離見他們終於明白過來，頓時尾巴翹上了天，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敲著桌子，一臉小人得志的模樣，就等他們開口求饒。嘖嘖，現在明白過來了吧，男人還是自家的好！外面那些妖艷賤貨哪個能給她解藥？特別是那個螳螂精，連他一根頭發都比不上。
這樣下去，心心還不欣喜若狂、感激涕零，然後投懷送抱、以身相許，嘿嘿，想想就有點小激動呢！
秋嵐：“……”
莊純：“……”
申離被他們盯得發毛：“……怎麽了？”難道今天的臉不美了麽？不對啊，昨天就是這個臉嘛。
“揍他。”
“得令！”
莊純只猶豫了一瞬，就化身瘋狗撲了上去。
——於是沒有內力的申離被瘋狗和他的主人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了一頓。即使過了許多年，在《風流娘子俏教主》的自傳裏，這一經歷仍然位列申離最狼狽的時刻之首。
既然有解藥，那解毒的事情必須提上日程了。
秋嵐跟徐若水、海舟和常玉告了別，便跟申離上了路。
其實她一開始是拒絕的，但申離的話說中了她的心思：“我知道你一定要參加武林大會，我也知道你並不是一個怕死的人，可命都沒了，你甘心嗎？”
他知道，她不會甘心的。
他總是這麽了解她。
“好，我跟你走。”秋嵐下定決心。
“你是不是又想著，欠了我一個人情，越來越跟我糾纏不清了？”申離笑得滿面春風，可秋嵐知道他並不高興。
“不是。”她定定道，“這個不算人情。”
“哦？”申離倒是意外她會如此回答，好奇地挑了挑眉。
“因為你不喜歡。”
申離楞住了：“我……”
他想說，你怎麽知道我不喜歡這樣；不，應該說，你早該知道我不喜歡這樣……
不對，他該說，你終於知道我不喜歡這樣了！
申離真想使勁揉一把她的面癱臉，然後再抱著她轉兩圈。敲打了這麽久的木頭疙瘩，可算是開竅了！
秋嵐仍用她慣常毫無起伏的語氣道：“你現在沒有內力，右護法不在，不如把左護法叫來，我自己頂不住。”
“所以意思是，你準備保護我嗎？”
“嗯。”雖然有點心虛，但秋嵐還是點了點頭。
“那你可要保護好我。”申離勾著嘴角，低低道，“我身嬌體弱，一不留神就會受傷。”
那張臉越湊越近，越湊越近，近到秋嵐可以看見他顫抖的睫毛，和眼中映著的她慌亂的神情。
她垂下眸子，緊緊閉上了眼。
“噗——”耳邊傳來申離的輕笑，“以為我要親你？”
“我偏不。”申離捏了一把她的鼻子，飛也似地跑了。
這男人……還真是……
走之前，兩人去廣佛寺燒了香。申離大概是從沒做過這等事，這也摸摸那也瞧瞧，半個時辰才走了兩間殿。還逮住過路的小師傅問個沒完，秋嵐都想替人把他扔出去了。
可真到了拜佛時，他卻安靜了。秋嵐悄悄擡眼看他，見他雙手合十，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恭敬和虔誠。
她忽的意識到，原來他也會有所求。
各人有各人的苦，各人有各人的怨，原來她從不在意別人的喜怒哀樂——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才能免遭外物侵害，這個道理她從小就學會了。可是現在，她竟然頭一次感到強烈的好奇，也頭一次為自己對他的無知感到惴惴不安。
“你求的是什麽？”她忍不住問他。
他賣了個關子：“等回來再告訴你。”
她想了想道：“到時候我肯定忘了。”
“沒關系，”他還是不肯說，“等你什麽時候想起，我就什麽時候告訴你。”
她點了點頭，不再強求：“我以為……你不會同意我去武林大會。”難道是希望她自己碰了壁，然後乖乖回頭麽？
他失笑：“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麽？”
她摳了摳手指，越發覺得自己對他知之甚少。
“你去就去了，莫非還要我同意？”他雲淡風輕道。
如果這路上早已荊棘遍布，而你執意不肯回頭，我不會攔著你，我只會給你備好食水，給你穿好鞋靴，告訴你雨天路滑，小心猛獸。還有，早點回家，我等你。
一片雪花飄落在他頭上，瞬間化成一點水光，消失無蹤。緊接著，更多的雪花紛紛落下。
才九月啊，亭州竟然下雪了，今年好像格外冷呢。
她這麽想著，竟然擡手去摸他的頭發。手伸到一半，她就猛然驚醒，訕訕地收了回來。
申離像似是未覺，沖她笑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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