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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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八月三十日，晴。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此地沒有崇山峻嶺，沒有茂林修竹，也沒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更沒有流觴曲水，美酒佳肴。有的只是一片校場和一望無際、亮閃閃的光頭。
——沒辦法，這屆武林大會是廣佛寺主辦。和尚們的宴會，只要不是吃素念經，他們就感激不盡了。
亭州知州是個愛武之人，閑暇時候喜歡請江湖人士切磋武藝，跟廣佛寺住持的關系也很不錯，兩人一合計，把群俠宴的地點定在了亭州城的校場。一來可以專心切磋武藝，二來嘛，可以讓這些武林門派見識一下：官府其實很窮的！我們沒錢請大家喝酒吃肉！請大家看在光頭……不，看在佛祖的面子上，給我們的學堂和醫館捐點錢謝謝！
徐若水對此表示很憤怒，沒有好酒好菜，還要看一群臭男人耍猴似的比試，真是無聊死了！秋嵐不知道裏面這些彎彎繞繞，為了不引人註目，她特意遲了一刻鐘才來。本來以為申離會纏著她一起來，結果他壓根沒提過這事，一大早就出門了。不知道怎麽的，秋嵐總覺得有些不安。
申離靜悄悄，必定在作妖。
為防止被認出來，秋嵐在臉上畫了很重的妝，確保親媽（雖然她並沒有）都認不出來，才放心出了門。饒是如此，她還是不放心，悄悄咪咪地進了門，找了個不太顯眼的角落縮起來，遠遠地瞥見師伯海舟正和飛霞宗的其他幾位掌門交談。常玉立在海舟身側，面露羞愧地連連擺手，對面幾位掌門面露笑意，沖著常玉說著什麽；海舟雖然面色嚴厲，眼角的皺紋卻暴露了他內心難掩的驕傲和自豪。秋嵐不用聽也知道談話的內容——
無非是誇讚常玉年少有成、給飛霞宗增光添彩、真是了不起之類的。海舟與有榮焉的眼神，更像是一個嚴厲而不失溫柔的父親。
秋嵐不知道，此刻自己艷羨的神情正落在別人眼中，她只知道自己又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那個人。人群中的常玉似有所覺，冷不防擡頭，實現跟秋嵐對上。秋嵐一驚，趕緊低下頭，借著人群的掩飾悄悄溜走了。
常玉先是一楞，正準備去找她，見她心虛地落荒而逃，頓時忍不住失笑。海舟見狀問道：“怎麽了？”
“我見到秋師妹了。”常玉低聲道。
海舟沈默片刻，嘆了口氣，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此事不用宗主定奪。秋嵐不可能離開飛霞宗。”
是秋嵐不可能離開，還是……飛霞宗不可能讓她離開？
“師父，徒兒有一事不明。聽說當初秋師叔是帶著秋師妹投奔宗裏的，宗主好心，破例收留了他們師徒二人。可這麽多年，看秋師叔對飛霞宗的態度，並不像心懷感激，反而是……”
常玉說不出來秋伯雲的態度，只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如果秋伯雲是因為仇家追殺躲入飛霞宗的話，他過於低調的態度是可以理解的。可他對海舟、對宗主的態度並不十分客氣，甚至對自己的徒弟也疾言厲色、愛答不理。該說他天生冷血，還是內有隱情？
校場上，各路高手切磋正酣，不知是誰使出一招，引得眾人紛紛鼓掌叫好。海舟的視線被引了過去，笑道：“這次高手如雲，你可要小心了。”
常玉知道他這是不準備回答剛才的問題了，恭敬地答了一聲“是”，也轉頭專心看起場上的較量。
一番比試下來，一人發絲淩亂，衣袖斷裂，另一人卻毫發未損，只有胸口微微起伏。輸了的大笑道：“少俠功夫了得，想必殺入決賽是不在話下了！”
對面的少年拱了拱手：“承讓了。”
亭州知州跟一眾掌門和高手坐在觀武亭中，一見那綠衣服贏了，頓時起身叫好。掌門們紛紛交頭接耳：“這人是誰，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小小年紀，出招如此之快，難得，難得！”
“瞧著武功不淺，我都替我徒兒擔心了。”
眾人討論半晌，也得不出結果，這才想起還有一個人一直沒開口，於是紛紛將視線投向亭州知州。
知州咳嗽一聲，捂著心口道：“這孩子本是孤兒，一心只想學武，奈何家中貧窮，只得送入武館打雜，誰知道他竟偷學了這一身本事。可你們也知道，南方連年水患，銀子、糧米遠遠不斷地往南運。亭州向來富庶，還算勉強撐得住，可這兩年也是越發力不從心。這不，朝廷剛剛下令，關停各地官家武館，遣散人員。這孩子今後還不知何去何從，現下只能在我府裏，暫且當個護院。唉，他本來想去考武舉的，真是可惜了這一身好功夫！”
眾掌門紛紛扼腕，有的當即表示願意將其收入門下，有的則願意資助他進京趕考。
知州見狀，繼續嘆息道：“眾掌門不知，其實亭州還有幾千個像他一樣可憐的孩子，不知貴門派的名額還夠不夠？”
“或者慷慨解囊，救濟一二，幫我們建兩個武館也行。”
“你出錢，我出地。可現銀，可兌票。捐款請聯系李通判，出門右轉一裏地有天源錢莊，當天提錢，當天到賬。”
眾掌門面色呆滯。
……空手套白狼，全憑一張嘴。現在官府套路都這麽深的嗎！
今日的比試並非是為較量武藝高低，不過是圖個樂子，也是讓這些頭一次參加武林大會的弟子們提前熟悉一下比賽氛圍。氣氛是熱烈的，相處是融洽的，交流是友好的，因此輸了的人倒也不覺得難堪。
秋嵐默默圍觀了全程，暗道一聲精彩，視線在贏者身上細細打量了一遍。非常普通的布衫，非常普通的雙刀，非常普通的長相……現在隨便一個普通人都這麽厲害了嗎？她豈不是一點勝算都沒有了！
環顧四周，不少人都被那綠衣少年吸引了註意。有一個人顯得格外興奮，原地轉了好幾圈，就差沒跳起來了。
秋嵐湊了過去：“贏的這人你認識？”
那人警惕地瞥了她一眼：“做什麽？”
“好奇問問，以前從沒聽過。”
“哼，沒聽過就對了~”
“他武功很高嗎？”
“那是自然，便是武狀元之位，也輕輕松松不在話下。”
“竹子精這麽厲害啊……”
“那是自——你、你罵誰竹子精呢！”
那人生氣，背過身不理秋嵐了。
秋嵐自言自語道：“不過，這位兄臺這麽厲害，怎麽不去考武舉呢？真考上武狀元，就可以入朝為官，領兵打仗了。真是不懂啊！”
沒有人回答，秋嵐也不在意。片刻後，那人終於忍不住轉身，一臉嫌棄地沖秋嵐道：“你不懂的事多了！我大哥根本不是貪圖名利的人，他、他……”那人的眼神黯了下去，“他家中有人生了重疾，除了風流樓樓主，沒人知道解藥。”
秋嵐的心猛地一跳。
果然，傳聞是真的。
“節哀。”秋嵐真誠安慰道。不過……竹子精是很可憐，可她不會把機會拱手讓人的。
武林盟主不過是個虛名，真正誘人的是此次的“獎品”——凡入決賽者，皆有機會得到風流樓樓主一願。而到底是誰有此殊榮，只能等決賽現場確定了。
風流樓是江湖上頗為神秘的一個門派，平日不顯山不露水，卻掌握著天下最全的消息，上到皇家秘辛，下到村坊舊聞，只要風流樓出馬，一定能把人查個底兒掉。好在樓主是個有底線有原則的人，也不是什麽活都接。曾經有敵國的探子出重金求取邊城布防圖，當即被連夜綁了扔進官府大牢。此事一出，風流樓愈發被武林中人推崇。
無人不知，卻鮮有人知，這大概就是風流樓的地位吧。有人說風流樓樓主是個年逾百歲的不老之身，又有人說是個風情萬種的女子，還有人說其實風流樓人人皆是樓主。不管傳聞如何神乎其神，有一點總沒錯：凡是風流樓應下的事，一定能辦到。
她的要求……應該不算過分吧？
秋嵐按捺住心中的激動，找機會跟徐若水告了別。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多待無益，接下來就是各憑本事，賽場上見分曉了。
正要去找常玉時，耳中突然鉆入一個女聲：“周衛國！”
秋嵐一驚，連忙回頭。不會吧，申離還真的來了？
也許是動作太猛，轉身時只覺得一陣眩暈。待站定時，四周已是一片翠綠的竹林。秋嵐隱約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可滿目青蔥，讓她覺得骨頭就跟化了似的，只想靜靜躺在地上，享受風靜草翠的美景。
“周衛國，周衛國……” 竹林深處傳來女人的呼喚，一聲更比一聲急。
秋嵐被吵得不耐煩，開口問道：“你是什麽人？”
腳步聲響起，一個女人的身影從遠處蜿蜒而來。行至面前，她蹲下看了看秋嵐的臉，忽的指著自己笑道：“我就是你呀！”
“你不是我。”
“可我們一模一樣。”
“只是長相罷了。”
“長得一樣，便是一樣。”
那女人言之鑿鑿，臉上甚至露出跟秋嵐一樣的神情。秋嵐卻翻了個身，懶得跟她理論。誰知她卻像是被激怒了似的，猛地拎起秋嵐，冷聲道：“世上只能有一個我，你去死吧！”
話音未落，猛地傳來“哢嚓哢嚓”斷裂的聲音，四周竹林齊根而斷，化身軟鞭向秋嵐撲來。那女人不知何時換上了周凝的臉，一手舞著綠鞭，一手掐住她的喉嚨。
窒息之感頓時席卷全身，她死命扒著女人的手，卻不妨被她按著手指掐向自己。眼前一陣陣發黑，耳邊傳來模糊的呼喊：
“心心……心心！”
手上的力道猛地一松，她終於看清了掐著她脖子的人。
……申離？
申離面色凝重，手上使了幾分力氣，才把她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拽了下來。見秋嵐迷茫中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他忽的一笑：“就算跟我鬧別扭，也不必掐自己呀，看看，脖子都紫了……算我錯了還不行嘛？”
話音剛落，立刻有人附和道：“就是啊，夫妻吵架而已，可別鬧出人命了！”
“這位公子，可要看好你娘子啊，剛才多危險！”
“有羊癲瘋就不要隨便出門了，趕緊看病要緊……”
秋嵐：……你才羊癲瘋呢，你全家都羊癲瘋！
再看申離，一面保持著禮貌的微笑，一一謝過眾人的關心，一面死死攥住她的手腕，以從容中帶著急切、急切中帶著壓抑、壓抑中帶著憤怒的步伐匆匆往外走。
秋嵐心裏“咯噔”一聲。
完球。
我該怎麽解釋剛才真的不是羊癲瘋
難道告訴他我中了毒馬上就要死了嗎
告訴他真相他就會善罷甘休放過我嗎
別做夢了以他的性格大概會大發雷霆掀起武林大戰什麽的吧
兩人在無人處站定，都沒有說話。申離一看她那慌亂的眼神，就知道她無辜的面皮底下全是一肚子壞水，他冷笑一聲：“怎麽回事？”
秋嵐被他的鳳眼一瞪，頓時慫了：“不是羊癲瘋，只是中毒了。”
申離咬牙道：“什麽時候的事？”
“前一陣。”
申離的心猛地一沈：“……什麽毒？”
秋嵐支支吾吾，眼神飄忽地望著他。
第一次，她不說，他便不問。
那時他以為她不過是思慮太過，所以在街上失了神智。
這是第二次了。
雖然知道在場的人也會出手相救，可他還是忍不住想，如果他不在呢，如果他來得晚一點呢？她是不是就會掐死自己了？
想到此處，申離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擡手就要摸上秋嵐脖子上的於傷，背後忽的曝出一聲怒吼：
“住手！”
求評論吶！再說一遍，求評論吶！單機作者苦苦哀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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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若水對此表示很憤怒，沒有好酒好菜，還要看一群臭男人耍猴似的比試，真是無聊死了！秋嵐不知道裏面這些彎彎繞繞，為了不引人註目，她特意遲了一刻鐘才來。本來以為申離會纏著她一起來，結果他壓根沒提過這事，一大早就出門了。不知道怎麽的，秋嵐總覺得有些不安。
申離靜悄悄，必定在作妖。
為防止被認出來，秋嵐在臉上畫了很重的妝，確保親媽（雖然她並沒有）都認不出來，才放心出了門。饒是如此，她還是不放心，悄悄咪咪地進了門，找了個不太顯眼的角落縮起來，遠遠地瞥見師伯海舟正和飛霞宗的其他幾位掌門交談。常玉立在海舟身側，面露羞愧地連連擺手，對面幾位掌門面露笑意，沖著常玉說著什麽；海舟雖然面色嚴厲，眼角的皺紋卻暴露了他內心難掩的驕傲和自豪。秋嵐不用聽也知道談話的內容——
無非是誇讚常玉年少有成、給飛霞宗增光添彩、真是了不起之類的。海舟與有榮焉的眼神，更像是一個嚴厲而不失溫柔的父親。
秋嵐不知道，此刻自己艷羨的神情正落在別人眼中，她只知道自己又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那個人。人群中的常玉似有所覺，冷不防擡頭，實現跟秋嵐對上。秋嵐一驚，趕緊低下頭，借著人群的掩飾悄悄溜走了。
常玉先是一楞，正準備去找她，見她心虛地落荒而逃，頓時忍不住失笑。海舟見狀問道：“怎麽了？”
“我見到秋師妹了。”常玉低聲道。
海舟沈默片刻，嘆了口氣，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此事不用宗主定奪。秋嵐不可能離開飛霞宗。”
是秋嵐不可能離開，還是……飛霞宗不可能讓她離開？
“師父，徒兒有一事不明。聽說當初秋師叔是帶著秋師妹投奔宗裏的，宗主好心，破例收留了他們師徒二人。可這麽多年，看秋師叔對飛霞宗的態度，並不像心懷感激，反而是……”
常玉說不出來秋伯雲的態度，只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如果秋伯雲是因為仇家追殺躲入飛霞宗的話，他過於低調的態度是可以理解的。可他對海舟、對宗主的態度並不十分客氣，甚至對自己的徒弟也疾言厲色、愛答不理。該說他天生冷血，還是內有隱情？
校場上，各路高手切磋正酣，不知是誰使出一招，引得眾人紛紛鼓掌叫好。海舟的視線被引了過去，笑道：“這次高手如雲，你可要小心了。”
常玉知道他這是不準備回答剛才的問題了，恭敬地答了一聲“是”，也轉頭專心看起場上的較量。
一番比試下來，一人發絲淩亂，衣袖斷裂，另一人卻毫發未損，只有胸口微微起伏。輸了的大笑道：“少俠功夫了得，想必殺入決賽是不在話下了！”
對面的少年拱了拱手：“承讓了。”
亭州知州跟一眾掌門和高手坐在觀武亭中，一見那綠衣服贏了，頓時起身叫好。掌門們紛紛交頭接耳：“這人是誰，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小小年紀，出招如此之快，難得，難得！”
“瞧著武功不淺，我都替我徒兒擔心了。”
眾人討論半晌，也得不出結果，這才想起還有一個人一直沒開口，於是紛紛將視線投向亭州知州。
知州咳嗽一聲，捂著心口道：“這孩子本是孤兒，一心只想學武，奈何家中貧窮，只得送入武館打雜，誰知道他竟偷學了這一身本事。可你們也知道，南方連年水患，銀子、糧米遠遠不斷地往南運。亭州向來富庶，還算勉強撐得住，可這兩年也是越發力不從心。這不，朝廷剛剛下令，關停各地官家武館，遣散人員。這孩子今後還不知何去何從，現下只能在我府裏，暫且當個護院。唉，他本來想去考武舉的，真是可惜了這一身好功夫！”
眾掌門紛紛扼腕，有的當即表示願意將其收入門下，有的則願意資助他進京趕考。
知州見狀，繼續嘆息道：“眾掌門不知，其實亭州還有幾千個像他一樣可憐的孩子，不知貴門派的名額還夠不夠？”
“或者慷慨解囊，救濟一二，幫我們建兩個武館也行。”
“你出錢，我出地。可現銀，可兌票。捐款請聯系李通判，出門右轉一裏地有天源錢莊，當天提錢，當天到賬。”
眾掌門面色呆滯。
……空手套白狼，全憑一張嘴。現在官府套路都這麽深的嗎！
今日的比試並非是為較量武藝高低，不過是圖個樂子，也是讓這些頭一次參加武林大會的弟子們提前熟悉一下比賽氛圍。氣氛是熱烈的，相處是融洽的，交流是友好的，因此輸了的人倒也不覺得難堪。
秋嵐默默圍觀了全程，暗道一聲精彩，視線在贏者身上細細打量了一遍。非常普通的布衫，非常普通的雙刀，非常普通的長相……現在隨便一個普通人都這麽厲害了嗎？她豈不是一點勝算都沒有了！
環顧四周，不少人都被那綠衣少年吸引了註意。有一個人顯得格外興奮，原地轉了好幾圈，就差沒跳起來了。
秋嵐湊了過去：“贏的這人你認識？”
那人警惕地瞥了她一眼：“做什麽？”
“好奇問問，以前從沒聽過。”
“哼，沒聽過就對了~”
“他武功很高嗎？”
“那是自然，便是武狀元之位，也輕輕松松不在話下。”
“竹子精這麽厲害啊……”
“那是自——你、你罵誰竹子精呢！”
那人生氣，背過身不理秋嵐了。
秋嵐自言自語道：“不過，這位兄臺這麽厲害，怎麽不去考武舉呢？真考上武狀元，就可以入朝為官，領兵打仗了。真是不懂啊！”
沒有人回答，秋嵐也不在意。片刻後，那人終於忍不住轉身，一臉嫌棄地沖秋嵐道：“你不懂的事多了！我大哥根本不是貪圖名利的人，他、他……”那人的眼神黯了下去，“他家中有人生了重疾，除了風流樓樓主，沒人知道解藥。”
秋嵐的心猛地一跳。
果然，傳聞是真的。
“節哀。”秋嵐真誠安慰道。不過……竹子精是很可憐，可她不會把機會拱手讓人的。
武林盟主不過是個虛名，真正誘人的是此次的“獎品”——凡入決賽者，皆有機會得到風流樓樓主一願。而到底是誰有此殊榮，只能等決賽現場確定了。
風流樓是江湖上頗為神秘的一個門派，平日不顯山不露水，卻掌握著天下最全的消息，上到皇家秘辛，下到村坊舊聞，只要風流樓出馬，一定能把人查個底兒掉。好在樓主是個有底線有原則的人，也不是什麽活都接。曾經有敵國的探子出重金求取邊城布防圖，當即被連夜綁了扔進官府大牢。此事一出，風流樓愈發被武林中人推崇。
無人不知，卻鮮有人知，這大概就是風流樓的地位吧。有人說風流樓樓主是個年逾百歲的不老之身，又有人說是個風情萬種的女子，還有人說其實風流樓人人皆是樓主。不管傳聞如何神乎其神，有一點總沒錯：凡是風流樓應下的事，一定能辦到。
她的要求……應該不算過分吧？
秋嵐按捺住心中的激動，找機會跟徐若水告了別。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多待無益，接下來就是各憑本事，賽場上見分曉了。
正要去找常玉時，耳中突然鉆入一個女聲：“周衛國！”
秋嵐一驚，連忙回頭。不會吧，申離還真的來了？
也許是動作太猛，轉身時只覺得一陣眩暈。待站定時，四周已是一片翠綠的竹林。秋嵐隱約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可滿目青蔥，讓她覺得骨頭就跟化了似的，只想靜靜躺在地上，享受風靜草翠的美景。
“周衛國，周衛國……” 竹林深處傳來女人的呼喚，一聲更比一聲急。
秋嵐被吵得不耐煩，開口問道：“你是什麽人？”
腳步聲響起，一個女人的身影從遠處蜿蜒而來。行至面前，她蹲下看了看秋嵐的臉，忽的指著自己笑道：“我就是你呀！”
“你不是我。”
“可我們一模一樣。”
“只是長相罷了。”
“長得一樣，便是一樣。”
那女人言之鑿鑿，臉上甚至露出跟秋嵐一樣的神情。秋嵐卻翻了個身，懶得跟她理論。誰知她卻像是被激怒了似的，猛地拎起秋嵐，冷聲道：“世上只能有一個我，你去死吧！”
話音未落，猛地傳來“哢嚓哢嚓”斷裂的聲音，四周竹林齊根而斷，化身軟鞭向秋嵐撲來。那女人不知何時換上了周凝的臉，一手舞著綠鞭，一手掐住她的喉嚨。
窒息之感頓時席卷全身，她死命扒著女人的手，卻不妨被她按著手指掐向自己。眼前一陣陣發黑，耳邊傳來模糊的呼喊：
“心心……心心！”
手上的力道猛地一松，她終於看清了掐著她脖子的人。
……申離？
申離面色凝重，手上使了幾分力氣，才把她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拽了下來。見秋嵐迷茫中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他忽的一笑：“就算跟我鬧別扭，也不必掐自己呀，看看，脖子都紫了……算我錯了還不行嘛？”
話音剛落，立刻有人附和道：“就是啊，夫妻吵架而已，可別鬧出人命了！”
“這位公子，可要看好你娘子啊，剛才多危險！”
“有羊癲瘋就不要隨便出門了，趕緊看病要緊……”
秋嵐：……你才羊癲瘋呢，你全家都羊癲瘋！
再看申離，一面保持著禮貌的微笑，一一謝過眾人的關心，一面死死攥住她的手腕，以從容中帶著急切、急切中帶著壓抑、壓抑中帶著憤怒的步伐匆匆往外走。
秋嵐心裏“咯噔”一聲。
完球。
我該怎麽解釋剛才真的不是羊癲瘋
難道告訴他我中了毒馬上就要死了嗎
告訴他真相他就會善罷甘休放過我嗎
別做夢了以他的性格大概會大發雷霆掀起武林大戰什麽的吧
兩人在無人處站定，都沒有說話。申離一看她那慌亂的眼神，就知道她無辜的面皮底下全是一肚子壞水，他冷笑一聲：“怎麽回事？”
秋嵐被他的鳳眼一瞪，頓時慫了：“不是羊癲瘋，只是中毒了。”
申離咬牙道：“什麽時候的事？”
“前一陣。”
申離的心猛地一沈：“……什麽毒？”
秋嵐支支吾吾，眼神飄忽地望著他。
第一次，她不說，他便不問。
那時他以為她不過是思慮太過，所以在街上失了神智。
這是第二次了。
雖然知道在場的人也會出手相救，可他還是忍不住想，如果他不在呢，如果他來得晚一點呢？她是不是就會掐死自己了？
想到此處，申離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擡手就要摸上秋嵐脖子上的於傷，背後忽的曝出一聲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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