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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寅雙·為卒(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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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這話一出, 甘蘇與紅楓相視一眼,時辰偷偷望了眼那二人。

甘蘇舔了下嘴唇, 阿姐棲身於這羅城賭街,身份自然是神秘的,在這兒的每一個人都是如此,不管有怎樣不堪痛苦的過去,沒人會問會提。

“阿姐……” 甘蘇輕聲喊她。

王阿姐回過頭, “嗯?”

“雖然有點不合時宜, 但我能問一下, 你過去發生了什麽嗎?”

王阿姐垂下眼簾, 掩起眼中的落寞,她走回案機旁, 重新坐回去, 稍稍擦拭了下手, 又撚了塊糕點吃。

王阿姐:“坐啊, 不用一直站著的,你們想聽, 我也沒什麽不能說的。”

甘蘇拉著紅楓一道坐下, 寧叩窩在她大腿上,很是安適。

時辰摸著鼻子, 餘光繼續偷看甘蘇。

甘蘇瞧著王阿姐一連吃了三塊糕點,忽然想到偶然看到的一句話,甜食能讓人暫時感到快樂。

王阿姐開口,嘲諷道:“從前我是靠出賣身體來養活自己的。”

甘蘇一楞。

“那個時候, 這些個蔔卦,奶奶還沒傳給我,怕賴家無人傳承,才在死前托給了我。”

“為什麽是死前……”

“我曾經詆毀過這些個東西,是被逐出家門的。”

甘蘇沈默,這點她不是沒想過,只是聽阿姐這麽平靜的闡述,有點心酸。

甘蘇抿唇,這樣的王阿姐令她想起了前任戌水,那個死在她懷裏的普通姑娘。

甘蘇愧疚,她扭頭看向時辰:“以前我遇到過一姑娘,她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出賣了身體,最後她因為我死了。”

時辰皺眉,在思考那個人是誰,為什麽甘蘇要看著他說?

甘蘇知道他在困惑,接著說:“是前任戌水,為了救我,被未太殺死了。”

時辰心底微訝,不著聲色盯著她的眼睛,甘蘇趕忙移開視線。

王阿姐搖頭:“她是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而我是自找的。”

甘蘇不解。

王阿姐苦笑:“那個時候我剛被逐出賴家,性子單純,不知世道險惡,因為一次施舍,愛上了一個男人,為了能留在他身邊,最後心甘情願地出賣了自己的身體,即便他把這個當做是交易,給了我花不完的錢……”

甘蘇掐著手指:“然後呢?”

“然後他玩膩了,就把我拋棄了……”

幾人都看著笑述這段過往的阿姐,她的眼裏明明是泛著淚光的。

甘蘇呆呆問:“阿姐,你現在幾歲?”

“不要隨便打探女人的年齡哦,不過告訴你也沒關系,36了,老嗎?”

甘蘇撥浪鼓似的搖頭。

不想再聊這個話題,甘蘇幫阿姐重新斟了杯熱茶,“阿姐,糕點吃太多了,喝杯茶解解膩。”

王阿姐淺笑頷首,隨後嘆口氣:“小蘇,你們若要我變得開朗豁達,怕是不可能了……所以寅雙以後應該只會是制造夢魘的魅了……”

時辰淡冷道:“只需要他回到日晷,問題就可以解決,他現在是因為力竭才需要你的氣骨支撐。”

甘蘇晃著自己手中的瓷杯,“可我們誰也不知道他下回什麽時候出現,興許他已經有足夠的精力再撐個幾年也說不定。”

時辰低眉,甘蘇的考慮不無道理。

王阿姐擦去手上的渣滓,“這樣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們。”

時辰和甘蘇同時看向王阿姐,甘蘇:“阿姐能怎麽樣幫?”

王阿姐抿唇笑笑,“既然是同我賴家氣骨相連的魅,我自有辦法引他出來,你們等我片刻。”

話畢,王阿姐起身向外走去。

室內便只剩甘蘇他們三人,十分靜謐。

紅楓姿勢妖嬈,已經撐著手斜躺下來了,“別這麽嚴肅嘛,船到橋頭自然直。”

時辰覷著紅楓問:“離開日晷的這幾年你都在做什麽?”

紅楓:“逍遙自在唄,還能幹什麽。”

時辰手撐著一旁的木桌,人也微微側靠,肯定道:“不可能。”

紅楓微微瞇眼,紅色眼眸更加熾烈,“那你說我能幹什麽?”

時辰挑眉:“總之是與楊源有關的事情。”

紅楓略帶諷刺:“哦喲,這麽了解我啊。”

時辰未語,他不了解他,只是相信他對楊源的感情沒有變過。

甘蘇背影呆呆的,紅楓坐起身,勾住甘蘇的脖子,“小丫頭片子,你別老發呆。”

甘蘇回神,扭過頭沖他笑笑:“我沒發呆,我就是在想事情。”

紅楓松開他,兩手向後撐,擡下巴覷著她:“想什麽呢?”

“如果寅雙真的出現,我該對他說什麽。”

“有什麽說什麽。”

甘蘇轉溜下眼珠,摸著寧叩說:“我不想讓他回日晷,如果可以,希望他能跟醜金一樣,自由出入,只有那兩個辰的時間為日晷效力就行。”

時辰一根手指摸著耳畔,甘蘇這話是對他說的?

甘蘇擡起頭,這下是看著時辰了。

時辰對上她的視線,他敢肯定,剛才的話是說給他聽的。

紅楓繞有意味看著兩人的反應,旋即插了一刀,“你倆不應該老死不相往來嗎?”

時辰嘴唇微扁。

紅楓眼中帶笑,是真不怕事情鬧大,故意說:“小蘇,他殺了你啊。時辰,你殺她的時候可一點沒留情。你倆現在還在因為寅雙打著商量吶?”

氣氛一下又變了,罪魁禍首倒是悠閑自在的很。

時辰理直氣壯冷聲說:“我不記得了。”

紅楓點著頭,“沒關系啊,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的。”

時辰:“……”

甘蘇用手肘捉了下紅楓,示意他別再挑事了。

紅楓敲敲自己的面具,“要不你們現在打一架吧,我看看我教出的娃厲不厲害。”

甘蘇嫌棄回頭看他,“你要不還是出去流浪吧。”

紅楓嘖嘖兩聲:“孩子大了,管不著了,你昨晚可是熱烈歡迎我回家的。”

甘蘇扯扯嘴角,果然,感動這種事情隔了一夜就沒了。

紅楓伸出手,一把老淚用手比劃著,腌臜道:“想你剛出生的時候,就這麽大吧,可醜了,我們妖生出來就漂亮,你們生出來有多醜就有多醜,要不是楊源,我才懶得理你。”

甘蘇瞇眼假笑側過臉,“那我現在呢?”

“還能看看吧。”

甘蘇一伸手,鳴刀就架在了紅楓的脖子上。

紅楓:“好好好,我安靜安靜。”

甘蘇收刀,這麽些年,紅楓話多的毛病始終沒改,當然依舊護短,他的娃,只有他能欺負。

時辰緊盯著這兩人,兩人關系不是一般的好。

安靜沒幾分鐘,紅楓又去挑釁時辰,“時辰,怎麽樣,什麽都不記得的滋味不好受吧。”

時辰嘴角下拉。

紅楓語調忽然變得真誠正式,“這就是局外人的感覺,你快點想起來吧,不管用什麽手段。”

甘蘇聽著紅楓的話,陷入思考,為什麽她覺得紅楓對時辰的敵意不大,甚至還帶著些不露骨的照顧。

甘蘇腦子一熱,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問:“你是不是喜歡他?”

紅楓:“你想死嗎?”

甘蘇擺手,“當我沒說,當我沒說……知道你對楊源一心一意了。”

時辰垂下眼簾,現在他記憶中那些被挖去的空缺越來越明顯了,所以的東西,仔細想想,都無法徹底連貫上。

如果他想徹底記起來的話,可能需要……

這時,王阿姐的高跟鞋聲靠近,她跨進門,手上多了一個托盤,打斷了他的思緒。

幾個人同時看了過去。

王阿姐指使著兩個大男人,“麻煩幫我把這個圓桌移到佛像正南方。”

紅楓吹口氣,楓葉纏著桌角,舉起來,將桌子移動到了王阿姐需要的地方。

王阿姐深吸一口氣,雖然知道紅楓身份特殊,但這麽來一出,她還是有些心驚的。

紅楓把托盤上的東西一件件擺到圓桌的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仔細看,還能瞅見其實圓桌的四個位置上都刻著圖案,南北紅燭,東西白燭。

把窗簾拉上,門關上後,王阿姐將個琉璃樽擺在正中心,樽中是透明的酒水。

最後王阿姐拿起了托盤中消過毒的兩根針。

王阿姐向伸手,“小蘇,手。”

甘蘇伸了過去,王阿姐拿著針就要紮破她的食指,卻被時辰阻止了,“這是要幹嘛?”

王阿姐解釋:“我需要甘蘇的血,不多,一滴就行。”

“為什麽?”

“她喝了我的藥,那是世上僅有的一瓶。”

時辰想起來那日餵給甘蘇的那一小瓶藍色液體,問:“那瓶藍色的東西是什麽?”

王阿姐倒也不急,娓娓道:“家祖傳下來的救命藥,如果有什麽東西還摻著家祖的氣骨,就只有那瓶藥了,那是他踏遍朝土尋來的,至於是什麽做成的,便不得而知了。”

甘蘇吞了下口水,“被我喝了?”

王阿姐點頭,紮破了甘蘇的手指,將血擠入琉璃樽,隨後阿姐換了根針,紮破了自己的手指,將自己血也滴入了其中。

甘蘇含著被紮破的手指,看著阿姐捯飭著這一切。

紅楓:“這就可以了?”

“還差一點,”王阿姐對甘蘇說:“小蘇,把你身後案上的那個卦盒遞給我。”

“好。”甘蘇照做。

卦盒被王阿姐捧在臂膀,隨後她掀開蓋子,裏頭是個時運推移的運算器,阿姐盯著兩紅燭和兩白燭,手指開始迅速推動著裏頭的木片。

就像一個算珠高手在撥弄算盤一般,木片相撞,“噠噠”作響。

“啪——”

齊齊推算結束,阿姐停了下來,將木盒放在琉璃尊前,將酒水澆灌在每一個卦片上,阿姐握著酒樽,瞧著酒水自主在卦片中游走勾畫著。

最終酒水似乎畫了個符咒,微不可見閃爍了下。

阿姐捕捉到了這個順便,旋即舉起琉璃尊,狠狠砸著前方地上,琉璃異常奇怪沒有四濺,只是碎在了原地。

阿姐:“可以了。”

三人互看幾眼,摸不著頭腦。

阿姐走去窗邊拉開窗簾,陽光透進來,在琉璃碎裂的地方,可以隱隱約約瞧見一個虛幻的身影在掙脫,幾根紅色的線絆扯著他的雙腿,令他無法逃離,線的源頭是碎裂的琉璃片。

甘蘇看他的模樣,有些不忍心:“你很虛弱,我們已經快看不見你了……”

寅雙停止動作,隱隱約約地,甘蘇能感受到他在看她這兒。

時辰直白道:“跟我回去,可以救你。”

空氣中傳來他困惑又單純的聲音:“是你舍棄我的,為什麽又要救我呢?”

雖是只魅,但夢魅是極度純粹的,他們只會做兩件事,織美夢,織噩夢。

甘蘇怔楞,和巳女說的一樣,他們是被舍棄的。

時辰疑惑:“寅雙,我沒明白你的意思。”

寅雙一板一眼模仿著他冷淡的口吻說:“對不起,要舍棄你們了。”

他聲音委屈巴巴的:“那天你是這麽說的,然後就把我們拋棄了。”

紅楓抱著雙臂異常冷靜,聽著他們的對話。

時辰擰眉:“哪天?”

寅雙:“晷針重新日晷的那天呀。”

時辰和甘蘇同時一楞,獻祭寧叩的那天,又是四年前的那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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