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戰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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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戰成名
這頓飯只有薛令昭一個人吃得盡興，江見月一筷子也沒動，而宋逍逍夾在兩個人中間，看著兩人的臉色，是食不下咽，坐立難安。
好不容易薛令昭吃好了，江見月卻忽然來了句：“見月明白了，會在回臨汀派時自請責罰的。”
薛令昭站起身來，道：“你想我說什麽？說‘不用受罰，你做得很好了’這樣的話嗎？江見月，你愛受罰受罰，不願意也沒人能逼你，關我什麽事。”
他走到宋逍逍身旁，拍了下他肩膀，道：“還吃什麽？走啦。”薛令昭說完這話後，先自己離開了這房間。
宋逍逍看了一眼江見月，也放下了筷子，道：“你也別太往心裏去。你知道你薛師叔性格的，不太喜歡別人自作主張。”
“我明白的。”江見月道，“勞您費心了。”
宋逍逍點點頭，跟上了薛令昭，嘴裏嘀咕著：“你也別對他太兇了，好歹年紀輕輕，被你這樣說，臉上掛不住啊。”
薛令昭道：“我就是不舒服，你想想當初唐師兄把他交到我們手裏時，他是什麽樣子，現在是什麽樣子。”
宋逍逍道：“人總是會變的，只要他心還是好的，向著臨汀派，就沒什麽問題。”
“我不需要他心有多好。”薛令昭略略提高了聲調，“我們沒能耐把他教導成光風霽月的君子，但他心狠手辣也好，何必在面上還做出一副……”
“我明白你的意思，”宋逍逍打斷了他的話，“只是……謝長舒的事……無論怎樣，對我們也沒什麽壞處。”
“你聽說過吳連渡嗎？”薛令昭問。
“知道啊，可讓我們頭疼了，雲邈仙宗的劊子手。”
薛令昭說的猶猶豫豫的：“謝長舒在望斷秋水潭裏替我擋了他的一劍。”
宋逍逍一下子啞聲了。
“雖然我自己也未必躲不過，但是總覺得很不舒服，就像……”欠他什麽一樣。
“他身上應該受了很重的傷，不然你也不能這樣就困住他啊。”薛令昭道。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能看得起我點嗎？”宋逍逍道，“那中了吳連渡一劍，如果真如見月所說，雲邈仙宗的十三和十六長老都來殺他，謝長舒應該躲不過了吧。”
“啊，”薛令昭罕見地有些心虛，“我把昔玉丹給他了。”
不出意料地，宋逍逍一陣鬼哭狼嚎，嚎完了道：“昔玉丹？薛賊，你是人嗎？你給了多少啊？”
“一瓶。”薛令昭小心翼翼道，“當時的情景，我給他一粒多小家子氣啊。咱們臨汀派好歹也是三大門派之一，我也不能讓人家覺得我們吝嗇得很，傳出去多沒面子啊。”
“那你還擔心啥？謝長舒只要沒死，有昔玉丹，活蹦亂跳地跟啥一樣。”宋逍逍冷笑道。
薛令昭道：“他或許不會……可能只是我想多了。”
“我得出去一趟，你和見月在滿芳樓裏歇息吧，”薛令昭道，“全記我賬上，我來付我來付。”
“你去幹啥呀？”
“找盧向岑。”
“你們還真一見如故？”
“對啊，”薛令昭道，“我跟他約好了，等執劍禮結束，見月接任臨汀首席，我就和他游山玩水去。”
宋逍逍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裏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瞎都瞎了，用什麽身份找盧向岑。
*
謝長舒自陣法中醒來並未耗費多少時間，他是因為疼痛而醒的。
吳連渡的那一劍，雖未傷到他的心脈，但劍氣仍在他體內亂竄，這劍氣每至一處，都令他有仿佛如利刃一點點劃過的感覺。
謝長舒將薛令昭給的丹藥隨手扔進了儲靈囊裏，他早已對受傷習以為常，此時還不到山窮水盡之時。
他隨手一劍將困住他的陣法給破了，卻在這時察覺到了異樣的靈力波動。
這樣的靈力波動，而且不加任何的掩飾，來得又快又準。
謝長舒猜到了是誰，他卻沒料到他們能來得這麽快。
有雨滴慢慢滴落下來，漸漸地，雨下得大了，謝長舒立在這淅淅瀝瀝的雨裏，收起了他的劍。
他拿出了他的刀，這原本並不是一把名刀，只是在黃泉淵裏陪他共同經過煉獄，淬過了不知多少鮮血，因而帶上了些許鋒芒畢露的意味。
雲邈仙宗的十三、十六長老自幼一起修行法術，所以當他們一起出手時，甚至可與雲邈仙宗的掌門一戰。
這兩位長老曾在雲邈仙宗時教導過謝長舒，當年也是視他如愛徒，傾囊相授，恨不得把畢生所學盡交付於他。
謝長舒將他的刀重重地插入了地面上，他先是對這兩位長老深鞠了一躬，行了一個完完整整的對師長的禮節。
雨水沖刷著他的身體，他的身上仍在滲著鮮血，這血混著雨水在永不停息地往下流著，看起來頗有些狼藉。
十三、十六長老迎面先一人給了他一劍，謝長舒仍是站在原地，生受了這兩劍，接著他才拿起了他的刀。
周圍只有雨水嘩嘩的聲音，他們三個人都沒有說話，這兩位長老隔著重重雨幕望著謝長舒，面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來。
謝長舒拿起自己的刀，道：“我會的刀法，當初二位長老也教過我，本不應拿它來對付二位的。但長舒一時也沒有別的辦法，事出從急……”
十三長老輕哼了一聲，嘲諷的話還未說出口。
“等事情了結，長舒會自絕經脈，算是將所學還給二位長老以及派中其他長輩。”謝長舒道。
這二位長老的動作都頓了頓，十六長老道：“沒有別的長輩了，和你有過聯系的人，大部分都……過世了。謝長舒，若你還顧念一點舊情，就此收手吧。”
謝長舒沈默著，勉力接著這兩位長老的劍招。
“二位長老，對不住了。”謝長舒道。
他所練的層疊刀法，是漸強的刀法，這刀法是雲邈仙宗的絕學，這二位長老當然知道它的威力，只想速戰速決，不想給謝長舒絕地反擊的機會。
但謝長舒只出了一刀，那一刀穿過這重重的雨簾，雨水在這刀鋒上瞬間結成了寒冰，以一往無前的姿態朝著那兩位長老而去。
當這一刀來時，仿佛夕陽正收攏最後的餘暉，這兩位長老只來得及看見那稍縱即逝的光亮，而接著便被席卷進了無邊無盡的黑暗中。
在這黑暗裏，這一刀劃破了他們護體的靈氣，卻在將傷到他們的心脈時緩緩地消散了。然而黑暗也只有一瞬，當他們再度看到謝長舒時，謝長舒仍然在對他們行禮。
“謝長舒，你不知在黃泉淵裏學到了什麽，層疊刀法怎麽會有這樣的境界？”十三長老叫道。
謝長舒沒說話，只是一步步後退，走出了他們的視線範圍。
層疊刀法自然是正派的功法，只是他在黃泉淵裏待久了，這刀法難免帶上了些黃泉淵裏的腐朽的意境。
無論他怎麽想在師長面前擺脫黃泉淵的烙印，想在他們面前保留一份對師長的尊敬，但當他出刀之時，這刀法也終究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所能用出的不摻任何雜質的刀法了。
十三長老還想說點什麽，旁邊的十六長老拉住了他，搖搖頭，嘆口氣說：“以我們今時今日，哪裏還能打過他呢？還是回派稟報掌門吧。”
他們註視著謝長舒離去的身影，再沒了其他的動作，十三長老嘆著氣道：“我也只是想把他帶回雲邈仙宗啊，沒想把他怎麽樣。”
*
這雨不知道何時才會停，謝長舒在雨裏慢慢地，一步步地走到了幻境的出口處。
他卻在即將出幻境的時候，微微偏了偏頭。
薛令昭站在墻邊，他周身用著靈氣，這些雨水沒有半滴滴到他身上。
他依然是那副纖塵不染的樣子。謝長舒想，這樣很好。
“身負重傷，一刀便打退雲邈仙宗的十三和十六長老，謝長舒，你怕是要一戰成名了。”薛令昭道。他現在幾乎只聞得見謝長舒身上的血腥味。
“只是兩位長老放我一馬而已。”謝長舒含糊不清地道。
薛令昭剛剛在此處，算是聽到了謝長舒和那兩位長老打鬥的所有過程，包括他們所說的話。
他覺得謝長舒這個人還是很奇怪，但確實也不失名門弟子的風度，比他所見過的很多雲邈仙宗弟子都更有風範。
他問道：“你為什麽不用我給你的丹藥，恕我直言，你雖然還是很厲害，但剛剛又受了他們的兩劍，消息一傳出去，雲邈仙宗……”他話未盡，而意思已經很明了了。
“不用的話，你想把它要回去嗎……”謝長舒的聲音隔著這雨聲，聽起來不太真切，但薛令昭仍準確無比地聽到了最後一句話——
“也許不用等到雲邈仙宗的人——洛辭，你是來殺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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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只有薛令昭一個人吃得盡興，江見月一筷子也沒動，而宋逍逍夾在兩個人中間，看著兩人的臉色，是食不下咽，坐立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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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令昭站起身來，道：“你想我說什麽？說‘不用受罰，你做得很好了’這樣的話嗎？江見月，你愛受罰受罰，不願意也沒人能逼你，關我什麽事。”
他走到宋逍逍身旁，拍了下他肩膀，道：“還吃什麽？走啦。”薛令昭說完這話後，先自己離開了這房間。
宋逍逍看了一眼江見月，也放下了筷子，道：“你也別太往心裏去。你知道你薛師叔性格的，不太喜歡別人自作主張。”
“我明白的。”江見月道，“勞您費心了。”
宋逍逍點點頭，跟上了薛令昭，嘴裏嘀咕著：“你也別對他太兇了，好歹年紀輕輕，被你這樣說，臉上掛不住啊。”
薛令昭道：“我就是不舒服，你想想當初唐師兄把他交到我們手裏時，他是什麽樣子，現在是什麽樣子。”
宋逍逍道：“人總是會變的，只要他心還是好的，向著臨汀派，就沒什麽問題。”
“我不需要他心有多好。”薛令昭略略提高了聲調，“我們沒能耐把他教導成光風霽月的君子，但他心狠手辣也好，何必在面上還做出一副……”
“我明白你的意思，”宋逍逍打斷了他的話，“只是……謝長舒的事……無論怎樣，對我們也沒什麽壞處。”
“你聽說過吳連渡嗎？”薛令昭問。
“知道啊，可讓我們頭疼了，雲邈仙宗的劊子手。”
薛令昭說的猶猶豫豫的：“謝長舒在望斷秋水潭裏替我擋了他的一劍。”
宋逍逍一下子啞聲了。
“雖然我自己也未必躲不過，但是總覺得很不舒服，就像……”欠他什麽一樣。
“他身上應該受了很重的傷，不然你也不能這樣就困住他啊。”薛令昭道。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能看得起我點嗎？”宋逍逍道，“那中了吳連渡一劍，如果真如見月所說，雲邈仙宗的十三和十六長老都來殺他，謝長舒應該躲不過了吧。”
“啊，”薛令昭罕見地有些心虛，“我把昔玉丹給他了。”
不出意料地，宋逍逍一陣鬼哭狼嚎，嚎完了道：“昔玉丹？薛賊，你是人嗎？你給了多少啊？”
“一瓶。”薛令昭小心翼翼道，“當時的情景，我給他一粒多小家子氣啊。咱們臨汀派好歹也是三大門派之一，我也不能讓人家覺得我們吝嗇得很，傳出去多沒面子啊。”
“那你還擔心啥？謝長舒只要沒死，有昔玉丹，活蹦亂跳地跟啥一樣。”宋逍逍冷笑道。
薛令昭道：“他或許不會……可能只是我想多了。”
“我得出去一趟，你和見月在滿芳樓裏歇息吧，”薛令昭道，“全記我賬上，我來付我來付。”
“你去幹啥呀？”
“找盧向岑。”
“你們還真一見如故？”
“對啊，”薛令昭道，“我跟他約好了，等執劍禮結束，見月接任臨汀首席，我就和他游山玩水去。”
宋逍逍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裏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瞎都瞎了，用什麽身份找盧向岑。
*
謝長舒自陣法中醒來並未耗費多少時間，他是因為疼痛而醒的。
吳連渡的那一劍，雖未傷到他的心脈，但劍氣仍在他體內亂竄，這劍氣每至一處，都令他有仿佛如利刃一點點劃過的感覺。
謝長舒將薛令昭給的丹藥隨手扔進了儲靈囊裏，他早已對受傷習以為常，此時還不到山窮水盡之時。
他隨手一劍將困住他的陣法給破了，卻在這時察覺到了異樣的靈力波動。
這樣的靈力波動，而且不加任何的掩飾，來得又快又準。
謝長舒猜到了是誰，他卻沒料到他們能來得這麽快。
有雨滴慢慢滴落下來，漸漸地，雨下得大了，謝長舒立在這淅淅瀝瀝的雨裏，收起了他的劍。
他拿出了他的刀，這原本並不是一把名刀，只是在黃泉淵裏陪他共同經過煉獄，淬過了不知多少鮮血，因而帶上了些許鋒芒畢露的意味。
雲邈仙宗的十三、十六長老自幼一起修行法術，所以當他們一起出手時，甚至可與雲邈仙宗的掌門一戰。
這兩位長老曾在雲邈仙宗時教導過謝長舒，當年也是視他如愛徒，傾囊相授，恨不得把畢生所學盡交付於他。
謝長舒將他的刀重重地插入了地面上，他先是對這兩位長老深鞠了一躬，行了一個完完整整的對師長的禮節。
雨水沖刷著他的身體，他的身上仍在滲著鮮血，這血混著雨水在永不停息地往下流著，看起來頗有些狼藉。
十三、十六長老迎面先一人給了他一劍，謝長舒仍是站在原地，生受了這兩劍，接著他才拿起了他的刀。
周圍只有雨水嘩嘩的聲音，他們三個人都沒有說話，這兩位長老隔著重重雨幕望著謝長舒，面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來。
謝長舒拿起自己的刀，道：“我會的刀法，當初二位長老也教過我，本不應拿它來對付二位的。但長舒一時也沒有別的辦法，事出從急……”
十三長老輕哼了一聲，嘲諷的話還未說出口。
“等事情了結，長舒會自絕經脈，算是將所學還給二位長老以及派中其他長輩。”謝長舒道。
這二位長老的動作都頓了頓，十六長老道：“沒有別的長輩了，和你有過聯系的人，大部分都……過世了。謝長舒，若你還顧念一點舊情，就此收手吧。”
謝長舒沈默著，勉力接著這兩位長老的劍招。
“二位長老，對不住了。”謝長舒道。
他所練的層疊刀法，是漸強的刀法，這刀法是雲邈仙宗的絕學，這二位長老當然知道它的威力，只想速戰速決，不想給謝長舒絕地反擊的機會。
但謝長舒只出了一刀，那一刀穿過這重重的雨簾，雨水在這刀鋒上瞬間結成了寒冰，以一往無前的姿態朝著那兩位長老而去。
當這一刀來時，仿佛夕陽正收攏最後的餘暉，這兩位長老只來得及看見那稍縱即逝的光亮，而接著便被席卷進了無邊無盡的黑暗中。
在這黑暗裏，這一刀劃破了他們護體的靈氣，卻在將傷到他們的心脈時緩緩地消散了。然而黑暗也只有一瞬，當他們再度看到謝長舒時，謝長舒仍然在對他們行禮。
“謝長舒，你不知在黃泉淵裏學到了什麽，層疊刀法怎麽會有這樣的境界？”十三長老叫道。
謝長舒沒說話，只是一步步後退，走出了他們的視線範圍。
層疊刀法自然是正派的功法，只是他在黃泉淵裏待久了，這刀法難免帶上了些黃泉淵裏的腐朽的意境。
無論他怎麽想在師長面前擺脫黃泉淵的烙印，想在他們面前保留一份對師長的尊敬，但當他出刀之時，這刀法也終究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所能用出的不摻任何雜質的刀法了。
十三長老還想說點什麽，旁邊的十六長老拉住了他，搖搖頭，嘆口氣說：“以我們今時今日，哪裏還能打過他呢？還是回派稟報掌門吧。”
他們註視著謝長舒離去的身影，再沒了其他的動作，十三長老嘆著氣道：“我也只是想把他帶回雲邈仙宗啊，沒想把他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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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雨不知道何時才會停，謝長舒在雨裏慢慢地，一步步地走到了幻境的出口處。
他卻在即將出幻境的時候，微微偏了偏頭。
薛令昭站在墻邊，他周身用著靈氣，這些雨水沒有半滴滴到他身上。
他依然是那副纖塵不染的樣子。謝長舒想，這樣很好。
“身負重傷，一刀便打退雲邈仙宗的十三和十六長老，謝長舒，你怕是要一戰成名了。”薛令昭道。他現在幾乎只聞得見謝長舒身上的血腥味。
“只是兩位長老放我一馬而已。”謝長舒含糊不清地道。
薛令昭剛剛在此處，算是聽到了謝長舒和那兩位長老打鬥的所有過程，包括他們所說的話。
他覺得謝長舒這個人還是很奇怪，但確實也不失名門弟子的風度，比他所見過的很多雲邈仙宗弟子都更有風範。
他問道：“你為什麽不用我給你的丹藥，恕我直言，你雖然還是很厲害，但剛剛又受了他們的兩劍，消息一傳出去，雲邈仙宗……”他話未盡，而意思已經很明了了。
“不用的話，你想把它要回去嗎……”謝長舒的聲音隔著這雨聲，聽起來不太真切，但薛令昭仍準確無比地聽到了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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