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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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公憂心忡忡地回頭看了一眼站立不?穩摔倒的淑妃, 又憂心?忡忡地看向陛下，憂心?忡忡地問：“陛下，還去立政殿嗎？”
他?真怕皇後病歪歪的身體承受不?住陛下的滔天怒火。
李世民沒回答, 經過神龍門時仰頭看了一眼天色，沒頭沒腦地問：“王德，晴了這?麽多天, 也該下點雨了吧。”
王公公：“……”陛下這是想去慶善宮了？
王公公還沒說話，馬侍衛憂國憂民地道：“現在正是收莊稼的時候，下雨很麻煩, 不?如晴天好。”
王公公：馬侍衛危。
陛下果然?瞥了馬侍衛一眼, 王公公趕緊為馬侍衛解圍：“對對對，眼下正是豐收的季節，想來慶善宮那邊的葡萄也該豐收了, 老奴聽?說葡萄熟透之後釀酒更好喝。”
馬侍衛撓撓腦袋：“還有這?個說法？葡萄熟透之後太甜, 用來釀酒的話恐怕會有些酸，酸葡萄酒……好喝？”
王公公：帶不?動, 完全帶不?動。
李世民將袖中那抹煙紫收好, 頭也不?回對王公公道：“王德，你隨朕去?慶善宮品酒。”
王公公應是，馬侍衛理所當然?地跟著, 走到禦馬監李世民翻身上馬, 王公公翻身上馬，禦前侍衛翻身上馬, 馬侍衛也要翻身上馬，卻被李世民叫住了：“馬良, 王德陪朕出宮，你留下替他?管著宮裏這?一攤事。”
馬侍衛：“……保護陛下的安全是臣分內之事, 臣不?敢懈怠。”
平時出宮都是王公公主?內，他?主?外，今天怎麽反過來了？
李世民一勒馬韁繩：“你不?是不?喜歡喝酸葡萄酒嗎？”
馬侍衛：“……”他?是不?是又又又說錯話了。
雖說君心?難測，他?也不?能總猜錯吧jsg。
王公公忍笑：“沒事兒，馬侍衛，我會伺候好陛下的，你不?用擔心?。”
陛下可不?是弱雞，實?力遠在馬侍衛之上，關鍵時刻誰保護誰都不?好說。
李世民離開皇宮時，淑妃被禁足的消息一下傳開，韋昭儀得知毫不?回避地笑出了聲，她就說武小娘怎麽忽然?得了太上皇的青眼，敢情是淑妃在暗中幫忙啊，笑死。
受武小娘引薦，她也曾跟著千金公主?去?大安宮給太上皇請安，見到太上皇時她狠狠吃了一驚。
玄武門?宮變之前，太上皇便?已經?滿頭白發，鬢角早早便?禿了，稀稀拉拉的頭發連發冠都有些撐不?住。
畢竟是年近花甲的人了，再加上操勞國事，聽?說還有病痛折磨，快六十歲的人看起?來比七十歲還老。
如今過了花甲之年，頭發還是白的，鬢角卻返老還童般長出了毛發，牢牢撐起?發冠，細看眉毛和胡子好像也比從前濃密了一些。
可能是長胖的緣故，原本細瘦的臉頰逐漸豐盈起?來，層層疊疊的皺紋被撐開，從前那股灰敗之氣一掃而空，整個人好像年輕了十幾歲，說五十出頭她都信。
這?是吃了什麽仙藥嗎？
早聽?說太上皇這?幾年迷信采補之說，壓著皇後給他?送女孩，委實?幹了一些傷天害理的事，難道是采補有了效果？
問過才知道，原來是武小娘調制的藥治好了太上皇的頑疾，她還納悶武小娘是陛下的外室，怎麽可能有機會接觸到太上皇。
這?事十分敏感，太上皇和武小娘都不?說，打死她也不?敢深問。
今日禦前侍衛從尚宮局帶走了一個女官，這?個女官所管便?是此次采選的名單。後來陛下便?去?了百福殿，雷厲風行地將淑妃身邊的大宮女春熙杖斃，連淑妃都被罰禁足一個月。
幾件事拼湊在一起?，不?難猜出其中的關聯。
韋貴妃得到消息，抱起?十皇子親了又親，淑妃到底沈不?住氣了，鷸蚌相爭，是她最?願意看到的。
反正她不?得寵，陛下寵誰都與她無關，可曾經?受寵的那一位必然?坐不?住，舊愛與新歡鬥起?來，簡直不?要太精彩。
原以為，以淑妃的能耐，至少也能跟新歡打個平手，甚至略勝一籌，哪知道淑妃才幾個回合便?敗下陣來。
真是沒用！
不?過淑妃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她之前被陛下寵上了天，連皇後都敢頂撞，這?回吃了癟，反彈必然?不?小，往後還有的瞧呢。
有人沖鋒陷陣在前，韋貴妃樂得坐山觀虎鬥，等一邊把另一邊鬥倒了，她再出場收拾殘局，坐收漁翁之利。
聽?說皇後因?為采選的事又病了，產褥病還沒好，又添咳疾，天知道還能活幾年。
等皇後一死，陛下的新歡和舊愛之間早該兩敗俱傷了，而她背靠京兆韋氏這?棵大樹，又皇子傍身，高居四妃之首，皇後之位舍她其誰。
她沒有淑妃那麽大野心?，既想要皇後之位，又想要陛下的心?。因?為她知道，陛下根本沒有心?，或者說陛下的心?不?會放在女人身上，她想要的始終只有皇後之位。
目標單純一點，往往更容易達成，貪多嚼不?爛。
相比雞飛狗跳的百福殿，和幸災樂禍的萬春殿，立政殿就顯得安靜多了，安靜得甚至有些可怕。
秋風乍起?，天氣轉涼，皇後的咳疾並不?見好轉，反而越發嚴重起?來，人也消瘦得厲害。
“娘娘，陛下去?百福殿並非探病，而是興師問罪去?了！”慕容女官笑吟吟一句話打破了立政殿死一般的寧靜，見皇後掙紮著要起?身，她將服侍的宮女都打發出去?，自己扶著皇後坐了起?來。
皇後將身體倚在枕頭上，坐穩當了才問：“可是偷換采選名單的事被發現了？”
慕容女官笑著點頭，凈撿好聽?的說：“娘娘神機妙算，一箭雙雕！”
皇後苦笑：“想做的事沒做成，算什麽一箭雙雕。”
慕容女官趕緊寬慰：“能借外室的手禁了淑妃的足也不?算白白籌謀一場。”
從秦王府到皇宮，娘娘幾次與那賤人鬥法，哪怕證據確鑿，淑妃總能仗著陛下的寵愛逃脫罪責。
別說禁足一月，便?是罰抄女戒什麽的，都沒有幾回。
如今失了寵，又沒有得力的娘家做靠山，還不?是那砧板上的魚肉，想怎麽下刀便?怎麽下刀。
這?時內侍省派人將本次采選遴選過的名單送來給皇後過目，皇後註意到摞在一起?的名單有些厚，不?由蹙起?眉頭：“遴選過還有這?麽多人嗎？”
內侍省來人將名單呈上：“回皇後娘娘的話，大安宮那邊的采選名單被原樣退回了。”
兩本摞在一起?，可不?是厚嗎。
皇後一驚，撐著慕容女官的手坐直身體：“原樣退回是什麽意思？”
內侍省來人回：“太上皇說大安宮伺候的人夠多了，無需再進新人。”
皇後快速翻閱名單，大安宮那邊還真是一個沒留全退回來了，與慕容女官對視一眼，慕容女官會意：“太上皇可還有別的話？”
內侍省來人想了想：“太上皇還說，病好了，以後采女也不?必送了。太上皇讓娘娘好生保養身體，不?必隔三差五過去?請安。”
皇後心?裏也很郁悶，她一直以為太上皇修習采補之術是為了延年益壽，並沒關註太上皇的病情。
聽?太上皇話裏的意思，修習采補完全是為了治病，病好了，自然?不?需要采補了，可她到今天都不?是很清楚太上皇到底得了什麽病。
於是問：“太上皇說病好了，你可知是什麽病？”
內侍省來人想了半天才說：“具體的太上皇沒說，下官並不?敢問，只聽?說癥狀類似氣疾，好像比氣疾還要嚴重一些，發病時頭痛難忍，目不?能視。”
皇後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太上皇身上有病，治病便?好，何?苦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惹得陛下不?悅，還差點毀了她的賢名。
“病是誰治好的？”皇後追問。
內侍省來人頭垂得更低：“聽?說是尚宮局上次送過去?的那個……采女。”
原來是她！皇後只覺胸腔一陣幹癢，頓時猛烈地咳喘起?來，喝水都壓不?住。
慕容女官趕緊端來一碗濃黑的藥汁服侍皇後喝下，揮揮手讓內侍省的人趕緊走。
等內侍省的人退下，皇後這?才喘勻了一口氣，胸腹內裏好似被大火燒過一遍似的，又幹又疼，進氣出氣都火辣辣的。
“倒是便?宜了那個小賤人！”多年的教養本不?允許她如市井潑婦般爆粗，可涉及那個外室，她便?忍不?住。
從前楊淑妃曾不?止一次挑釁皇後，也沒見皇後罵過人。皇後在慕容女官心?裏，永遠是端莊賢淑的，永遠是從容鎮定的，永遠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她從沒見過皇後如此暴怒的樣子。
慕容女官小心?翼翼覷著皇後的臉色，感覺熟悉又陌生。
她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慶善宮那一個不?過是陛下冒他?人之名養的外室，便?是如今寵愛得緊，再好的花兒又能有幾日紅呢。
等陛下膩了不?費力氣便?能甩掉，宮裏的娘娘們又有名分又有兒子，何?苦跟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外室置氣。
如今可好，一個個頂著風上趕著去?碰陛下的逆鱗，淑妃被罰禁足，皇後娘娘氣得半死，圖什麽！
等李世民騎馬來到慶善宮，不?出意外又撲了一個空。
自從門?口沒有侍衛守著，小丫頭是一天比一天瘋，問過許女官才知道小丫頭陪著千金公主?去?了國子監。
上上次去?男風樓，上次去?青樓，這?次又去?國子監，這?是天天往男人的堆裏紮啊！
流光蔻丹賣得如火如荼，吳珝忙著賺錢，本沒什麽時間陪千金公主?出去?浪，奈何?千金公主?親自登門?，苦著臉說溫挺好像並不?中意她，她害怕溫家退婚。
吳珝睜大眼睛：“賜婚也敢退？”
千金公主?哭喪著臉：“溫家是世家大族，三朝不?倒，想退總會有辦法。”
確實?，歷經?三朝，什麽風雨沒見過，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溫挺這?個人怎麽想。
若他?確實?無意，哪怕太宗皇帝將妹妹硬塞進溫家，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千金公主?婚後的命運會如何?也不?好說。
吳珝後退一步，細細打量千金公主?。
太上皇雖然?有了春秋，花美男的底子在那裏擺著，千金公主?又是太上皇登基之後的小老婆所生，有太上皇的審美把關，千金公主?算不?得國色天香，也還是很漂亮的。
非要雞蛋裏挑骨頭的話，唯jsg一能被挑出來的便?是身材過於豐滿。
這?點放在女皇統治的年代?，絕對算是優點了，可唐朝初年的審美仍舊延續隋朝遺風，以修長纖細為美。
她不?夠修長，千金公主?不?夠纖細，也算是審美上的難兄難弟了，不?夠修長確實?沒什麽好辦法，只能努力長個兒，可不?夠纖細能減肥啊。
吳珝把自己做演員時的減肥秘籍無償傳授給千金公主?，千金公主?嚇得直往後退：“若非要在溫飽和溫挺之間選一個，本公主?選溫飽。”
不?愧是她的好閨蜜，雖然?顏狗十級，在大是大非面前絕不?戀愛腦，男人算什麽，根本不?如吃一頓飽飯重要。
如果千金公主?只是普通人家的待嫁少女，吳珝多半會對她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怎能為了男人餓肚子？
可千金公主?不?是，她是大唐的公主?，駙馬人選無非兩種，一種是對朝廷有用的人，一種是異族酋長。
能選一個自己喜歡的，何?其難得！
而且吳珝對溫挺的第一印象很好，感覺他?不?像是只看外表的俗人，與千金公主?也算郎才女貌，所以還是想盡量撮合。
其實?千金公主?也不?是很胖，放到現代?頂多算微胖，著裝稍微調整一下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拋開男人不?談，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自己漂漂亮亮的呢。
於是吳珝親自操刀為千金公主?量身定制顯瘦妝容，又拉著她去?京城最?好的成衣鋪挑選合適的衣裙，然?後帶著煥然?一新的千金公主?跑去?國子監會她的小情郎。
公主?下嫁本來就是紆尊降貴，如今千金公主?為了溫挺連風格都改了，已然?做到仁至義盡，若溫挺仍舊不?情不?願，也沒必要牛不?喝水強按頭。
上趕著不?是買賣。
做完這?一切來到國子監，正好趕上放學?，溫挺和他?的兄長說笑著並肩走出來，遠遠看見千金公主?，只是隨著他?的兄長上前行禮，態度禮貌而疏離。
可能溫振也覺得溫挺不?夠熱情，特意拿眼掃他?，溫挺仍是那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模樣。
見千金公主?紅了眼圈，吳珝閃身將她擋在身後，朝溫振笑道：“兄臺慢走。”
今日吳珝扮成了千金公主?身邊的一個小內侍，溫振看她一眼，非常識趣地點點頭告辭離開，溫挺也想走，被吳珝攔住：“郎君借一步說話。”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哪怕聖旨還未頒下，溫挺要尚公主?的消息已然?傳開，此時千金公主?出現在這?裏，讓溫挺感覺十分尷尬。
公主?畢竟是公主?，即使不?情願也不?敢冒犯，溫挺什麽都沒說，順從地跟隨吳珝走到旁邊的夾巷。
可能千金公主?的心?思都在溫挺身上，也可能是太過傷心?沒有註意腳下，差點被一塊石頭絆倒。吳珝和宮女想去?扶已然?來不?及，只見溫挺一個箭步沖過去?，將公主?攔腰扶住，兩人四目相對，齊齊紅了臉。
吳珝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溫挺對公主?冷淡肯定另有原因?，至於什麽原因?還要仔細問過才知道。
那邊溫挺才放開千金公主?，這?邊吳珝已經?問出了聲：“郎君並非對公主?無情，為何?一直如此冷淡？”
與其各種試探，還不?如開門?見山。
結果溫挺的臉更紅了，支支吾吾半天才道：“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皆系大丈夫一人，並不?願利用姻親關系。”
就是不?想靠女人的意思，吳珝冷笑：“那郎君有沒有想過，國子監為何?會破例收下你？當真只是因?為你才學?過人嗎？”
國子監才成立沒多久，原本只招皇親國戚，後來擴大規模，一個朝臣家只能推薦一個子弟過來讀書。
溫挺在家中行二，他?的兄長溫振已然?被推薦到國子監讀書，按理說溫挺不?能來。
之前也確實?如此。
千金公主?還打聽?到，溫家共有兩個嫡出的郎君，家主?著意栽培嫡長子溫振，推薦他?到國子監讀書，而嫡次子溫挺本來是準備留在家中處理庶務的。
畢竟溫氏家大業大，庶務繁多，同樣需要一個嫡子挑起?大梁。
可自從皇後為千金公主?擇定夫婿，陛下特批了一個監生的名額給溫挺，溫挺口口聲聲說不?想靠女人，其實?早就靠上了。
即便?他?不?願承認。
溫挺早就有此猜測，只不?過國子監的名額實?在難得，他?不?想放棄，今日被人拆穿，若再不?放棄，便?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了。
他?溫挺還是要臉的，挺直脊背對千金公主?說：“既然?如此，溫某明日便?退出國子監。”
“別！”情急之下，千金公主?只吐出一個字，下意識張開手臂攔溫挺。
在青樓都能安心?讀書，可見他?有多麽喜歡讀書，而國子監是天下讀書人心?中的向往。
千金公主?實?在不?忍心?。
千金公主?這?廂攔阻，吳珝那邊還在說風涼話：“且問溫家小郎君，你讀了這?麽多書，到底是為什麽？為了升官發財？光宗耀祖？還是……”
“自然?是為國為民！”溫挺被千金公主?堵住，想也不?想回答。
好，要的便?是書生意氣，吳珝繼續問：“如果不?在國子監讀書，郎君便?只有科舉一條路可走，郎君是否知道科舉之路的艱辛，是否知道從考中進士到為國為民需要多少年？”
溫挺一怔，也不?是很確定：“若溫某十八歲考中進士，名次不?錯的話，可能被派去?……”
“魏臺諫四十七歲才做到為國為民，年近半百！他?若非草根出身，能有一個與皇家結親的機會，恐怕不?至於蹉跎這?麽多年。”吳珝打斷他?，擺事實?講道理。
溫挺：“……”
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溫挺此時此刻終於品出了其中奧義，當即朝吳珝一拱手：“受教了，多謝兄臺提點。”
別扭勁兒一過，再看向千金公主?時眼神都變得柔和了，吳珝忍笑，才十幾歲還是太年輕。
溫挺這?回也不?避嫌了，堅持要送千金公主?回府邸，吳珝可不?想跟著發光發熱，借口有事，告辭離開。
從另一頭轉出夾巷，迎面撞上一支胡人商隊，為首的是一個約摸二十七八歲的男子，生得寬肩窄腰，氣度雍容，坐在馬背上自帶一種凜然?。
最?特別的要屬那一雙眼睛，好似霓虹之下高腳杯中搖曳的一汪琥珀，異域風情不?要太明顯。
十級顏狗毫無意外被迷住了。
這?逆天的顏值放在美男如雲的長安城也是相當炸裂的存在，要是能征得同意，畫上一幅騎馬的人像，在悅來書齋絕對能賣出天價，堪與秦瓊的畫像比肩。
就在吳珝以畫師的眼光觀察男人的時候，男人恰巧也朝她看過來，用純正的長安官話問她：“郎君，有事？”
吳珝醒神，笑嘻嘻走過去?說：“我要去?悅來書齋，路有點遠，能搭個便?車嗎？”
搭便?車這?種事在古時長安並不?稀奇，可這?個商隊的夥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並不?情願。
還有人警惕地盯著吳珝，在為首男人耳邊用胡語嘀嘀咕咕，為首男人邊聽?邊搖頭，擡手示意那人回到車隊，揚聲吩咐在車上給吳珝騰個位置，這?才含笑對她說：“可以了，郎君請。”
其實?悅來書齋就在隔壁那條街，為首男人開口便?是最?純正的長安官話，也熟悉長安坊間的習俗，卻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悅來書齋，這?不?禁讓吳珝產生了懷疑。
倒不?是吳珝出門?有多小心?，而是唐朝與突厥大戰在即，碰上胡人的商隊，下意識便?留了個心?眼兒。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遇到事多想一點，謹慎些，總不?有錯。
坐在商隊的貨車上繞了半個長安城，也不?見悅來書齋的影子。
期間有人用長安官話問吳珝悅來書齋到底在哪裏，吳珝心?說書齋在裝修，牌匾摘了，不?認識地方的人能找到才怪，面上卻不?顯，故作著急說自己第一次進城好像迷路了。
吳珝本來就是自來熟的性格，膽子大，心?中又存了疑問，便?賴在貨車上不?下來，還大言不?慚地對為首的男人說：“你們盡管去?你們要去?的地方，不?必管我，我到了地方自然?就想起?來了。”
整個胡人商隊：“……”
為首那男人好脾氣地點點頭，用胡語吩咐了一句什麽，車隊快速行進，最?後七拐八拐停在一處院落門?前。
吳珝離老遠就認出來了，眼角抽了抽，是秦瓊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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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公憂心忡忡地回頭看了一眼站立不?穩摔倒的淑妃, 又憂心?忡忡地看向陛下，憂心?忡忡地問：“陛下，還去立政殿嗎？”
他?真怕皇後病歪歪的身體承受不?住陛下的滔天怒火。
李世民沒回答, 經過神龍門時仰頭看了一眼天色，沒頭沒腦地問：“王德，晴了這?麽多天, 也該下點雨了吧。”
王公公：“……”陛下這是想去慶善宮了？
王公公還沒說話，馬侍衛憂國憂民地道：“現在正是收莊稼的時候，下雨很麻煩, 不?如晴天好。”
王公公：馬侍衛危。
陛下果然?瞥了馬侍衛一眼, 王公公趕緊為馬侍衛解圍：“對對對，眼下正是豐收的季節，想來慶善宮那邊的葡萄也該豐收了, 老奴聽?說葡萄熟透之後釀酒更好喝。”
馬侍衛撓撓腦袋：“還有這?個說法？葡萄熟透之後太甜, 用來釀酒的話恐怕會有些酸，酸葡萄酒……好喝？”
王公公：帶不?動, 完全帶不?動。
李世民將袖中那抹煙紫收好, 頭也不?回對王公公道：“王德，你隨朕去?慶善宮品酒。”
王公公應是，馬侍衛理所當然?地跟著, 走到禦馬監李世民翻身上馬, 王公公翻身上馬，禦前侍衛翻身上馬, 馬侍衛也要翻身上馬，卻被李世民叫住了：“馬良, 王德陪朕出宮，你留下替他?管著宮裏這?一攤事。”
馬侍衛：“……保護陛下的安全是臣分內之事, 臣不?敢懈怠。”
平時出宮都是王公公主?內，他?主?外，今天怎麽反過來了？
李世民一勒馬韁繩：“你不?是不?喜歡喝酸葡萄酒嗎？”
馬侍衛：“……”他?是不?是又又又說錯話了。
雖說君心?難測，他?也不?能總猜錯吧jsg。
王公公忍笑：“沒事兒，馬侍衛，我會伺候好陛下的，你不?用擔心?。”
陛下可不?是弱雞，實?力遠在馬侍衛之上，關鍵時刻誰保護誰都不?好說。
李世民離開皇宮時，淑妃被禁足的消息一下傳開，韋昭儀得知毫不?回避地笑出了聲，她就說武小娘怎麽忽然?得了太上皇的青眼，敢情是淑妃在暗中幫忙啊，笑死。
受武小娘引薦，她也曾跟著千金公主?去?大安宮給太上皇請安，見到太上皇時她狠狠吃了一驚。
玄武門?宮變之前，太上皇便?已經?滿頭白發，鬢角早早便?禿了，稀稀拉拉的頭發連發冠都有些撐不?住。
畢竟是年近花甲的人了，再加上操勞國事，聽?說還有病痛折磨，快六十歲的人看起?來比七十歲還老。
如今過了花甲之年，頭發還是白的，鬢角卻返老還童般長出了毛發，牢牢撐起?發冠，細看眉毛和胡子好像也比從前濃密了一些。
可能是長胖的緣故，原本細瘦的臉頰逐漸豐盈起?來，層層疊疊的皺紋被撐開，從前那股灰敗之氣一掃而空，整個人好像年輕了十幾歲，說五十出頭她都信。
這?是吃了什麽仙藥嗎？
早聽?說太上皇這?幾年迷信采補之說，壓著皇後給他?送女孩，委實?幹了一些傷天害理的事，難道是采補有了效果？
問過才知道，原來是武小娘調制的藥治好了太上皇的頑疾，她還納悶武小娘是陛下的外室，怎麽可能有機會接觸到太上皇。
這?事十分敏感，太上皇和武小娘都不?說，打死她也不?敢深問。
今日禦前侍衛從尚宮局帶走了一個女官，這?個女官所管便?是此次采選的名單。後來陛下便?去?了百福殿，雷厲風行地將淑妃身邊的大宮女春熙杖斃，連淑妃都被罰禁足一個月。
幾件事拼湊在一起?，不?難猜出其中的關聯。
韋貴妃得到消息，抱起?十皇子親了又親，淑妃到底沈不?住氣了，鷸蚌相爭，是她最?願意看到的。
反正她不?得寵，陛下寵誰都與她無關，可曾經?受寵的那一位必然?坐不?住，舊愛與新歡鬥起?來，簡直不?要太精彩。
原以為，以淑妃的能耐，至少也能跟新歡打個平手，甚至略勝一籌，哪知道淑妃才幾個回合便?敗下陣來。
真是沒用！
不?過淑妃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她之前被陛下寵上了天，連皇後都敢頂撞，這?回吃了癟，反彈必然?不?小，往後還有的瞧呢。
有人沖鋒陷陣在前，韋貴妃樂得坐山觀虎鬥，等一邊把另一邊鬥倒了，她再出場收拾殘局，坐收漁翁之利。
聽?說皇後因?為采選的事又病了，產褥病還沒好，又添咳疾，天知道還能活幾年。
等皇後一死，陛下的新歡和舊愛之間早該兩敗俱傷了，而她背靠京兆韋氏這?棵大樹，又皇子傍身，高居四妃之首，皇後之位舍她其誰。
她沒有淑妃那麽大野心?，既想要皇後之位，又想要陛下的心?。因?為她知道，陛下根本沒有心?，或者說陛下的心?不?會放在女人身上，她想要的始終只有皇後之位。
目標單純一點，往往更容易達成，貪多嚼不?爛。
相比雞飛狗跳的百福殿，和幸災樂禍的萬春殿，立政殿就顯得安靜多了，安靜得甚至有些可怕。
秋風乍起?，天氣轉涼，皇後的咳疾並不?見好轉，反而越發嚴重起?來，人也消瘦得厲害。
“娘娘，陛下去?百福殿並非探病，而是興師問罪去?了！”慕容女官笑吟吟一句話打破了立政殿死一般的寧靜，見皇後掙紮著要起?身，她將服侍的宮女都打發出去?，自己扶著皇後坐了起?來。
皇後將身體倚在枕頭上，坐穩當了才問：“可是偷換采選名單的事被發現了？”
慕容女官笑著點頭，凈撿好聽?的說：“娘娘神機妙算，一箭雙雕！”
皇後苦笑：“想做的事沒做成，算什麽一箭雙雕。”
慕容女官趕緊寬慰：“能借外室的手禁了淑妃的足也不?算白白籌謀一場。”
從秦王府到皇宮，娘娘幾次與那賤人鬥法，哪怕證據確鑿，淑妃總能仗著陛下的寵愛逃脫罪責。
別說禁足一月，便?是罰抄女戒什麽的，都沒有幾回。
如今失了寵，又沒有得力的娘家做靠山，還不?是那砧板上的魚肉，想怎麽下刀便?怎麽下刀。
這?時內侍省派人將本次采選遴選過的名單送來給皇後過目，皇後註意到摞在一起?的名單有些厚，不?由蹙起?眉頭：“遴選過還有這?麽多人嗎？”
內侍省來人將名單呈上：“回皇後娘娘的話，大安宮那邊的采選名單被原樣退回了。”
兩本摞在一起?，可不?是厚嗎。
皇後一驚，撐著慕容女官的手坐直身體：“原樣退回是什麽意思？”
內侍省來人回：“太上皇說大安宮伺候的人夠多了，無需再進新人。”
皇後快速翻閱名單，大安宮那邊還真是一個沒留全退回來了，與慕容女官對視一眼，慕容女官會意：“太上皇可還有別的話？”
內侍省來人想了想：“太上皇還說，病好了，以後采女也不?必送了。太上皇讓娘娘好生保養身體，不?必隔三差五過去?請安。”
皇後心?裏也很郁悶，她一直以為太上皇修習采補之術是為了延年益壽，並沒關註太上皇的病情。
聽?太上皇話裏的意思，修習采補完全是為了治病，病好了，自然?不?需要采補了，可她到今天都不?是很清楚太上皇到底得了什麽病。
於是問：“太上皇說病好了，你可知是什麽病？”
內侍省來人想了半天才說：“具體的太上皇沒說，下官並不?敢問，只聽?說癥狀類似氣疾，好像比氣疾還要嚴重一些，發病時頭痛難忍，目不?能視。”
皇後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太上皇身上有病，治病便?好，何?苦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惹得陛下不?悅，還差點毀了她的賢名。
“病是誰治好的？”皇後追問。
內侍省來人頭垂得更低：“聽?說是尚宮局上次送過去?的那個……采女。”
原來是她！皇後只覺胸腔一陣幹癢，頓時猛烈地咳喘起?來，喝水都壓不?住。
慕容女官趕緊端來一碗濃黑的藥汁服侍皇後喝下，揮揮手讓內侍省的人趕緊走。
等內侍省的人退下，皇後這?才喘勻了一口氣，胸腹內裏好似被大火燒過一遍似的，又幹又疼，進氣出氣都火辣辣的。
“倒是便?宜了那個小賤人！”多年的教養本不?允許她如市井潑婦般爆粗，可涉及那個外室，她便?忍不?住。
從前楊淑妃曾不?止一次挑釁皇後，也沒見皇後罵過人。皇後在慕容女官心?裏，永遠是端莊賢淑的，永遠是從容鎮定的，永遠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她從沒見過皇後如此暴怒的樣子。
慕容女官小心?翼翼覷著皇後的臉色，感覺熟悉又陌生。
她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慶善宮那一個不?過是陛下冒他?人之名養的外室，便?是如今寵愛得緊，再好的花兒又能有幾日紅呢。
等陛下膩了不?費力氣便?能甩掉，宮裏的娘娘們又有名分又有兒子，何?苦跟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外室置氣。
如今可好，一個個頂著風上趕著去?碰陛下的逆鱗，淑妃被罰禁足，皇後娘娘氣得半死，圖什麽！
等李世民騎馬來到慶善宮，不?出意外又撲了一個空。
自從門?口沒有侍衛守著，小丫頭是一天比一天瘋，問過許女官才知道小丫頭陪著千金公主?去?了國子監。
上上次去?男風樓，上次去?青樓，這?次又去?國子監，這?是天天往男人的堆裏紮啊！
流光蔻丹賣得如火如荼，吳珝忙著賺錢，本沒什麽時間陪千金公主?出去?浪，奈何?千金公主?親自登門?，苦著臉說溫挺好像並不?中意她，她害怕溫家退婚。
吳珝睜大眼睛：“賜婚也敢退？”
千金公主?哭喪著臉：“溫家是世家大族，三朝不?倒，想退總會有辦法。”
確實?，歷經?三朝，什麽風雨沒見過，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溫挺這?個人怎麽想。
若他?確實?無意，哪怕太宗皇帝將妹妹硬塞進溫家，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千金公主?婚後的命運會如何?也不?好說。
吳珝後退一步，細細打量千金公主?。
太上皇雖然?有了春秋，花美男的底子在那裏擺著，千金公主?又是太上皇登基之後的小老婆所生，有太上皇的審美把關，千金公主?算不?得國色天香，也還是很漂亮的。
非要雞蛋裏挑骨頭的話，唯jsg一能被挑出來的便?是身材過於豐滿。
這?點放在女皇統治的年代?，絕對算是優點了，可唐朝初年的審美仍舊延續隋朝遺風，以修長纖細為美。
她不?夠修長，千金公主?不?夠纖細，也算是審美上的難兄難弟了，不?夠修長確實?沒什麽好辦法，只能努力長個兒，可不?夠纖細能減肥啊。
吳珝把自己做演員時的減肥秘籍無償傳授給千金公主?，千金公主?嚇得直往後退：“若非要在溫飽和溫挺之間選一個，本公主?選溫飽。”
不?愧是她的好閨蜜，雖然?顏狗十級，在大是大非面前絕不?戀愛腦，男人算什麽，根本不?如吃一頓飽飯重要。
如果千金公主?只是普通人家的待嫁少女，吳珝多半會對她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怎能為了男人餓肚子？
可千金公主?不?是，她是大唐的公主?，駙馬人選無非兩種，一種是對朝廷有用的人，一種是異族酋長。
能選一個自己喜歡的，何?其難得！
而且吳珝對溫挺的第一印象很好，感覺他?不?像是只看外表的俗人，與千金公主?也算郎才女貌，所以還是想盡量撮合。
其實?千金公主?也不?是很胖，放到現代?頂多算微胖，著裝稍微調整一下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拋開男人不?談，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自己漂漂亮亮的呢。
於是吳珝親自操刀為千金公主?量身定制顯瘦妝容，又拉著她去?京城最?好的成衣鋪挑選合適的衣裙，然?後帶著煥然?一新的千金公主?跑去?國子監會她的小情郎。
公主?下嫁本來就是紆尊降貴，如今千金公主?為了溫挺連風格都改了，已然?做到仁至義盡，若溫挺仍舊不?情不?願，也沒必要牛不?喝水強按頭。
上趕著不?是買賣。
做完這?一切來到國子監，正好趕上放學?，溫挺和他?的兄長說笑著並肩走出來，遠遠看見千金公主?，只是隨著他?的兄長上前行禮，態度禮貌而疏離。
可能溫振也覺得溫挺不?夠熱情，特意拿眼掃他?，溫挺仍是那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模樣。
見千金公主?紅了眼圈，吳珝閃身將她擋在身後，朝溫振笑道：“兄臺慢走。”
今日吳珝扮成了千金公主?身邊的一個小內侍，溫振看她一眼，非常識趣地點點頭告辭離開，溫挺也想走，被吳珝攔住：“郎君借一步說話。”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哪怕聖旨還未頒下，溫挺要尚公主?的消息已然?傳開，此時千金公主?出現在這?裏，讓溫挺感覺十分尷尬。
公主?畢竟是公主?，即使不?情願也不?敢冒犯，溫挺什麽都沒說，順從地跟隨吳珝走到旁邊的夾巷。
可能千金公主?的心?思都在溫挺身上，也可能是太過傷心?沒有註意腳下，差點被一塊石頭絆倒。吳珝和宮女想去?扶已然?來不?及，只見溫挺一個箭步沖過去?，將公主?攔腰扶住，兩人四目相對，齊齊紅了臉。
吳珝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溫挺對公主?冷淡肯定另有原因?，至於什麽原因?還要仔細問過才知道。
那邊溫挺才放開千金公主?，這?邊吳珝已經?問出了聲：“郎君並非對公主?無情，為何?一直如此冷淡？”
與其各種試探，還不?如開門?見山。
結果溫挺的臉更紅了，支支吾吾半天才道：“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皆系大丈夫一人，並不?願利用姻親關系。”
就是不?想靠女人的意思，吳珝冷笑：“那郎君有沒有想過，國子監為何?會破例收下你？當真只是因?為你才學?過人嗎？”
國子監才成立沒多久，原本只招皇親國戚，後來擴大規模，一個朝臣家只能推薦一個子弟過來讀書。
溫挺在家中行二，他?的兄長溫振已然?被推薦到國子監讀書，按理說溫挺不?能來。
之前也確實?如此。
千金公主?還打聽?到，溫家共有兩個嫡出的郎君，家主?著意栽培嫡長子溫振，推薦他?到國子監讀書，而嫡次子溫挺本來是準備留在家中處理庶務的。
畢竟溫氏家大業大，庶務繁多，同樣需要一個嫡子挑起?大梁。
可自從皇後為千金公主?擇定夫婿，陛下特批了一個監生的名額給溫挺，溫挺口口聲聲說不?想靠女人，其實?早就靠上了。
即便?他?不?願承認。
溫挺早就有此猜測，只不?過國子監的名額實?在難得，他?不?想放棄，今日被人拆穿，若再不?放棄，便?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了。
他?溫挺還是要臉的，挺直脊背對千金公主?說：“既然?如此，溫某明日便?退出國子監。”
“別！”情急之下，千金公主?只吐出一個字，下意識張開手臂攔溫挺。
在青樓都能安心?讀書，可見他?有多麽喜歡讀書，而國子監是天下讀書人心?中的向往。
千金公主?實?在不?忍心?。
千金公主?這?廂攔阻，吳珝那邊還在說風涼話：“且問溫家小郎君，你讀了這?麽多書，到底是為什麽？為了升官發財？光宗耀祖？還是……”
“自然?是為國為民！”溫挺被千金公主?堵住，想也不?想回答。
好，要的便?是書生意氣，吳珝繼續問：“如果不?在國子監讀書，郎君便?只有科舉一條路可走，郎君是否知道科舉之路的艱辛，是否知道從考中進士到為國為民需要多少年？”
溫挺一怔，也不?是很確定：“若溫某十八歲考中進士，名次不?錯的話，可能被派去?……”
“魏臺諫四十七歲才做到為國為民，年近半百！他?若非草根出身，能有一個與皇家結親的機會，恐怕不?至於蹉跎這?麽多年。”吳珝打斷他?，擺事實?講道理。
溫挺：“……”
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溫挺此時此刻終於品出了其中奧義，當即朝吳珝一拱手：“受教了，多謝兄臺提點。”
別扭勁兒一過，再看向千金公主?時眼神都變得柔和了，吳珝忍笑，才十幾歲還是太年輕。
溫挺這?回也不?避嫌了，堅持要送千金公主?回府邸，吳珝可不?想跟著發光發熱，借口有事，告辭離開。
從另一頭轉出夾巷，迎面撞上一支胡人商隊，為首的是一個約摸二十七八歲的男子，生得寬肩窄腰，氣度雍容，坐在馬背上自帶一種凜然?。
最?特別的要屬那一雙眼睛，好似霓虹之下高腳杯中搖曳的一汪琥珀，異域風情不?要太明顯。
十級顏狗毫無意外被迷住了。
這?逆天的顏值放在美男如雲的長安城也是相當炸裂的存在，要是能征得同意，畫上一幅騎馬的人像，在悅來書齋絕對能賣出天價，堪與秦瓊的畫像比肩。
就在吳珝以畫師的眼光觀察男人的時候，男人恰巧也朝她看過來，用純正的長安官話問她：“郎君，有事？”
吳珝醒神，笑嘻嘻走過去?說：“我要去?悅來書齋，路有點遠，能搭個便?車嗎？”
搭便?車這?種事在古時長安並不?稀奇，可這?個商隊的夥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並不?情願。
還有人警惕地盯著吳珝，在為首男人耳邊用胡語嘀嘀咕咕，為首男人邊聽?邊搖頭，擡手示意那人回到車隊，揚聲吩咐在車上給吳珝騰個位置，這?才含笑對她說：“可以了，郎君請。”
其實?悅來書齋就在隔壁那條街，為首男人開口便?是最?純正的長安官話，也熟悉長安坊間的習俗，卻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悅來書齋，這?不?禁讓吳珝產生了懷疑。
倒不?是吳珝出門?有多小心?，而是唐朝與突厥大戰在即，碰上胡人的商隊，下意識便?留了個心?眼兒。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遇到事多想一點，謹慎些，總不?有錯。
坐在商隊的貨車上繞了半個長安城，也不?見悅來書齋的影子。
期間有人用長安官話問吳珝悅來書齋到底在哪裏，吳珝心?說書齋在裝修，牌匾摘了，不?認識地方的人能找到才怪，面上卻不?顯，故作著急說自己第一次進城好像迷路了。
吳珝本來就是自來熟的性格，膽子大，心?中又存了疑問，便?賴在貨車上不?下來，還大言不?慚地對為首的男人說：“你們盡管去?你們要去?的地方，不?必管我，我到了地方自然?就想起?來了。”
整個胡人商隊：“……”
為首那男人好脾氣地點點頭，用胡語吩咐了一句什麽，車隊快速行進，最?後七拐八拐停在一處院落門?前。
吳珝離老遠就認出來了，眼角抽了抽，是秦瓊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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