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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兩隊士兵沖進來的時候, 奇真便想殺出血路逃回草原，就?此結束這段屈辱。直到那個女扮男裝的小娘子跪下痛哭祈求原諒，他才收起自己貼身的軟劍。
緊接著楊豫之、長孫沖和李德謇都被拖出去懲罰, 怎麽看?都不像是沖著他來的。
悅來書齋秦瓊的畫像賣出天價，作為一名合格的細作，奇真當然知道。
於是便讓手下也收起兵器, 準備蒙混過關。
“哎呦，幾位官爺這?是怎麽話說的！”男老鴇很快趕來，奇真長?長?吐出一口氣。
然而這?口氣還沒喘勻, 就?聽為首那人道：“把無花樓的頭牌也綁了, 拉出去抽十鞭子！”
怎麽看?都更像遷怒，奇真反而放下心來，男老鴇想求放過都被他一個眼?神制止了。
等奇真被綁好押到門外才發覺不對?, 門外真正挨打的只有楊豫之和長?孫沖, 並沒有李德謇，再想回去通知自己的手下為時已晚。
無花樓的屠殺吳珝沒看?到, 李世民早就?捂著她的耳朵將人帶上了馬車, 揚聲吩咐去慶善宮。
把無花樓這?一攤子甩給了李靖父子，希望能最後利用奇真反向查出點有用的東西來。
馬車上，李世民冷著臉, 吳珝也冷著臉, 李世民不說話，吳珝也不說話, 還沒走到城門口，吳珝先破功：“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世民也沒瞞她：“奇真是突厥安插在?長?安的細作, 據說武藝不俗。”為減少傷亡，能不動手便不動手。
至於奇真的手下, 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幾個士兵就?打發了。
還真讓她猜對?了，吳珝換上笑臉問：“我幫了你這?麽大忙，連自己都豁出去了，你要怎麽謝我啊？”
李世民哼笑，看?也不看?她：“你想我怎樣謝你？以身相許？”
吳珝：“……大恩不言謝！不過你心裏要是實在?過意不去，多讓我畫幾幅畫像賣出去就?好。”
見對?方不理?，吳珝強調：“大不了售價一九分，你一我九，怎麽樣？”
“你的畫像……悅來書齋幫著賣才分一成，你什麽都沒做，分一成不算少了。”吳珝歪頭看?他，咬牙道，“實在?不行，就?……二?八分！不能再多了！”
李世民撩起車簾看?向窗外，淡聲問：“所以上次的畫像你都賣了？”
畫像的時候甜言蜜語說盡，他還以為自己真有這?麽大魅力，結果不過與楊家小郎君、長?孫沖……甚至無花樓的奇真一樣，都是她拿來賺錢的工具罷了。
吳珝搖頭：“沒賣，只送出去一幅。”
李世民轉頭看?她：“送給誰了？”
吳珝眨眨眼?：“千金公主?啊！放心，她是你的腦殘粉，不會把你的畫像輕易拿給別人觀賞。”
粉不粉的李世民聽不懂，千金公主?腦殘卻?是真：“她……認出我了？”
吳珝：“必須啊，不然她怎麽會把你的畫像從悅來書齋掌櫃手裏搶……”壞菜，說漏嘴了！
狗男人是真的狗，聊天都不忘套話。
吳珝心中氣鼓鼓，臉上依舊掛著職業微笑，暗暗提醒自己，他是搖錢樹，不要惹他生氣：“畫像拿到悅來書齋也不是為了賣錢，只想讓掌櫃見識一下我的繪畫水平和風格。”
“是千金公主?求了我半天……才送給她的。”越說聲越小。
李世民暗中jsg松了口氣，看?來他這?個妹妹還沒蠢到家，長?指撩開車簾朝外看?了一眼?：“轉道去千金公主?府。”
馬車忽然調頭，吳珝猝不及防朝車壁撞去，頭臉被一只大手護住了，李世民收回手，喃喃：“臉還沒有手掌大。”
吳珝沒心情?評價他的手：“為什麽忽然轉道？”
李世民靠在?車壁上養神：“把畫像拿回來。”
吳珝有些急：“可我已經?送出去了。”送出去的禮物，哪裏有往回要的道理?。
李世民：“回去再跟你算賬。”
吳珝：“……”
千金公主?雖是公主?，奈何生母出身低微，本人又不得寵，新帝登基後獲賜的公主?府比較偏僻，離城門不算遠，很快便到了。
千金公主?乍聽說秦瓊登門，心裏就?是一咯噔，慌手慌腳地迎出去，果然見走進來的不是秦瓊，而是她的二?哥皇帝陛下。
這?這?這?什麽情?況，是二?哥陛下查到什麽了嗎，她才十八歲便要追隨大哥一家和四哥一家去了嗎？
無花樓劫後餘生，千金公主?把自己當一個屁給放了，沒想到還是被人找上了門。
陰風吹過，脖頸涼颼颼的，千金公主?雙膝一軟便要跪下，忽然想起二?哥陛下似乎不願在?武小娘面前暴露身份，忙給身邊服侍的傳遞眼?色——誰也不許跪，都給我站直了！
索性這?座公主?府宮裏的舊人不多，見過皇帝的只有千金公主?帶出來貼身使喚的那幾個小宮女。
如此近距離接觸皇帝，別說那幾個小宮女了，便是千金公主?本人也是頭一遭，腿抖得厲害，總感覺跪著才安全?。
偏偏又不能跪。
“公主?，你看?誰來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吳珝一想到要把畫像拿回來，便覺得有些對?不住千金公主?，不過能親眼?見到偶像，也算是一種安慰吧。
果然還在?演戲，都演到她家裏來了，千金公主?笑比哭還難看?：“秦、秦大將軍，有失遠迎，還請大、大將軍見諒。”
誰？誰是秦大將軍？
除了今日跟著千金公主?去過無花樓的兩個小宮女，其他宮女全?都懵了。
來人分明是陛下啊，當她們是瞎的嗎？
可公主?都這?樣說了，她們哪裏敢反駁，而且看?陛下的意思也沒有要糾正，淡淡“嗯”了一聲，頂著秦大將軍的名號踱步進了廳堂。
眾宮女：“……”
李世民對?千金公主?的表現還算滿意，不然不會進屋，更不會坐下喝茶。
吳珝看?看?秦瓊，又看?看?千金公主?，總感覺氣氛怪怪的，不像粉絲見到偶像，倒像是老鼠見了貓。
千金公主?長?這?麽大都沒跟二?哥陛下說過一句話。太上皇子嗣眾多，二?哥又是其中最冷的那一個，沒說過話並不稀奇，稀奇的是二?哥陛下怎麽有時間跑來她的公主?府？
看?上去並不像興師問罪，好像只是一時興起過來串門。
嚇到僵住的腦子忽然轉動飛快，不等吳珝開口，千金公主?已然想到了，忙吩咐人將畫像取來。
被吳珝送出去的時候，畫像是最普通的卷軸款，可等千金公主?吩咐人取出來，畫像已經?擁有了自己的“豪宅”。
盛畫像的盒子極其精致，應該是沈香木的，盒子四角包銀，雕刻著精美的花紋，細看?花紋中間還有寶石鑲嵌。
不愧是腦殘粉，吳珝心中感嘆，卻?見千金公主?小心翼翼打開木盒，取出畫像展開，畫紙上幹幹凈凈連個手印都沒有。
吳珝小時候追過星，好容易拿到偶像的簽名照，那不得偷偷親上兩口，睡覺時放枕邊啊，這?副畫像怎麽像是一眼?都沒看?過呢。
二?哥皇帝陛下駕到，還按賓主?的規矩坐了客位，她哪裏敢坐主?位，又怕自己表現得太卑微被武小娘看?出來，壞了二?哥皇帝陛下的好事，想了想吩咐人將畫像拿給“秦瓊”，強笑道：“既然秦、秦大將軍都找上門來了，畫像自當奉還，還請秦大將軍恕……不要見怪。”
啊啊啊在?二?哥陛下面前裝杯，她真的好害怕，誰來救救她！
李世民命人收起畫像，這?才看?向千金公主?：“買這?幅畫像花了多少錢？”
千金公主?嚇死，顫聲說：“不、不是買的，本公主?保證這?幅畫像並未出售，更沒有被當眾展示過，是本公主?問武小娘索要的，一直妥善保管，不敢有絲毫懈怠。”
有幸見證無花樓發生的事，千金公主?忽然覺得武小娘也不簡單。
剛離開無花樓那會兒?，千金公主?以為武小娘便是二?哥陛下養在?慶善宮的那個外室，如今看?來倒也未必。
二?哥是皇帝，九五之尊，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根本不用養外室，更沒必要在?外室面前刻意隱藏身份。
想到奇真是被李德謇派人押走的，雅間裏的樂師也是李德謇帶人絞殺的，聯想到最近聽說的一些消息，千金公主?很快把奇真與突厥聯系到了一起。
奇真若是突厥的細作，武小娘是誰？二?哥陛下為什麽只在?這?兩人面前隱藏身份冒秦瓊之名？
千金公主?激靈靈打了一個寒戰，感覺自己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畢竟跟奇真走得近的楊豫之和長?孫沖不是打板子就?是抽鞭子。
楊豫之是誰，那可是楊淑妃的堂侄，聽說與陛下愛子蜀王李恪過從甚密。長?孫沖就?更不必說了，本就?是長?孫皇後嫡親的侄兒?，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關系。
關系這?麽硬的兩個人都被打了，她一個生母早逝並不怎麽招太上皇待見的公主?如何逃得掉？
關鍵畫像還在?她手中……千金公主?越想越害怕，感覺屁股也疼後背也疼，只等二?哥陛下發落她了。
吳珝越聽越不對?勁，千金公主?最差也是個公主?啊，鳳子龍孫，有必要在?秦瓊面前如此卑微嗎？
說話時聲音都在?抖。
她知道偷畫人像這?事不太地道，放在?現代那就?是狗仔和私生飯的行為，可架不住只是賣畫像，並沒有造謠生事。
畫像的購買渠道比較隱秘，出售的量很小，幾乎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影響。
而且在?吳珝看?來，除了秦瓊比較在?意這?事，像楊豫之這?樣的人好像還挺享受的，畢竟長?安十大美男受一眾貴族少女追捧，想想就?很酷！
關鍵她送給千金公主?的畫像並不是偷偷畫的，是經?過秦瓊本人同?意，並且抵了打賭的賭註，便是拿出來售賣有何不可？
畫像是她畫的，也是她送給千金公主?的，她都不怕，千金公主?到底在?怕什麽？
很為千金公主?鳴不平，吳珝重新掛上職業假笑轉頭對?秦瓊說：“這?幅畫像在?悅來書齋估過價，賣出去的話可值兩萬金。”
東西是她送出去的，憑什麽他說要便要回去，即便千金公主?是他的粉絲好說話，她不要面子的嗎？
千金公主?嘴比腦子快：“不不不，一幅畫像而已，也不值什麽錢。”
李世民挑眉看?她“嗯？”了一聲，差點把千金公主?嚇跪，能雙腳站立全?靠意志品質支撐：“不不不，這?幅畫像價值連城，不是金銀等俗物能夠衡量的。”
李世民這?才垂下眼?，站起身要走，吳珝卻?被挑起火氣：“正因為價值連城，才不能輕易拿走。”
下一秒，眼?前黑影罩下，身體再次騰空，很快被人拎出屋外，拎上了馬車，走動中聽狗男人淡聲說：“公主?府這?院子太小了，合該換個大的。”
再次坐上馬車，吳珝臉上的職業假笑裂開：“動不動就?拎人，你什麽毛病？”
哪怕是搖錢樹，也不能這?樣慣著。
李世民擡手挑起她小巧的下巴，見沒有傷到脖頸這?才放開：“對?無理?取鬧的女人，拎起來扔出去是最好的辦法。”
吳珝：“……”
吳珝氣結：“誰無理?取鬧了？那三幅畫像是你抵債用的，我都送人了，你憑什麽要回來？”
李世民靠著車壁閉目養神：“畫完你承諾過不會將它們賣給任何人。”
有這?麽回事？吳珝怔了一瞬，旋即理?直氣壯：“本來也沒有賣啊，是送給千金公主?的。”
李世民哼笑：“以此換來千金公主?的引薦，成為悅來書齋的畫師，以為瞞得了誰？”
吳珝：“……”
“千金公主?的損失，我會補償她，你不必管。”李世民睜開眼?，見對?面小薔薇氣鼓鼓的，不覺失笑，“有閑心管別人的事，倒不如想想如何向我解釋你這?回偷溜出去。”
說著又閉上了眼?睛：“我擄你來，不過是為了報私仇，如今私仇成了誤會，早該送你回家。”
又拿回家嚇唬她，她是被嚇jsg大的嗎，她：“我可以解釋。”
李世民擡擡手，示意她說下去，吳珝：“上次約定好，我住你的院子種你的地，要交房租地租。”
李世民打斷她：“這?些租金賣菜果滿夠了。”
吳珝：“……可我這?一身畫技，總不能浪費了吧，那可是長?安萬千少女的損失啊！千金公主?的損失你可以補償，長?安萬千少女的損失你賠得起碼？”
李世民：“……”
都是歪理?，不過聽著蠻有趣，她愛畫畫便由著她去吧，反正有暗衛跟著不會出什麽危險：“今日你偷跑出來有錯，配合我抓細作有功，算是功過相抵了。你想做畫師也行，談談分成吧。”
功過相抵她認，分成是什麽鬼！她畫他的畫像可以給他分成，不讓賣他的畫像，送出去的都要拿回來，還想談分成，他怎麽不去搶！
估計不答應對?方又該提送她回家了，吳珝咬咬牙：“一九分，你一我九！不能再多了，再多你還是送我回家吧。”
李世民：“……”
長?指敲了敲桌面：“成交。”
回到慶善宮，李世民提出去看?看?自己的畫像，吳珝知道他不信她，索性帶他去了寢屋。
這?處院落是上輩子他病重時湯泉療養的所在?，寢屋也住過幾日，後來便搬去了翠微宮。
此時的寢屋與他記憶中的樣子大相徑庭，記憶中這?裏的房舍又低又矮又潮濕，室內昏暗，擺設陳舊，處處透著腐朽的味道，十分令他不喜。
所以才會把武氏安置在?此處，任她自生自滅。
由春至夏才幾個月的光景，這?處院落已經?從腐朽陳舊變得欣欣向榮了。前院後院油綠一片，放眼?望去清新怡人，有各色小花和正在?成熟的果實點綴其間，莫名給人以希望，感覺日子這?樣過下去，會一天比一天好。
穿過掛滿成串紫葡萄的葡萄架，迎面看?見寢屋的飛檐下臥著一只小山似的白虎，白虎瞥見他頓時炸起毛，嗷嗷兩聲起身逃走了。
作為此處唯一會動的活物，李世民看?見白虎都覺得它比從前活潑可愛了。
寢屋所有窗扇大開，地面滿鋪明黃色的席子，靠墻放著幾件樸素的黑色家具，左邊是待客區，右邊是就?寢區，涇渭分明。
待客區只擺了一套黑色長?幾，幾個白色蒲團隨意擺放。案幾上的花瓶裏插著幾朵煙紫色的薔薇花，仿佛早晨才從花園裏摘下，到現在?依舊嬌艷。
寢區比較特別，居然掛起了煙紫色的幔帳，朦朦朧朧看?不真切，卻?神秘地引人探究。
看?了半天都沒有找到自己的畫像，當時她可是說要掛在?寢屋裏日夜觀摩的。
李世民撿起一只白色蒲團放在?他覺得舒服的位置，當先盤膝坐下，坐下之後發現比他想象中還要舒服，便順手拎來憑幾懶懶斜靠在?上面，感覺身心都放松下來。
那套黑色長?幾只包括一個長?條案幾和一個憑幾，吳珝不習慣跪坐，數錢或者看?書的時候總喜歡坐沒坐相地斜靠在?憑幾上，如今憑幾被某人搶先占了，她只能跪坐著。
是時候添些家具了。
“畫像。”李世民斜靠在?憑幾上，嗅著淡淡的薔薇香，全?身放松心情?舒暢，竟是多一個字都懶得說。
吳珝撇撇嘴起身去找，翻了半天才找到，拿過來時卷軸上落了一層灰，與千金公主?珍藏的畫像形成了鮮明對?比。
“拿去墊箱腳了？”李世民看?見畫軸唇角直抽，揮揮手示意她拿遠點再展開給他看?，別蹭他一身灰。
吳珝假裝看?不見，故意跪坐在?他身邊，嘩啦展開卷軸，自己提前挪開，煙塵騰起，不但弄臟了對?方的衣袖，還被嗆得直咳嗽。
吳珝拍手笑。
下一秒便被男人撈進懷中，用雙臂緊緊箍著。第二?幅半裸畫像在?煙塵中展開，男人俊美的臉，以及荷爾蒙爆棚的身材猝不及防撞入眼?中，吳珝趕緊仰頭，怕鼻血流出來。
恰在?此時，許女官匆匆趕來，又面紅耳赤地退了出去。
她從前在?秦王府的時候便服侍在?韋昭容身邊，不管是在?秦王府還是在?皇宮，都沒見陛下大白天的懷裏抱著女人。
哪怕是楊淑妃最得寵的那幾年，陛下也並未對?她如此親近。
當初韋昭容癡戀陛下，韋貴妃曾經?提醒過她，說陛下就?是一個天生冷情?冷性的男人，根本焐不熱。
陛下納她們姐妹，不過是為了爭取京兆韋氏的支持。她們要做的不是焐熱陛下的心，而是留住陛下的人，爭取盡快生一個皇子出來，在?皇宮站穩腳跟，為家族謀取最大利益。
韋昭容反駁說陛下寵愛楊淑妃，韋貴妃苦笑，說楊淑妃確實有些姿色，也懂得如何留住男人，可陛下納她也不是因為有多喜歡，而是想借楊淑妃的身份穩住前朝那些老臣。
所以陛下對?皇後敬重，對?淑妃寵愛，對?韋貴妃、陰德妃、燕賢妃，甚至昭儀、昭容……才人等從來都是雨露均沾，以帝王之術平衡前朝後宮的各種勢力，後宮因此比前朝，甚至比太上皇在?位時都和諧。
直到這?個慶善宮的外室出現，平衡才被打破。
起初許女官見到武小娘的時候，並不敢相信她就?是陛下養的外室。
如果非要在?後宮找出一個最得寵的，那就?是前朝的公主?楊淑妃了，所以後宮的女人都以為陛下喜歡楊淑妃那一款。
身姿高挑，端莊秀麗，能歌善舞，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關鍵還能陪陛下吟風弄月，互為唱和。
而武小娘與楊淑妃的風格正好相反，莫非陛下氣疾痊愈之後換了口味了？
餘光瞥見許女官進來又出去，再看?她和狗男人這?互動，吳珝就?知道她誤會了：“哎，許女官……咳咳……不是，不是你想的……咳咳……”那樣。
門口早已不見了人影。
吳珝兔子似的跳開，轉頭瞪狗男人：“你發什麽瘋，好端端抱我做什麽？”
李世民擡手彈了彈衣袖上的灰塵，言簡意賅：“嗆你。”
吳珝：“……”已經?夠狗了，還記仇。
之後吳珝便沒理?他，獨自去菜園巡視一圈，餵了小白幾塊肉，等心裏的郁氣全?都發洩出來，這?才吩咐擺飯。
人是鐵飯是鋼，她還在?長?身體。
就?算楊豫之的畫像沒有從無花樓搶救出來，今天白忙活一場，還可能得罪了千金公主?、楊豫之、長?孫沖和李德謇，導致她今後的畫師之路可能會有些坎坷，飯該吃還得吃，再影響長?個豈不更虧！
於是化?悲憤為食量，中午一口氣啃了兩張胡餅，許女官一邊遞胡餅給她，一邊憂心忡忡地看?著她，還不停朝寢屋那邊張望。
等吳珝吃完，許女官忍不住用小樹杈在?地上寫?字：【秦將軍吃過午飯了嗎？】
吳珝擦擦嘴，打了一個飽嗝：“天知道。”
許女官：“……”
吃過飯吳珝又在?後院散步消了一會兒?食，感覺不撐了，這?才回到寢屋，一看?狗男人還在?睡。
到底是他將自己從水深火熱的原生家庭解救出來，又給了她自我發展的空間，僅憑這?兩點，便值得她為他拿一條毯子蓋上。
吳珝拿著毯子躡手躡腳走過去，才張開毯子要蓋，手腕忽然被人捉住，低頭便對?上了一雙寒潭般深不見底的鳳眼?。
充滿戒備、恐怖、暴戾，看?上一眼?仿佛瞬間被深海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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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兩隊士兵沖進來的時候, 奇真便想殺出血路逃回草原，就?此結束這段屈辱。直到那個女扮男裝的小娘子跪下痛哭祈求原諒，他才收起自己貼身的軟劍。
緊接著楊豫之、長孫沖和李德謇都被拖出去懲罰, 怎麽看?都不像是沖著他來的。
悅來書齋秦瓊的畫像賣出天價，作為一名合格的細作，奇真當然知道。
於是便讓手下也收起兵器, 準備蒙混過關。
“哎呦，幾位官爺這?是怎麽話說的！”男老鴇很快趕來，奇真長?長?吐出一口氣。
然而這?口氣還沒喘勻, 就?聽為首那人道：“把無花樓的頭牌也綁了, 拉出去抽十鞭子！”
怎麽看?都更像遷怒，奇真反而放下心來，男老鴇想求放過都被他一個眼?神制止了。
等奇真被綁好押到門外才發覺不對?, 門外真正挨打的只有楊豫之和長?孫沖, 並沒有李德謇，再想回去通知自己的手下為時已晚。
無花樓的屠殺吳珝沒看?到, 李世民早就?捂著她的耳朵將人帶上了馬車, 揚聲吩咐去慶善宮。
把無花樓這?一攤子甩給了李靖父子，希望能最後利用奇真反向查出點有用的東西來。
馬車上，李世民冷著臉, 吳珝也冷著臉, 李世民不說話，吳珝也不說話, 還沒走到城門口，吳珝先破功：“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世民也沒瞞她：“奇真是突厥安插在?長?安的細作, 據說武藝不俗。”為減少傷亡，能不動手便不動手。
至於奇真的手下, 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幾個士兵就?打發了。
還真讓她猜對?了，吳珝換上笑臉問：“我幫了你這?麽大忙，連自己都豁出去了，你要怎麽謝我啊？”
李世民哼笑，看?也不看?她：“你想我怎樣謝你？以身相許？”
吳珝：“……大恩不言謝！不過你心裏要是實在?過意不去，多讓我畫幾幅畫像賣出去就?好。”
見對?方不理?，吳珝強調：“大不了售價一九分，你一我九，怎麽樣？”
“你的畫像……悅來書齋幫著賣才分一成，你什麽都沒做，分一成不算少了。”吳珝歪頭看?他，咬牙道，“實在?不行，就?……二?八分！不能再多了！”
李世民撩起車簾看?向窗外，淡聲問：“所以上次的畫像你都賣了？”
畫像的時候甜言蜜語說盡，他還以為自己真有這?麽大魅力，結果不過與楊家小郎君、長?孫沖……甚至無花樓的奇真一樣，都是她拿來賺錢的工具罷了。
吳珝搖頭：“沒賣，只送出去一幅。”
李世民轉頭看?她：“送給誰了？”
吳珝眨眨眼?：“千金公主?啊！放心，她是你的腦殘粉，不會把你的畫像輕易拿給別人觀賞。”
粉不粉的李世民聽不懂，千金公主?腦殘卻?是真：“她……認出我了？”
吳珝：“必須啊，不然她怎麽會把你的畫像從悅來書齋掌櫃手裏搶……”壞菜，說漏嘴了！
狗男人是真的狗，聊天都不忘套話。
吳珝心中氣鼓鼓，臉上依舊掛著職業微笑，暗暗提醒自己，他是搖錢樹，不要惹他生氣：“畫像拿到悅來書齋也不是為了賣錢，只想讓掌櫃見識一下我的繪畫水平和風格。”
“是千金公主?求了我半天……才送給她的。”越說聲越小。
李世民暗中jsg松了口氣，看?來他這?個妹妹還沒蠢到家，長?指撩開車簾朝外看?了一眼?：“轉道去千金公主?府。”
馬車忽然調頭，吳珝猝不及防朝車壁撞去，頭臉被一只大手護住了，李世民收回手，喃喃：“臉還沒有手掌大。”
吳珝沒心情?評價他的手：“為什麽忽然轉道？”
李世民靠在?車壁上養神：“把畫像拿回來。”
吳珝有些急：“可我已經?送出去了。”送出去的禮物，哪裏有往回要的道理?。
李世民：“回去再跟你算賬。”
吳珝：“……”
千金公主?雖是公主?，奈何生母出身低微，本人又不得寵，新帝登基後獲賜的公主?府比較偏僻，離城門不算遠，很快便到了。
千金公主?乍聽說秦瓊登門，心裏就?是一咯噔，慌手慌腳地迎出去，果然見走進來的不是秦瓊，而是她的二?哥皇帝陛下。
這?這?這?什麽情?況，是二?哥陛下查到什麽了嗎，她才十八歲便要追隨大哥一家和四哥一家去了嗎？
無花樓劫後餘生，千金公主?把自己當一個屁給放了，沒想到還是被人找上了門。
陰風吹過，脖頸涼颼颼的，千金公主?雙膝一軟便要跪下，忽然想起二?哥陛下似乎不願在?武小娘面前暴露身份，忙給身邊服侍的傳遞眼?色——誰也不許跪，都給我站直了！
索性這?座公主?府宮裏的舊人不多，見過皇帝的只有千金公主?帶出來貼身使喚的那幾個小宮女。
如此近距離接觸皇帝，別說那幾個小宮女了，便是千金公主?本人也是頭一遭，腿抖得厲害，總感覺跪著才安全?。
偏偏又不能跪。
“公主?，你看?誰來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吳珝一想到要把畫像拿回來，便覺得有些對?不住千金公主?，不過能親眼?見到偶像，也算是一種安慰吧。
果然還在?演戲，都演到她家裏來了，千金公主?笑比哭還難看?：“秦、秦大將軍，有失遠迎，還請大、大將軍見諒。”
誰？誰是秦大將軍？
除了今日跟著千金公主?去過無花樓的兩個小宮女，其他宮女全?都懵了。
來人分明是陛下啊，當她們是瞎的嗎？
可公主?都這?樣說了，她們哪裏敢反駁，而且看?陛下的意思也沒有要糾正，淡淡“嗯”了一聲，頂著秦大將軍的名號踱步進了廳堂。
眾宮女：“……”
李世民對?千金公主?的表現還算滿意，不然不會進屋，更不會坐下喝茶。
吳珝看?看?秦瓊，又看?看?千金公主?，總感覺氣氛怪怪的，不像粉絲見到偶像，倒像是老鼠見了貓。
千金公主?長?這?麽大都沒跟二?哥陛下說過一句話。太上皇子嗣眾多，二?哥又是其中最冷的那一個，沒說過話並不稀奇，稀奇的是二?哥陛下怎麽有時間跑來她的公主?府？
看?上去並不像興師問罪，好像只是一時興起過來串門。
嚇到僵住的腦子忽然轉動飛快，不等吳珝開口，千金公主?已然想到了，忙吩咐人將畫像取來。
被吳珝送出去的時候，畫像是最普通的卷軸款，可等千金公主?吩咐人取出來，畫像已經?擁有了自己的“豪宅”。
盛畫像的盒子極其精致，應該是沈香木的，盒子四角包銀，雕刻著精美的花紋，細看?花紋中間還有寶石鑲嵌。
不愧是腦殘粉，吳珝心中感嘆，卻?見千金公主?小心翼翼打開木盒，取出畫像展開，畫紙上幹幹凈凈連個手印都沒有。
吳珝小時候追過星，好容易拿到偶像的簽名照，那不得偷偷親上兩口，睡覺時放枕邊啊，這?副畫像怎麽像是一眼?都沒看?過呢。
二?哥皇帝陛下駕到，還按賓主?的規矩坐了客位，她哪裏敢坐主?位，又怕自己表現得太卑微被武小娘看?出來，壞了二?哥皇帝陛下的好事，想了想吩咐人將畫像拿給“秦瓊”，強笑道：“既然秦、秦大將軍都找上門來了，畫像自當奉還，還請秦大將軍恕……不要見怪。”
啊啊啊在?二?哥陛下面前裝杯，她真的好害怕，誰來救救她！
李世民命人收起畫像，這?才看?向千金公主?：“買這?幅畫像花了多少錢？”
千金公主?嚇死，顫聲說：“不、不是買的，本公主?保證這?幅畫像並未出售，更沒有被當眾展示過，是本公主?問武小娘索要的，一直妥善保管，不敢有絲毫懈怠。”
有幸見證無花樓發生的事，千金公主?忽然覺得武小娘也不簡單。
剛離開無花樓那會兒?，千金公主?以為武小娘便是二?哥陛下養在?慶善宮的那個外室，如今看?來倒也未必。
二?哥是皇帝，九五之尊，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根本不用養外室，更沒必要在?外室面前刻意隱藏身份。
想到奇真是被李德謇派人押走的，雅間裏的樂師也是李德謇帶人絞殺的，聯想到最近聽說的一些消息，千金公主?很快把奇真與突厥聯系到了一起。
奇真若是突厥的細作，武小娘是誰？二?哥陛下為什麽只在?這?兩人面前隱藏身份冒秦瓊之名？
千金公主?激靈靈打了一個寒戰，感覺自己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畢竟跟奇真走得近的楊豫之和長?孫沖不是打板子就?是抽鞭子。
楊豫之是誰，那可是楊淑妃的堂侄，聽說與陛下愛子蜀王李恪過從甚密。長?孫沖就?更不必說了，本就?是長?孫皇後嫡親的侄兒?，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關系。
關系這?麽硬的兩個人都被打了，她一個生母早逝並不怎麽招太上皇待見的公主?如何逃得掉？
關鍵畫像還在?她手中……千金公主?越想越害怕，感覺屁股也疼後背也疼，只等二?哥陛下發落她了。
吳珝越聽越不對?勁，千金公主?最差也是個公主?啊，鳳子龍孫，有必要在?秦瓊面前如此卑微嗎？
說話時聲音都在?抖。
她知道偷畫人像這?事不太地道，放在?現代那就?是狗仔和私生飯的行為，可架不住只是賣畫像，並沒有造謠生事。
畫像的購買渠道比較隱秘，出售的量很小，幾乎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影響。
而且在?吳珝看?來，除了秦瓊比較在?意這?事，像楊豫之這?樣的人好像還挺享受的，畢竟長?安十大美男受一眾貴族少女追捧，想想就?很酷！
關鍵她送給千金公主?的畫像並不是偷偷畫的，是經?過秦瓊本人同?意，並且抵了打賭的賭註，便是拿出來售賣有何不可？
畫像是她畫的，也是她送給千金公主?的，她都不怕，千金公主?到底在?怕什麽？
很為千金公主?鳴不平，吳珝重新掛上職業假笑轉頭對?秦瓊說：“這?幅畫像在?悅來書齋估過價，賣出去的話可值兩萬金。”
東西是她送出去的，憑什麽他說要便要回去，即便千金公主?是他的粉絲好說話，她不要面子的嗎？
千金公主?嘴比腦子快：“不不不，一幅畫像而已，也不值什麽錢。”
李世民挑眉看?她“嗯？”了一聲，差點把千金公主?嚇跪，能雙腳站立全?靠意志品質支撐：“不不不，這?幅畫像價值連城，不是金銀等俗物能夠衡量的。”
李世民這?才垂下眼?，站起身要走，吳珝卻?被挑起火氣：“正因為價值連城，才不能輕易拿走。”
下一秒，眼?前黑影罩下，身體再次騰空，很快被人拎出屋外，拎上了馬車，走動中聽狗男人淡聲說：“公主?府這?院子太小了，合該換個大的。”
再次坐上馬車，吳珝臉上的職業假笑裂開：“動不動就?拎人，你什麽毛病？”
哪怕是搖錢樹，也不能這?樣慣著。
李世民擡手挑起她小巧的下巴，見沒有傷到脖頸這?才放開：“對?無理?取鬧的女人，拎起來扔出去是最好的辦法。”
吳珝：“……”
吳珝氣結：“誰無理?取鬧了？那三幅畫像是你抵債用的，我都送人了，你憑什麽要回來？”
李世民靠著車壁閉目養神：“畫完你承諾過不會將它們賣給任何人。”
有這?麽回事？吳珝怔了一瞬，旋即理?直氣壯：“本來也沒有賣啊，是送給千金公主?的。”
李世民哼笑：“以此換來千金公主?的引薦，成為悅來書齋的畫師，以為瞞得了誰？”
吳珝：“……”
“千金公主?的損失，我會補償她，你不必管。”李世民睜開眼?，見對?面小薔薇氣鼓鼓的，不覺失笑，“有閑心管別人的事，倒不如想想如何向我解釋你這?回偷溜出去。”
說著又閉上了眼?睛：“我擄你來，不過是為了報私仇，如今私仇成了誤會，早該送你回家。”
又拿回家嚇唬她，她是被嚇jsg大的嗎，她：“我可以解釋。”
李世民擡擡手，示意她說下去，吳珝：“上次約定好，我住你的院子種你的地，要交房租地租。”
李世民打斷她：“這?些租金賣菜果滿夠了。”
吳珝：“……可我這?一身畫技，總不能浪費了吧，那可是長?安萬千少女的損失啊！千金公主?的損失你可以補償，長?安萬千少女的損失你賠得起碼？”
李世民：“……”
都是歪理?，不過聽著蠻有趣，她愛畫畫便由著她去吧，反正有暗衛跟著不會出什麽危險：“今日你偷跑出來有錯，配合我抓細作有功，算是功過相抵了。你想做畫師也行，談談分成吧。”
功過相抵她認，分成是什麽鬼！她畫他的畫像可以給他分成，不讓賣他的畫像，送出去的都要拿回來，還想談分成，他怎麽不去搶！
估計不答應對?方又該提送她回家了，吳珝咬咬牙：“一九分，你一我九！不能再多了，再多你還是送我回家吧。”
李世民：“……”
長?指敲了敲桌面：“成交。”
回到慶善宮，李世民提出去看?看?自己的畫像，吳珝知道他不信她，索性帶他去了寢屋。
這?處院落是上輩子他病重時湯泉療養的所在?，寢屋也住過幾日，後來便搬去了翠微宮。
此時的寢屋與他記憶中的樣子大相徑庭，記憶中這?裏的房舍又低又矮又潮濕，室內昏暗，擺設陳舊，處處透著腐朽的味道，十分令他不喜。
所以才會把武氏安置在?此處，任她自生自滅。
由春至夏才幾個月的光景，這?處院落已經?從腐朽陳舊變得欣欣向榮了。前院後院油綠一片，放眼?望去清新怡人，有各色小花和正在?成熟的果實點綴其間，莫名給人以希望，感覺日子這?樣過下去，會一天比一天好。
穿過掛滿成串紫葡萄的葡萄架，迎面看?見寢屋的飛檐下臥著一只小山似的白虎，白虎瞥見他頓時炸起毛，嗷嗷兩聲起身逃走了。
作為此處唯一會動的活物，李世民看?見白虎都覺得它比從前活潑可愛了。
寢屋所有窗扇大開，地面滿鋪明黃色的席子，靠墻放著幾件樸素的黑色家具，左邊是待客區，右邊是就?寢區，涇渭分明。
待客區只擺了一套黑色長?幾，幾個白色蒲團隨意擺放。案幾上的花瓶裏插著幾朵煙紫色的薔薇花，仿佛早晨才從花園裏摘下，到現在?依舊嬌艷。
寢區比較特別，居然掛起了煙紫色的幔帳，朦朦朧朧看?不真切，卻?神秘地引人探究。
看?了半天都沒有找到自己的畫像，當時她可是說要掛在?寢屋裏日夜觀摩的。
李世民撿起一只白色蒲團放在?他覺得舒服的位置，當先盤膝坐下，坐下之後發現比他想象中還要舒服，便順手拎來憑幾懶懶斜靠在?上面，感覺身心都放松下來。
那套黑色長?幾只包括一個長?條案幾和一個憑幾，吳珝不習慣跪坐，數錢或者看?書的時候總喜歡坐沒坐相地斜靠在?憑幾上，如今憑幾被某人搶先占了，她只能跪坐著。
是時候添些家具了。
“畫像。”李世民斜靠在?憑幾上，嗅著淡淡的薔薇香，全?身放松心情?舒暢，竟是多一個字都懶得說。
吳珝撇撇嘴起身去找，翻了半天才找到，拿過來時卷軸上落了一層灰，與千金公主?珍藏的畫像形成了鮮明對?比。
“拿去墊箱腳了？”李世民看?見畫軸唇角直抽，揮揮手示意她拿遠點再展開給他看?，別蹭他一身灰。
吳珝假裝看?不見，故意跪坐在?他身邊，嘩啦展開卷軸，自己提前挪開，煙塵騰起，不但弄臟了對?方的衣袖，還被嗆得直咳嗽。
吳珝拍手笑。
下一秒便被男人撈進懷中，用雙臂緊緊箍著。第二?幅半裸畫像在?煙塵中展開，男人俊美的臉，以及荷爾蒙爆棚的身材猝不及防撞入眼?中，吳珝趕緊仰頭，怕鼻血流出來。
恰在?此時，許女官匆匆趕來，又面紅耳赤地退了出去。
她從前在?秦王府的時候便服侍在?韋昭容身邊，不管是在?秦王府還是在?皇宮，都沒見陛下大白天的懷裏抱著女人。
哪怕是楊淑妃最得寵的那幾年，陛下也並未對?她如此親近。
當初韋昭容癡戀陛下，韋貴妃曾經?提醒過她，說陛下就?是一個天生冷情?冷性的男人，根本焐不熱。
陛下納她們姐妹，不過是為了爭取京兆韋氏的支持。她們要做的不是焐熱陛下的心，而是留住陛下的人，爭取盡快生一個皇子出來，在?皇宮站穩腳跟，為家族謀取最大利益。
韋昭容反駁說陛下寵愛楊淑妃，韋貴妃苦笑，說楊淑妃確實有些姿色，也懂得如何留住男人，可陛下納她也不是因為有多喜歡，而是想借楊淑妃的身份穩住前朝那些老臣。
所以陛下對?皇後敬重，對?淑妃寵愛，對?韋貴妃、陰德妃、燕賢妃，甚至昭儀、昭容……才人等從來都是雨露均沾，以帝王之術平衡前朝後宮的各種勢力，後宮因此比前朝，甚至比太上皇在?位時都和諧。
直到這?個慶善宮的外室出現，平衡才被打破。
起初許女官見到武小娘的時候，並不敢相信她就?是陛下養的外室。
如果非要在?後宮找出一個最得寵的，那就?是前朝的公主?楊淑妃了，所以後宮的女人都以為陛下喜歡楊淑妃那一款。
身姿高挑，端莊秀麗，能歌善舞，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關鍵還能陪陛下吟風弄月，互為唱和。
而武小娘與楊淑妃的風格正好相反，莫非陛下氣疾痊愈之後換了口味了？
餘光瞥見許女官進來又出去，再看?她和狗男人這?互動，吳珝就?知道她誤會了：“哎，許女官……咳咳……不是，不是你想的……咳咳……”那樣。
門口早已不見了人影。
吳珝兔子似的跳開，轉頭瞪狗男人：“你發什麽瘋，好端端抱我做什麽？”
李世民擡手彈了彈衣袖上的灰塵，言簡意賅：“嗆你。”
吳珝：“……”已經?夠狗了，還記仇。
之後吳珝便沒理?他，獨自去菜園巡視一圈，餵了小白幾塊肉，等心裏的郁氣全?都發洩出來，這?才吩咐擺飯。
人是鐵飯是鋼，她還在?長?身體。
就?算楊豫之的畫像沒有從無花樓搶救出來，今天白忙活一場，還可能得罪了千金公主?、楊豫之、長?孫沖和李德謇，導致她今後的畫師之路可能會有些坎坷，飯該吃還得吃，再影響長?個豈不更虧！
於是化?悲憤為食量，中午一口氣啃了兩張胡餅，許女官一邊遞胡餅給她，一邊憂心忡忡地看?著她，還不停朝寢屋那邊張望。
等吳珝吃完，許女官忍不住用小樹杈在?地上寫?字：【秦將軍吃過午飯了嗎？】
吳珝擦擦嘴，打了一個飽嗝：“天知道。”
許女官：“……”
吃過飯吳珝又在?後院散步消了一會兒?食，感覺不撐了，這?才回到寢屋，一看?狗男人還在?睡。
到底是他將自己從水深火熱的原生家庭解救出來，又給了她自我發展的空間，僅憑這?兩點，便值得她為他拿一條毯子蓋上。
吳珝拿著毯子躡手躡腳走過去，才張開毯子要蓋，手腕忽然被人捉住，低頭便對?上了一雙寒潭般深不見底的鳳眼?。
充滿戒備、恐怖、暴戾，看?上一眼?仿佛瞬間被深海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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