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晚自習。” (11)
關燈
小
中
大
太想接，所以……
“喔！！！”一片起哄。
表演完了，坐在下面的人起哄說讓學長學姐也坐下，講解團的人一致在喊：“老團長！老團長！老團長！”
記者站的也跟著一起喊“站長！站長！站長！”一聲吼得比一聲大。
封曲瞅著他們吼的方向，一個長相頗好，還帶點文藝氣息的男生走過來，無奈地坐下。封曲看他身後的牌子，上面寫著鄧海翔。男生突然看過來，跟封曲正巧對上，他微笑，封曲也笑著回應。
“這不是老團長麽？他們團長沒來麽？”封曲微側頭問部長。
“聽說有事情沒來，所以特意請了老團長表示誠意。”
“那這一幫小姑娘可有的樂了！”封曲跟部長說笑。
“部長！部長！部長！”
聽著架勢，他們也是玩開了，估計誰都不會放過，生怕他們等會兒也跟趕狼似的喊副部，封曲識時務地找了個地方坐下。
大家玩得很嗨，游戲雖然多，但封曲沒有掉進任何一個人坑，都很順暢得避了過去。雖然這都大二了，但她還是不喜歡在人群面前說話，攢了這麽多年的經驗，想坑到她真的需要費很大的功夫。
“想找誰就給誰！”
說完，一個帶絮的毽子就掉在了封曲面前，無比驚訝，封曲看向鄧海翔，向他眼神致意是不是給錯了？可回應她的卻是點頭微笑還有一大波的起哄聲。
“QQ！QQ！QQ！”“微信！微信！微信！”
封曲站起來，心跳猛地加速，她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淡定，不能在學弟學妹面前丟人。真的是這麽久了，她的老毛病還是沒點改善。而且自己變成了場子的中心人物，這也是長這麽大頭一回了。
“老團長！我們副部有男朋友了！你要不要換一個扔！”一個新媒體部的女生眼睛亮亮的，喊著說。封曲也隨著點頭。
“沒關系，只是交個朋友而已。”
封曲愕然，這也太罕見了，以她平庸的姿色竟然還能引起這種高顏值男生的註意！還這麽大庭廣眾的！第一次面對這樣的事情，她腦袋一片空白，只有一個練清遠。
其實這個游戲就是換了一種方式留聯系方式，一圈下來，大多數人的聯系方式都會被公布，也是踐行了聯誼的宗旨。
游戲規則是大家輪流仍毽子，毽子被扔到誰那裏，誰就要至少把自己的一個聯系方式曬出來。站長在主持游戲，她大聲地念出封曲的QQ號。
“只念一遍哦！感興趣的小男生們快點幾下呦！”
封曲有些囧，站在那裏渾身不自在，但她發現竟也真有幾個小學弟拿著手機在記，她也不知該寬慰還是無奈。
事情過了，封曲坐下，整個人還沒緩過來。手機屏幕就連著閃出幾個消息。封曲打開手機，就看見很多好友通知，其他的人她都加了，但到鄧海翔時，她隔了過去。
聯誼到九點多才結束，封曲在這期間一直故意不去看鄧海翔的方向，大家合夥兒清場地的時候，她也刻意回避。還好一個晚上也就那一回互動。
快十點了，封曲拿起手機，跟練清遠打QQ電話。
“餵，你有在忙麽？”
“沒有，今天導師給了我一個翻譯任務，還挺有難度的，我做了一下午，現在正好休息一下。”
“我們站裏今天晚上辦了個聯誼會，跟講解團。”
“聯誼會？這還挺好的、我以前就覺得學校裏太無聊了，多點這樣的活動，大家活躍活躍也挺好的。”
“嗯。”
“對了！今天有個學長管我要聯系方式。”
“那你給了麽？”
封曲欣喜練清遠在意她有沒有給，然後她很乖地說：“沒有給呢！”是不是該誇誇她了，封曲竊喜。
“他很優秀麽？”
“還可以的，是講解團的前團長。”
“這個很不錯了！”
“那他是想追求你麽？”
“應該不會，驗證信息上寫的是交個朋友，而且他知道我有男朋友的，嘿嘿。”
封曲下意識地避過了要聯系方式的場面，語氣中帶著剛剛遺留的嬌柔。
練清遠一時語塞，這已經三個月了，沒有在她身邊，他再也不能當好封曲的哥哥和老師，他只是一個旁觀者。她也的確需要一個可以在身邊守護他的人。
那個一直存在的問題，當時他想不出解決方法，但他早就想清楚了，這個問題，是需要一定時間消耗的，只有以時間為基礎，才能解決。
“你可以試試跟他交朋友，畢竟多一個朋友也是好的。而且，他也挺優秀的，多跟優秀的人相處也可以提高自己。”
“真的麽？”
封曲在路邊的石椅上坐下，腳心踩在水泥地上，來回摩擦，像是要把黑的磨成白的。
“對呀，你現在不也是自己吃飯麽？說不定，可以來個飯友呢？或者，沒事的時候可以跟你出去轉一轉，總之，多個朋友總是好的。”
封曲的腳尖在地上豎起，腳掌以腳尖為支點轉來轉去，不變的那個點，沒有被禁錮而搖擺的腳掌，這樣是沒有辦法走路的，只有腳掌聽了腳尖的話，受了腳尖的禁錮，才能走路，才能正常。
“那好吧，學長的確挺優秀的。”封曲對練清遠的話一直都是無條件相信，因為她知道，練清遠都是為了她好。
練清遠在另一端安心地笑了，就是這樣，一步一步慢慢來，問題總會解決的。
“那你也早點休息。”
“不要早點休息。”封曲突然有點不開心，剛剛多巴胺分泌得還很多，現在一下子就沒了。
“你給我講講你今天發生的事情吧，想聽。”
“那好吧。”
“……”
☆、第 29 章
在練清遠不在的時候，封曲大可以跟室友一起吃飯，但是她不想，她總覺得這是改變，這樣的改變是沒有練清遠的改變，這樣不好，這樣的話，她跟練清遠的羈絆就會再少一層。
在練清遠離開的時間裏，封曲做事的第一想法就是這件事與練清遠的關系，好好學病理，這讓她重歸跟練清遠一起學生理的時候；每天堅持背英語單詞，這些都是練清遠會背的，而且她要考六級，就像重歸練清遠帶她考四級一樣……
封曲看著身邊坐的一對情侶，他們正在聊天，聊班裏的日常，聊他們各自的安排，最後再總結出一個大家都有空的時間約出去走一走。
筷子在菜裏停著，嘴裏的芹菜也失了滋味，封曲一直看著那對情侶，直到那兩個人察覺出來，然後低頭小聲說話，封曲才恍過神來，馬上轉過頭吃飯。
“一個人麽？”
“對。”是鄧海翔，封曲微笑。這是自從那次聯誼會封曲跟他的第一次見面。
“沒有男朋友在身邊，是不是不太適應。”
封曲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沒想到剛剛的事被學長看見了。而且被他這一說，封曲本來按在心裏的思念倒是全噴了出來，就像一個充滿水的氣球被剪破了一個洞，水在一點一點地流出，可封曲還要拿個盆來接，換一個更結實地東西來盛。
“有點，以前都是一起吃飯的。”她勉強一笑，再塞一個芹菜到嘴裏。
“他今天有事麽？還是他還沒過來？”鄧海翔向四周望了望。
“不是，他出國了，他是學法語的，研究生，跟著導師一起去的。”
這還是她第一次把練清遠以自己的男朋友的身份向別人介紹，話說得很順，這條反射弧就像生來就與本體共存了。
“研究生？那比我也大了幾歲。”
封曲點點頭。
“他去很久了麽？”
封曲有些遲疑要不要回答，畢竟只是見了幾面的人，想想那次聯誼會的事情，她還心有餘悸。不過說的是自己男朋友的事情，好像只會形成一種防禦，那就說說也無妨。
“快四個月了。每天只有電話或者視頻聯系，我還挺想他的。”話說出口，封曲才意識到有些肉麻了。趕緊吃了一筷子的米飯壓壓驚。
“你是學康覆的，有沒有想過出國呢？康覆本來就是由外傳過來的專業，相對於發展來說，外國可能更好。”
“真的可以麽？”
封曲一口飯沒咽下去，喉口突然一緊。她自己怎麽從來沒想過出國呢？跟練清遠一起！再找一個跟練清遠學校很近的大學，那他們豈不是每天都可以在一起了！
再也不用忍受沒有他的日子，再也不用因為思念過度而什麽事情都做不成，再也不用與他隔著一個大洋的距離，再也不用深夜輾轉反側難眠，再也不用嘗試把他稍微拔出心裏的痛苦。
“學長，我先走了。”
封曲此時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與思想的猖狂，她立馬拿起飯盤就走。獨自留下的人嘴角上揚，看著滿滿的食物卻沒了食欲。
封曲回去就打開電腦，先隨便查了查，了解了個大概後，開始列項，做一個整體而全面的查詢表。
——康覆醫學在法國的發展
——法國C區的大學及其專業設置
——漠大轉校流程
——轉校的條件
——出國花銷
——和練清遠在一起後的日常
……
一個下午，封曲在寢室就用電腦查資料，上課就用手機查，一張稿紙上密密麻麻都是計劃，她已經把自己關在了金鐘罩裏，病理老師說的話砸在鐘上，卻一點影響不到她如隕石墜落般快速的思維線。
終於等到了晚上，封曲壓制住自己的興奮，一直守著時間，到時候她就可以告訴練清遠她的計劃，一個不是只有沖動的計劃，它是有邏輯性、有可行性的！再過不久他們就可以又像以前一樣每天在一起了！
秒鐘一到，封曲撥通電話，她的手指因為過於激動，已經產生了緊張時才有的冰涼，還附有冷汗。
“練清遠，我想跟你說件事。”一句話，封曲說得卻有些磕巴。
“怎麽了，你說。不會是因為病理太難又不想學了吧？”練清遠說笑，那笑聲就像羽毛輕撫封曲的耳朵，也撫平了她心裏的忐忑。
“我想出國去找你！”
“嗯？”
“就是我也出國去上學！你覺得怎麽樣？”
封曲覺得此時身邊有好多蝴蝶在飛，有花粉撒在她的身上，甜甜的。她要去找他了，他會不會也很開心，等著她呢？
“不太好。”練清遠皺著眉頭，被封曲突如其來的話打了個不知所措。
“為什麽不好？如果我出國的話我們就可以天天見面了呀，而且，這不會耽誤學業的，法國的康覆發展得也很好，我去那裏上學前途可能會更好。只要我雅思過了，漠大這邊也有具體流程，我聯系過出國的學姐，她也會幫我！為什麽不行？”
封曲知道這有點突兀，練清遠可能覺得她是沖動，所以她做了很多準備工作，就是想告訴他，她是認真的。
“你冷靜一點。”
“我挺冷靜的，你說，為什麽不行？我是很認真的，沒有沖動。”
好好的為什麽要出國？練清遠本來想問出來，但下一刻想著還是算了。他怕那個答案是他不可承受的。
“你有想過父母嗎？你們家就你一個女兒，你出國了，而且是上大學，幾年的時間，你父母會放心你自己一個人麽？還有花銷，你算過要花費多少嗎？而且這些錢，你是打算全讓父母承擔麽？這麽輕易地就改變人生的走向，你準備好去承擔你的未來了嗎？”
她只是想見他，想跟他在一起，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問題。封曲按下心裏的委屈，但是眼淚還是無聲無息地從眼眶裏跑出來，匯成一條涓涓細流。可她還是想再爭一爭。
“爸媽那裏我會去說，錢我以後賺了還給他們就好了，出國是我自己的決定，我會承擔的，我可以邊打工邊上課，你相信我，沒有問題的！”
“我相信你可以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但我不同意你出國的決定。這一切都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不要再想這件事了，好好在漠大呆著，好好學習，畢了業以漠大學歷，也是很有前途的。”
“可是…”
“好了，早點休息吧，我還有事，先這樣。”
電話掛了，封曲還是對著電話說了一句“我只是太想你了。”
說完，她蹲下來，抱著雙膝，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嘴角咧開，響亮的哭聲從唇間傳出，她以前一直以為，她早就忘記了怎麽哭出聲了！
這算是進步吧？再也不是把聲音憋在心裏，直接哭嚎出來，聲音應該再大些，讓二樓也聽見，讓哭聲從窗戶傳出去，讓整棟樓都聽見！聽見她的悲傷，聽見她的無望。
好累啊，好累啊，她愛得好累啊！她去找他不好麽？他就不想每天都和她在一起，每天都和她見面麽？他不讓，他不想，從來都只有她一個人在向前沖，每一次的接觸，都是她已經超前了一圈後的，她一直沒有停下過，每跑一圈都會看見一次練清遠，以為他還在她的身邊，殊不知，他們之間已經差了好多。
哭聲宛如雷聲，被嚇到的室友過來安慰，封曲什麽也不說，把她們推出陽臺後，把自己鎖在了裏面，靠在門上，哭得撕心裂肺。就這麽哭了二十分鐘，封曲出來，拿了臉盆就去洗漱，一切都安安靜靜的。
“封曲，你怎麽了到底？”室友看著她滿臉的淚痕，臉哭得紅紅的，一副死過一次的樣子，嘴角卻掛著笑，看著忍不住擔心。
“我沒事。”
她只是突然想明白了。為什麽要哭？練清遠又沒有說不要她，她在這裏瞎哭什麽，他們還是在一起的，所以，沒有哭的理由。他不想讓她去，只是在意她的安全和未來，對，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好，她為什麽要哭？
過了幾天，兩個人都沒有聯系。封曲覺得上次的聯系，算是吵了架，吵架就該有個吵架的樣子，那就按照身邊情侶的解決方式來。在封曲這裏，練清遠不聯系她，她也很高興，也就如她不理練清遠一樣，他們都在按正常情侶的方式來。
在這幾天裏，她還是忍不住地想出國的問題，她跟父母提了這件事，他們覺得封曲的想法突如其來，但是他們還是說，“你要是想出的話，就出國”。
每次都是一樣的話，“我要去離家遠的地方上學麽？”“我學康覆怎麽樣？”等等等等都是一樣的回答。可是每回，封曲想要的都是一個指導或一個建議或一個分析。
他們覺得她長大了，一切都該自己做主了，可從小到大，都是他們說什麽封曲做什麽，去哪裏上學，買什麽衣服，沒有商量，直接問題就被解決了，這麽大的差異，竟然只是因為他們覺得她長大了，從被豢養的羊變成被放養的羊，羊是迷茫的，封曲也是。
因為考慮到錢的問題，法國消費水平高，學費也很貴，封曲憋了幾天後，還是專門給封爸打了個電話，專門問了問錢這事兒，這是起碼十年間，第一次封曲不是因為接送而給封爸打電話。
“你就不能跟我把這事說清楚麽？咱家現在有多少錢？你又借出去了多少錢、欠了多少錢？”
“我都說了，肯定夠你出國的，你要想去的話就去，我和你媽省點花就行了。”
封曲聽了最後一句話，一腔怒火從心而生。什麽叫“我和你媽省著點花就行了”？她有要求他們這樣麽？總是一副全心全意為她好的樣子，可事實上呢？
從小她是怎麽生長的，她自己一清二楚，不把糜爛的心告訴他們，是因為他們是父母，她必須尊敬他們，可那些傷害不是不說就會消失的。對於那句話，她不僅從來沒有要求過，而且，他們憑什麽這麽說！
“你就跟我說清楚，我自己總要學理財的。”封曲沒有把自己的惱火透露半分，耐下心地說。
女兒很少這麽刨根問底，以前就算是他想跟她多說一點，她也不想聽，封爸說了，只是春秋筆法，封曲有了大概的了解，也沒有再深問。
其實，在封曲聽到那句話後，她就清楚，自己不會出國了。
七天不到，封曲忍不住給練清遠打了電話，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不出國了。”而他回說“現在這樣就挺好的，這樣的你已經很優秀了。”
那麽一瞬，封曲的心抽疼，可是下一刻，這疼就被可以重新聽見練清遠聲音的快樂給掩蓋了。
☆、第 30 章
一個月就這麽過去了，封曲跟練清遠還是保持著原來相處模式。每天她最高興的時候就是跟他視頻或者打電話的時候，聊著每天發生的事，大多時候都是封曲說，練清遠聽，他問的最多的，就是封曲和身邊男生的相處情況。
剛開始封曲都照常說，不過說的次數最多的還是鄧海翔，他們中午吃飯的時候偶遇了幾次，然後就變成經常性的了，只要他來，封曲也保持微笑歡迎，起初她只是想這樣也可以跟練清遠多一個話題，因為他總是對這些很關心，封曲都感受得清楚。
後來，練清遠問得越來越頻繁，封曲每次都認真回答，但是心裏的一些答案也越來越清晰。
開始還說實話，有時候甚至為了多聊一會兒而刻意在中午吃飯的時候跟鄧海翔聊幾句，可慢慢的封曲開始胡說，自編自導——今天跟學長去操場走了走、學長給我買了一根冰淇淋、一起接了水、她把從家帶的零食給學長了些……
封曲說的，她相信都是他想聽的。
她不敢責問他為什麽這麽關心她跟其他男生的相處，聽了以後還會笑一笑，還會舒口氣，還會變成輕松的語氣。
她怕她跟他吵，而練清遠又會把手機直接掛掉，留她自己在夜裏，聽不到他的聲音，不能跟他說上一句話，她會瘋掉的。
今天封曲剛吃完了飯，沒有遇見鄧海翔學長，自從答案在心裏明晰，封曲就開始回避，總可以讓學長沒辦法跟她偶遇。
送完碗碟，回來拿杯子，正巧看見易數坐在那個位置的後面，正好背對著封曲。想過去打個招呼再走，但沒走幾步，就發現，原來他在跟練清遠視頻。
屏幕裏的練清遠好像剛睡醒，穿著灰色的秋衣，睡眼惺忪的樣子，有些呆呆的，還有十分明顯的黑眼圈，但封曲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練清遠，心裏喜歡極了，心想如果以後每天醒來都能看到這樣的他，那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算算時間，那邊才五點多，這起得也太早了。
正要過去來個出其不意給他個小驚喜，就聽見兩個人正在聊她。封曲立馬站定，低下身子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跟易數背對背坐著。這墻角聽得，讓她有點激動，也有一絲絲的不安。
“兄弟，你這是想小封曲想得失眠了吧！哈哈哈。”
“你能不能少說一句。”
“那是不是想我了，一起來就跟我視頻。”
“抱歉，手誤，撥錯了。”
“哎呦，那這是要撥給哪家小娘子啊！”
“能不能別開玩笑，我這要跟你說正事呢！”
“還是那事兒？你這都糾結有一年了吧，我不得不說一句了，這是我認識你以來，你解決得最慢的問題。當初追段乘行的時候那說追就追，說分就分，也沒見你拖這麽長時間。”
跟段乘行分手的時候，他可不是說分就分，一句分手就像是蟲蟻在啃食他的心，一口一口，慢慢被啃食。那痛苦，他一輩子也忘不了。說出來一句話，是最容易的。
“老了，行麽，滿意麽！”練清遠向後捋了捋頭發，做出一副不想理他的樣子。
“兄弟，說正事，你想好解決辦法了？”
“說啊！發什麽楞呢？”
“嗯。”練清遠把目光從易數身後收回來。
“所以你還是沒有喜歡上封曲，還是想結束這段感情。”
練清遠垂目，雙手握緊，整理了一下思緒，把從自己身上出現的、讓他一直失眠的新情況給否決後，理智占據了他的大腦，一切早該來個了斷了。
“對。”
練清遠看見易數背後的女孩兒肩膀顫了顫，卻也沒有離開。可練清遠情願她跳起來跟他吵一架。
“怎麽突然這麽果決了。”
“不是突然的，是一直都是這樣的想法，對封曲，我最多只能當哥哥，好好照顧她。”
“難得想開了，快說說為什麽，讓我看看你這一年又沒有總結出個花兒來。”
“沒什麽總結，封曲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知道了，還是覺得自己被困住了是不是？為了不傷害封曲，想努力喜歡上她，但失敗了，對吧？”
不是他情商突然開掛，而是他還記得一年前的對話，問題沒變，解決方法也還沒有找到。
“你吧，就喜歡自由，從小到大不願被困在父親的手心裏，現在又逼著自己喜歡一個不喜歡的人，終於一年了，忍受不了！其實，你還是跟封曲說了吧，你已經做得夠不錯了，在你爸那裏，你絕對不會忍一年，對封曲，已經極限了對吧？”
練清遠沒有回答，只是苦笑。
視線投向易數背後——一個紮著馬尾的女孩坐在那裏，一個櫻桃樣的發繩束著一頭秀發，紅色的櫻桃十分刺眼。
從開始，他就認出了她。
這些對封曲來說是殘忍的吧，練清遠第一次覺得自己很自私。但有些話從易數嘴裏說出來總比從他嘴裏說出的好。事實也的確如此，他不會喜歡封曲，不能當她的男朋友，不可能跟她一直走下去。
他想做草原上不羈的風，大海上洶湧的浪，在封曲面前的練清遠不是真正的他，他不會甘心一直守在封曲身邊，他們總要分開的。而且，那道坎，他還是沒有跨過去。
想到這兒，練清遠突然心臟抽疼，但也只是一瞬間，短到他的理智不能予以分析，抓不住，也不願意抓住。
兩個人還在閑聊，練清遠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答，擡眼看屏幕，看見封曲彎下腰準備離開，終於可以松一口氣，可是看見她側顏上掛的淚珠，濕腫的眼睛，憋紅的耳朵，他後悔了，他是不是做錯了，他應該以一種更委婉的方式表達，說得這麽直白，她怎麽接受得了？
練清遠這時候恨不得拿個錘子敲自己幾下，掛了視頻，一整天也都是心煩意亂，時時刻刻註意著手機，看封曲有沒有聯系他。
到了下午，已經過了和封曲平常通話的點，練清遠忍不住，拿起手機打了過去。
其實他不該打的，已經拒絕了她，一切都有了了結，可想到並沒有以正面的方式說，以封曲的性格，應該不會讓他知道她什麽都清楚，所以像平常一樣打個電話，還是合理的。
他很擔心她，現在的情況，就算不是情人，也是朋友，他不想看到她流淚。
“嘟、嘟、嘟。”
“餵，練老師。”封曲說話帶著很重的鼻音，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
“封曲，是不是感冒了？聲音聽起來怪怪的。”
“嗯？有怪怪的麽？可能太開心了，這可是你第一次主動給我打電話。”封曲笑了笑，話說出來有種呆呆的感覺。
“不管怎麽樣，你那邊正是冷的時候，一定要多穿點，別凍著了。”
“好，對了，我這幾周要準備期末考試，我們一周打一次電話吧。”
“好，別影響到你學習。”
“那我先掛了，室友喊我了。”封曲說得急，好像這邊真的有很十萬火急的事情。
“你真的沒什麽要說的麽？”
“沒有沒有，我真的要掛了，晚安，拜拜。”
說完電話就掛了，練清遠拿著手機失神。她真的沒事麽？以前她一有傷心的事就會告訴他，可這一次，她什麽都沒說，一想到中午封曲如淚洗面的側顏，他就忍不住自責，是不是因為，她被傷得太狠了，所以不信任他了，不願意再把自己傷心的事給他說。
的確，他不是一個稱職的男朋友，這麽久的時間，對封曲的感情只是一味敷衍，一味忽視，現在還突然之間說了那樣的話，很多時候，他不是沒有看到封曲失落的眼神，可是他給不了的就是給不了，給不了正常情侶間的調情、暧昧、擁抱、熱吻，這些，他騙不了自己。
很多時候，晚上散步分別，把她送到公寓門口，其他情侶都親親摟摟，封曲總是會看著他，什麽也不說，似乎在等他的回答，可是，他永遠也沒有回答過，每次，他都會讓她趕快進去，早點休息。
這樣的事，豈止一兩件。
練清遠扶額，雙手按著上眼眶，心中有無限的悔意湧上來，他真不該，如此絕情，封曲說一周通話一次，想來是對他太失望了，不想再跟他聯系了。
練清遠苦笑，收拾了東西，整理了心情出門。
掛了電話，封曲松了口氣，差一點，差一點就憋不住了，她再也不想聽見練清遠對她的關心了。封曲手顫顫的，拿起身邊的酒喝了一大口。
月黑風高，幾度的氣溫把臺階也冰得賊涼，封曲坐在臺階上，看著烏七八黑的四周，覺得自己找的地方太好了，兩個路燈打下的光完全照不到的死角，黑不隆咚的，是世界的陰影，不存在也無關緊要的，被遺棄也理所應當的。
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照片，是那次燈展跟練清遠的合照，她笑得跟朵花兒一樣，練清遠還在她的頭上伸了個剪刀手，他也在笑，笑得很好看，是記憶裏的樣子。
今天中午他說的話一直在封曲腦子裏回蕩，他說他不會喜歡她的，他們不會在一起的，封曲想著想著淚水就連續不斷地往下流，他怎麽能這麽狠心，為什麽就不能喜歡她？為什麽連最後一點幻想也不留給她。
她什麽都知道的！
每次打電話都是她主動給他打，電話裏對她跟別的男生相處的事那麽關心，他就是不愛她，不喜歡她，巴不得她趕快跟別的男生在一起，然後心安理得地離開！他這個自私鬼，只想著自己心安，卻都不想想她該怎麽辦！
從剛開始他就不喜歡她，如果那天她沒有哭，而是很堅強地站起來，那他就不會答應做她男朋友，一切都是偶然，建立在練清遠不喜歡她的必然之上。還裝模作樣地關心她，明明都不要她了，這個虛偽的大混蛋！
最討厭他的關心了，讓她沒有任何的抵禦能力，讓她誤以為他對她還是有真情在的，讓她誤以為他們還像以前一樣，今天中午什麽都沒發生，讓她誤以為幻想還能繼續……
封曲把頭垂在膝蓋上，哭得幹澀的眼皮很沈重，沈重到她再也不想睜眼看這個世界一眼。
“練清遠不要我了。”
“練清遠這個狠心的男人不要我了。”
“練清遠這個自私鬼不要我了。”
“練清遠這個大壞蛋不要我了。”
……
嘟嘟囔囔的聲音，細小軟糯，只能讓說的人自己聽見。
“我也不要你了。”
“不要你了！”
“不要你了！！”
……
“不行，舍不得啊！！！”
哇的一聲，封曲哭出了聲，一下把酒罐子捏扁了，酒順著邊溢出來，就像她的眼淚，可是淚出來了，卻帶不走紮根在心裏的痛苦。
作者有話要說： 渣渣！
☆、第 31 章
“曲子，跟我們去吃飯吧。”
“我先不去了，你們去吃吧。”就讓她待在被世界遺棄的角落，沒有什麽可以拯救她，所以她待得很安心。
“那你可別再忘了吃飯，走了。”這都幾天了，每天中午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封曲躺在被窩裏，問她有沒有吃飯，她總說忘了。
封曲從被窩裏出來，穿上外罩，機械地換上鞋，出門吃飯。
昨天一天都沒吃飯，可她一點都不感覺餓。就像竇房結的最強節律控制了整個心臟跳動的節奏，現在不管是腦子裏、血管裏、脊髓裏、腎臟裏都是痛苦，就像精氣是構成人體的基礎，封曲現在的構成基礎就是痛苦。
走在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就像是閃過的影像，一點也不真實，看著一點也經不起觸摸，都是假的。封曲覺得自己走在腎小球的腎小囊上，軟軟的，自己在囊裏，而大家在囊外，囊裏黑黑的，卻也看得清囊外的世界。
腦子裏神經裏都是痛苦，只有潛意識控制著封曲——走向以前經常去的窗口，排隊，點菜…
“這個，這個。”
走向以前經常坐的地方，看見有人，就坐在旁邊。封曲夾口菜配口米，咀嚼，吞咽，重覆的動作，讓她感覺勞累，她真的很感謝腸胃，讓消化這麽大的事情不用她自己來做，不然她不確定自己還會不會活著。
“封曲。”
“嗯。”
鄧海翔坐到對面，距離上一次一起吃飯已經過了很久了。不過還好他每天都在這裏吃飯，沒有錯過這一次。
“已經很久沒見你了，最近好麽？”
“挺好。”她在被遺棄的角落裏待得很好。
“怎麽了？”鄧海翔看她一直盯著自己的飯看，夾起一塊排骨問：“你要不要來一塊，筷子我還沒用。”
封曲下意識地點頭，鄧海翔給她夾過去，封曲加起來放嘴裏，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喔！！！”一片起哄。
表演完了，坐在下面的人起哄說讓學長學姐也坐下，講解團的人一致在喊：“老團長！老團長！老團長！”
記者站的也跟著一起喊“站長！站長！站長！”一聲吼得比一聲大。
封曲瞅著他們吼的方向，一個長相頗好，還帶點文藝氣息的男生走過來，無奈地坐下。封曲看他身後的牌子，上面寫著鄧海翔。男生突然看過來，跟封曲正巧對上，他微笑，封曲也笑著回應。
“這不是老團長麽？他們團長沒來麽？”封曲微側頭問部長。
“聽說有事情沒來，所以特意請了老團長表示誠意。”
“那這一幫小姑娘可有的樂了！”封曲跟部長說笑。
“部長！部長！部長！”
聽著架勢，他們也是玩開了，估計誰都不會放過，生怕他們等會兒也跟趕狼似的喊副部，封曲識時務地找了個地方坐下。
大家玩得很嗨，游戲雖然多，但封曲沒有掉進任何一個人坑，都很順暢得避了過去。雖然這都大二了，但她還是不喜歡在人群面前說話，攢了這麽多年的經驗，想坑到她真的需要費很大的功夫。
“想找誰就給誰！”
說完，一個帶絮的毽子就掉在了封曲面前，無比驚訝，封曲看向鄧海翔，向他眼神致意是不是給錯了？可回應她的卻是點頭微笑還有一大波的起哄聲。
“QQ！QQ！QQ！”“微信！微信！微信！”
封曲站起來，心跳猛地加速，她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淡定，不能在學弟學妹面前丟人。真的是這麽久了，她的老毛病還是沒點改善。而且自己變成了場子的中心人物，這也是長這麽大頭一回了。
“老團長！我們副部有男朋友了！你要不要換一個扔！”一個新媒體部的女生眼睛亮亮的，喊著說。封曲也隨著點頭。
“沒關系，只是交個朋友而已。”
封曲愕然，這也太罕見了，以她平庸的姿色竟然還能引起這種高顏值男生的註意！還這麽大庭廣眾的！第一次面對這樣的事情，她腦袋一片空白，只有一個練清遠。
其實這個游戲就是換了一種方式留聯系方式，一圈下來，大多數人的聯系方式都會被公布，也是踐行了聯誼的宗旨。
游戲規則是大家輪流仍毽子，毽子被扔到誰那裏，誰就要至少把自己的一個聯系方式曬出來。站長在主持游戲，她大聲地念出封曲的QQ號。
“只念一遍哦！感興趣的小男生們快點幾下呦！”
封曲有些囧，站在那裏渾身不自在，但她發現竟也真有幾個小學弟拿著手機在記，她也不知該寬慰還是無奈。
事情過了，封曲坐下，整個人還沒緩過來。手機屏幕就連著閃出幾個消息。封曲打開手機，就看見很多好友通知，其他的人她都加了，但到鄧海翔時，她隔了過去。
聯誼到九點多才結束，封曲在這期間一直故意不去看鄧海翔的方向，大家合夥兒清場地的時候，她也刻意回避。還好一個晚上也就那一回互動。
快十點了，封曲拿起手機，跟練清遠打QQ電話。
“餵，你有在忙麽？”
“沒有，今天導師給了我一個翻譯任務，還挺有難度的，我做了一下午，現在正好休息一下。”
“我們站裏今天晚上辦了個聯誼會，跟講解團。”
“聯誼會？這還挺好的、我以前就覺得學校裏太無聊了，多點這樣的活動，大家活躍活躍也挺好的。”
“嗯。”
“對了！今天有個學長管我要聯系方式。”
“那你給了麽？”
封曲欣喜練清遠在意她有沒有給，然後她很乖地說：“沒有給呢！”是不是該誇誇她了，封曲竊喜。
“他很優秀麽？”
“還可以的，是講解團的前團長。”
“這個很不錯了！”
“那他是想追求你麽？”
“應該不會，驗證信息上寫的是交個朋友，而且他知道我有男朋友的，嘿嘿。”
封曲下意識地避過了要聯系方式的場面，語氣中帶著剛剛遺留的嬌柔。
練清遠一時語塞，這已經三個月了，沒有在她身邊，他再也不能當好封曲的哥哥和老師，他只是一個旁觀者。她也的確需要一個可以在身邊守護他的人。
那個一直存在的問題，當時他想不出解決方法，但他早就想清楚了，這個問題，是需要一定時間消耗的，只有以時間為基礎，才能解決。
“你可以試試跟他交朋友，畢竟多一個朋友也是好的。而且，他也挺優秀的，多跟優秀的人相處也可以提高自己。”
“真的麽？”
封曲在路邊的石椅上坐下，腳心踩在水泥地上，來回摩擦，像是要把黑的磨成白的。
“對呀，你現在不也是自己吃飯麽？說不定，可以來個飯友呢？或者，沒事的時候可以跟你出去轉一轉，總之，多個朋友總是好的。”
封曲的腳尖在地上豎起，腳掌以腳尖為支點轉來轉去，不變的那個點，沒有被禁錮而搖擺的腳掌，這樣是沒有辦法走路的，只有腳掌聽了腳尖的話，受了腳尖的禁錮，才能走路，才能正常。
“那好吧，學長的確挺優秀的。”封曲對練清遠的話一直都是無條件相信，因為她知道，練清遠都是為了她好。
練清遠在另一端安心地笑了，就是這樣，一步一步慢慢來，問題總會解決的。
“那你也早點休息。”
“不要早點休息。”封曲突然有點不開心，剛剛多巴胺分泌得還很多，現在一下子就沒了。
“你給我講講你今天發生的事情吧，想聽。”
“那好吧。”
“……”
☆、第 29 章
在練清遠不在的時候，封曲大可以跟室友一起吃飯，但是她不想，她總覺得這是改變，這樣的改變是沒有練清遠的改變，這樣不好，這樣的話，她跟練清遠的羈絆就會再少一層。
在練清遠離開的時間裏，封曲做事的第一想法就是這件事與練清遠的關系，好好學病理，這讓她重歸跟練清遠一起學生理的時候；每天堅持背英語單詞，這些都是練清遠會背的，而且她要考六級，就像重歸練清遠帶她考四級一樣……
封曲看著身邊坐的一對情侶，他們正在聊天，聊班裏的日常，聊他們各自的安排，最後再總結出一個大家都有空的時間約出去走一走。
筷子在菜裏停著，嘴裏的芹菜也失了滋味，封曲一直看著那對情侶，直到那兩個人察覺出來，然後低頭小聲說話，封曲才恍過神來，馬上轉過頭吃飯。
“一個人麽？”
“對。”是鄧海翔，封曲微笑。這是自從那次聯誼會封曲跟他的第一次見面。
“沒有男朋友在身邊，是不是不太適應。”
封曲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沒想到剛剛的事被學長看見了。而且被他這一說，封曲本來按在心裏的思念倒是全噴了出來，就像一個充滿水的氣球被剪破了一個洞，水在一點一點地流出，可封曲還要拿個盆來接，換一個更結實地東西來盛。
“有點，以前都是一起吃飯的。”她勉強一笑，再塞一個芹菜到嘴裏。
“他今天有事麽？還是他還沒過來？”鄧海翔向四周望了望。
“不是，他出國了，他是學法語的，研究生，跟著導師一起去的。”
這還是她第一次把練清遠以自己的男朋友的身份向別人介紹，話說得很順，這條反射弧就像生來就與本體共存了。
“研究生？那比我也大了幾歲。”
封曲點點頭。
“他去很久了麽？”
封曲有些遲疑要不要回答，畢竟只是見了幾面的人，想想那次聯誼會的事情，她還心有餘悸。不過說的是自己男朋友的事情，好像只會形成一種防禦，那就說說也無妨。
“快四個月了。每天只有電話或者視頻聯系，我還挺想他的。”話說出口，封曲才意識到有些肉麻了。趕緊吃了一筷子的米飯壓壓驚。
“你是學康覆的，有沒有想過出國呢？康覆本來就是由外傳過來的專業，相對於發展來說，外國可能更好。”
“真的可以麽？”
封曲一口飯沒咽下去，喉口突然一緊。她自己怎麽從來沒想過出國呢？跟練清遠一起！再找一個跟練清遠學校很近的大學，那他們豈不是每天都可以在一起了！
再也不用忍受沒有他的日子，再也不用因為思念過度而什麽事情都做不成，再也不用與他隔著一個大洋的距離，再也不用深夜輾轉反側難眠，再也不用嘗試把他稍微拔出心裏的痛苦。
“學長，我先走了。”
封曲此時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與思想的猖狂，她立馬拿起飯盤就走。獨自留下的人嘴角上揚，看著滿滿的食物卻沒了食欲。
封曲回去就打開電腦，先隨便查了查，了解了個大概後，開始列項，做一個整體而全面的查詢表。
——康覆醫學在法國的發展
——法國C區的大學及其專業設置
——漠大轉校流程
——轉校的條件
——出國花銷
——和練清遠在一起後的日常
……
一個下午，封曲在寢室就用電腦查資料，上課就用手機查，一張稿紙上密密麻麻都是計劃，她已經把自己關在了金鐘罩裏，病理老師說的話砸在鐘上，卻一點影響不到她如隕石墜落般快速的思維線。
終於等到了晚上，封曲壓制住自己的興奮，一直守著時間，到時候她就可以告訴練清遠她的計劃，一個不是只有沖動的計劃，它是有邏輯性、有可行性的！再過不久他們就可以又像以前一樣每天在一起了！
秒鐘一到，封曲撥通電話，她的手指因為過於激動，已經產生了緊張時才有的冰涼，還附有冷汗。
“練清遠，我想跟你說件事。”一句話，封曲說得卻有些磕巴。
“怎麽了，你說。不會是因為病理太難又不想學了吧？”練清遠說笑，那笑聲就像羽毛輕撫封曲的耳朵，也撫平了她心裏的忐忑。
“我想出國去找你！”
“嗯？”
“就是我也出國去上學！你覺得怎麽樣？”
封曲覺得此時身邊有好多蝴蝶在飛，有花粉撒在她的身上，甜甜的。她要去找他了，他會不會也很開心，等著她呢？
“不太好。”練清遠皺著眉頭，被封曲突如其來的話打了個不知所措。
“為什麽不好？如果我出國的話我們就可以天天見面了呀，而且，這不會耽誤學業的，法國的康覆發展得也很好，我去那裏上學前途可能會更好。只要我雅思過了，漠大這邊也有具體流程，我聯系過出國的學姐，她也會幫我！為什麽不行？”
封曲知道這有點突兀，練清遠可能覺得她是沖動，所以她做了很多準備工作，就是想告訴他，她是認真的。
“你冷靜一點。”
“我挺冷靜的，你說，為什麽不行？我是很認真的，沒有沖動。”
好好的為什麽要出國？練清遠本來想問出來，但下一刻想著還是算了。他怕那個答案是他不可承受的。
“你有想過父母嗎？你們家就你一個女兒，你出國了，而且是上大學，幾年的時間，你父母會放心你自己一個人麽？還有花銷，你算過要花費多少嗎？而且這些錢，你是打算全讓父母承擔麽？這麽輕易地就改變人生的走向，你準備好去承擔你的未來了嗎？”
她只是想見他，想跟他在一起，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問題。封曲按下心裏的委屈，但是眼淚還是無聲無息地從眼眶裏跑出來，匯成一條涓涓細流。可她還是想再爭一爭。
“爸媽那裏我會去說，錢我以後賺了還給他們就好了，出國是我自己的決定，我會承擔的，我可以邊打工邊上課，你相信我，沒有問題的！”
“我相信你可以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但我不同意你出國的決定。這一切都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不要再想這件事了，好好在漠大呆著，好好學習，畢了業以漠大學歷，也是很有前途的。”
“可是…”
“好了，早點休息吧，我還有事，先這樣。”
電話掛了，封曲還是對著電話說了一句“我只是太想你了。”
說完，她蹲下來，抱著雙膝，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嘴角咧開，響亮的哭聲從唇間傳出，她以前一直以為，她早就忘記了怎麽哭出聲了！
這算是進步吧？再也不是把聲音憋在心裏，直接哭嚎出來，聲音應該再大些，讓二樓也聽見，讓哭聲從窗戶傳出去，讓整棟樓都聽見！聽見她的悲傷，聽見她的無望。
好累啊，好累啊，她愛得好累啊！她去找他不好麽？他就不想每天都和她在一起，每天都和她見面麽？他不讓，他不想，從來都只有她一個人在向前沖，每一次的接觸，都是她已經超前了一圈後的，她一直沒有停下過，每跑一圈都會看見一次練清遠，以為他還在她的身邊，殊不知，他們之間已經差了好多。
哭聲宛如雷聲，被嚇到的室友過來安慰，封曲什麽也不說，把她們推出陽臺後，把自己鎖在了裏面，靠在門上，哭得撕心裂肺。就這麽哭了二十分鐘，封曲出來，拿了臉盆就去洗漱，一切都安安靜靜的。
“封曲，你怎麽了到底？”室友看著她滿臉的淚痕，臉哭得紅紅的，一副死過一次的樣子，嘴角卻掛著笑，看著忍不住擔心。
“我沒事。”
她只是突然想明白了。為什麽要哭？練清遠又沒有說不要她，她在這裏瞎哭什麽，他們還是在一起的，所以，沒有哭的理由。他不想讓她去，只是在意她的安全和未來，對，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好，她為什麽要哭？
過了幾天，兩個人都沒有聯系。封曲覺得上次的聯系，算是吵了架，吵架就該有個吵架的樣子，那就按照身邊情侶的解決方式來。在封曲這裏，練清遠不聯系她，她也很高興，也就如她不理練清遠一樣，他們都在按正常情侶的方式來。
在這幾天裏，她還是忍不住地想出國的問題，她跟父母提了這件事，他們覺得封曲的想法突如其來，但是他們還是說，“你要是想出的話，就出國”。
每次都是一樣的話，“我要去離家遠的地方上學麽？”“我學康覆怎麽樣？”等等等等都是一樣的回答。可是每回，封曲想要的都是一個指導或一個建議或一個分析。
他們覺得她長大了，一切都該自己做主了，可從小到大，都是他們說什麽封曲做什麽，去哪裏上學，買什麽衣服，沒有商量，直接問題就被解決了，這麽大的差異，竟然只是因為他們覺得她長大了，從被豢養的羊變成被放養的羊，羊是迷茫的，封曲也是。
因為考慮到錢的問題，法國消費水平高，學費也很貴，封曲憋了幾天後，還是專門給封爸打了個電話，專門問了問錢這事兒，這是起碼十年間，第一次封曲不是因為接送而給封爸打電話。
“你就不能跟我把這事說清楚麽？咱家現在有多少錢？你又借出去了多少錢、欠了多少錢？”
“我都說了，肯定夠你出國的，你要想去的話就去，我和你媽省點花就行了。”
封曲聽了最後一句話，一腔怒火從心而生。什麽叫“我和你媽省著點花就行了”？她有要求他們這樣麽？總是一副全心全意為她好的樣子，可事實上呢？
從小她是怎麽生長的，她自己一清二楚，不把糜爛的心告訴他們，是因為他們是父母，她必須尊敬他們，可那些傷害不是不說就會消失的。對於那句話，她不僅從來沒有要求過，而且，他們憑什麽這麽說！
“你就跟我說清楚，我自己總要學理財的。”封曲沒有把自己的惱火透露半分，耐下心地說。
女兒很少這麽刨根問底，以前就算是他想跟她多說一點，她也不想聽，封爸說了，只是春秋筆法，封曲有了大概的了解，也沒有再深問。
其實，在封曲聽到那句話後，她就清楚，自己不會出國了。
七天不到，封曲忍不住給練清遠打了電話，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不出國了。”而他回說“現在這樣就挺好的，這樣的你已經很優秀了。”
那麽一瞬，封曲的心抽疼，可是下一刻，這疼就被可以重新聽見練清遠聲音的快樂給掩蓋了。
☆、第 30 章
一個月就這麽過去了，封曲跟練清遠還是保持著原來相處模式。每天她最高興的時候就是跟他視頻或者打電話的時候，聊著每天發生的事，大多時候都是封曲說，練清遠聽，他問的最多的，就是封曲和身邊男生的相處情況。
剛開始封曲都照常說，不過說的次數最多的還是鄧海翔，他們中午吃飯的時候偶遇了幾次，然後就變成經常性的了，只要他來，封曲也保持微笑歡迎，起初她只是想這樣也可以跟練清遠多一個話題，因為他總是對這些很關心，封曲都感受得清楚。
後來，練清遠問得越來越頻繁，封曲每次都認真回答，但是心裏的一些答案也越來越清晰。
開始還說實話，有時候甚至為了多聊一會兒而刻意在中午吃飯的時候跟鄧海翔聊幾句，可慢慢的封曲開始胡說，自編自導——今天跟學長去操場走了走、學長給我買了一根冰淇淋、一起接了水、她把從家帶的零食給學長了些……
封曲說的，她相信都是他想聽的。
她不敢責問他為什麽這麽關心她跟其他男生的相處，聽了以後還會笑一笑，還會舒口氣，還會變成輕松的語氣。
她怕她跟他吵，而練清遠又會把手機直接掛掉，留她自己在夜裏，聽不到他的聲音，不能跟他說上一句話，她會瘋掉的。
今天封曲剛吃完了飯，沒有遇見鄧海翔學長，自從答案在心裏明晰，封曲就開始回避，總可以讓學長沒辦法跟她偶遇。
送完碗碟，回來拿杯子，正巧看見易數坐在那個位置的後面，正好背對著封曲。想過去打個招呼再走，但沒走幾步，就發現，原來他在跟練清遠視頻。
屏幕裏的練清遠好像剛睡醒，穿著灰色的秋衣，睡眼惺忪的樣子，有些呆呆的，還有十分明顯的黑眼圈，但封曲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練清遠，心裏喜歡極了，心想如果以後每天醒來都能看到這樣的他，那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算算時間，那邊才五點多，這起得也太早了。
正要過去來個出其不意給他個小驚喜，就聽見兩個人正在聊她。封曲立馬站定，低下身子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跟易數背對背坐著。這墻角聽得，讓她有點激動，也有一絲絲的不安。
“兄弟，你這是想小封曲想得失眠了吧！哈哈哈。”
“你能不能少說一句。”
“那是不是想我了，一起來就跟我視頻。”
“抱歉，手誤，撥錯了。”
“哎呦，那這是要撥給哪家小娘子啊！”
“能不能別開玩笑，我這要跟你說正事呢！”
“還是那事兒？你這都糾結有一年了吧，我不得不說一句了，這是我認識你以來，你解決得最慢的問題。當初追段乘行的時候那說追就追，說分就分，也沒見你拖這麽長時間。”
跟段乘行分手的時候，他可不是說分就分，一句分手就像是蟲蟻在啃食他的心，一口一口，慢慢被啃食。那痛苦，他一輩子也忘不了。說出來一句話，是最容易的。
“老了，行麽，滿意麽！”練清遠向後捋了捋頭發，做出一副不想理他的樣子。
“兄弟，說正事，你想好解決辦法了？”
“說啊！發什麽楞呢？”
“嗯。”練清遠把目光從易數身後收回來。
“所以你還是沒有喜歡上封曲，還是想結束這段感情。”
練清遠垂目，雙手握緊，整理了一下思緒，把從自己身上出現的、讓他一直失眠的新情況給否決後，理智占據了他的大腦，一切早該來個了斷了。
“對。”
練清遠看見易數背後的女孩兒肩膀顫了顫，卻也沒有離開。可練清遠情願她跳起來跟他吵一架。
“怎麽突然這麽果決了。”
“不是突然的，是一直都是這樣的想法，對封曲，我最多只能當哥哥，好好照顧她。”
“難得想開了，快說說為什麽，讓我看看你這一年又沒有總結出個花兒來。”
“沒什麽總結，封曲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知道了，還是覺得自己被困住了是不是？為了不傷害封曲，想努力喜歡上她，但失敗了，對吧？”
不是他情商突然開掛，而是他還記得一年前的對話，問題沒變，解決方法也還沒有找到。
“你吧，就喜歡自由，從小到大不願被困在父親的手心裏，現在又逼著自己喜歡一個不喜歡的人，終於一年了，忍受不了！其實，你還是跟封曲說了吧，你已經做得夠不錯了，在你爸那裏，你絕對不會忍一年，對封曲，已經極限了對吧？”
練清遠沒有回答，只是苦笑。
視線投向易數背後——一個紮著馬尾的女孩坐在那裏，一個櫻桃樣的發繩束著一頭秀發，紅色的櫻桃十分刺眼。
從開始，他就認出了她。
這些對封曲來說是殘忍的吧，練清遠第一次覺得自己很自私。但有些話從易數嘴裏說出來總比從他嘴裏說出的好。事實也的確如此，他不會喜歡封曲，不能當她的男朋友，不可能跟她一直走下去。
他想做草原上不羈的風，大海上洶湧的浪，在封曲面前的練清遠不是真正的他，他不會甘心一直守在封曲身邊，他們總要分開的。而且，那道坎，他還是沒有跨過去。
想到這兒，練清遠突然心臟抽疼，但也只是一瞬間，短到他的理智不能予以分析，抓不住，也不願意抓住。
兩個人還在閑聊，練清遠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答，擡眼看屏幕，看見封曲彎下腰準備離開，終於可以松一口氣，可是看見她側顏上掛的淚珠，濕腫的眼睛，憋紅的耳朵，他後悔了，他是不是做錯了，他應該以一種更委婉的方式表達，說得這麽直白，她怎麽接受得了？
練清遠這時候恨不得拿個錘子敲自己幾下，掛了視頻，一整天也都是心煩意亂，時時刻刻註意著手機，看封曲有沒有聯系他。
到了下午，已經過了和封曲平常通話的點，練清遠忍不住，拿起手機打了過去。
其實他不該打的，已經拒絕了她，一切都有了了結，可想到並沒有以正面的方式說，以封曲的性格，應該不會讓他知道她什麽都清楚，所以像平常一樣打個電話，還是合理的。
他很擔心她，現在的情況，就算不是情人，也是朋友，他不想看到她流淚。
“嘟、嘟、嘟。”
“餵，練老師。”封曲說話帶著很重的鼻音，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
“封曲，是不是感冒了？聲音聽起來怪怪的。”
“嗯？有怪怪的麽？可能太開心了，這可是你第一次主動給我打電話。”封曲笑了笑，話說出來有種呆呆的感覺。
“不管怎麽樣，你那邊正是冷的時候，一定要多穿點，別凍著了。”
“好，對了，我這幾周要準備期末考試，我們一周打一次電話吧。”
“好，別影響到你學習。”
“那我先掛了，室友喊我了。”封曲說得急，好像這邊真的有很十萬火急的事情。
“你真的沒什麽要說的麽？”
“沒有沒有，我真的要掛了，晚安，拜拜。”
說完電話就掛了，練清遠拿著手機失神。她真的沒事麽？以前她一有傷心的事就會告訴他，可這一次，她什麽都沒說，一想到中午封曲如淚洗面的側顏，他就忍不住自責，是不是因為，她被傷得太狠了，所以不信任他了，不願意再把自己傷心的事給他說。
的確，他不是一個稱職的男朋友，這麽久的時間，對封曲的感情只是一味敷衍，一味忽視，現在還突然之間說了那樣的話，很多時候，他不是沒有看到封曲失落的眼神，可是他給不了的就是給不了，給不了正常情侶間的調情、暧昧、擁抱、熱吻，這些，他騙不了自己。
很多時候，晚上散步分別，把她送到公寓門口，其他情侶都親親摟摟，封曲總是會看著他，什麽也不說，似乎在等他的回答，可是，他永遠也沒有回答過，每次，他都會讓她趕快進去，早點休息。
這樣的事，豈止一兩件。
練清遠扶額，雙手按著上眼眶，心中有無限的悔意湧上來，他真不該，如此絕情，封曲說一周通話一次，想來是對他太失望了，不想再跟他聯系了。
練清遠苦笑，收拾了東西，整理了心情出門。
掛了電話，封曲松了口氣，差一點，差一點就憋不住了，她再也不想聽見練清遠對她的關心了。封曲手顫顫的，拿起身邊的酒喝了一大口。
月黑風高，幾度的氣溫把臺階也冰得賊涼，封曲坐在臺階上，看著烏七八黑的四周，覺得自己找的地方太好了，兩個路燈打下的光完全照不到的死角，黑不隆咚的，是世界的陰影，不存在也無關緊要的，被遺棄也理所應當的。
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照片，是那次燈展跟練清遠的合照，她笑得跟朵花兒一樣，練清遠還在她的頭上伸了個剪刀手，他也在笑，笑得很好看，是記憶裏的樣子。
今天中午他說的話一直在封曲腦子裏回蕩，他說他不會喜歡她的，他們不會在一起的，封曲想著想著淚水就連續不斷地往下流，他怎麽能這麽狠心，為什麽就不能喜歡她？為什麽連最後一點幻想也不留給她。
她什麽都知道的！
每次打電話都是她主動給他打，電話裏對她跟別的男生相處的事那麽關心，他就是不愛她，不喜歡她，巴不得她趕快跟別的男生在一起，然後心安理得地離開！他這個自私鬼，只想著自己心安，卻都不想想她該怎麽辦！
從剛開始他就不喜歡她，如果那天她沒有哭，而是很堅強地站起來，那他就不會答應做她男朋友，一切都是偶然，建立在練清遠不喜歡她的必然之上。還裝模作樣地關心她，明明都不要她了，這個虛偽的大混蛋！
最討厭他的關心了，讓她沒有任何的抵禦能力，讓她誤以為他對她還是有真情在的，讓她誤以為他們還像以前一樣，今天中午什麽都沒發生，讓她誤以為幻想還能繼續……
封曲把頭垂在膝蓋上，哭得幹澀的眼皮很沈重，沈重到她再也不想睜眼看這個世界一眼。
“練清遠不要我了。”
“練清遠這個狠心的男人不要我了。”
“練清遠這個自私鬼不要我了。”
“練清遠這個大壞蛋不要我了。”
……
嘟嘟囔囔的聲音，細小軟糯，只能讓說的人自己聽見。
“我也不要你了。”
“不要你了！”
“不要你了！！”
……
“不行，舍不得啊！！！”
哇的一聲，封曲哭出了聲，一下把酒罐子捏扁了，酒順著邊溢出來，就像她的眼淚，可是淚出來了，卻帶不走紮根在心裏的痛苦。
作者有話要說： 渣渣！
☆、第 31 章
“曲子，跟我們去吃飯吧。”
“我先不去了，你們去吃吧。”就讓她待在被世界遺棄的角落，沒有什麽可以拯救她，所以她待得很安心。
“那你可別再忘了吃飯，走了。”這都幾天了，每天中午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封曲躺在被窩裏，問她有沒有吃飯，她總說忘了。
封曲從被窩裏出來，穿上外罩，機械地換上鞋，出門吃飯。
昨天一天都沒吃飯，可她一點都不感覺餓。就像竇房結的最強節律控制了整個心臟跳動的節奏，現在不管是腦子裏、血管裏、脊髓裏、腎臟裏都是痛苦，就像精氣是構成人體的基礎，封曲現在的構成基礎就是痛苦。
走在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就像是閃過的影像，一點也不真實，看著一點也經不起觸摸，都是假的。封曲覺得自己走在腎小球的腎小囊上，軟軟的，自己在囊裏，而大家在囊外，囊裏黑黑的，卻也看得清囊外的世界。
腦子裏神經裏都是痛苦，只有潛意識控制著封曲——走向以前經常去的窗口，排隊，點菜…
“這個，這個。”
走向以前經常坐的地方，看見有人，就坐在旁邊。封曲夾口菜配口米，咀嚼，吞咽，重覆的動作，讓她感覺勞累，她真的很感謝腸胃，讓消化這麽大的事情不用她自己來做，不然她不確定自己還會不會活著。
“封曲。”
“嗯。”
鄧海翔坐到對面，距離上一次一起吃飯已經過了很久了。不過還好他每天都在這裏吃飯，沒有錯過這一次。
“已經很久沒見你了，最近好麽？”
“挺好。”她在被遺棄的角落裏待得很好。
“怎麽了？”鄧海翔看她一直盯著自己的飯看，夾起一塊排骨問：“你要不要來一塊，筷子我還沒用。”
封曲下意識地點頭，鄧海翔給她夾過去，封曲加起來放嘴裏，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