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晚自習。” (12)
關燈
小
中
大
這個是糖醋排骨，沒有那些紅燒排骨軟爛，想起那雙修長的手給她夾肉的畫面，淚就止不住往外流。
沒有聲音的哭泣，她低著頭，要不是鄧海翔一直看著她，發現有淚珠往下掉，也不會知道她哭了。
“封曲，你怎麽，別哭，別哭。”
鄧海翔搞不清楚情況，怎麽吃著吃著就哭了，雖然沒有聲音，可這淚一直往下掉，他這是第一次跟哭了的女孩面對面，他不知道怎麽安慰，而且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剛剛還好好的。
“我，我沒事，先走了。”封曲拿紙狠勁兒地把淚痕擦掉，把嘴擦幹凈，端起盤子就走了。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雖然這件事跟他沒有關系，但是他總覺得自己錯過了很多。她哭得那麽傷心，如果是因為愛情，那麽那個人她肯定很愛很喜歡。
鄧海翔看著這些飯，也吃不下去了。
封曲奔出食堂，沒有拿紙的時間，一直用手把淚抹掉，不顧路上人的眼神，她只想把淚都抹掉。既然那個人不稀罕她，她幹嘛要為他流眼淚，她哭死了，傷心死了，他又不知道！他又不心疼！
一口氣搶到肺裏，封曲捂著嘴咳嗽，邊嗑邊泵淚，眼睛紅腫，臉也嗆紅了，跑著回了宿舍，繼續鉆進被窩裏睡覺。
這幾天，她就像斷了與世界唯一的聯系，每天在被窩裏不吃不喝都不覺得有什麽違和，本來就是脫離了世界的人，就該做些與眾不同的事。
已經過去了一周，練清遠思索著要不要給封曲打過去，這麽多天沒聯系，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連打了四回，都沒有人接，在他還想繼續播第五次的時候，理智讓他放下了手機。
晚上躺在床上，翻著手裏的法文書，卻一點看不進去，把書扣在深藍冰絲被上，拿起床頭櫃上的相框看。
這是封曲在他離開前給他的，上面是兩個人在跨年的時候照的，她說一定要帶到法國去，放在一個他每天都能看到的地方。
電話不接，是不是她覺得已經沒有繼續和他聯系的必要了？說好的一周聯系一次，其實只是用來敷衍他的，不想跟他再有糾纏，就像他以前對她那樣，所以，他也不怪她，這是他該受的。
練清遠拇指滑過照片上女生的臉，長發散在肩上，因為不停的奔走，黑發有的貼在臉上，可是都沒有掩蓋住女生臉上洋溢的幸福。
還記得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那個稚嫩的高中女生，真的就要這麽從他的生活中抽離了麽？
練清遠把照片放在胸口，沈默地閉上了眼睛。這些年的點點滴滴，開始一點一點的浮現在腦海，就像一直關緊的水閘，經過多年的囤積，水閘一松，大水翻湧而來。
等封曲又醒過來，已經是早上五點多了，大家都還沒醒，這一覺睡睡醒醒，竟然就把晚上給睡過去了。睡的時間太長，她悄悄地出去洗漱，準備去吃飯。渾渾噩噩的日子裏，只有早上是她有理智的時候。
翻手機，意想不到的，竟然看見了練清遠的幾個未接來電，她下意識地就回撥過去，通了以後沒人接，她一直沒掛，可走在黑漆漆的大街上，封曲才突然意識到現在練清遠那裏，應該是淩晨，估計，應該是睡了，可她就要掛的時候，電話通了。
“餵。”有點出乎意料，封曲只說了一個字卻也卡殼了。
“最近好麽？”
“挺好的，你怎麽這麽晚還沒睡？”
“剛剛在忙，有一個報告導師催得緊，說明天就要，我得趕出來。”練清遠隨口說。
封曲沈默，她現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剛剛是自己又被那一樣的聲音迷了心，現在清醒過來了，對面的人，一點也不喜歡她，對面的人，把她扔進了世界的多餘角落。
“封曲，還在聽麽？”
“嗯。”
“其實有一句話，我一直想跟你說。”
“對不起。”
下一瞬，封曲淚奔。
“什麽？什麽對不起？為什麽要對不起？”雖然都是問句，但她絲毫沒有給他回答的時間。
“我們都這麽親的人了，沒什麽對不起的！你還不知道吧，我覺得我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子，就因為這事兒，我還覺得自己對不起你呢。”封曲吸了下鼻子。
“那個我最近有點感冒，別介意哈。”
練清遠還沒有反應過來，“你有了喜歡的男生？這挺好的。”
“是吧，我也覺得，你可別生氣哦！我還是覺得練老師當哥哥更合適，所以，練哥哥你不會生我的氣吧。”封曲已經用了最大的力氣去演，老天保佑，一定不要被他拆穿。
練清遠拿著手機發楞，這時候，他不是應該大氣地說不會生氣，然後獻上最真摯的祝福麽，可是他現在，連笑一下都難。
“挺好的，我不會生氣，這是好事。那他喜歡你麽？”
“好像挺喜歡的，我們算是兩情相悅吧，最近相處得挺開心的。”
“什麽時候的事兒？”
“就是最近這幾天吧，我前幾天心情不太好，不過還好有他，所以，現在不傷心了，反而還覺得因禍得福呢！”
練清遠還是不能相信，以他對封曲的了解，她怎麽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喜歡上一個人。“你說的都是真的？”
“對啊！那個男生你也知道，就是鄧海翔，我以前也經常提的。”
原來是他。
那這就正常了，細想來，鄧海翔和封曲，他們認識了也有半年了吧，曾經電話裏說的那些事情，換個角度想，那不就是一對情侶的日常麽，他們兩個，或許早就情投意合了，而他，正好成全了他們。
練清遠很想現在就掛電話，心裏有種無名火在幹擾他的思考。
“以後有什麽事我能幫的上的就來找我，我現在太困了，先睡了。”
“好，你趕快休息吧。”
“徹底完了。”封曲抹掉臉上的淚，自言自語地說。全身肌肉都癱軟了，骨頭架在拖著人行走。寒風如針刮過，刺痛著五臟六腑。
如今，她既是他的牢籠，那他的自由便由她來成全。
練清遠把手機放在一旁，關了燈就睡，閉上眼睛，可那個少女的一舉一動都在腦子裏亂竄，心煩意亂，又睜開眼睛。窗外月光皎潔，透過窗簾的縫隙打下一束光在被單上，幽藍的被子四散出微弱的藍色光暈。
練清遠看著身邊空著的枕頭發楞，這房子租的時候就是個雙人床，說是單身公寓，想來，房主卻並不是單身。不過他以前的單身公寓，也是個雙人床。
突然想起當時睡在身邊的小女孩兒，安靜的臉龐，仿佛此時就躺在他身邊，練清遠伸手觸摸她的黑發，卻拿了個空，一種揪心的感覺蔓延開來，練清遠蜷縮起來，雙臂環著那個黑色相框，在漫漫長夜中，接受傷痛帶來的救贖。
只要她真的開心幸福，那就是最好的，這，也是他給不了的。
未來，從現在開始，他也要朝著自己想要的生活繼續前行，沒了封曲，他更應該感到少了一份負擔，這樣，在他追求自己所想的道路上，就沒有最後的牽絆了。
一陣風從窗紗吹入，吹進了清新的空氣，又一陣風吹入，它想吹入月光，吹走黑暗，可是將窗簾都吹了起來還是沒有做到。
屋裏，除了因月光照亮的一隅，其它地方，都是黑暗。光是由月亮帶來的，而黑暗，則是痛苦的延伸。黑暗裏的人，因為看得見光而不自知身處黑暗之中。
在黑暗裏，在悲傷中，練清遠雙臂環抱，沈沈睡去。
☆、第 32 章
時間飛逝，一年轉瞬即過。
飛機上，練清遠打開一個酒紅色的信封，濃烈的香水味撲鼻而來，那香氣猛烈，好像要侵襲了讀信人的身體，征服了他的心。一串串連體法語，流利而勁道。
“弗蘭克，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見我，如你所願。但是你欠我一個理由，為什麽突然就不喜歡我了？你有想清楚麽？這不是真正的你！回來吧，我親愛的，我永遠是最愛你的。”
練清遠把信紙重新折好放回信封裏，隨意夾進書裏，好像再也不打算拆開的樣子。窗外白雲繚繞，亮眼的陽光將這一整片都照成了面鏡子，一直盯著看，仿佛被吸進去。
一切要從五個月前說起。
同樣一個陽光難得穿透雲層的日子，練清遠正在辦公室幫導師收拾桌子，紅木桌子一旁，是兩扇窗戶，古樸的窗框，精致的雕花古木，陽光從外擴入撒在書本上，將趴伏在書頁上的毛毛照成了金色。
“嘿，你是弗蘭克？”
練清遠扭頭，背光看向門口，一個麻色大卷的法國女生，穿著絲絨的大紅裙子，雖是大紅色，但配上絲絨，顏色沒有很亮，反而顯得典雅莊重了許多，等她走進了，那雙藍色的眼睛夾著金色光暈，黑密的睫毛高傲地上揚，卻因為厚重，讓人覺得它像要墜下來。
“愛麗娜？”只是聽導師說今天他朋友的女兒會過來拿個東西，讓他招待一下，問導師說長什麽樣子，導師說自己也不清楚，沒有見過。
“是的。”說完，愛麗娜就過來擁抱練清遠，軟嫩的臉蛋貼上來，練清遠有些回避，但還是禮貌地配合。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她是學古典文學的，兩個人聊了一下午，她的言語浪漫卻具有攻擊性，總能讓練清遠措手不及，而且，她也收張自如，整個聊天都是她在主導。
沒有想過為什麽自從那次見了一面後，愛麗娜就不停地約他，不想去深究，但只要她有邀請，他就接受，沒有想過兩個人只是剛剛認識，互不了解。
一個月的時間，她總會直接地向練清遠發出邀請，一起做運動，去party，去上課……她就像個獵手，跟獵物兜兜轉轉，松松緊緊，冷冷熱熱，練清遠心裏一清二楚，這些套路，他在追段乘行的時候就研究了很多，但自從跟封曲通了那“最後一通電話”，他就覺得心裏空落落的，而這時，愛麗娜走進了他的生活。
相處的這一個月，愛麗娜性格浪漫，理想主義，但也火辣，就像一朵野玫瑰，就像她那天穿的紅色裙子，文學裝飾掩藏了鋒芒，但滅不住核心的火與激情。
愛麗娜，的確是吸引他的，她的嬌媚，她的大膽，她的高傲，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他有種時刻都在調情的感覺，自然，沒有負擔，隨心所欲。愛麗娜會扯著他的領帶走，回眸一個媚眼，就挑逗得他想抱過來親上一口。
他們像法國大部分情侶一樣，在街道上牽手，熱吻。跟愛麗娜在一起，就像是在羅曼蒂克的世界漫游，所有羅曼蒂克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如火如荼，不能自禁。
愛麗娜在這種時候總愛看著練清遠，像看著一個被俘的寵物，練清遠從不在意她眼神裏的東西，他每次結束後都不會與她對視。
他終於又談了一場屬於自己的戀愛，跟自己喜歡的人，做只有情侶會做的事，一起坐在長椅上，練清遠總會把頭低下去嗅愛麗娜的秀發，把臉沈浸在她的三千柔情，深吸一口氣，沁人心脾的芳香，這就是他戀愛的味道。
剛開始的時候，練清遠覺得自己就是從地下室放出來的鳥，埋了這麽久沈寂下的心，又收到了新鮮血液的註入，仿若新生。這種感覺十分妙，就像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以他為尊的世界。或許這麽長的生命歲月中，他等的就是這麽一段感情，一個人。
可是所有的美好感覺都只停留在白天，到了晚上回到公寓，就像穿越到了遇見愛麗娜之前，那段無味的日子，那段每天做事都覺得力不從心的日子。
本身，他覺得跟封曲說清楚，就是把自己肩上的擔子都卸了下來，可是現實告訴他，並不是這樣的。
那段時間他也不好過，這時候，他以為他是因為自己傷害了封曲而悲傷、內疚，可是那次通話告訴他，封曲並沒有被他傷害到，而且因此解開了束縛。
可他還是很不好受，心裏像悶了口氣出不來。這段時間的感受已經清清楚楚告訴他——他是喜歡封曲的。不過這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
當他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他先是拒絕，而且十分果決。
可日益低落的情緒就在那裏，時刻提醒著他這種可能性。每提醒一次，他就否定一次，可是情況並沒有好轉，甚至嚴重到他覺得呼吸的每一寸空氣都在告訴他同樣的信息。
可就算他承認自己喜歡封曲，那也不能改變什麽。首先，封曲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愛情；其次，如果真的跟封曲繼續在一起，誰知道會不會和上次是一樣的結果，他能接受一個真正的他，不帶偽裝的他麽？
畢竟段乘行就不喜歡，畢竟封曲跟段乘行那麽像，畢竟他已經被拋棄了一次。
幸運的是，他遇見了愛麗娜，這個與他想象十分相符的女生——一個與段乘行和封曲都完全不同的女生。他甘願拜倒在愛麗娜的石榴裙下，跟她一起在愛戀的糖果屋中起舞，不管她跳的有沒有封曲好。
用思維邏輯來想，相似的人總會有相似的命運，相似的愛情總會有相似的結果，若這個結果是悲劇，那一段完全不同的愛情、一段全心向往的愛情總是更讓人垂涎。
白天，他確信自己的理論，可是晚上，他的理論就淹沒在了黑暗裏。
太陽有升起的時候就註定了降落的一刻，白天再狂野肆意的心，到了晚上一個人的時候，也不受控制地飄到大洋彼岸，那個沈浸在幸福中的女生。
打開門口的燈，橙黃色的光，僅有一個燈泡，只能照亮門前，而客廳依舊被裹在黑布裏，他也懶得再開燈，攤在沙發上，喝著紅酒。
他還記得有次跟封曲去商場，路過一家高檔紅酒店。封曲感嘆於裝修的豪華，眼睛直發光。練清遠拉著她走，把她的腦袋強行掰回來。
封曲眨著小眼睛說：“其實每晚一杯紅酒對身體很好的！消除多餘自由基，延緩衰老，對皮膚可好了！”
“不許喝酒！”
“才不是，緩解衰老的！你就該多喝點！”
封曲本來被拽著的胳膊突然就自由了，一個響指就打到了頭上。
“練清遠，你打我！”
“你還說我老呢！”
“我只是想讓你多護膚而已。”封曲沒想到練清遠會敲她，委屈惜惜地拉上練清遠的胳膊，把臉也貼了上去。
練清遠現在想起來那軟嫩的感覺，跟她一比，他的確要多護膚了。嘴角輕笑，一口酒又灌了下去。
有敲門的聲音，練清遠去開門。穿著性感短裙的愛麗娜就站在那裏，大大的波浪卷，在微弱的燈光下柔亮動人，還有那不用塗抹就朱紅的唇，皓齒輕咬，撲朔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門打開，愛麗娜直接貼到了練清遠的身上，溫熱的嘴唇也不安分。
說練清遠不知道愛麗娜的意圖是不可能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從開門看見是她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之前，他都有意無意地拒絕過她。可是現在黑夜漫漫，愛麗娜，是他唯一的慰藉。
愛麗娜已經纏上了他的唇，看他站著沒有反應，反手把門關了，就把練清遠逼到墻上，舌頭還在不斷地圍攻，就像她好勝的性子，她斷定了，以自己的挑逗，練清遠肯定受不住，就像每次接吻，練清遠總會在半途收回去，可是她偏要糾纏，逼得他去迎合。
下一瞬，就像□□爆炸，核彈的威力將周圍的一切一掃而過，帶著自身天生的強大，在周圍土地上放肆，沒有控制，因為可以鉗制的外殼已經脫落。
練清遠覺得來自身體深處的野性、欲望噴湧而出，這是不受理性控制的，可以吞噬理性的可怕力量。練清遠不受控制地從門口走到了床邊，一下子，就把愛麗娜扔了下去。
她很享受，從下向上看著練清遠，扣子已經開了好幾個，隨著呼吸起伏的身體讓愛麗娜驚嘆。讓她又佩服自己的眼光，對於練清遠，她覺得從第一眼，就沒讓她失望過。
練清遠再看過來，卻發現愛麗娜是有備而來。
沒想到，愛麗娜除了一條裙子什麽都沒穿，女人雪白的皮膚在黑暗裏也閃著光，迷人而讓人欲罷不能。可當練清遠看見這一幕時，他猶豫了，僵直地站在床邊。
愛麗娜跪坐在床上，她以為練清遠只是缺少邁出最後一步的勇氣。
突然之間，練清遠轉身就走了，等她反應過來，藍色的被子已經蓋在了身上。看著拿了衣服出了臥室的練清遠，愛麗娜破口大罵。
沒一會兒，練清遠就回來了，手裏拿著一件裙子坐在床邊。
“對不起。”
“原因！”
“沒有。”
愛麗娜生氣地把衣服拿過去，是一件淺黃色的連衣紗裙，簡單中帶著高雅，尺碼有些小。
“是給我準備的麽？”
“不是。”
“很好。”
“對不起。”
練清遠把愛麗娜送走就去洗了個澡。水珠從短發上流下，練清遠坐在床頭櫃邊，拿著那個黑色相框，看著上面的人，就這麽坐了一個晚上。
後來一個星期，愛麗娜都沒有跟他聯系，他也沒有主動，對於愛麗娜，他始終只有一句對不起。再後來，愛麗娜又回來了，只是她還沒有放棄，一次又一次地躍躍欲試，無奈之下，練清遠只能跟愛麗娜說清楚，不然以她的性格，不會輕易放棄的。
他告訴她，他們之間的相處還需要時間，一切都不能太急。可她聽歸聽，卻還是深夜造訪。練清遠覺得他於她有愧，對不起她對他的愛，可是，自從講清楚以後，練清遠發現，他在愛麗娜眼裏變成了只有以馴服為目的的挑戰，她不是因為情，只是無法克服自己的好勝心。
練清遠累了，他向愛麗娜提出了分手，意料之中，愛麗娜發了火，罵了他還打了他一巴掌，他都接受，而且在他的不動如山中，她終於被氣的同意了。
當時練清遠笑了，自嘲的笑。
明明是自己追求的愛情，卻葬送在自己手裏，而他還很高興。真的是愚蠢至極，以前，他自以為最了解自己的不是父母，而是他自己，可這一系列事情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錯了，錯得徹徹底底。
什麽理智！什麽邏輯思維！在愛情上根本就不管作用！
他睡覺的時候想的是封曲，他喝酒的時候想的是封曲，甚至在他跟愛麗娜歡愛的時候他想的也是封曲！
當時，看見愛麗娜□□躺在床上，她腦子裏竟然蹦出來的是封曲有潔癖！當時就覺得自己中毒已深，中了封曲的相思毒。可沒有結果的愛情又告訴他自己要放棄，練清遠很矛盾，但他還是覺得要好好對待跟愛麗娜的感情。
當從愛麗娜眼中看到的不是愛情時，練清遠這次沒有悲傷，反而是種解脫。
飛機在前行，盯著雲彩看的時間長了，眼睛痛，練清遠關上窗戶，閉上眼睛。
他已經想清楚了，的確，他是喜歡封曲的，不知從何時開始，等結束了也沒有停止。什麽像不像段乘行，這些他現在通通都不在意了，他只知道，他現在想守在封曲身邊。
這次回去，不是為了讓她重新回到他的身邊，而是履行承諾，當個盡職盡責的好哥哥。
想到回去就會看見封曲和他男朋友親密的樣子，練清遠就胸悶，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這些懲罰——對自己自負的懲罰，只要她過得幸福，再多的懲罰他也全盤接受。
換個想法，他也該謝謝這個讓封曲喜歡上的男人，正是因為他，才沒有讓自己給封曲帶來更多的傷害。
作者有話要說： 給練清遠一個眼神，他自己體會吧······
以上對話，都是法語，這個是硬傷，只能大家意會了。
還有後面的對話，有些也是。
修來修去，不知道能不能過，祈禱
☆、第 33 章
明亮寬敞的辦公室，除了門這一邊，其它三個面都有一個辦公桌。辦公室裏打印機哢哢地響，辦公桌上一摞一摞的文件。浦留坐在正對面的地方，練清遠坐在旁邊的小辦公桌，正在對著電腦打字。
回國之後，辦公室也遷了，地方倒是大了不少。
“老師，前幾天發給你的那篇論文，我覺得缺乏一些實例，我看的書還是少了些，不知道老師有沒有推薦的這一類的書。”
“行，我想想。”
“對了，學校秋季運動會要開始了，就在下周四，你也出個人，當個領旗的。”浦留在書架上橫掃，用手一本一本攬過，邊看邊說。
“我都研三了，這事兒用不著我吧。”
“怎麽用不著？是研究生院的方隊，你也算是門面了，這話可不是我說的，哈哈哈。”
“不過你去了肯定給咱們研究生院長臉，哈哈哈。”浦留從書架上拿下了一本書，遞給練清遠。
醇厚的笑聲在辦公室裏碰撞，其他別系的老師也笑了出來。練清遠無奈，但想想好歹也算是在誇自己。
第二天就是運動會了，晚上大夥兒都在操場上排練。
操場很熱鬧，禮儀隊、各院系方隊、教師方隊都已經歸位，還有舞龍舞獅、太極劍、太極拳、集體舞等等節目的表演者也都在場外等候，廣播裏體育老師鏗鏘有力的吼叫聲震得寢室樓都不得安寧。
封曲是本次秋季運動會的禮儀，負責引領方隊入場，她們有統一發的衣服，一套連衣裙，明黃色，旗袍式的上身設計，下面卻像啦啦隊一樣的短裙，上身秀了一支白玉蘭，下裙衣擺上也繡了明黃祥雲紋，若走在操場上，肯定是最惹眼的風景。
下了課火急火燎地跑到體育場，去衛生間換上裙子，照著鏡子發現臉色有些蒼白，想起來今天中午特地帶了管口紅，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來，是一支正紅色的口紅，專門為了一次記者站的元旦晚會主持買的。
照著鏡子塗好，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封曲突然有種道不明的悲傷——練清遠還沒見過她化妝的樣子。以前想過要塗個嘴唇去見他，可大多兩個人見的時候都是吃飯的時候，其他時候總是忘。卻不料想，這一忘再忘，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封曲坐在石凳上等其他人來。拿出手機，看著手機裏存的ppt，安靜地看著。
餘光中，一個穿著西裝的人從她身邊走過，每一個腳步，都是那麽的熟悉，雖然從來沒有見過練清遠穿西裝的樣子，但他的一舉一動都已經在腦子裏形成了永久性突觸。
不能擡眼，不能看過去，什麽都不行，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不動。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封曲產生這樣的錯覺，每次回首，都會失望，但失望後，又是對自己沒有出息的斥責，她已經快要免疫了，任何像練清遠的人，她的心都不會再為之顫抖，就算那個人就站在她面前，她也不會為之所動了！
自從跟練清遠斷了聯系，封曲就一直頹廢度日，直到期末考試，掛了兩科，封曲才突然恍然大悟，自己已經過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不能再這麽下去了，要不然她就毀了。
第一次，封曲感受到腳下的萬丈深淵，雖然身處其中，但如果繼續墜落，那就是連光明也看不見的地方，醍醐灌頂般，仿佛一瞬間一根針捅破了她與世界的隔膜，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丟掉了太多，她的學業、她的健康、她的作息、她的習慣……
封曲內心沈重，就算她已經到了現在這種地步，可是有些事情有些感情永遠也不會改變了。改變不了，那就接受，千瘡百孔的心，就用硫酸來填補吧。
大二下學期，封曲全身心投入到記者站裏，從部長那裏接了位置，而且擔任了副站長。每次有活動都積極參加，督促其他幹事進度。開大例會的時候，新媒體部的幹事們就提意見說部長逼著幹活兒，不給喘息時間。當然是在封曲不在的時候。
大二過了，記者站要招新，以前的老部長等幹部都進行了換屆，封曲也下來了。受不了突然放松的生活，正逢助理團招新，封曲就報了名，因為助理團的要求很高，大都是儀仗隊、學生會的，封曲報了兩個職位，最後有一個過了面試。
這麽久的時間，她還是怕上臺講話，副站長競選、助理團招新、志願者協會團支書競選，她都需要站在臺上，面對學長、面對老師，別說多緊張了，一次又一次，她緊張到吃不下飯，腦子裏只有演講稿和應對措施。
可只有這樣，她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想練清遠，她寧願站在臺上大腦空白一片，甚至出醜，也不願意再想到那個狠心的男人。
那個人，應該在法國過著十分逍遙的日子吧，活在他的自由裏，活在他的不羈中，沒有她的打擾，他是不是已經喝酒狂歡了！這個狠心的混蛋，隨便過他的舒坦日子吧，隨便找他的如意姑娘吧，她才不稀罕，他最好定居法國，永遠也不要回來了！
已經大三了，大半年過去了，沒有練清遠，她也過得很好。她不需要他的照顧，不需要他的關心，不需要他去買藥，不需要他再帶著她出去吃飯；她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她有愛她的室友，她可以提前備好所有可能要用到的藥品，她可以自己去吃所有自己喜歡的，她的生活，沒有練清遠，過得一樣美好！
這個狠心的人，她恨死了，再也不要見到他！
人已經來的差不多了，封曲收起手機放進外衣兜裏，站起來朝禮儀方隊過去。
“封曲！”
一個聲音，它可以阻斷所有生物電，那一刻，她看不見，聽不見，感受不到心臟的跳動，呼吸也停止了，只有一個空蕩蕩的腦殼，裏面滿滿裝的都是那一個聲音。這麽強大的力量，讓她不會了眨眼，不會了發聲，不會了維持身體平衡。
一個多麽可怕的聲音。
封曲轉過身，整個人像是牽線木偶。一身西裝的練清遠，封曲第一次見，像是書裏的畫，還是一樣的好看。
“嗨，練清遠。”話說得僵硬，就像是機器人一般。
練清遠走過來，什麽都沒說，只安靜地看著她。他沒有想到，這麽快就見到了她，跟以前不一樣了很多，頭發還不到肩膀，劉海齊碎露眉，比以前多了分瀟灑，還有疏遠。
“你怎麽在這裏？”這句話是從誰嘴裏說出來的，封曲自己都不太清楚。
“剛從法國回來了，來出個方隊。”練清遠笑著，正是封曲最喜歡的樣子。
熟悉的聲音，嘈雜的環境，封曲好像突然覆活了一般，從剛剛呆滯的狀況回來。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整個人都清醒了。
是啊，練清遠，從法國回來了。
腦子回歸，封曲的靈氣也回來了，她知道不能再這樣跟練清遠站下去了，她不敢保證自己不會上去打他一巴掌。深吸一口氣，調整呼吸，封曲說：“我要集合了，先走了。”
練清遠沒看出來封曲掩飾的情緒，只是道了聲再見。
按指揮老師說的，封曲帶領的是圖書館工會，不巧的是，正好在研究生院的後面，雖然練清遠在最前面，但是那抹高挑的身影在隊伍裏還是很突出，封曲在後面不得不註意到。
越看越氣，這個擾亂一池春水卻沒有一點點在意的人，這個讓她痛苦難以自拔的人，她看一次，氣一次，走在後面，封曲覺得自己肚子裏裝滿了怒火，一說話，就能把手裏的牌子給燒了。
把隊伍繞著跑道走一圈後帶到草坪上，一個方隊挨著一個，按順序依次排開，封曲帶的方隊正好是在研究生方隊的旁邊，加上練清遠在最前面，封曲如果站過去，兩個人就差不多並排了。
在草坪上踏的每一步，封曲都覺得是在往地縫裏走，路過練清遠的時候，他還笑著朝她打招呼，封曲眼睛專註地往前看，可餘光還是看得見那張熟悉的臉，她扯了扯嘴角，全當是回覆了。
練清遠在後面看著封曲，明明只有一年沒有見，可他卻覺得封曲變了好多。可能是裙子收腰的效果，顯得她腰身特別纖細，而且穿著高跟鞋，整個氣質都變得不一樣了，這樣看著，仿佛是一位民國的大家小姐站在那裏。
這一年多，她倒是真的變了不少，就是不知道，她的這些改變，是不是因為那個人。練清遠拽著旗子的那支手突然顫了顫。
第二天正式演出，練清遠沒有見到封曲，領著圖書館工會的是另一個女生。
結束之後，練清遠沒有直接去辦公室，他跟著禮儀隊的人，見到了靠在電線桿上的封曲。她一支腳從高跟鞋裏探了些出來，整個人都依靠著電線桿，臉上的表情好像被什麽狠狠踩了一腳。
看來這高跟鞋不是那麽容易穿的。練清遠低頭笑了笑，走過去。
“封曲。”
“練清遠。”封曲有些驚訝，她今天特地跟一個姑娘換了位置，竟然還是遇見了他。
在封曲扭頭的一剎那，練清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沒有聲音的哭泣，她低著頭，要不是鄧海翔一直看著她，發現有淚珠往下掉，也不會知道她哭了。
“封曲，你怎麽，別哭，別哭。”
鄧海翔搞不清楚情況，怎麽吃著吃著就哭了，雖然沒有聲音，可這淚一直往下掉，他這是第一次跟哭了的女孩面對面，他不知道怎麽安慰，而且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剛剛還好好的。
“我，我沒事，先走了。”封曲拿紙狠勁兒地把淚痕擦掉，把嘴擦幹凈，端起盤子就走了。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雖然這件事跟他沒有關系，但是他總覺得自己錯過了很多。她哭得那麽傷心，如果是因為愛情，那麽那個人她肯定很愛很喜歡。
鄧海翔看著這些飯，也吃不下去了。
封曲奔出食堂，沒有拿紙的時間，一直用手把淚抹掉，不顧路上人的眼神，她只想把淚都抹掉。既然那個人不稀罕她，她幹嘛要為他流眼淚，她哭死了，傷心死了，他又不知道！他又不心疼！
一口氣搶到肺裏，封曲捂著嘴咳嗽，邊嗑邊泵淚，眼睛紅腫，臉也嗆紅了，跑著回了宿舍，繼續鉆進被窩裏睡覺。
這幾天，她就像斷了與世界唯一的聯系，每天在被窩裏不吃不喝都不覺得有什麽違和，本來就是脫離了世界的人，就該做些與眾不同的事。
已經過去了一周，練清遠思索著要不要給封曲打過去，這麽多天沒聯系，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連打了四回，都沒有人接，在他還想繼續播第五次的時候，理智讓他放下了手機。
晚上躺在床上，翻著手裏的法文書，卻一點看不進去，把書扣在深藍冰絲被上，拿起床頭櫃上的相框看。
這是封曲在他離開前給他的，上面是兩個人在跨年的時候照的，她說一定要帶到法國去，放在一個他每天都能看到的地方。
電話不接，是不是她覺得已經沒有繼續和他聯系的必要了？說好的一周聯系一次，其實只是用來敷衍他的，不想跟他再有糾纏，就像他以前對她那樣，所以，他也不怪她，這是他該受的。
練清遠拇指滑過照片上女生的臉，長發散在肩上，因為不停的奔走，黑發有的貼在臉上，可是都沒有掩蓋住女生臉上洋溢的幸福。
還記得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那個稚嫩的高中女生，真的就要這麽從他的生活中抽離了麽？
練清遠把照片放在胸口，沈默地閉上了眼睛。這些年的點點滴滴，開始一點一點的浮現在腦海，就像一直關緊的水閘，經過多年的囤積，水閘一松，大水翻湧而來。
等封曲又醒過來，已經是早上五點多了，大家都還沒醒，這一覺睡睡醒醒，竟然就把晚上給睡過去了。睡的時間太長，她悄悄地出去洗漱，準備去吃飯。渾渾噩噩的日子裏，只有早上是她有理智的時候。
翻手機，意想不到的，竟然看見了練清遠的幾個未接來電，她下意識地就回撥過去，通了以後沒人接，她一直沒掛，可走在黑漆漆的大街上，封曲才突然意識到現在練清遠那裏，應該是淩晨，估計，應該是睡了，可她就要掛的時候，電話通了。
“餵。”有點出乎意料，封曲只說了一個字卻也卡殼了。
“最近好麽？”
“挺好的，你怎麽這麽晚還沒睡？”
“剛剛在忙，有一個報告導師催得緊，說明天就要，我得趕出來。”練清遠隨口說。
封曲沈默，她現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剛剛是自己又被那一樣的聲音迷了心，現在清醒過來了，對面的人，一點也不喜歡她，對面的人，把她扔進了世界的多餘角落。
“封曲，還在聽麽？”
“嗯。”
“其實有一句話，我一直想跟你說。”
“對不起。”
下一瞬，封曲淚奔。
“什麽？什麽對不起？為什麽要對不起？”雖然都是問句，但她絲毫沒有給他回答的時間。
“我們都這麽親的人了，沒什麽對不起的！你還不知道吧，我覺得我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子，就因為這事兒，我還覺得自己對不起你呢。”封曲吸了下鼻子。
“那個我最近有點感冒，別介意哈。”
練清遠還沒有反應過來，“你有了喜歡的男生？這挺好的。”
“是吧，我也覺得，你可別生氣哦！我還是覺得練老師當哥哥更合適，所以，練哥哥你不會生我的氣吧。”封曲已經用了最大的力氣去演，老天保佑，一定不要被他拆穿。
練清遠拿著手機發楞，這時候，他不是應該大氣地說不會生氣，然後獻上最真摯的祝福麽，可是他現在，連笑一下都難。
“挺好的，我不會生氣，這是好事。那他喜歡你麽？”
“好像挺喜歡的，我們算是兩情相悅吧，最近相處得挺開心的。”
“什麽時候的事兒？”
“就是最近這幾天吧，我前幾天心情不太好，不過還好有他，所以，現在不傷心了，反而還覺得因禍得福呢！”
練清遠還是不能相信，以他對封曲的了解，她怎麽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喜歡上一個人。“你說的都是真的？”
“對啊！那個男生你也知道，就是鄧海翔，我以前也經常提的。”
原來是他。
那這就正常了，細想來，鄧海翔和封曲，他們認識了也有半年了吧，曾經電話裏說的那些事情，換個角度想，那不就是一對情侶的日常麽，他們兩個，或許早就情投意合了，而他，正好成全了他們。
練清遠很想現在就掛電話，心裏有種無名火在幹擾他的思考。
“以後有什麽事我能幫的上的就來找我，我現在太困了，先睡了。”
“好，你趕快休息吧。”
“徹底完了。”封曲抹掉臉上的淚，自言自語地說。全身肌肉都癱軟了，骨頭架在拖著人行走。寒風如針刮過，刺痛著五臟六腑。
如今，她既是他的牢籠，那他的自由便由她來成全。
練清遠把手機放在一旁，關了燈就睡，閉上眼睛，可那個少女的一舉一動都在腦子裏亂竄，心煩意亂，又睜開眼睛。窗外月光皎潔，透過窗簾的縫隙打下一束光在被單上，幽藍的被子四散出微弱的藍色光暈。
練清遠看著身邊空著的枕頭發楞，這房子租的時候就是個雙人床，說是單身公寓，想來，房主卻並不是單身。不過他以前的單身公寓，也是個雙人床。
突然想起當時睡在身邊的小女孩兒，安靜的臉龐，仿佛此時就躺在他身邊，練清遠伸手觸摸她的黑發，卻拿了個空，一種揪心的感覺蔓延開來，練清遠蜷縮起來，雙臂環著那個黑色相框，在漫漫長夜中，接受傷痛帶來的救贖。
只要她真的開心幸福，那就是最好的，這，也是他給不了的。
未來，從現在開始，他也要朝著自己想要的生活繼續前行，沒了封曲，他更應該感到少了一份負擔，這樣，在他追求自己所想的道路上，就沒有最後的牽絆了。
一陣風從窗紗吹入，吹進了清新的空氣，又一陣風吹入，它想吹入月光，吹走黑暗，可是將窗簾都吹了起來還是沒有做到。
屋裏，除了因月光照亮的一隅，其它地方，都是黑暗。光是由月亮帶來的，而黑暗，則是痛苦的延伸。黑暗裏的人，因為看得見光而不自知身處黑暗之中。
在黑暗裏，在悲傷中，練清遠雙臂環抱，沈沈睡去。
☆、第 32 章
時間飛逝，一年轉瞬即過。
飛機上，練清遠打開一個酒紅色的信封，濃烈的香水味撲鼻而來，那香氣猛烈，好像要侵襲了讀信人的身體，征服了他的心。一串串連體法語，流利而勁道。
“弗蘭克，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見我，如你所願。但是你欠我一個理由，為什麽突然就不喜歡我了？你有想清楚麽？這不是真正的你！回來吧，我親愛的，我永遠是最愛你的。”
練清遠把信紙重新折好放回信封裏，隨意夾進書裏，好像再也不打算拆開的樣子。窗外白雲繚繞，亮眼的陽光將這一整片都照成了面鏡子，一直盯著看，仿佛被吸進去。
一切要從五個月前說起。
同樣一個陽光難得穿透雲層的日子，練清遠正在辦公室幫導師收拾桌子，紅木桌子一旁，是兩扇窗戶，古樸的窗框，精致的雕花古木，陽光從外擴入撒在書本上，將趴伏在書頁上的毛毛照成了金色。
“嘿，你是弗蘭克？”
練清遠扭頭，背光看向門口，一個麻色大卷的法國女生，穿著絲絨的大紅裙子，雖是大紅色，但配上絲絨，顏色沒有很亮，反而顯得典雅莊重了許多，等她走進了，那雙藍色的眼睛夾著金色光暈，黑密的睫毛高傲地上揚，卻因為厚重，讓人覺得它像要墜下來。
“愛麗娜？”只是聽導師說今天他朋友的女兒會過來拿個東西，讓他招待一下，問導師說長什麽樣子，導師說自己也不清楚，沒有見過。
“是的。”說完，愛麗娜就過來擁抱練清遠，軟嫩的臉蛋貼上來，練清遠有些回避，但還是禮貌地配合。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她是學古典文學的，兩個人聊了一下午，她的言語浪漫卻具有攻擊性，總能讓練清遠措手不及，而且，她也收張自如，整個聊天都是她在主導。
沒有想過為什麽自從那次見了一面後，愛麗娜就不停地約他，不想去深究，但只要她有邀請，他就接受，沒有想過兩個人只是剛剛認識，互不了解。
一個月的時間，她總會直接地向練清遠發出邀請，一起做運動，去party，去上課……她就像個獵手，跟獵物兜兜轉轉，松松緊緊，冷冷熱熱，練清遠心裏一清二楚，這些套路，他在追段乘行的時候就研究了很多，但自從跟封曲通了那“最後一通電話”，他就覺得心裏空落落的，而這時，愛麗娜走進了他的生活。
相處的這一個月，愛麗娜性格浪漫，理想主義，但也火辣，就像一朵野玫瑰，就像她那天穿的紅色裙子，文學裝飾掩藏了鋒芒，但滅不住核心的火與激情。
愛麗娜，的確是吸引他的，她的嬌媚，她的大膽，她的高傲，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他有種時刻都在調情的感覺，自然，沒有負擔，隨心所欲。愛麗娜會扯著他的領帶走，回眸一個媚眼，就挑逗得他想抱過來親上一口。
他們像法國大部分情侶一樣，在街道上牽手，熱吻。跟愛麗娜在一起，就像是在羅曼蒂克的世界漫游，所有羅曼蒂克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如火如荼，不能自禁。
愛麗娜在這種時候總愛看著練清遠，像看著一個被俘的寵物，練清遠從不在意她眼神裏的東西，他每次結束後都不會與她對視。
他終於又談了一場屬於自己的戀愛，跟自己喜歡的人，做只有情侶會做的事，一起坐在長椅上，練清遠總會把頭低下去嗅愛麗娜的秀發，把臉沈浸在她的三千柔情，深吸一口氣，沁人心脾的芳香，這就是他戀愛的味道。
剛開始的時候，練清遠覺得自己就是從地下室放出來的鳥，埋了這麽久沈寂下的心，又收到了新鮮血液的註入，仿若新生。這種感覺十分妙，就像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以他為尊的世界。或許這麽長的生命歲月中，他等的就是這麽一段感情，一個人。
可是所有的美好感覺都只停留在白天，到了晚上回到公寓，就像穿越到了遇見愛麗娜之前，那段無味的日子，那段每天做事都覺得力不從心的日子。
本身，他覺得跟封曲說清楚，就是把自己肩上的擔子都卸了下來，可是現實告訴他，並不是這樣的。
那段時間他也不好過，這時候，他以為他是因為自己傷害了封曲而悲傷、內疚，可是那次通話告訴他，封曲並沒有被他傷害到，而且因此解開了束縛。
可他還是很不好受，心裏像悶了口氣出不來。這段時間的感受已經清清楚楚告訴他——他是喜歡封曲的。不過這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
當他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他先是拒絕，而且十分果決。
可日益低落的情緒就在那裏，時刻提醒著他這種可能性。每提醒一次，他就否定一次，可是情況並沒有好轉，甚至嚴重到他覺得呼吸的每一寸空氣都在告訴他同樣的信息。
可就算他承認自己喜歡封曲，那也不能改變什麽。首先，封曲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愛情；其次，如果真的跟封曲繼續在一起，誰知道會不會和上次是一樣的結果，他能接受一個真正的他，不帶偽裝的他麽？
畢竟段乘行就不喜歡，畢竟封曲跟段乘行那麽像，畢竟他已經被拋棄了一次。
幸運的是，他遇見了愛麗娜，這個與他想象十分相符的女生——一個與段乘行和封曲都完全不同的女生。他甘願拜倒在愛麗娜的石榴裙下，跟她一起在愛戀的糖果屋中起舞，不管她跳的有沒有封曲好。
用思維邏輯來想，相似的人總會有相似的命運，相似的愛情總會有相似的結果，若這個結果是悲劇，那一段完全不同的愛情、一段全心向往的愛情總是更讓人垂涎。
白天，他確信自己的理論，可是晚上，他的理論就淹沒在了黑暗裏。
太陽有升起的時候就註定了降落的一刻，白天再狂野肆意的心，到了晚上一個人的時候，也不受控制地飄到大洋彼岸，那個沈浸在幸福中的女生。
打開門口的燈，橙黃色的光，僅有一個燈泡，只能照亮門前，而客廳依舊被裹在黑布裏，他也懶得再開燈，攤在沙發上，喝著紅酒。
他還記得有次跟封曲去商場，路過一家高檔紅酒店。封曲感嘆於裝修的豪華，眼睛直發光。練清遠拉著她走，把她的腦袋強行掰回來。
封曲眨著小眼睛說：“其實每晚一杯紅酒對身體很好的！消除多餘自由基，延緩衰老，對皮膚可好了！”
“不許喝酒！”
“才不是，緩解衰老的！你就該多喝點！”
封曲本來被拽著的胳膊突然就自由了，一個響指就打到了頭上。
“練清遠，你打我！”
“你還說我老呢！”
“我只是想讓你多護膚而已。”封曲沒想到練清遠會敲她，委屈惜惜地拉上練清遠的胳膊，把臉也貼了上去。
練清遠現在想起來那軟嫩的感覺，跟她一比，他的確要多護膚了。嘴角輕笑，一口酒又灌了下去。
有敲門的聲音，練清遠去開門。穿著性感短裙的愛麗娜就站在那裏，大大的波浪卷，在微弱的燈光下柔亮動人，還有那不用塗抹就朱紅的唇，皓齒輕咬，撲朔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門打開，愛麗娜直接貼到了練清遠的身上，溫熱的嘴唇也不安分。
說練清遠不知道愛麗娜的意圖是不可能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從開門看見是她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之前，他都有意無意地拒絕過她。可是現在黑夜漫漫，愛麗娜，是他唯一的慰藉。
愛麗娜已經纏上了他的唇，看他站著沒有反應，反手把門關了，就把練清遠逼到墻上，舌頭還在不斷地圍攻，就像她好勝的性子，她斷定了，以自己的挑逗，練清遠肯定受不住，就像每次接吻，練清遠總會在半途收回去，可是她偏要糾纏，逼得他去迎合。
下一瞬，就像□□爆炸，核彈的威力將周圍的一切一掃而過，帶著自身天生的強大，在周圍土地上放肆，沒有控制，因為可以鉗制的外殼已經脫落。
練清遠覺得來自身體深處的野性、欲望噴湧而出，這是不受理性控制的，可以吞噬理性的可怕力量。練清遠不受控制地從門口走到了床邊，一下子，就把愛麗娜扔了下去。
她很享受，從下向上看著練清遠，扣子已經開了好幾個，隨著呼吸起伏的身體讓愛麗娜驚嘆。讓她又佩服自己的眼光，對於練清遠，她覺得從第一眼，就沒讓她失望過。
練清遠再看過來，卻發現愛麗娜是有備而來。
沒想到，愛麗娜除了一條裙子什麽都沒穿，女人雪白的皮膚在黑暗裏也閃著光，迷人而讓人欲罷不能。可當練清遠看見這一幕時，他猶豫了，僵直地站在床邊。
愛麗娜跪坐在床上，她以為練清遠只是缺少邁出最後一步的勇氣。
突然之間，練清遠轉身就走了，等她反應過來，藍色的被子已經蓋在了身上。看著拿了衣服出了臥室的練清遠，愛麗娜破口大罵。
沒一會兒，練清遠就回來了，手裏拿著一件裙子坐在床邊。
“對不起。”
“原因！”
“沒有。”
愛麗娜生氣地把衣服拿過去，是一件淺黃色的連衣紗裙，簡單中帶著高雅，尺碼有些小。
“是給我準備的麽？”
“不是。”
“很好。”
“對不起。”
練清遠把愛麗娜送走就去洗了個澡。水珠從短發上流下，練清遠坐在床頭櫃邊，拿著那個黑色相框，看著上面的人，就這麽坐了一個晚上。
後來一個星期，愛麗娜都沒有跟他聯系，他也沒有主動，對於愛麗娜，他始終只有一句對不起。再後來，愛麗娜又回來了，只是她還沒有放棄，一次又一次地躍躍欲試，無奈之下，練清遠只能跟愛麗娜說清楚，不然以她的性格，不會輕易放棄的。
他告訴她，他們之間的相處還需要時間，一切都不能太急。可她聽歸聽，卻還是深夜造訪。練清遠覺得他於她有愧，對不起她對他的愛，可是，自從講清楚以後，練清遠發現，他在愛麗娜眼裏變成了只有以馴服為目的的挑戰，她不是因為情，只是無法克服自己的好勝心。
練清遠累了，他向愛麗娜提出了分手，意料之中，愛麗娜發了火，罵了他還打了他一巴掌，他都接受，而且在他的不動如山中，她終於被氣的同意了。
當時練清遠笑了，自嘲的笑。
明明是自己追求的愛情，卻葬送在自己手裏，而他還很高興。真的是愚蠢至極，以前，他自以為最了解自己的不是父母，而是他自己，可這一系列事情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錯了，錯得徹徹底底。
什麽理智！什麽邏輯思維！在愛情上根本就不管作用！
他睡覺的時候想的是封曲，他喝酒的時候想的是封曲，甚至在他跟愛麗娜歡愛的時候他想的也是封曲！
當時，看見愛麗娜□□躺在床上，她腦子裏竟然蹦出來的是封曲有潔癖！當時就覺得自己中毒已深，中了封曲的相思毒。可沒有結果的愛情又告訴他自己要放棄，練清遠很矛盾，但他還是覺得要好好對待跟愛麗娜的感情。
當從愛麗娜眼中看到的不是愛情時，練清遠這次沒有悲傷，反而是種解脫。
飛機在前行，盯著雲彩看的時間長了，眼睛痛，練清遠關上窗戶，閉上眼睛。
他已經想清楚了，的確，他是喜歡封曲的，不知從何時開始，等結束了也沒有停止。什麽像不像段乘行，這些他現在通通都不在意了，他只知道，他現在想守在封曲身邊。
這次回去，不是為了讓她重新回到他的身邊，而是履行承諾，當個盡職盡責的好哥哥。
想到回去就會看見封曲和他男朋友親密的樣子，練清遠就胸悶，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這些懲罰——對自己自負的懲罰，只要她過得幸福，再多的懲罰他也全盤接受。
換個想法，他也該謝謝這個讓封曲喜歡上的男人，正是因為他，才沒有讓自己給封曲帶來更多的傷害。
作者有話要說： 給練清遠一個眼神，他自己體會吧······
以上對話，都是法語，這個是硬傷，只能大家意會了。
還有後面的對話，有些也是。
修來修去，不知道能不能過，祈禱
☆、第 33 章
明亮寬敞的辦公室，除了門這一邊，其它三個面都有一個辦公桌。辦公室裏打印機哢哢地響，辦公桌上一摞一摞的文件。浦留坐在正對面的地方，練清遠坐在旁邊的小辦公桌，正在對著電腦打字。
回國之後，辦公室也遷了，地方倒是大了不少。
“老師，前幾天發給你的那篇論文，我覺得缺乏一些實例，我看的書還是少了些，不知道老師有沒有推薦的這一類的書。”
“行，我想想。”
“對了，學校秋季運動會要開始了，就在下周四，你也出個人，當個領旗的。”浦留在書架上橫掃，用手一本一本攬過，邊看邊說。
“我都研三了，這事兒用不著我吧。”
“怎麽用不著？是研究生院的方隊，你也算是門面了，這話可不是我說的，哈哈哈。”
“不過你去了肯定給咱們研究生院長臉，哈哈哈。”浦留從書架上拿下了一本書，遞給練清遠。
醇厚的笑聲在辦公室裏碰撞，其他別系的老師也笑了出來。練清遠無奈，但想想好歹也算是在誇自己。
第二天就是運動會了，晚上大夥兒都在操場上排練。
操場很熱鬧，禮儀隊、各院系方隊、教師方隊都已經歸位，還有舞龍舞獅、太極劍、太極拳、集體舞等等節目的表演者也都在場外等候，廣播裏體育老師鏗鏘有力的吼叫聲震得寢室樓都不得安寧。
封曲是本次秋季運動會的禮儀，負責引領方隊入場，她們有統一發的衣服，一套連衣裙，明黃色，旗袍式的上身設計，下面卻像啦啦隊一樣的短裙，上身秀了一支白玉蘭，下裙衣擺上也繡了明黃祥雲紋，若走在操場上，肯定是最惹眼的風景。
下了課火急火燎地跑到體育場，去衛生間換上裙子，照著鏡子發現臉色有些蒼白，想起來今天中午特地帶了管口紅，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來，是一支正紅色的口紅，專門為了一次記者站的元旦晚會主持買的。
照著鏡子塗好，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封曲突然有種道不明的悲傷——練清遠還沒見過她化妝的樣子。以前想過要塗個嘴唇去見他，可大多兩個人見的時候都是吃飯的時候，其他時候總是忘。卻不料想，這一忘再忘，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封曲坐在石凳上等其他人來。拿出手機，看著手機裏存的ppt，安靜地看著。
餘光中，一個穿著西裝的人從她身邊走過，每一個腳步，都是那麽的熟悉，雖然從來沒有見過練清遠穿西裝的樣子，但他的一舉一動都已經在腦子裏形成了永久性突觸。
不能擡眼，不能看過去，什麽都不行，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不動。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封曲產生這樣的錯覺，每次回首，都會失望，但失望後，又是對自己沒有出息的斥責，她已經快要免疫了，任何像練清遠的人，她的心都不會再為之顫抖，就算那個人就站在她面前，她也不會為之所動了！
自從跟練清遠斷了聯系，封曲就一直頹廢度日，直到期末考試，掛了兩科，封曲才突然恍然大悟，自己已經過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不能再這麽下去了，要不然她就毀了。
第一次，封曲感受到腳下的萬丈深淵，雖然身處其中，但如果繼續墜落，那就是連光明也看不見的地方，醍醐灌頂般，仿佛一瞬間一根針捅破了她與世界的隔膜，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丟掉了太多，她的學業、她的健康、她的作息、她的習慣……
封曲內心沈重，就算她已經到了現在這種地步，可是有些事情有些感情永遠也不會改變了。改變不了，那就接受，千瘡百孔的心，就用硫酸來填補吧。
大二下學期，封曲全身心投入到記者站裏，從部長那裏接了位置，而且擔任了副站長。每次有活動都積極參加，督促其他幹事進度。開大例會的時候，新媒體部的幹事們就提意見說部長逼著幹活兒，不給喘息時間。當然是在封曲不在的時候。
大二過了，記者站要招新，以前的老部長等幹部都進行了換屆，封曲也下來了。受不了突然放松的生活，正逢助理團招新，封曲就報了名，因為助理團的要求很高，大都是儀仗隊、學生會的，封曲報了兩個職位，最後有一個過了面試。
這麽久的時間，她還是怕上臺講話，副站長競選、助理團招新、志願者協會團支書競選，她都需要站在臺上，面對學長、面對老師，別說多緊張了，一次又一次，她緊張到吃不下飯，腦子裏只有演講稿和應對措施。
可只有這樣，她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想練清遠，她寧願站在臺上大腦空白一片，甚至出醜，也不願意再想到那個狠心的男人。
那個人，應該在法國過著十分逍遙的日子吧，活在他的自由裏，活在他的不羈中，沒有她的打擾，他是不是已經喝酒狂歡了！這個狠心的混蛋，隨便過他的舒坦日子吧，隨便找他的如意姑娘吧，她才不稀罕，他最好定居法國，永遠也不要回來了！
已經大三了，大半年過去了，沒有練清遠，她也過得很好。她不需要他的照顧，不需要他的關心，不需要他去買藥，不需要他再帶著她出去吃飯；她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她有愛她的室友，她可以提前備好所有可能要用到的藥品，她可以自己去吃所有自己喜歡的，她的生活，沒有練清遠，過得一樣美好！
這個狠心的人，她恨死了，再也不要見到他！
人已經來的差不多了，封曲收起手機放進外衣兜裏，站起來朝禮儀方隊過去。
“封曲！”
一個聲音，它可以阻斷所有生物電，那一刻，她看不見，聽不見，感受不到心臟的跳動，呼吸也停止了，只有一個空蕩蕩的腦殼，裏面滿滿裝的都是那一個聲音。這麽強大的力量，讓她不會了眨眼，不會了發聲，不會了維持身體平衡。
一個多麽可怕的聲音。
封曲轉過身，整個人像是牽線木偶。一身西裝的練清遠，封曲第一次見，像是書裏的畫，還是一樣的好看。
“嗨，練清遠。”話說得僵硬，就像是機器人一般。
練清遠走過來，什麽都沒說，只安靜地看著她。他沒有想到，這麽快就見到了她，跟以前不一樣了很多，頭發還不到肩膀，劉海齊碎露眉，比以前多了分瀟灑，還有疏遠。
“你怎麽在這裏？”這句話是從誰嘴裏說出來的，封曲自己都不太清楚。
“剛從法國回來了，來出個方隊。”練清遠笑著，正是封曲最喜歡的樣子。
熟悉的聲音，嘈雜的環境，封曲好像突然覆活了一般，從剛剛呆滯的狀況回來。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整個人都清醒了。
是啊，練清遠，從法國回來了。
腦子回歸，封曲的靈氣也回來了，她知道不能再這樣跟練清遠站下去了，她不敢保證自己不會上去打他一巴掌。深吸一口氣，調整呼吸，封曲說：“我要集合了，先走了。”
練清遠沒看出來封曲掩飾的情緒，只是道了聲再見。
按指揮老師說的，封曲帶領的是圖書館工會，不巧的是，正好在研究生院的後面，雖然練清遠在最前面，但是那抹高挑的身影在隊伍裏還是很突出，封曲在後面不得不註意到。
越看越氣，這個擾亂一池春水卻沒有一點點在意的人，這個讓她痛苦難以自拔的人，她看一次，氣一次，走在後面，封曲覺得自己肚子裏裝滿了怒火，一說話，就能把手裏的牌子給燒了。
把隊伍繞著跑道走一圈後帶到草坪上，一個方隊挨著一個，按順序依次排開，封曲帶的方隊正好是在研究生方隊的旁邊，加上練清遠在最前面，封曲如果站過去，兩個人就差不多並排了。
在草坪上踏的每一步，封曲都覺得是在往地縫裏走，路過練清遠的時候，他還笑著朝她打招呼，封曲眼睛專註地往前看，可餘光還是看得見那張熟悉的臉，她扯了扯嘴角，全當是回覆了。
練清遠在後面看著封曲，明明只有一年沒有見，可他卻覺得封曲變了好多。可能是裙子收腰的效果，顯得她腰身特別纖細，而且穿著高跟鞋，整個氣質都變得不一樣了，這樣看著，仿佛是一位民國的大家小姐站在那裏。
這一年多，她倒是真的變了不少，就是不知道，她的這些改變，是不是因為那個人。練清遠拽著旗子的那支手突然顫了顫。
第二天正式演出，練清遠沒有見到封曲，領著圖書館工會的是另一個女生。
結束之後，練清遠沒有直接去辦公室，他跟著禮儀隊的人，見到了靠在電線桿上的封曲。她一支腳從高跟鞋裏探了些出來，整個人都依靠著電線桿，臉上的表情好像被什麽狠狠踩了一腳。
看來這高跟鞋不是那麽容易穿的。練清遠低頭笑了笑，走過去。
“封曲。”
“練清遠。”封曲有些驚訝，她今天特地跟一個姑娘換了位置，竟然還是遇見了他。
在封曲扭頭的一剎那，練清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