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晚自習。”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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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一臉微笑跟練清遠告了別。
☆、第 13 章
周六艷陽高照，暖和的陽光喚醒沈醉在寒冷裏的世界，一花一葉都因為閃閃光束而更顯本色。
封曲今天報名了志願者協會的活動，要去高鐵站檢票。到集合地的時候，零零散散有七八個人站在那裏。紅色的布制馬甲，單薄一層，上面用金漆印了學校的名字，志願者的統一服裝，外帶一頂紅色的劣質帽子。等一行人都到了，大部隊就出發去地鐵站。
“學妹，你是學康覆治療的吧？”一個比封曲高半頭的男生一臉和氣地看著封曲。
“嗯？是啊。”封曲被這突然之間的詢問搞得有點糊塗。這人好像認識她，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今天也來當志願？”那男生站在封曲旁邊，一手拉住手環，另一只手拉著豎立著的桿，封曲正好就靠在桿子上，扭頭和他說話，這樣就正好是一種半環抱的樣子。
封曲站直了身子說：“對，周六沒事，就來了。”她心臟跳得很快，覺得很尷尬，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或者說，她現在不想讓那個男生再跟自己說話。
可現實與希望相反，男生跟封曲說了一路，直到在候車廳，有檢票老師來說話的時候，他才停。雖然感覺氛圍有些尷尬，但那個男生也的確告訴了封曲很多。
“好了，大家都各就各位吧！”檢票老師一身正裝，步履整齊地帶大家到各自的股道。
“學妹，你記得，有些乘客性子比較急，不講理的，你記得要找師傅去，別逞強。”那個男生一直都跟在在封曲身邊。
“好的，謝謝學長。”
人群匆匆四散，身邊一條長腿跨過，封曲猛得扭頭，果然是心裏的那個答案！
“練老師！”封曲情緒激動，管不住聲音的大小，這一叫，不止前面的人轉了過來，連身邊的人也被嚇了一跳。封曲不受控制地走過去，就像走向一束世界上最美麗的玫瑰花，她的心也跟著一起怒放！
“早就看見你了！”練清遠笑著說。他其實從他們出電梯就看見了封曲，本想著上去打招呼，但看封曲一直在跟旁邊的人聊天，倒也罷了。
封曲還想問為什麽不叫住自己，但她看著練清遠的眼睛，便立刻明白了。“他是一個學長，剛剛認識的。”
“老師好！學妹，那我先走了。”剛跟過來的男生有些悻悻地離開了。
“托你的福，讓我占了你學長的便宜！”練清遠逗笑著說。
“沒有，老師，我們一點也不熟，就是剛剛在地鐵上認識的，我都不知道他叫什麽！”封曲皺緊了眉頭說。而且，封曲覺得那個學長還不知道自己叫什麽。
封曲皺緊了眉頭的時候，已經長過眉的劉海正好半蓋住眼睛。練清遠用手按住了封曲的前額，使清薄的劉海兒正好全部蓋住眼睛，他彎下腰，與封曲揚起的頭正好平行。
“知道了！”語氣輕揚，不乏愉快的氣息混入其中。
從黑色薄簾裏看著練清遠的臉，封曲心裏咯噔的一聲。
如風吹絲綢般的溫柔，就算隔著一重純黑的玻璃，你也能感知到這份溫柔，因為那一邊，他就在那裏。現在只隔著稀疏發絲，那份沖擊力從視覺神經一下灌輸全身，封曲一時哽咽。
“老師，我是不是該剪劉海了？”
練清遠把整只手都覆在了封曲的額頭上，道是仔細看了看。
“是該剪了。”
“那，那我回去就剪。”封曲沒想到老師還真的認真地回答了這個問題，便被練清遠帶著走了。
練清遠站直了身子。封曲才意識到練清遠身上穿著紅馬甲，也是來當志願的。“老師，你也是來當志願者的麽？”
“對！周六沒事幹，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封曲也知道練清遠以前就經常來當志願者，她也是因為聽練清遠說得多了，所以才願意試一試。
自從那次封曲說想聽練清遠的大學生活，他們就經常在飯後散步的時候聊到，練清遠安靜地訴說，封曲聽得津津有味，她會把每件事都放進腦子裏慢慢過濾，細細品味，看似平常的事在封曲這裏卻如到了小人國，它們巨大矚目，足以讓每個小人都研究個半天。
跟著師傅一起檢票，一切都很順利,雖然她自己不太問問題，但師傅很負責任，看見封曲這邊有困難便上去解難。
一切都來得很突然，封曲才攔著一個人，不讓他從檢票處出去，就有一個人從後面立馬竄了出去。封曲急忙拉住那人，可那個沒撈住，身邊被攔著的人又要跑走。封曲真的很亂，她立馬站到檢票檢驗口，要攔住他。
那人一手要將封曲推開，還好師傅從對面的B口跑過來，拉住那個男人的胳膊。這樣一折騰，本來人少的A口附近，停留了不少乘客，有的甚至將攜包放在一旁，就等著看接下來的事情。
那人甩開師傅的手，脾氣一下子上來了。“為什麽不讓我過去！剛剛那個人就過去了，小姑娘這事做得不地道啊！”那人上提的粗眉，歪趔的嘴角，一臉笑得猙獰。
“您沒有轉乘票也沒有相關證件，是不能從這裏出去的！那個人是我沒攔住他而已！”
“那你就是讓他走了，那他走了，我憑什麽不能走！”
“您什麽都沒有，就是不能走。”封曲看起來很平靜，死咬著一句話不放。
“你們看看啊，這小姑娘讓別人過就偏攔著我！”封曲不知道周圍的人在竊竊私語什麽，但她覺得自己在這一圈人中格外突出，可她只能回覆著同樣一句話，滿腦子的憤怒卻真的無法表達。
“你們這耽誤得我沒趕上上一輛車，得賠我！我都說了車票我買了，還沒取出來而已，你們還不讓我進，這責任要你們擔吧！”
“先生，你找班次車是不能指出示電子票的，就算您拿著電子票去下一輛車檢票口，也進不去。”
師傅一直在協調，也明確告訴那個男人這裏是禁止出去的，配票也是不可能的。可那人一直糾纏不休，就纏住被放走的那個人，說他們不一視同仁。
就在這邊鬧得不可開交時，警務人員來了，帶來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中年男性，練清遠也在警務人員的後面跟著。
“這人過來了，他也沒逃，他是辦公出差，有證件才放行的。您現在也看見了，現在您可以去出去換乘，趕下一班車。”
“可這車是錯過了！你們車站是絕對有責任的！”
“您要是想無理取鬧，跟我走去警務室，我就跟您挑明了，這錢我們車站是不會賠的，您要想賴，我們奉陪到底。”
男子嘴碎了一句，從A口出去了。
練清遠從來了以後就站在封曲的身邊，看著這個姑娘一直很平靜，只是臉凝成了一團，胸口也一直起伏難平。
“沒事了，他對規則不了解，也不是故意的。”練清遠撫慰著說。雖然現代化在一直向前，但人類整體文明還是需要時間，進步也有個先後。
“可他怎麽能這樣！問題已經說明了，還喋喋不休。大庭廣眾之下說得那麽無理，明明就是在強詞奪理！他還賴在我身上！他有病麽？”
封曲憋了許久的話終於說出來了，她有點想哭，可是淚只濕潤了眼眶。她明明都想好了回懟的話，可當時就是說不出來，腦子裏已經演示了她滔滔不絕說出所有後會發生的事，但現實與大腦不在一個時空，當時，她說不出口。
“對，他有病，所以，不要把這事放在心上了。”
封曲點了點頭。
師傅從警衛那邊走過來，“小夥子不錯啊，要不是你把那人追過來，這事兒完不了！”
“應該的。就是小姑娘有點怯，你看看她都快哭了。”
封曲猛得一激靈，趕快說：“我沒有的。”還故意笑給師傅看。
師傅輕輕拍了拍封曲的肩膀，安慰著說：“你做的沒錯！就是不讓過！他再無理取鬧也不能讓他過！小姑娘做得很好啊！”憨厚寬容的聲音震震響。
“謝謝師傅！”
高鐵站上午的人流量很多，到了中午與下午，人少了一半。人來人往，乘客們提著大大小小的箱子，有的走跑著趕點，有的在到處找充電場所，有的在泡面等車……匆匆一天，人在過，車在過，值班人員也在做著不同的事，不變的，似乎只有機械廣播。
回程的地鐵上，有個見著眼熟的女生過來封曲身邊。她說： “那個高高的男生是你男朋友麽？”
“嗯？不是啊！他是我老師。”
“咱們學校的老師？教什麽的啊？”女生一臉驚訝地問。
封曲第一次有些糾結這個問題。是老師還麽？以前是老師，可現在已經不是了。“不是老師，是學長。”
“哦，我就想著，長得這麽出眾，我在學校兩年了也沒有見過。他是新生麽？”
“對。不過他是研究生。”
“還是研究生，那也是我學長了！他單身麽？”
“昂？”封曲本來想著是閑來瞎聊聊天，但這個學姐問得淺顯得讓她有點不舒服，真不想告訴她那麽多。
“他有女朋友的，在濱城。”
封曲沒有理會嘆息的學姐，卻沈浸在另一個問題。
男朋友？封曲這十八年還沒談過戀愛，現在大學了，沒有學業的壓力，自己也開竅了，再加上身邊同學對愛情的向往，封曲自己也是蠢蠢欲動，自己都十八了，總該談個戀愛了。
練清遠可以麽？封曲想到這裏的時候，心跳加速，她忍不住咳嗽了一聲，換了個站姿，但還是忍不住繼續想下去。
練老師，這麽優秀，這麽美好，誰不心動？但練老師只適合供在心裏，總覺得愛情這東西不屬於他，他只孑然一身便勝過情侶成雙，他若是真的談了戀愛，便像是染了塵的神仙，總要抹去了才成。
☆、第 14 章
一樓食堂的北面，是幾個由竹子虛攬著的獨立空間，這裏與點菜窗口的距離最遠，所以相對寂靜，封曲和練清遠經常在這裏吃飯。但因為位置少，大家稀罕，他倆就約好了早於飯點的時間來，拿著飯走那麽一段路，兩個人卻樂此不疲。
“老師，你說我要不要今年就考四級呢？我聽很多人說高中的知識就可以過四級。”
“對於咱們學校的學生來說，四級的確可以過，但其實過了分數也不會很高。你要是想考的話，可以試試，離四級考試還有一段時間，多準備準備。”
“那老師！”封曲一張臉揚起來，嘴唇因為米粥而紅潤，地包天地看著練清遠。
“幫你嘍～”語氣溫柔。
食堂的人越來越多，周圍也鬧騰起來，吃了一碟的青筍，還剩小半碗的粥。喝完了粥，也就是七分飽，素食難以滿足食欲，封曲蔫蔫兒的。
“夾給你？”練清遠看封曲點了點頭，便把菜裏的排骨夾給了她。
“謝謝老師！”封曲立馬夾起了那塊排骨放進了嘴裏。今天她早就垂涎於練清遠盤裏的排骨，剛剛自己被識破了，封曲有些尷尬，但還是厚臉皮地服從了意識。
“那老師，這個價錢怎麽算？”
“價錢？”練清遠挑眉。
“你這個姑娘怎麽總跟掉進錢眼裏似的。”練清遠突然想起來以前那個繃著一張臉問他價錢的封曲。
“就這個好了！”練清遠指了指封曲盤子裏的奶黃包。
“哪有掉進錢眼裏！”封曲有些不服氣地說。順手把盤裏的小包子夾給了練清遠。
練清遠一口就吃了進去，吃得還很香的樣子。
這一個多月封曲練清遠跟高中時一樣，定時補習。補習的時候氣氛比高中時歡快多了。
沒有對比沒有感觸，封曲真的覺得當時的自己就是被關進了小瓶子，透明的瓶子讓當時的自己以為周圍就是大千世界，但是瓶裏汙濁之氣充盈，讓她壓抑的同時也擋住了視線。
出了瓶子，再次接觸練老師，他依舊認真嚴謹，但這其中也多了她曾經忽視的活潑。現在，練老師會笑她的發音，笑她造出的神奇句子，剛開始封曲只是默默誹腹，後來，直接口語相向，不過每次封曲一說，練清遠就止住了。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麽，封曲覺得練清遠真的就是大學裏的小夥子，身上沒有風塵的痕跡。
“老師，我不是在校報記者站麽？我最近可煩。”封曲已經被這些事困擾了好多天，本來想自己消化，但她做不到。
“怎麽了？”練清遠收拾好剛剛輔導的書和本子，坐下來問。
“我們有個街訪制作，部長讓大家集思廣益，想想主題，我說可以吐槽校醫務室，但是被否了，她們說校報記者站是官方的，吐槽校醫務室不太好。我上次又寫了一篇稿子，內容跟當下鬧得很大的虐童案件有關，但她們不讓推。我就不明白了，本來就是記者站，天天只搞一些文學的東西，還要求接地氣，受歡迎，搏眼球！我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
封曲越說越憤慨，但是她只是個小幹事，什麽都做不了。
練清遠遞上了水，平靜地說：“他們這也是為記者站著想，的確是過於保守，但如果你是部長的時候，這樣的事就不會發生了。”
“可我不是部長，其他成員也很多比我積極的，如果真的評選部長、副部長，那我也是沒有可能的。我心可累，老師。”封曲低著頭，一副沮喪的樣子。
“繼續做下去，封曲，別放棄，總會有改變的機會，但要努力一些，如果你想改變的話。”
封曲默默地點頭。
練清遠理解封曲這時的感受，是內心深處的無力，可現實不是一時就會改變的，也不會受到一時的憤慨的影響，甚至永遠也不會因一人而改變，但總要走下去。
那天晚上，練清遠帶封曲去了甜品店，奶香四溢，空氣裏都是甜的味道，每給人說出的話，都帶了些蜜意。練清遠讓封曲放開了點，想吃什麽他來買單。
生活難免會苦，但甜卻是可以自己加的，先讓甜包圍了自己，才有可能化了心裏的苦。
四級考試，題目答得一般般，但封曲也盡力了。結束以後，封曲請客去吃火鍋。在網上訂了離學校最近的火鍋店，本來打算騎單車過去，但到了學校門口，看見坐在車上的易數和站在車旁的練清遠。
“我們坐車麽？”封曲小聲地問練清遠。
“對，走吧。”練清遠打開車門，請封曲進去。但封曲沒有要進的意思，反而靠近練清遠，神色有些失常。
“老師，學長要跟我們一起去麽？”
“對，他說不想一個人吃飯。”練清遠也跟著封曲故作小聲。
“可是，我只訂了兩個人的份。怎麽辦？”封曲擰巴這一張小臉。
“沒關系，他的那份他自己來付。”
封曲擡頭看著練清遠，眼神示意他這樣會不會不太好。練清遠微笑，“走吧！”
封曲也釋然了，點點頭上了車。
火鍋的香氣撲面而來。點過的菜已經上齊了，就是易數後來又點的沒有上來。
“封曲！現在練清遠每天跟你吃飯，都沒時間跟我一起吃飯了！”易數邊下肉邊說。
“那你也來，我們一起。”封曲弱弱地說。
“那我以後跟你們一起好了。”易數說得愉悅。
“你自己吃！”練清遠突然駁了一句。
“走你的！”易數回道。
封曲安靜地笑，裝作一副什麽都沒聽見的樣子。
火鍋不負所望，肉嫩醬香，一股腦地往鍋裏放菜，滾起的湯翻轉著漂浮的丸子，夾起毛肚上下八涮，蘸了醬咬在嘴裏，脆香無比。
“對了，快放寒假了，你怎麽打算的？”練清遠撈著鍋裏的丸子放進封曲的盤子裏，看著易數問。
“能怎麽打算？回家過年唄！”易數覺得練清遠問得都是廢話，但轉念一想，他怎麽平白無故關心起自己，便立馬懂了他的意圖。
“打我車的註意了？”易數逗趣地問。
“給不給！”練清遠簡單明了地說。他自己的車是爺爺奶奶送他的，但出來讀研究生的時候被父親壓住了，父親把鑰匙給收走了，所以練清遠只能借易數的了。
“你先告訴我要幹嘛！”一起上大學的時候，易數學會開車以後，都是易數送練清遠回家，順便玩幾天再回去。這無緣無故幹嘛借車？
“我想去爬個山，在漠城郊外，一座野山。”練清遠一想回家就要與父親碰面，心中不爽，只想爬個山放松一下。
“我也要去，帶我一個！”易數邊吃邊點頭，感覺在對火鍋味道滿意的同時，也很讚同練清遠的想法。
封曲也想去，就是不知道怎麽開口。嚼著涮羊肉，腦子也沒停著。
“帶我一個，我也要去！”
離剛剛的話題已經過了金針菇從放下到熟的時間，練清遠和易數都看了封曲幾秒，練清遠笑了笑，說可以。
“你這腦回路真短！”易數嫌棄著說。
“你才短！”封曲發現以前沒相處的時候覺得易數挺正常的，但相處得越多，就發現易數總愛找懟，但他是練老師的朋友，封曲不好意思回懟他。但有時候真的是忍無可忍。
不過既然練清遠已經同意了，她便開開心心繼續吃，並且覺得這滋味好了不少。
封曲沒有註意到，就在封曲說完那句話後，旁邊的練清遠笑得差點兒噴出來。
吃完了飯，易數把自己新點的和自助醬費給結了，他把鑰匙給練清遠，讓他把車開過來。封曲和易數就站在門口等。
路燈照亮街道，墨色的天黑壓壓地蓋下來。十二月的冷風稍露鋒芒，吹得兩側的迎賓忍不住瑟瑟發抖。
“封曲，幫個忙吧，等會兒給你個東西，你明天沒事的時候，送到B301，我就在那裏。”
“你自己帶過去不就行了麽？”
“我有難言之隱，幫不？”
封曲思索了一會兒，便同意了。畢竟是練老師的朋友，拒絕不太好。
下車的時候，易數遞給封曲一個牛皮紙袋，練清遠問那是什麽，易數謊稱說是提前給封曲買的小蛋糕。黑夜中，易數眨動的眼睛撲朔閃光，封曲接到了易數的信號，只是微笑，什麽也沒有說。
從這以後，易數就跟封曲和練清遠一起吃飯，封曲跟易數的關系也挺好的，有時候甚至會聯合起來懟練清遠，易數有時候也會找封曲幫忙，封曲能幫就幫。但幫了兩次以後，封曲也是知道了易數的目的。
易數讓封曲裝作他的女朋友。
那次封曲把面包給易數送過去，諾大的教師，只有一個漂亮姐姐和易數，那個姐姐對著一黑板的算式在看，她看見封曲站在門口，瞥了一眼後說：“易數，你小女友來了！”
封曲錯愕，什麽女朋友。正當她要辯駁，就聽見易數說：“呀！小封曲來了。”話落後，他已經走到了封曲面前。
“幫幫忙啊，拜托。”易數小聲地說。
封曲心裏都已經翻江倒海了，但心裏跟現實畢竟隔著幾層的肌肉，表達力道真的是弱了許多，她只是翻了白眼把東西給易數就走了。
她自己還沒談過戀愛，這怎麽隨便就被別人按了個男朋友，封曲心裏憤憤不平。
給易數送完飯，封曲就食堂去找練清遠吃飯。在路上，封曲一直在想這幾次送飯的經歷，但細思極恐。
封曲覺得易數該不是喜歡自己吧。越想心裏越躊躇，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大。她覺得芒刺在背，忍不住加快步伐，跟怕被獵人追到的小鹿似的往食堂走。
過來以後，練清遠剛買了飯坐下。
封曲自從跟易數相處多了，他已經把易數當朋友了，但在練清遠面前，她覺得還是問得隱晦一些好。
用勺子攪拌著碗裏的粥，封曲問道：“練老師，易數他有沒有女朋友？”
“據我所知，從來沒有。怎麽了，看上易數了？”練清遠看著封曲一臉笑意。
封曲被練清遠看得慎得慌，他不是知道什麽吧，或者，易數告訴他了！封曲脫口就說：“不是啊，老師。你還記得上次去吃火鍋，易數最後給了我一個袋子。”
封曲看練清遠一臉雲淡風輕，好像不記得了，有些著急地放下勺子，用手比劃。
“就是牛皮紙袋，大概那麽大的。他說讓我第二天給他送過去，我就去了，這是第一回我給他送飯。第二回，他在我們吃飯之前又給了我一個牛皮袋子，讓我給他送去，我送了以後，但是有個小姐姐說我是他女朋友，我也沒在意，但今天去，還有人這麽說，我心裏是一萬個不願意，恨不得直接走人，或者把袋子扔到他臉上的。”
封曲一鼓作氣，把易數賣得一幹二凈。雖然，她自己也覺得最後說的有些過，事實上，她怎麽敢。但她就像是一個被一直打氣的氣球，為了不讓自己爆炸，要不斷往外排氣。
練清遠也在封曲說的時候停下筷子來聽。以他對易數的了解，足夠知道易數的意圖了。他不是說真的喜歡封曲，只是一種達到其他目的的手段。以他對封曲的了解，也足夠知道這個小丫頭是誤會了。
“嗯……”封曲看著沈默的練清遠，她自己也靜下來以後，她發現剛剛說的那些話有些突兀，這讓練老師怎麽接呢？然而她自己也無話可說了。
“易數也太不夠意思了，竟然讓你送了這麽多次飯，他可從未因為這事找過我。”練清遠喝了口粥說。
這可不好了，練老師似乎沒明白自己什麽意思。封曲也扒著菜吃，卻不知道接什麽好。也不能再說一遍呀……
“他倒不是第一次這麽不夠意思了，不過，先吃飯吧，等會兒就該涼了。”
封曲聽他的，安靜地吃飯。練清遠其實了解封曲要表達的意思，但那是尷尬的黑歷史，他還是要斟酌斟酌。
等練清遠吃完了，他坐在那裏等著封曲，雙手合十放在下巴上，做好了一副要談話的樣子。
“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就是本科的時候，我們倆一起吃飯，早中晚每餐都一起。那時候，他的課比我多，經常都是我去等他，有時候我也會去聽幾節高數或者一起上自習什麽的。那時候都有傳聞，說我們倆之間有不清楚的關系，易數也從來沒有理會過，我當時覺得很別扭，就想著先保持距離一段時間。”
練清遠看封曲只看著自己，便停下讓她吃飯，耳朵聽就好了。
“誰知道，那段時間我不去找他也不跟他吃飯，他反倒是來等我，我們就繼續跟原來一樣。那次我們兩個並排走，一個女生突然出來對我們說‘你們在一起了嗎’，我哭笑不得，但易數卻點了下頭。”
“老師，易數他不會…”封曲的眼神具有試探意義，這話她還是不太敢說的。
“你這小腦袋瓜又想叉了。他只是想拿我擋開一些追求者。”
練清遠記得當時自己先是笑岔了氣，被易數這一驚，他只剩抽疼了。
在綠蔭道裏，練清遠生生追著易數打了一條街，最後挽著易數的脖子，他才招了，說是因為躲避追求者的視線。後來，易數發現來自陌生人的眼神更多了，但糾纏的人卻無影無蹤了。
“所以這次也一樣，他是想拿你當擋箭牌，下回你不願意的話，就不用理會他了。”練清遠看封曲吃完了，便遞過去剩一半的紙巾。
封曲接過去，擦過嘴說：“老師，易數他是個萬人迷麽？”要不然哪裏來得那麽多追求者。
“平時你不覺得麽？”練清遠開始整理碗筷。“把這個倒進這個碗裏。”練清遠把筷子從封曲那裏拿過來，並指揮著讓封曲將剩下的菜水都倒進一個碗裏。
“可是我沒這個感覺啊。”封曲覺得易數長得挺好看，其他就沒什麽了，但卻不如練清遠好看。封曲說完聽見練清遠的一聲輕笑。
“這可稀奇了，他身邊的追求者就沒斷過，有時候我就覺得，是不是有易數在我身邊，所以那些女孩們都被他吸了去。不過，他是挺招女孩子喜歡的。”
“我覺得老師比他好一百倍，真的！”封曲滿臉真誠地說。
“咦，終於見著一個有眼光的人了！哈哈…”
兩個人行走在月光鋪排的小道上，月色清透，卻礙於霧霾的摻合，難以自持。燈光打下，照亮了一方天地卻留下了黑漆漆的樹影，風起而呼之，黑暗亦步亦趨。
☆、第 15 章
馬上就是農歷新年，封曲和練清遠還有易數約好了出去跨年。
“今天晚上你們兩個去吧，我把你們送過去，我爸讓我回家。”易數邊開車邊說，坐在副駕駛的練清遠說了聲行。
“為什麽要回家？咱們一起過唄！”封曲倒是不太願意，說好了要是一起的，怎麽說變就變了。
“小封曲，這麽想跟我一起過年？”
“可是我們都說好了的，怎麽說走就走。”
“他家管得嚴，再說了，過年還是挺重要的。”
“可是我家都不過這個年的，我們過陰歷的。”只有和同學一起的時候，才跨這個年。
“春節我們也過呀，只不過比這更熱鬧。”
“對對，就是更熱鬧，七大姑八大姨的來回串門，還有一年都沒見過的親戚，也會遇見幾個，從初二到小年，每天幾乎都要串門，要不就是別的親戚到我家。來來回回，帶過來的幾箱又會被我們拿到另一家給了去，那些箱子也不知道最後會落在誰家。”
其實在封曲心裏，陰歷跨年是對傳統的筵席，陽歷跨年她更喜歡，可以和朋友們一起，也是新年新開始，一切都將歸零，還會有一股從心而來的渴望奮鬥努力的想法，讓她覺得一切都很美好。
“你這麽說也挺好玩的，今年過年，我也去你家串串門！我家親戚少，春節的時候也就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個餃子。”易數想著自己家過年的時候跟封曲一比，真有些閑悶了。
“春節的時候，我們一家經常出國旅游。”
“那也挺好的，我去串親戚的時候，就坐在我媽身邊，或者跟著我堂姐、表姐什麽的，飯也吃不好，招待客人的菜我大多都不愛吃，每回吃個三分飽。”
封曲從沒在過年的時候出去旅游，以前爸爸提過，卻奈何這來往的親戚，也沒實施過。
“你們好好玩，零點的時候給我開視頻！”
封曲和練清遠下了車，也答應了易數。只不過，現在才七點多，天已經黑了，可是各場還沒開始，但聚集在CBD的人道真不少，比往常多了一倍。
封曲對這裏不熟，只是一直跟著練清遠，但這是去一個地方，人滿一個地方，有些人甚至在路上看見能坐的地方就坐，大街上也坐滿了人。
“就坐這裏吧。”練清遠帶著封曲小跑到十米以外的樹臺，那是剛剛一對情侶走才空出來的。
現在也就才八點，封曲占著位置，練清遠去買了熱飲。
掛了燈線的樹，溫暖地佇立在街道兩旁，，一的接一個的小燈泡，一點連一點的光暈，像是每個裏面都住了個點火柴的小女孩兒，零星匯聚成光面，整個下來倒也像是來接這數個點火柴的小姑娘的奶奶。
封曲看得出神，跨了這個年，封曲就徹底告別十八歲的時光了，這一年，經過高考，一半高中，一半大學，貌似人生最重要的也就是今年了。
沈寂的眼神在練清遠拿著熱飲走來的時候，頓時笑從中來，閃亮而富有活力。
“給咖啡！這可是要熬夜的，先來點兒，加把勁。”
封曲接過，杯子還是熱騰騰的，拿著很舒服。
就這樣安靜的坐著，似乎都沈浸在了濃郁的咖啡中，兩個人貌似有違了這周遭的熱鬧，但站定看來，兩人也是與這熱鬧相融洽。
“老師！你看那裏。”封曲指著一邊，那裏有一群人圍在一起，封曲和練清遠也走了過去。
一個人面朝下倒在地上，周圍的人竊竊私語，沒有人上去，但有不少人都拿起手機。練清遠想上去，但封曲拽住了他的胳膊。練清遠疑惑地問她怎麽了，封曲只是皺著眉，抿著嘴，不說話。
練清遠想按下封曲的手，但封曲卻拽得很緊。他內心不解，看著封曲黝黑的眼睛，心裏雖很急切，但他還是問了怎麽了。
封曲想說那個人不能碰，卻沒說出口。
她不想讓練清遠踏這趟渾水，萬一別人誤會了呢，萬一家屬要耍賴呢？可是封曲說不出口，就像燒杯裏的水沒有多到漫出來一樣，話也在心裏出不來。
這時，人群裏上來一個人，是個瘦瘦的少年，他邊說著怎麽沒人去救人，邊把地上的人翻過身來，雙手按壓心臟，明顯的是在采取救助措施。
眉頭緊蹙，趴在黝黑臉上的汗珠似乎在與這烈烈寒冬作對，正跟這男生在跟躺在地下的那個男人抗爭一樣，他的汗越來越密集，一下又一下，男孩臉上青筋暴起，但那男人卻無動於衷。
可能別人不知道，但封曲曉得，當她看見那個男人頭朝下趴在那裏的時候，她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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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周六艷陽高照，暖和的陽光喚醒沈醉在寒冷裏的世界，一花一葉都因為閃閃光束而更顯本色。
封曲今天報名了志願者協會的活動，要去高鐵站檢票。到集合地的時候，零零散散有七八個人站在那裏。紅色的布制馬甲，單薄一層，上面用金漆印了學校的名字，志願者的統一服裝，外帶一頂紅色的劣質帽子。等一行人都到了，大部隊就出發去地鐵站。
“學妹，你是學康覆治療的吧？”一個比封曲高半頭的男生一臉和氣地看著封曲。
“嗯？是啊。”封曲被這突然之間的詢問搞得有點糊塗。這人好像認識她，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今天也來當志願？”那男生站在封曲旁邊，一手拉住手環，另一只手拉著豎立著的桿，封曲正好就靠在桿子上，扭頭和他說話，這樣就正好是一種半環抱的樣子。
封曲站直了身子說：“對，周六沒事，就來了。”她心臟跳得很快，覺得很尷尬，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或者說，她現在不想讓那個男生再跟自己說話。
可現實與希望相反，男生跟封曲說了一路，直到在候車廳，有檢票老師來說話的時候，他才停。雖然感覺氛圍有些尷尬，但那個男生也的確告訴了封曲很多。
“好了，大家都各就各位吧！”檢票老師一身正裝，步履整齊地帶大家到各自的股道。
“學妹，你記得，有些乘客性子比較急，不講理的，你記得要找師傅去，別逞強。”那個男生一直都跟在在封曲身邊。
“好的，謝謝學長。”
人群匆匆四散，身邊一條長腿跨過，封曲猛得扭頭，果然是心裏的那個答案！
“練老師！”封曲情緒激動，管不住聲音的大小，這一叫，不止前面的人轉了過來，連身邊的人也被嚇了一跳。封曲不受控制地走過去，就像走向一束世界上最美麗的玫瑰花，她的心也跟著一起怒放！
“早就看見你了！”練清遠笑著說。他其實從他們出電梯就看見了封曲，本想著上去打招呼，但看封曲一直在跟旁邊的人聊天，倒也罷了。
封曲還想問為什麽不叫住自己，但她看著練清遠的眼睛，便立刻明白了。“他是一個學長，剛剛認識的。”
“老師好！學妹，那我先走了。”剛跟過來的男生有些悻悻地離開了。
“托你的福，讓我占了你學長的便宜！”練清遠逗笑著說。
“沒有，老師，我們一點也不熟，就是剛剛在地鐵上認識的，我都不知道他叫什麽！”封曲皺緊了眉頭說。而且，封曲覺得那個學長還不知道自己叫什麽。
封曲皺緊了眉頭的時候，已經長過眉的劉海正好半蓋住眼睛。練清遠用手按住了封曲的前額，使清薄的劉海兒正好全部蓋住眼睛，他彎下腰，與封曲揚起的頭正好平行。
“知道了！”語氣輕揚，不乏愉快的氣息混入其中。
從黑色薄簾裏看著練清遠的臉，封曲心裏咯噔的一聲。
如風吹絲綢般的溫柔，就算隔著一重純黑的玻璃，你也能感知到這份溫柔，因為那一邊，他就在那裏。現在只隔著稀疏發絲，那份沖擊力從視覺神經一下灌輸全身，封曲一時哽咽。
“老師，我是不是該剪劉海了？”
練清遠把整只手都覆在了封曲的額頭上，道是仔細看了看。
“是該剪了。”
“那，那我回去就剪。”封曲沒想到老師還真的認真地回答了這個問題，便被練清遠帶著走了。
練清遠站直了身子。封曲才意識到練清遠身上穿著紅馬甲，也是來當志願的。“老師，你也是來當志願者的麽？”
“對！周六沒事幹，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封曲也知道練清遠以前就經常來當志願者，她也是因為聽練清遠說得多了，所以才願意試一試。
自從那次封曲說想聽練清遠的大學生活，他們就經常在飯後散步的時候聊到，練清遠安靜地訴說，封曲聽得津津有味，她會把每件事都放進腦子裏慢慢過濾，細細品味，看似平常的事在封曲這裏卻如到了小人國，它們巨大矚目，足以讓每個小人都研究個半天。
跟著師傅一起檢票，一切都很順利,雖然她自己不太問問題，但師傅很負責任，看見封曲這邊有困難便上去解難。
一切都來得很突然，封曲才攔著一個人，不讓他從檢票處出去，就有一個人從後面立馬竄了出去。封曲急忙拉住那人，可那個沒撈住，身邊被攔著的人又要跑走。封曲真的很亂，她立馬站到檢票檢驗口，要攔住他。
那人一手要將封曲推開，還好師傅從對面的B口跑過來，拉住那個男人的胳膊。這樣一折騰，本來人少的A口附近，停留了不少乘客，有的甚至將攜包放在一旁，就等著看接下來的事情。
那人甩開師傅的手，脾氣一下子上來了。“為什麽不讓我過去！剛剛那個人就過去了，小姑娘這事做得不地道啊！”那人上提的粗眉，歪趔的嘴角，一臉笑得猙獰。
“您沒有轉乘票也沒有相關證件，是不能從這裏出去的！那個人是我沒攔住他而已！”
“那你就是讓他走了，那他走了，我憑什麽不能走！”
“您什麽都沒有，就是不能走。”封曲看起來很平靜，死咬著一句話不放。
“你們看看啊，這小姑娘讓別人過就偏攔著我！”封曲不知道周圍的人在竊竊私語什麽，但她覺得自己在這一圈人中格外突出，可她只能回覆著同樣一句話，滿腦子的憤怒卻真的無法表達。
“你們這耽誤得我沒趕上上一輛車，得賠我！我都說了車票我買了，還沒取出來而已，你們還不讓我進，這責任要你們擔吧！”
“先生，你找班次車是不能指出示電子票的，就算您拿著電子票去下一輛車檢票口，也進不去。”
師傅一直在協調，也明確告訴那個男人這裏是禁止出去的，配票也是不可能的。可那人一直糾纏不休，就纏住被放走的那個人，說他們不一視同仁。
就在這邊鬧得不可開交時，警務人員來了，帶來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中年男性，練清遠也在警務人員的後面跟著。
“這人過來了，他也沒逃，他是辦公出差，有證件才放行的。您現在也看見了，現在您可以去出去換乘，趕下一班車。”
“可這車是錯過了！你們車站是絕對有責任的！”
“您要是想無理取鬧，跟我走去警務室，我就跟您挑明了，這錢我們車站是不會賠的，您要想賴，我們奉陪到底。”
男子嘴碎了一句，從A口出去了。
練清遠從來了以後就站在封曲的身邊，看著這個姑娘一直很平靜，只是臉凝成了一團，胸口也一直起伏難平。
“沒事了，他對規則不了解，也不是故意的。”練清遠撫慰著說。雖然現代化在一直向前，但人類整體文明還是需要時間，進步也有個先後。
“可他怎麽能這樣！問題已經說明了，還喋喋不休。大庭廣眾之下說得那麽無理，明明就是在強詞奪理！他還賴在我身上！他有病麽？”
封曲憋了許久的話終於說出來了，她有點想哭，可是淚只濕潤了眼眶。她明明都想好了回懟的話，可當時就是說不出來，腦子裏已經演示了她滔滔不絕說出所有後會發生的事，但現實與大腦不在一個時空，當時，她說不出口。
“對，他有病，所以，不要把這事放在心上了。”
封曲點了點頭。
師傅從警衛那邊走過來，“小夥子不錯啊，要不是你把那人追過來，這事兒完不了！”
“應該的。就是小姑娘有點怯，你看看她都快哭了。”
封曲猛得一激靈，趕快說：“我沒有的。”還故意笑給師傅看。
師傅輕輕拍了拍封曲的肩膀，安慰著說：“你做的沒錯！就是不讓過！他再無理取鬧也不能讓他過！小姑娘做得很好啊！”憨厚寬容的聲音震震響。
“謝謝師傅！”
高鐵站上午的人流量很多，到了中午與下午，人少了一半。人來人往，乘客們提著大大小小的箱子，有的走跑著趕點，有的在到處找充電場所，有的在泡面等車……匆匆一天，人在過，車在過，值班人員也在做著不同的事，不變的，似乎只有機械廣播。
回程的地鐵上，有個見著眼熟的女生過來封曲身邊。她說： “那個高高的男生是你男朋友麽？”
“嗯？不是啊！他是我老師。”
“咱們學校的老師？教什麽的啊？”女生一臉驚訝地問。
封曲第一次有些糾結這個問題。是老師還麽？以前是老師，可現在已經不是了。“不是老師，是學長。”
“哦，我就想著，長得這麽出眾，我在學校兩年了也沒有見過。他是新生麽？”
“對。不過他是研究生。”
“還是研究生，那也是我學長了！他單身麽？”
“昂？”封曲本來想著是閑來瞎聊聊天，但這個學姐問得淺顯得讓她有點不舒服，真不想告訴她那麽多。
“他有女朋友的，在濱城。”
封曲沒有理會嘆息的學姐，卻沈浸在另一個問題。
男朋友？封曲這十八年還沒談過戀愛，現在大學了，沒有學業的壓力，自己也開竅了，再加上身邊同學對愛情的向往，封曲自己也是蠢蠢欲動，自己都十八了，總該談個戀愛了。
練清遠可以麽？封曲想到這裏的時候，心跳加速，她忍不住咳嗽了一聲，換了個站姿，但還是忍不住繼續想下去。
練老師，這麽優秀，這麽美好，誰不心動？但練老師只適合供在心裏，總覺得愛情這東西不屬於他，他只孑然一身便勝過情侶成雙，他若是真的談了戀愛，便像是染了塵的神仙，總要抹去了才成。
☆、第 14 章
一樓食堂的北面，是幾個由竹子虛攬著的獨立空間，這裏與點菜窗口的距離最遠，所以相對寂靜，封曲和練清遠經常在這裏吃飯。但因為位置少，大家稀罕，他倆就約好了早於飯點的時間來，拿著飯走那麽一段路，兩個人卻樂此不疲。
“老師，你說我要不要今年就考四級呢？我聽很多人說高中的知識就可以過四級。”
“對於咱們學校的學生來說，四級的確可以過，但其實過了分數也不會很高。你要是想考的話，可以試試，離四級考試還有一段時間，多準備準備。”
“那老師！”封曲一張臉揚起來，嘴唇因為米粥而紅潤，地包天地看著練清遠。
“幫你嘍～”語氣溫柔。
食堂的人越來越多，周圍也鬧騰起來，吃了一碟的青筍，還剩小半碗的粥。喝完了粥，也就是七分飽，素食難以滿足食欲，封曲蔫蔫兒的。
“夾給你？”練清遠看封曲點了點頭，便把菜裏的排骨夾給了她。
“謝謝老師！”封曲立馬夾起了那塊排骨放進了嘴裏。今天她早就垂涎於練清遠盤裏的排骨，剛剛自己被識破了，封曲有些尷尬，但還是厚臉皮地服從了意識。
“那老師，這個價錢怎麽算？”
“價錢？”練清遠挑眉。
“你這個姑娘怎麽總跟掉進錢眼裏似的。”練清遠突然想起來以前那個繃著一張臉問他價錢的封曲。
“就這個好了！”練清遠指了指封曲盤子裏的奶黃包。
“哪有掉進錢眼裏！”封曲有些不服氣地說。順手把盤裏的小包子夾給了練清遠。
練清遠一口就吃了進去，吃得還很香的樣子。
這一個多月封曲練清遠跟高中時一樣，定時補習。補習的時候氣氛比高中時歡快多了。
沒有對比沒有感觸，封曲真的覺得當時的自己就是被關進了小瓶子，透明的瓶子讓當時的自己以為周圍就是大千世界，但是瓶裏汙濁之氣充盈，讓她壓抑的同時也擋住了視線。
出了瓶子，再次接觸練老師，他依舊認真嚴謹，但這其中也多了她曾經忽視的活潑。現在，練老師會笑她的發音，笑她造出的神奇句子，剛開始封曲只是默默誹腹，後來，直接口語相向，不過每次封曲一說，練清遠就止住了。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麽，封曲覺得練清遠真的就是大學裏的小夥子，身上沒有風塵的痕跡。
“老師，我不是在校報記者站麽？我最近可煩。”封曲已經被這些事困擾了好多天，本來想自己消化，但她做不到。
“怎麽了？”練清遠收拾好剛剛輔導的書和本子，坐下來問。
“我們有個街訪制作，部長讓大家集思廣益，想想主題，我說可以吐槽校醫務室，但是被否了，她們說校報記者站是官方的，吐槽校醫務室不太好。我上次又寫了一篇稿子，內容跟當下鬧得很大的虐童案件有關，但她們不讓推。我就不明白了，本來就是記者站，天天只搞一些文學的東西，還要求接地氣，受歡迎，搏眼球！我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
封曲越說越憤慨，但是她只是個小幹事，什麽都做不了。
練清遠遞上了水，平靜地說：“他們這也是為記者站著想，的確是過於保守，但如果你是部長的時候，這樣的事就不會發生了。”
“可我不是部長，其他成員也很多比我積極的，如果真的評選部長、副部長，那我也是沒有可能的。我心可累，老師。”封曲低著頭，一副沮喪的樣子。
“繼續做下去，封曲，別放棄，總會有改變的機會，但要努力一些，如果你想改變的話。”
封曲默默地點頭。
練清遠理解封曲這時的感受，是內心深處的無力，可現實不是一時就會改變的，也不會受到一時的憤慨的影響，甚至永遠也不會因一人而改變，但總要走下去。
那天晚上，練清遠帶封曲去了甜品店，奶香四溢，空氣裏都是甜的味道，每給人說出的話，都帶了些蜜意。練清遠讓封曲放開了點，想吃什麽他來買單。
生活難免會苦，但甜卻是可以自己加的，先讓甜包圍了自己，才有可能化了心裏的苦。
四級考試，題目答得一般般，但封曲也盡力了。結束以後，封曲請客去吃火鍋。在網上訂了離學校最近的火鍋店，本來打算騎單車過去，但到了學校門口，看見坐在車上的易數和站在車旁的練清遠。
“我們坐車麽？”封曲小聲地問練清遠。
“對，走吧。”練清遠打開車門，請封曲進去。但封曲沒有要進的意思，反而靠近練清遠，神色有些失常。
“老師，學長要跟我們一起去麽？”
“對，他說不想一個人吃飯。”練清遠也跟著封曲故作小聲。
“可是，我只訂了兩個人的份。怎麽辦？”封曲擰巴這一張小臉。
“沒關系，他的那份他自己來付。”
封曲擡頭看著練清遠，眼神示意他這樣會不會不太好。練清遠微笑，“走吧！”
封曲也釋然了，點點頭上了車。
火鍋的香氣撲面而來。點過的菜已經上齊了，就是易數後來又點的沒有上來。
“封曲！現在練清遠每天跟你吃飯，都沒時間跟我一起吃飯了！”易數邊下肉邊說。
“那你也來，我們一起。”封曲弱弱地說。
“那我以後跟你們一起好了。”易數說得愉悅。
“你自己吃！”練清遠突然駁了一句。
“走你的！”易數回道。
封曲安靜地笑，裝作一副什麽都沒聽見的樣子。
火鍋不負所望，肉嫩醬香，一股腦地往鍋裏放菜，滾起的湯翻轉著漂浮的丸子，夾起毛肚上下八涮，蘸了醬咬在嘴裏，脆香無比。
“對了，快放寒假了，你怎麽打算的？”練清遠撈著鍋裏的丸子放進封曲的盤子裏，看著易數問。
“能怎麽打算？回家過年唄！”易數覺得練清遠問得都是廢話，但轉念一想，他怎麽平白無故關心起自己，便立馬懂了他的意圖。
“打我車的註意了？”易數逗趣地問。
“給不給！”練清遠簡單明了地說。他自己的車是爺爺奶奶送他的，但出來讀研究生的時候被父親壓住了，父親把鑰匙給收走了，所以練清遠只能借易數的了。
“你先告訴我要幹嘛！”一起上大學的時候，易數學會開車以後，都是易數送練清遠回家，順便玩幾天再回去。這無緣無故幹嘛借車？
“我想去爬個山，在漠城郊外，一座野山。”練清遠一想回家就要與父親碰面，心中不爽，只想爬個山放松一下。
“我也要去，帶我一個！”易數邊吃邊點頭，感覺在對火鍋味道滿意的同時，也很讚同練清遠的想法。
封曲也想去，就是不知道怎麽開口。嚼著涮羊肉，腦子也沒停著。
“帶我一個，我也要去！”
離剛剛的話題已經過了金針菇從放下到熟的時間，練清遠和易數都看了封曲幾秒，練清遠笑了笑，說可以。
“你這腦回路真短！”易數嫌棄著說。
“你才短！”封曲發現以前沒相處的時候覺得易數挺正常的，但相處得越多，就發現易數總愛找懟，但他是練老師的朋友，封曲不好意思回懟他。但有時候真的是忍無可忍。
不過既然練清遠已經同意了，她便開開心心繼續吃，並且覺得這滋味好了不少。
封曲沒有註意到，就在封曲說完那句話後，旁邊的練清遠笑得差點兒噴出來。
吃完了飯，易數把自己新點的和自助醬費給結了，他把鑰匙給練清遠，讓他把車開過來。封曲和易數就站在門口等。
路燈照亮街道，墨色的天黑壓壓地蓋下來。十二月的冷風稍露鋒芒，吹得兩側的迎賓忍不住瑟瑟發抖。
“封曲，幫個忙吧，等會兒給你個東西，你明天沒事的時候，送到B301，我就在那裏。”
“你自己帶過去不就行了麽？”
“我有難言之隱，幫不？”
封曲思索了一會兒，便同意了。畢竟是練老師的朋友，拒絕不太好。
下車的時候，易數遞給封曲一個牛皮紙袋，練清遠問那是什麽，易數謊稱說是提前給封曲買的小蛋糕。黑夜中，易數眨動的眼睛撲朔閃光，封曲接到了易數的信號，只是微笑，什麽也沒有說。
從這以後，易數就跟封曲和練清遠一起吃飯，封曲跟易數的關系也挺好的，有時候甚至會聯合起來懟練清遠，易數有時候也會找封曲幫忙，封曲能幫就幫。但幫了兩次以後，封曲也是知道了易數的目的。
易數讓封曲裝作他的女朋友。
那次封曲把面包給易數送過去，諾大的教師，只有一個漂亮姐姐和易數，那個姐姐對著一黑板的算式在看，她看見封曲站在門口，瞥了一眼後說：“易數，你小女友來了！”
封曲錯愕，什麽女朋友。正當她要辯駁，就聽見易數說：“呀！小封曲來了。”話落後，他已經走到了封曲面前。
“幫幫忙啊，拜托。”易數小聲地說。
封曲心裏都已經翻江倒海了，但心裏跟現實畢竟隔著幾層的肌肉，表達力道真的是弱了許多，她只是翻了白眼把東西給易數就走了。
她自己還沒談過戀愛，這怎麽隨便就被別人按了個男朋友，封曲心裏憤憤不平。
給易數送完飯，封曲就食堂去找練清遠吃飯。在路上，封曲一直在想這幾次送飯的經歷，但細思極恐。
封曲覺得易數該不是喜歡自己吧。越想心裏越躊躇，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大。她覺得芒刺在背，忍不住加快步伐，跟怕被獵人追到的小鹿似的往食堂走。
過來以後，練清遠剛買了飯坐下。
封曲自從跟易數相處多了，他已經把易數當朋友了，但在練清遠面前，她覺得還是問得隱晦一些好。
用勺子攪拌著碗裏的粥，封曲問道：“練老師，易數他有沒有女朋友？”
“據我所知，從來沒有。怎麽了，看上易數了？”練清遠看著封曲一臉笑意。
封曲被練清遠看得慎得慌，他不是知道什麽吧，或者，易數告訴他了！封曲脫口就說：“不是啊，老師。你還記得上次去吃火鍋，易數最後給了我一個袋子。”
封曲看練清遠一臉雲淡風輕，好像不記得了，有些著急地放下勺子，用手比劃。
“就是牛皮紙袋，大概那麽大的。他說讓我第二天給他送過去，我就去了，這是第一回我給他送飯。第二回，他在我們吃飯之前又給了我一個牛皮袋子，讓我給他送去，我送了以後，但是有個小姐姐說我是他女朋友，我也沒在意，但今天去，還有人這麽說，我心裏是一萬個不願意，恨不得直接走人，或者把袋子扔到他臉上的。”
封曲一鼓作氣，把易數賣得一幹二凈。雖然，她自己也覺得最後說的有些過，事實上，她怎麽敢。但她就像是一個被一直打氣的氣球，為了不讓自己爆炸，要不斷往外排氣。
練清遠也在封曲說的時候停下筷子來聽。以他對易數的了解，足夠知道易數的意圖了。他不是說真的喜歡封曲，只是一種達到其他目的的手段。以他對封曲的了解，也足夠知道這個小丫頭是誤會了。
“嗯……”封曲看著沈默的練清遠，她自己也靜下來以後，她發現剛剛說的那些話有些突兀，這讓練老師怎麽接呢？然而她自己也無話可說了。
“易數也太不夠意思了，竟然讓你送了這麽多次飯，他可從未因為這事找過我。”練清遠喝了口粥說。
這可不好了，練老師似乎沒明白自己什麽意思。封曲也扒著菜吃，卻不知道接什麽好。也不能再說一遍呀……
“他倒不是第一次這麽不夠意思了，不過，先吃飯吧，等會兒就該涼了。”
封曲聽他的，安靜地吃飯。練清遠其實了解封曲要表達的意思，但那是尷尬的黑歷史，他還是要斟酌斟酌。
等練清遠吃完了，他坐在那裏等著封曲，雙手合十放在下巴上，做好了一副要談話的樣子。
“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就是本科的時候，我們倆一起吃飯，早中晚每餐都一起。那時候，他的課比我多，經常都是我去等他，有時候我也會去聽幾節高數或者一起上自習什麽的。那時候都有傳聞，說我們倆之間有不清楚的關系，易數也從來沒有理會過，我當時覺得很別扭，就想著先保持距離一段時間。”
練清遠看封曲只看著自己，便停下讓她吃飯，耳朵聽就好了。
“誰知道，那段時間我不去找他也不跟他吃飯，他反倒是來等我，我們就繼續跟原來一樣。那次我們兩個並排走，一個女生突然出來對我們說‘你們在一起了嗎’，我哭笑不得，但易數卻點了下頭。”
“老師，易數他不會…”封曲的眼神具有試探意義，這話她還是不太敢說的。
“你這小腦袋瓜又想叉了。他只是想拿我擋開一些追求者。”
練清遠記得當時自己先是笑岔了氣，被易數這一驚，他只剩抽疼了。
在綠蔭道裏，練清遠生生追著易數打了一條街，最後挽著易數的脖子，他才招了，說是因為躲避追求者的視線。後來，易數發現來自陌生人的眼神更多了，但糾纏的人卻無影無蹤了。
“所以這次也一樣，他是想拿你當擋箭牌，下回你不願意的話，就不用理會他了。”練清遠看封曲吃完了，便遞過去剩一半的紙巾。
封曲接過去，擦過嘴說：“老師，易數他是個萬人迷麽？”要不然哪裏來得那麽多追求者。
“平時你不覺得麽？”練清遠開始整理碗筷。“把這個倒進這個碗裏。”練清遠把筷子從封曲那裏拿過來，並指揮著讓封曲將剩下的菜水都倒進一個碗裏。
“可是我沒這個感覺啊。”封曲覺得易數長得挺好看，其他就沒什麽了，但卻不如練清遠好看。封曲說完聽見練清遠的一聲輕笑。
“這可稀奇了，他身邊的追求者就沒斷過，有時候我就覺得，是不是有易數在我身邊，所以那些女孩們都被他吸了去。不過，他是挺招女孩子喜歡的。”
“我覺得老師比他好一百倍，真的！”封曲滿臉真誠地說。
“咦，終於見著一個有眼光的人了！哈哈…”
兩個人行走在月光鋪排的小道上，月色清透，卻礙於霧霾的摻合，難以自持。燈光打下，照亮了一方天地卻留下了黑漆漆的樹影，風起而呼之，黑暗亦步亦趨。
☆、第 15 章
馬上就是農歷新年，封曲和練清遠還有易數約好了出去跨年。
“今天晚上你們兩個去吧，我把你們送過去，我爸讓我回家。”易數邊開車邊說，坐在副駕駛的練清遠說了聲行。
“為什麽要回家？咱們一起過唄！”封曲倒是不太願意，說好了要是一起的，怎麽說變就變了。
“小封曲，這麽想跟我一起過年？”
“可是我們都說好了的，怎麽說走就走。”
“他家管得嚴，再說了，過年還是挺重要的。”
“可是我家都不過這個年的，我們過陰歷的。”只有和同學一起的時候，才跨這個年。
“春節我們也過呀，只不過比這更熱鬧。”
“對對，就是更熱鬧，七大姑八大姨的來回串門，還有一年都沒見過的親戚，也會遇見幾個，從初二到小年，每天幾乎都要串門，要不就是別的親戚到我家。來來回回，帶過來的幾箱又會被我們拿到另一家給了去，那些箱子也不知道最後會落在誰家。”
其實在封曲心裏，陰歷跨年是對傳統的筵席，陽歷跨年她更喜歡，可以和朋友們一起，也是新年新開始，一切都將歸零，還會有一股從心而來的渴望奮鬥努力的想法，讓她覺得一切都很美好。
“你這麽說也挺好玩的，今年過年，我也去你家串串門！我家親戚少，春節的時候也就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個餃子。”易數想著自己家過年的時候跟封曲一比，真有些閑悶了。
“春節的時候，我們一家經常出國旅游。”
“那也挺好的，我去串親戚的時候，就坐在我媽身邊，或者跟著我堂姐、表姐什麽的，飯也吃不好，招待客人的菜我大多都不愛吃，每回吃個三分飽。”
封曲從沒在過年的時候出去旅游，以前爸爸提過，卻奈何這來往的親戚，也沒實施過。
“你們好好玩，零點的時候給我開視頻！”
封曲和練清遠下了車，也答應了易數。只不過，現在才七點多，天已經黑了，可是各場還沒開始，但聚集在CBD的人道真不少，比往常多了一倍。
封曲對這裏不熟，只是一直跟著練清遠，但這是去一個地方，人滿一個地方，有些人甚至在路上看見能坐的地方就坐，大街上也坐滿了人。
“就坐這裏吧。”練清遠帶著封曲小跑到十米以外的樹臺，那是剛剛一對情侶走才空出來的。
現在也就才八點，封曲占著位置，練清遠去買了熱飲。
掛了燈線的樹，溫暖地佇立在街道兩旁，，一的接一個的小燈泡，一點連一點的光暈，像是每個裏面都住了個點火柴的小女孩兒，零星匯聚成光面，整個下來倒也像是來接這數個點火柴的小姑娘的奶奶。
封曲看得出神，跨了這個年，封曲就徹底告別十八歲的時光了，這一年，經過高考，一半高中，一半大學，貌似人生最重要的也就是今年了。
沈寂的眼神在練清遠拿著熱飲走來的時候，頓時笑從中來，閃亮而富有活力。
“給咖啡！這可是要熬夜的，先來點兒，加把勁。”
封曲接過，杯子還是熱騰騰的，拿著很舒服。
就這樣安靜的坐著，似乎都沈浸在了濃郁的咖啡中，兩個人貌似有違了這周遭的熱鬧，但站定看來，兩人也是與這熱鬧相融洽。
“老師！你看那裏。”封曲指著一邊，那裏有一群人圍在一起，封曲和練清遠也走了過去。
一個人面朝下倒在地上，周圍的人竊竊私語，沒有人上去，但有不少人都拿起手機。練清遠想上去，但封曲拽住了他的胳膊。練清遠疑惑地問她怎麽了，封曲只是皺著眉，抿著嘴，不說話。
練清遠想按下封曲的手，但封曲卻拽得很緊。他內心不解，看著封曲黝黑的眼睛，心裏雖很急切，但他還是問了怎麽了。
封曲想說那個人不能碰，卻沒說出口。
她不想讓練清遠踏這趟渾水，萬一別人誤會了呢，萬一家屬要耍賴呢？可是封曲說不出口，就像燒杯裏的水沒有多到漫出來一樣，話也在心裏出不來。
這時，人群裏上來一個人，是個瘦瘦的少年，他邊說著怎麽沒人去救人，邊把地上的人翻過身來，雙手按壓心臟，明顯的是在采取救助措施。
眉頭緊蹙，趴在黝黑臉上的汗珠似乎在與這烈烈寒冬作對，正跟這男生在跟躺在地下的那個男人抗爭一樣，他的汗越來越密集，一下又一下，男孩臉上青筋暴起，但那男人卻無動於衷。
可能別人不知道，但封曲曉得，當她看見那個男人頭朝下趴在那裏的時候，她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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