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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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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赫連城走後,姜羨魚特淡定的把他的話轉達給了赫連奴。

赫連奴唔了一聲,沒有絲毫抗拒。

這下輪到姜羨魚不淡定了,試探的問:“你願意去?”

赫連奴點頭:“願意。”

姜羨魚很欣慰,又道:“我打聽過了,府上有請先生,下課後你隨時可以來覆雪閣。”

還不到午後,赫連奴就提出自己先過去,省得大哥來接。姜羨魚不放心,讓碧桃親自把人送過去。

碧桃在前頭帶路,前頭還好好說著話,途經後花園時一回頭赫連奴人就不見了。她左右張望不見人,又怕回去被公主責罰,想著瓊華軒的人午後才回來,幹脆自己在府裏找找。若是找到了,就不用挨罰了。

她在後花園找了許久,碰到來往的婢女和小廝,順口問了一句有沒有看到二公子。路過的巫雅瞧見她,拉過婢女問了一通,目露疑惑。

赫連奴不見了?

是偷偷跑了?

若是跑了,他體內的心蠱定然會有反應,

那就是不想去碧池軒,繼續賴著公主當靠山?

一個男子,以色侍人,當真是丟世子的臉。

巫雅回到自己的住處,剛進院子就發現一條金銀環蛇倒掛在門廊上。她眸色微斂,朝院子裏掃灑的藥童喝問:“這蛇怎麽跑出來了?”

藥童茫然搖頭:“姑娘,您出去前奴婢就檢查過,蓋得很嚴實啊。”

藥童話音剛落,一只巴掌大的綠蜥蜴又跑了出來。巫雅臉色難看,禁自往藥房去。

門砰咚被推開,巨大的鐵籠前站著一個孱弱的黑衣少年。屋頂漏下一束光,正好映照在他身上,他墨發半束,側臉柔和,眉眼彎彎。

看上去純良又無害。

屋內狼藉一片,古籍散落一地,豢養的毒物四散逃跑,他站在一堆的毒物中從容自若。

巫雅有一瞬間的驚慌,快步走過去把地上的古籍撿起來,質問:“這些書你看過了?”

這些古籍裏面記載了同心蠱的作用,一定不能讓他瞧到的。

少年轉身,一截包紮過的手臂從寬大的袖袍裏露了出來,他手裏捏住一條被斬成兩節還在瘋狂扭動的‘竹葉青’,另一只手上的鋼針還在往下滴著血。

藥童瞧見這情形尖叫出聲,少年蹙眉噓了聲,漆黑的眸子似淬了毒汁,反問:“巫姑娘怎麽不關心你的毒物,反倒關心起書來了?我倒是想看,可惜並不識字。”

巫雅松了口氣,吩咐藥奴把跑掉的毒物抓回來,冷聲問:“赫連奴,你瘋了嗎?這些東西亂跑很容易咬傷人。”

赫連奴:“巫姑娘不是在院子外灑了藥粉嗎?左右跑不出去,這些毒物怎麽也不會咬你這個主人。”

巫雅氣得腦仁疼:這個赫連奴定是腦子被燒壞了。

他還有用,不能動氣。

巫雅深吸一口氣問:“你不是要去碧池軒,怎麽跑到我這裏來了?”

赫連奴:“不小心走丟了,轉來轉去就到了巫姑娘這裏。”

巫雅無語:“你覺得我會信?”祠堂都能摸去的人會迷路。

“隨你信不信。”他舉起手裏的蛇,道:“只是有些奇怪,這些毒物為何不咬我?”豈止不咬,簡直避開他走。

巫雅:因為你被接回來時體內就種了同心子蠱,一般的毒物自然會避著你走。

“它們大概把你當成世子了吧。”

赫連奴唔了一聲,把手上的蛇一丟,嫌惡的走了。

仿佛過來,只是為了找她的不痛快。

巫雅冷哼了聲,吩咐藥童收拾好藥房,自己攬住那一堆古籍往臥房裏去。

赫連奴悄無聲息出現在碧桃視野裏時,碧桃額頭都冒汗了。指著他氣道:“你跑哪裏去了,想嚇死我是不是?”

赫連奴擡眼,裏頭的冰冷嚇得碧桃後退兩步,再看到他手上殷紅的血時忍不住打了寒戰。也不敢再說,帶著人往瓊華軒去。

碧桃總覺得這人現在有些不一樣,公主不在時,瞧著就讓人害怕。

赫連城瞧見人過來很是開心,親自把人帶到碧池軒,又把先前赫連玉竹搶過去的衣服放到他手上,道:“玉竹和文軒不懂事,大哥已經罰過他們了。往後自己的東西要看好,萬不能被他人搶了去。”

面前的人雪衣玉冠,殊容鶴姿,殷殷囑咐的模樣當真是個好大哥。

“阿池,大哥說的話聽清了嗎?”

赫連奴點頭,右手拇指輕輕摩挲著腕骨處的五彩繩,問:“那萬一大哥搶我東西呢?”

赫連城笑了,眉目溫和端雅:“我怎會搶你的東西,難得把你找回來,自然都是讓著你的。從前的苦難都過去了,阿池以後要多說話,多笑笑,這樣父親也會喜歡的。”

“是嗎。”赫連奴果真聽話的露出一個笑,只是那笑說不出的怪。

像是在模仿他。

“你今日先歇息,明日再和文軒一起去先生那裏讀書。”

赫連侯府的先生是多年前,官途不順的二甲進士,特意被請來教習赫連文軒。赫連文軒是個讀書不中用的,都十五了,連四書五經都沒背全,氣得赫連侯打罵了好幾回。

赫連文軒也知道自己不如大哥聰明,但他努力啊,他的夢想就是像大哥一樣厲害,最好能考進國子監。

如今來了個目不識丁的赫連奴,可把他樂壞了。

瞧啊,這人比他還不如。

明明和大哥一個肚子裏爬出來的,怎麽差別就這麽大?

先生第一次瞧見赫連奴,以為自己終於能一展抱負,教出第二個端華公子。哪想也是個榆木不堪的。

長得一樣,腦子怎麽差這麽多?

姜羨魚去書苑兩次就碰見赫連奴罰站兩次,她覺得不太應該。她的主角明明聰明絕頂,計謀一等一的厲害,後期嘎嘎亂殺。

怎麽著連千字文都學不好?

莫不是要捅一刀,開完心竅才變聰明?

先生捏著戒尺在訓斥他:“不好好學就算了,還遲到早退,字不認識幾個拿那麽多書堆在桌子上做什麽?還敢在書上亂畫,孺子不可教啊,怎就不及你兄長的半分聰慧,給我頂著書罰站一個時辰。”

姜羨魚把人提溜到覆雪院,把先生讓他頂的書拿來。四書五經,兵書策論整整齊齊一大摞。

她肅聲問:“千字文和百家姓你不學,拿這些書做什麽?”她大致翻了一遍,發現每本書裏,所有的‘清河’二字都被圈了出來。

“其他的沒學會,這兩個字你倒是認識。”

赫連奴抿著唇不說話,她猶如一個教導頑劣孩童的母親,氣道:“學不好沒關系,關鍵是態度,你態度有問題。”

“把手伸出來。”

赫連奴乖順的伸出手,她拿起戒尺就是幾鞭子。

少年長睫微顫,眼尾處無端的紅了,濕潤的眸子似藏了一捧光,小聲問:“公主也覺得我蠢笨嗎?”

姜羨魚就有點下不去手了,覺得自己太過惡劣,仗著男主還是個小可伶就這般欺負他。

赫連奴擡眼偷看她,小心翼翼問:“先生說的我聽不懂,公主可否教我?”

姜羨魚倒是想啊,但咬文嚼字的她也不會,原身也是個不學無術的。

“罷了,我會同表哥說,給你單獨請個先生。今日先教你寫自己的名字吧。”

姜羨魚命人拿來紙筆,在上面端端正正寫了赫連奴三個字。

幸好從前學過書法。

她把字擺到他面前,道:“你先照著寫。”

少年端端正正坐著,青絲半束,露在黑袍裏的一段脖頸低垂,優美漂亮極了。

就是那字和狗刨的一樣。

姜羨魚無奈,走到他身後抓住他手用力。他雖清瘦,但個子高,手又長,她幾乎是整個人趴伏在了他的背上。少女連呼吸間都帶了甜香,眸子亮晶晶的,白嫩的臉頰像是雲朵一樣,瞧著好像能入口即化。

赫連奴渴望她的觸碰,好像只要挨著她,渾身都暖融融的,舒服得叫人喟嘆。

【滴,好感度30】

姜羨魚握住他的手頓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議。

赫連奴扭頭看她,日光透過窗口灑在他長睫,像是盛了一睫羽的碎金。

好看到犯規!

姜羨魚發現自己對他毫無抵抗力,被他瞧著總想手賤的掐他,於是道:“把頭扭過去,認真寫字。”

赫連奴乖乖的低頭,又開始一筆一劃寫自己的名字。

抓了一刻鐘後,姜羨魚讓他自己寫。這次倒是寫得像模像樣,她擡頭,少年又遞過一張紙,上面寫著‘清河’二字。

姜羨魚詫異:“這兩個字你倒是寫得好,不過清河只是本公主的封號,本公主姓姜,羨魚。”她提筆,把名字寫在他名字旁邊,然後遞了過去,“瞧見沒,這才是本公主的名字。”

她眉眼彎彎,嬌憨純稚,絲毫沒有往日的跋扈。

“魚?”赫連奴指尖摩挲著那字。

姜羨魚以為他不理解,手舞足蹈的比劃:“魚,吃的魚,游來游去的魚。”

赫連奴:“池子裏的魚?”

姜羨魚連連點頭,赫連奴彎著眼笑了。

日暮黃昏,夕陽斜灑,散漫溫柔的浮了滿室光影。

少女趴伏在桌邊酣然入睡,對面的少年一改方才的乖順,癡迷又沈醉的盯著她的側臉看。看了一會兒拿了本書遮在窗口替她擋去了惱人的光,然後施施然從一堆書裏面掏出一本《六韜》,慢慢翻看。

他不會寫,但並不代表不識字。

室內一片靜謐,偶有書頁翻動的聲響,窗外幾株芭蕉舒展,墻角三兩山茶浮翠流金。

遠處傳來吵鬧聲,趴在桌上的少女動了動。

赫連奴蹙眉,把書放下,起身往窗外看。紫衣素錦的巫雅沈著臉往這邊來,衣擺下鈴鐺作響,像是催命的攝魂鈴,顯示出主人的焦躁與氣惱。

他唇角微微牽起,穠麗的眉眼染上惡意:還真是大意啊,都幾日了,才發現。

姜羨魚被鈴鐺聲驚醒,一擡頭就碰倒了面前的書,然後對上巫雅冰冷的怒容。

她不悅道:“誰準你擅闖本公主院子的?”

巫雅被她一喝,慢慢冷靜下來,屈膝行禮後才道:“前兩日二公子去了我院子裏,弄死了許多毒物,其中一只雪蟾不見了。那是劇毒之物,二公子若是拿了,請還給我。”

姜羨魚道:“本公主最公正,若是他拿了我讓他還給你就是。”

巫雅剛松一口氣,就聽她扭頭問赫連奴:“你拿了嗎?”

赫連奴無辜搖頭。

姜羨魚又回頭朝她道:“你瞧見了,他說沒有。”

巫雅:“……”

這算哪門子的公正。

“公主就這樣信他,他看似純善,實則詭詐。”巫雅憤憤然。

姜羨魚語氣也嚴厲了幾分:“那本公主且問你,你親眼瞧見他拿你雪蟾了?”

巫雅不語,姜羨魚不悅道:“沒瞧見的事你來興師問罪什麽?”

巫雅眸色轉冷:“公主,這是強詞奪理!”

姜羨魚聳肩:“給你兩分臉面才許你聽本公主強詞奪理!別給本公主讓你難堪的理由,懂嗎?”少女微瞇起眼,竟有幾分淩厲之感。

眼見周圍的侍衛拔刀相向,巫雅只得轉身離開。

等人走後,姜羨魚扭頭看向赫連奴,問:“你去她院子做什麽?”

赫連奴眼角略彎起,顯然對她的維護很開心:“不小心迷路過去的,她養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我瞧著可憐就放了,那雪蟾大概是跑了吧。”

姜羨魚哦了一聲,就不問了。

赫連奴反而好奇追問:“公主當真信我?”

姜羨魚無比真誠:“信!”然後就用水汪汪的杏眼瞧他。

然而好感值一點也沒有漲。

姜羨魚沒好氣趕人:“天黑了,你回去吧,不然表哥又要說了。”她的任務是走劇情和刷好感度,管他什麽玩意的雪蟾。男主喜歡,拿來燉湯都沒事。

赫連奴方才還彎著的眉眼沈了下來,眸子裏冷光閃過,抱著書往院子外走。

入夜,一輪明月高懸,月華清冷,滿室寒霜。

重重紗帳飄飛,床上一人影蜷縮,整個人呈扭曲的姿態埋在被褥之間。微光裏,額角滲汗,牙關緊咬,慘白的指尖不住的抖動,看不到的腰側咬住一只白到幾乎透明的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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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朗朗,蟬鳴鳥叫。

主家的小胖公子伏在案幾上背一卷藥經,瘦弱不堪的小童跪在燥熱的廊下默默聽著。

“北疆之顛,有一奇物,性寒劇毒,每日以血餵養,血寒凝珠。寒血離體,為之寒珠,服食者無所覺,日久,心脈斷。”

拿他的血總要付出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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