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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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一大清早，炳忠剛剛背著書簍來到兩合書院，便見著外面隱隱約約一直有眼睛盯著自己。
可回過頭去，又半個人影都看不到。
今天，很是反常。
來到了學室內，還未等他將書簍放下，周邊的紛紛議論便引得他分外心亂。
剛一落座，明正和素恒便近身問道：“昨天出了大事，你不知道嗎？”
“什麽事？”
炳忠也很想知道，便回道：“方才聽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好像是說民進書院的先生鐘灝冬勾結西陸，已經被抓起來了。”
明正道：“是啊，而且還是被自己的學生給舉發的，聽說那個學生因此還受到了宗上的親自接見嘉獎，甚至還向其家中發放了黃金和‘耀祖匾’，現在他已經成了整個民進書院最炙手可熱的人。”
對此炳忠卻是不屑一顧：“誰啊？以出賣自己的老師為榮？”
素恒回道：“是德青萊。”
“原來是他。”
提及這個名字，炳忠更是嗤之以鼻：“當初兩書院的學子交流論戰，他被我辯輸了，看似謙謙君子，實則滿肚子自私自利。”
眉頭緊皺的明正，隨即又道：“我聽說，鐘先生原本是要將那本對岸武宗所書的額《矛盾演論》送給我們書院的某個人，卻在半路上被抓起來的。”
“難怪...”
回想起方才在書院門外那種被人盯著的不適，炳忠這才找到其出處：“這麽快那些鼻子很靈的狗就盯上我們了。”
與此同時，範岑卿也站在了兩合書院院正郁老的面前，雙手遞出了辭呈。
接過了辭呈的同時，郁老滿懷惋惜的嘆了口氣：“真是可惜，難得學生們那麽喜歡上你的課，你卻要辭別離去了。”
範岑卿對其深鞠一躬：“其實我也很舍不得這裏。”
說著，她垂首看了看自己的小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沒關系。”
瞧出端倪的郁老緩緩起身，繞過書案走到了她的身旁：“你的身體狀況，人青對我說過了，再這樣下去的確是多有不便，你作出這麽艱難的決定，離開你平日裏最喜歡的講臺，也確實為難你了。”
一語方落，郁老像老父親一般慈愛的凝視著她：“無論何時，只要你想回來，兩合書院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範岑卿備受感動，掩面而泣：“謝謝郁老...”
“好了，你現在情緒不宜大起大落。”
郁老笑道：“依你方才所言，在這裏還要呆上三天才滿四年，那就好好珍惜這三天吧。”
傍晚，陸喻衿正在幫忙小廝換上大門口的新燈籠，無意間發現範岑卿恰好從自己眼前經過，便叫住了她。
“岑卿先生？”
聞陸喻衿喚自己，範岑卿側目望去，她已經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好久不見了，小鹿姑娘。”
看著範岑卿手裏懷抱著三本書，陸喻衿便問：“您是剛剛放了課打算回家嗎？”
“也不是。”
見範岑卿總是有意無意的瞥向城夜永樂的大門，陸喻衿猜到了她的意圖，便笑道：“你是來找炳忠的吧？”
“嗯。”
範岑卿點了點頭：“我放課晚，他所在的學室已經下課，所以才想著到這裏來。”
說罷，她也將三本書稍稍往陸喻衿面前推了推：“這三本書是他一直想要看的，我拿來給他。”
“他還沒有回來。”
了解其來意，陸喻衿笑答：“你也知道，他和素恒、明正走得很近，三個人經常圍在一起研習學問，只怕是他又在他們兩個誰的家裏一起寫功課呢。”
“是這樣。”
範岑卿聽後點了點頭，隨即將書遞到了陸喻衿的面前：“既然如此，煩勞小鹿姑娘將這些交給他。”
“好，小事一樁。”
“那我告辭了。”
欣然接過書後，目送著範岑卿轉身意欲離去，不知為何，陸喻衿的心頭突然泛起淡淡的愁緒。
“先生有空嗎？”
即便是話已出口，陸喻衿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叫住範岑卿。
那種感覺，就好像若是這次不開口的話，她們就不會再見面了。
待到範岑卿駐足回望，陸喻衿方才上前笑道：“雖然只和先生您見了兩次，總覺一見如故，眼看天色尚早，離晚宴開席還有一段時間，若是先生覺著方便，可否容我請你飲一盞茶？”
“小鹿姑娘太客氣了。”
範岑卿淡淡笑道：“不過我也有同感，既然如此，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兩人坐於後院的涼亭之內，陸喻衿一面給範岑卿泡茶，一面笑著：“這些都是我跟著館娘學會的皮毛而已，若有不周之處，還望先生海涵。”
“你若不說，我還真看不出你是剛學的。”
接過茶盞，範岑卿看著空蕩蕩的池塘水面上，豎著光禿禿的荷葉莖桿：“真是不巧，還沒到夏天，不然這荷塘必然是另一番風景。”
一道看了看池塘，陸喻衿則不以為然道：“這有什麽？反正這池塘也拆不掉搬不走，先生再過兩個月，即便一覽其景了。”
對此範岑卿沒有回答。
“有句話或許不當問。”
事實上陸喻衿一直在暗中觀察著範岑卿的臉色，很是擔心：“先生是有事不順心？還是身體有何不妥？”
“哦？”
輕輕擱下了手中的茶盞，範岑卿淡淡笑問：“姑娘還懂醫道？”
“這倒不懂，只是跟著一個性格怪癖的郎中，多多少少有些耳濡目染而已。”
對此範岑卿回說：“不瞞姑娘，我身體的確是除了一些狀況，再過兩天，我就要辭去兩合書院的授課老師之職了。”
“這麽突然？”
陸喻衿深感詫異：“炳忠他們知道了，恐怕一定會很失望的。”
“人總要有取舍。”
下意識擡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範岑卿無聲的笑了笑：“我到時候會和他們告別的，炳忠這些孩子都是性格堅強、本心極善的，我相信即便是日後我不在他們身邊，他們也一定可以繼續很好的完成自己的學業。我的能力就這麽多，能夠多改變幾個，就是幾個吧。”
提及炳忠，範岑卿滿是欣慰：“不過我相信，日後他們也會繼續影響更多的人，喚醒更多的人，或許這條道路很艱難，甚至還有危險。不過，終究有人要去做這件事。”
聽著範岑卿對自己說起這些，陸喻衿深有感觸：“是啊，就好像點點螢火，一兩個光亮顯得那麽微薄，可聚攏成千上萬，也可如繁星般點亮夜空。”
陸喻衿能夠說出這樣的話，範岑卿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見她如此吃驚的看著自己，陸喻衿淺淺一笑：“這是別人告訴我的。”
“是嗎？沒想到有人能夠說出我的心聲，有機會還真想見見他呢。”
範岑卿釋然的笑了：“這個人想必對你而言，也是很重要的吧？”
察覺到陸喻衿面露羞澀，範岑卿也不忘誇讚道：“不過小鹿姑娘也不是尋常女子，你的膽識和眼界是我見過的女子之中，除了人青、子賢、麟征三位先生之外，唯一的一個。”
“您過獎了。”
夜色漸近，發覺城夜永樂的女侍和小廝們都忙碌了起來，範岑卿緩緩站起身。
“時候不早，就不妨礙姑娘做事了，告辭。”
陸喻衿也起身：“我送你。”
“不必了。”
範岑卿輕輕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耽誤你了這麽久，已經很過意不去了，我自己一個人可以回去的。”
目送她的身影最後消失在券門口，陸喻衿本以為先前那種再無相見之日的失落感，並未因與範岑卿的交談而消失。
“我怎麽總感覺要出事？”
“小鹿姐姐！”
未等他仔細思量，剛剛歸來的炳忠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荷塘涼亭下，便背著書簍走上前：“發什麽楞啊？”
“沒什麽。”
為了不讓炳忠擔心，陸喻衿將石案上擱著的三本書捧到了他面前：“方才岑卿先生來過了，她讓我將這三本書交給你。”
“先生來過？”
炳忠接過書後一臉懊惱：“真是的，我怎麽偏偏這個時候不在？本來心情就煩躁得很，正好想找先生開解一番呢。”
“什麽事？令你如此煩心？”
“別提了，晦氣的很。”
聽炳忠講述了鐘灝冬被捕所掀起的波瀾，已經無形之中影響到了兩合書院，這令陸喻衿心中的不安更加強烈。
只身孤影回到了自己的住處，範岑卿剛剛將門推開，便察覺到屋內有其他人的氣息。
也是十分熟悉的氣息。
“既然進來了，好歹把燈點上吧？”
漆黑一片的屋中，她憑借身體的記憶來到了案前，取出了火折子輕輕吹亮了猩紅色的光點，點燃了燈盞上的油撚。
跳動的火苗漸漸驅散了屋中的黑暗，同時也照亮了坐於近在咫尺案邊椅子上的郭燦。
“今晚回來得格外晚。”
郭燦的臉上一反常態的不見一絲笑意，甚至看不出任何情緒：“有事？”
“也沒什麽。”
範岑卿就近靠著椅子落座：“只是去城夜永樂給學生送幾本書而已，順道和那個叫小鹿的姑娘喝了杯茶。”
郭燦道：“你說的那個學生，應該就是黃炳忠吧？”
範岑卿點了點頭。
“我來找你，就是為了這件事。”
只聽得郭燦短聲一嘆，隨即對範岑卿說道：“你們兩合書院最近不太平，有可能會有麻煩，你最好不要再去了。”
“麻煩？”
一聽這話，範岑卿當即回想起白天在書院裏聽到的傳聞，便問說：“莫非我們書院真的有人和鐘灝冬私下裏有聯系嗎？”
仔細打量著範岑卿的反應，郭燦卻細眉微挑：“你和我說句實話，他那本禁書，是不是要送給你的？”
“當然不是。”
“如此便好。”
得到範岑卿肯定的答覆，再加上從她眼中並未看到任何說謊的跡象，郭燦這才松了一口氣：“不管怎麽說，這次的事極大觸怒了宗上，兩合書院前景不容樂觀，若我沒有猜錯的話，若最後果真證實書院內有人和鐘灝冬勾結，查抄封院是免不了的。”
說罷，他將手輕輕覆在了範岑卿的手背之上：“不要卷進去，我不希望你有事。”
感受著郭燦那手心的溫暖，範岑卿淺然一笑：“還記得嗎？當初我作為學生前往津嶼口慰勞有功將士的那一晚，差一點被一個士兵拖走侮辱，若不是你和岳大夫碰巧經過，若不是你出手救了我，只怕也不會有我今日了。”
“提這些往事做什麽？”
“其實打從那一晚開始，我就已經在心裏下定了決心，這輩子就是你了。”
範岑卿反過來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哪怕我們的信念背道而馳。”
直到最後，好幾度話到嘴邊的範岑卿，仍舊沒有告訴郭燦自己身體的真是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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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落座，明正和素恒便近身問道：“昨天出了大事，你不知道嗎？”
“什麽事？”
炳忠也很想知道，便回道：“方才聽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好像是說民進書院的先生鐘灝冬勾結西陸，已經被抓起來了。”
明正道：“是啊，而且還是被自己的學生給舉發的，聽說那個學生因此還受到了宗上的親自接見嘉獎，甚至還向其家中發放了黃金和‘耀祖匾’，現在他已經成了整個民進書院最炙手可熱的人。”
對此炳忠卻是不屑一顧：“誰啊？以出賣自己的老師為榮？”
素恒回道：“是德青萊。”
“原來是他。”
提及這個名字，炳忠更是嗤之以鼻：“當初兩書院的學子交流論戰，他被我辯輸了，看似謙謙君子，實則滿肚子自私自利。”
眉頭緊皺的明正，隨即又道：“我聽說，鐘先生原本是要將那本對岸武宗所書的額《矛盾演論》送給我們書院的某個人，卻在半路上被抓起來的。”
“難怪...”
回想起方才在書院門外那種被人盯著的不適，炳忠這才找到其出處：“這麽快那些鼻子很靈的狗就盯上我們了。”
與此同時，範岑卿也站在了兩合書院院正郁老的面前，雙手遞出了辭呈。
接過了辭呈的同時，郁老滿懷惋惜的嘆了口氣：“真是可惜，難得學生們那麽喜歡上你的課，你卻要辭別離去了。”
範岑卿對其深鞠一躬：“其實我也很舍不得這裏。”
說著，她垂首看了看自己的小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沒關系。”
瞧出端倪的郁老緩緩起身，繞過書案走到了她的身旁：“你的身體狀況，人青對我說過了，再這樣下去的確是多有不便，你作出這麽艱難的決定，離開你平日裏最喜歡的講臺，也確實為難你了。”
一語方落，郁老像老父親一般慈愛的凝視著她：“無論何時，只要你想回來，兩合書院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範岑卿備受感動，掩面而泣：“謝謝郁老...”
“好了，你現在情緒不宜大起大落。”
郁老笑道：“依你方才所言，在這裏還要呆上三天才滿四年，那就好好珍惜這三天吧。”
傍晚，陸喻衿正在幫忙小廝換上大門口的新燈籠，無意間發現範岑卿恰好從自己眼前經過，便叫住了她。
“岑卿先生？”
聞陸喻衿喚自己，範岑卿側目望去，她已經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好久不見了，小鹿姑娘。”
看著範岑卿手裏懷抱著三本書，陸喻衿便問：“您是剛剛放了課打算回家嗎？”
“也不是。”
見範岑卿總是有意無意的瞥向城夜永樂的大門，陸喻衿猜到了她的意圖，便笑道：“你是來找炳忠的吧？”
“嗯。”
範岑卿點了點頭：“我放課晚，他所在的學室已經下課，所以才想著到這裏來。”
說罷，她也將三本書稍稍往陸喻衿面前推了推：“這三本書是他一直想要看的，我拿來給他。”
“他還沒有回來。”
了解其來意，陸喻衿笑答：“你也知道，他和素恒、明正走得很近，三個人經常圍在一起研習學問，只怕是他又在他們兩個誰的家裏一起寫功課呢。”
“是這樣。”
範岑卿聽後點了點頭，隨即將書遞到了陸喻衿的面前：“既然如此，煩勞小鹿姑娘將這些交給他。”
“好，小事一樁。”
“那我告辭了。”
欣然接過書後，目送著範岑卿轉身意欲離去，不知為何，陸喻衿的心頭突然泛起淡淡的愁緒。
“先生有空嗎？”
即便是話已出口，陸喻衿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叫住範岑卿。
那種感覺，就好像若是這次不開口的話，她們就不會再見面了。
待到範岑卿駐足回望，陸喻衿方才上前笑道：“雖然只和先生您見了兩次，總覺一見如故，眼看天色尚早，離晚宴開席還有一段時間，若是先生覺著方便，可否容我請你飲一盞茶？”
“小鹿姑娘太客氣了。”
範岑卿淡淡笑道：“不過我也有同感，既然如此，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兩人坐於後院的涼亭之內，陸喻衿一面給範岑卿泡茶，一面笑著：“這些都是我跟著館娘學會的皮毛而已，若有不周之處，還望先生海涵。”
“你若不說，我還真看不出你是剛學的。”
接過茶盞，範岑卿看著空蕩蕩的池塘水面上，豎著光禿禿的荷葉莖桿：“真是不巧，還沒到夏天，不然這荷塘必然是另一番風景。”
一道看了看池塘，陸喻衿則不以為然道：“這有什麽？反正這池塘也拆不掉搬不走，先生再過兩個月，即便一覽其景了。”
對此範岑卿沒有回答。
“有句話或許不當問。”
事實上陸喻衿一直在暗中觀察著範岑卿的臉色，很是擔心：“先生是有事不順心？還是身體有何不妥？”
“哦？”
輕輕擱下了手中的茶盞，範岑卿淡淡笑問：“姑娘還懂醫道？”
“這倒不懂，只是跟著一個性格怪癖的郎中，多多少少有些耳濡目染而已。”
對此範岑卿回說：“不瞞姑娘，我身體的確是除了一些狀況，再過兩天，我就要辭去兩合書院的授課老師之職了。”
“這麽突然？”
陸喻衿深感詫異：“炳忠他們知道了，恐怕一定會很失望的。”
“人總要有取舍。”
下意識擡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範岑卿無聲的笑了笑：“我到時候會和他們告別的，炳忠這些孩子都是性格堅強、本心極善的，我相信即便是日後我不在他們身邊，他們也一定可以繼續很好的完成自己的學業。我的能力就這麽多，能夠多改變幾個，就是幾個吧。”
提及炳忠，範岑卿滿是欣慰：“不過我相信，日後他們也會繼續影響更多的人，喚醒更多的人，或許這條道路很艱難，甚至還有危險。不過，終究有人要去做這件事。”
聽著範岑卿對自己說起這些，陸喻衿深有感觸：“是啊，就好像點點螢火，一兩個光亮顯得那麽微薄，可聚攏成千上萬，也可如繁星般點亮夜空。”
陸喻衿能夠說出這樣的話，範岑卿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見她如此吃驚的看著自己，陸喻衿淺淺一笑：“這是別人告訴我的。”
“是嗎？沒想到有人能夠說出我的心聲，有機會還真想見見他呢。”
範岑卿釋然的笑了：“這個人想必對你而言，也是很重要的吧？”
察覺到陸喻衿面露羞澀，範岑卿也不忘誇讚道：“不過小鹿姑娘也不是尋常女子，你的膽識和眼界是我見過的女子之中，除了人青、子賢、麟征三位先生之外，唯一的一個。”
“您過獎了。”
夜色漸近，發覺城夜永樂的女侍和小廝們都忙碌了起來，範岑卿緩緩站起身。
“時候不早，就不妨礙姑娘做事了，告辭。”
陸喻衿也起身：“我送你。”
“不必了。”
範岑卿輕輕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耽誤你了這麽久，已經很過意不去了，我自己一個人可以回去的。”
目送她的身影最後消失在券門口，陸喻衿本以為先前那種再無相見之日的失落感，並未因與範岑卿的交談而消失。
“我怎麽總感覺要出事？”
“小鹿姐姐！”
未等他仔細思量，剛剛歸來的炳忠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荷塘涼亭下，便背著書簍走上前：“發什麽楞啊？”
“沒什麽。”
為了不讓炳忠擔心，陸喻衿將石案上擱著的三本書捧到了他面前：“方才岑卿先生來過了，她讓我將這三本書交給你。”
“先生來過？”
炳忠接過書後一臉懊惱：“真是的，我怎麽偏偏這個時候不在？本來心情就煩躁得很，正好想找先生開解一番呢。”
“什麽事？令你如此煩心？”
“別提了，晦氣的很。”
聽炳忠講述了鐘灝冬被捕所掀起的波瀾，已經無形之中影響到了兩合書院，這令陸喻衿心中的不安更加強烈。
只身孤影回到了自己的住處，範岑卿剛剛將門推開，便察覺到屋內有其他人的氣息。
也是十分熟悉的氣息。
“既然進來了，好歹把燈點上吧？”
漆黑一片的屋中，她憑借身體的記憶來到了案前，取出了火折子輕輕吹亮了猩紅色的光點，點燃了燈盞上的油撚。
跳動的火苗漸漸驅散了屋中的黑暗，同時也照亮了坐於近在咫尺案邊椅子上的郭燦。
“今晚回來得格外晚。”
郭燦的臉上一反常態的不見一絲笑意，甚至看不出任何情緒：“有事？”
“也沒什麽。”
範岑卿就近靠著椅子落座：“只是去城夜永樂給學生送幾本書而已，順道和那個叫小鹿的姑娘喝了杯茶。”
郭燦道：“你說的那個學生，應該就是黃炳忠吧？”
範岑卿點了點頭。
“我來找你，就是為了這件事。”
只聽得郭燦短聲一嘆，隨即對範岑卿說道：“你們兩合書院最近不太平，有可能會有麻煩，你最好不要再去了。”
“麻煩？”
一聽這話，範岑卿當即回想起白天在書院裏聽到的傳聞，便問說：“莫非我們書院真的有人和鐘灝冬私下裏有聯系嗎？”
仔細打量著範岑卿的反應，郭燦卻細眉微挑：“你和我說句實話，他那本禁書，是不是要送給你的？”
“當然不是。”
“如此便好。”
得到範岑卿肯定的答覆，再加上從她眼中並未看到任何說謊的跡象，郭燦這才松了一口氣：“不管怎麽說，這次的事極大觸怒了宗上，兩合書院前景不容樂觀，若我沒有猜錯的話，若最後果真證實書院內有人和鐘灝冬勾結，查抄封院是免不了的。”
說罷，他將手輕輕覆在了範岑卿的手背之上：“不要卷進去，我不希望你有事。”
感受著郭燦那手心的溫暖，範岑卿淺然一笑：“還記得嗎？當初我作為學生前往津嶼口慰勞有功將士的那一晚，差一點被一個士兵拖走侮辱，若不是你和岳大夫碰巧經過，若不是你出手救了我，只怕也不會有我今日了。”
“提這些往事做什麽？”
“其實打從那一晚開始，我就已經在心裏下定了決心，這輩子就是你了。”
範岑卿反過來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哪怕我們的信念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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