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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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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根本不需要仔細回憶,南兮便將鐫刻在腦中整整半年的記憶,每個細節都告訴了岳謙。

更重要的,是南兮還特地折返隔壁蝶鸞鋪,取來了一只竹節筒,雙手遞到了岳謙的面前。

“這是我當年從地上刮取的蓮子羹殘渣,原本是為了搜集證據給大夫查證用的,可一直都沒有任何頭緒,我也沒有扔,一直帶在身上。”

說罷,她禁不住面露憂色:“只是隔了這麽久,早已經幹巴凝固了,甚至也變了味,應該沒有用了。”

“虧你還一直留著這個東西。”

岳謙伸手將竹節接了過來,將前段蓋子擰開,稍稍湊到鼻下聞了聞,當即一股腐臭撲面而來。

就連站在一旁的陸喻衿,也禁不住皺眉扇了扇鼻下:“這東西都變成這樣了,應該早就沒有用了吧?”

一語方落,她下意識看先了岳謙,眼珠一轉,隨即說道:“再說了,都整整八年過去了,要從中分辨出當年的毒,無論是誰也做不到吧?”

“做不到?”

就是這三個字,引得岳謙的眼神起了變化。

他冷笑一聲,細細聞了聞,又面不改色的將蓋子擰上:“總比沒有好,至於到底有沒有用,要等我檢查了之後才知道。”

看著眼前與先前毒舌、冷漠相比,眼神截然判若兩人的岳謙。

明明只是第二次見面,可岳謙卻能接手如此棘手的病人,諸多艱困繁瑣不說,甚至還冒著砸招牌的風險,南兮內心很是不解。

但眼下,這或許是一平最後的一絲希望了。

岳謙道:“我先仔細檢查這八年前的殘羹渣子,若是大致有了方向,我再找你們過來,期間可能會多次診脈、施針、甚至是用藥。不過我醜話要說在前面,目前為止我還是沒有把握,所以...”

“我明白。”

未待岳謙把話說完,南兮已然心滿意足的笑道:“這麽多年,我找遍了幾乎整個太府城名醫,卻始終沒有一個人肯接手診治,你能夠答應試一試,我已然非常感激。”

“先別著急謝。”

一看她再度對著自己鞠躬致謝,岳謙忙閃到一邊,擡手制止道:“我只是想要證明自己的醫術罷了,若是真的好轉,要問診費之時我可不會客氣的。”

聽他這麽說,陸喻衿不禁掩口笑出了聲。

而南兮自是欣然接受:“給給給,只要一平能夠恢覆正常,無論多少錢,我都會給的。”

待到南兮領著一平離去之後,岳謙這才冷言看向了站在櫃臺邊的陸喻衿。

“你盯著我看做什麽?”

岳謙冷冷問道:“你現在一定很得意吧?方才激將法用得很高明啊?”

“原來你都看出來啦?”

被拆穿的陸喻衿吐了吐舌頭,隨即笑道:“不過即便是如此,你還是答應了,可見你內心其實也是很想幫助南兮和一平的吧?”

“別在那自以為是。”

岳謙冷呵了一聲,直接走出門外,摘下了歇業的牌子:“我說的很清楚了,只是單純為了證明自己的醫術,僅此而已。”

“好好好。”

見他嘴硬,陸喻衿也無意和他繼續爭辯:“不管怎麽說,你肯治一平就再好不過了,真是難以想象,一個九歲不到的女孩,舍棄了錦衣玉食的安逸生活,帶著一個心智受損的弟弟到處討生活,處處給人縫縫補補,攢到今天才有了租店面的錢,換做常人,只怕是誰也做不到。”

再度聽到陸喻衿提及南兮的艱難往事,岳謙表面上沒有任何反應,只將牌子擱在了櫃臺下,隨即起身一臉不悅的看著她:“飯也吃了,人情也做了,你還要呆在這裏?”

“喲,下逐客令了這是。”

陸喻衿笑道:“好,反正算算時間我也該走了。”

說罷,她便擡腳朝著門外走去。

可沒走幾步,她卻又折返了回來。

“又有什麽事啊?”

見岳謙看到自己一副頭大的神情,陸喻衿忙解釋道:“我剛想起來,自己剛剛在後院擇菜之事,將荷包擱在臺子上了,我這就回去拿。”

目送著陸喻衿一溜煙推門進了後院,岳謙無奈的搖了搖頭。

“真是個事兒精。”

話音未落,只見門外便有人走了進來。

“哪兒不舒...”

擡頭之際,見來人是顧知愚,原以為是患者上門問診的岳謙,已時楞住了。

“你怎麽又來了?”

被這麽一問,顧知愚頗有些發楞:“什麽叫‘又’?我記著自己可是有段日子沒來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

正當他下意識看向通往後院那半掩著的屋門時,視線無意間瞥見了顧知愚的面色,當即又移轉回去,直勾勾的盯著他那煞白且沒什麽血色的面頰。

“我這幾日頭暈的舊疾時犯,你再該我開點藥吧。”

行至櫃臺前與之對望,顧知愚習以為常的將擼起右臂袖子,將手伸了過去。

“還切什麽切?我馬上就能給你開一貼最有效的藥。”

可岳謙卻並沒有替他把脈,直接擡筆在紙紙上刷刷刷寫了一番,隨即快速將其推到了顧知愚面前:“你去吃這個,不消七日,保你面色紅潤。”

看著藥方之上只寫了一個大大的“糖”字,顧知愚立刻將其拿了起來,並雙手揉成紙球狀,隨手丟向了後院屋門口。

“廢話,我要是能吃這玩意兒,還要找你幹什麽?”

“有些事該過去的,就讓它早些過去。”

岳謙擡起手中的筆桿子,以上端戳了戳他的心口:“總不能永遠拿著它自我困頓吧?那藥是什麽好東西?終究替代不了的。”

聽岳謙這麽說,顧知愚淡淡笑道:“這話怎麽聽起來,更像是用在你自己身上的經驗之談?”

“去你的。”

一臉不悅的岳謙手指靈巧一轉,隨即蘸著墨水的一端便朝著顧知愚的臉戳了過去:“我和你說正經的,你居然還在編排我?”

及時側過臉閃避開的顧知愚,卻不經意間發現了已經站在後院屋門口的陸喻衿。

“你怎麽會在這?”

“說來話長。”

低頭一看,陸喻衿發現了被顧知愚仍在地上的紙球,便彎腰將其撿了起來,展開看到了上面的字。

“這是什麽?”

“寫著玩兒的。”

隨意搪塞了她一句,顧知愚轉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馬上城夜永樂就要忙起來了,你還有功夫在這兒混?”

“混?”

陸喻衿當即心生不服,上前沒好氣的回道:“清晨你對我說的那些沒禮貌的話,我沒和你計較,沒完了是吧你?”

而顧知愚卻是面無表情,甚至扭過臉去連看都不再看她:“知道我見了你就沒好話,那往後你就要躲我遠著點。”

“不用你說,我會的。”

撅著嘴的陸喻衿負氣快步從他身旁走過,跨過門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顧知愚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總算是清靜了。”

瞧著空蕩蕩的正門外,岳謙反倒雙臂靠在了案面上,對著顧知愚露出一絲詭笑:“那丫頭看似古靈精怪,但卻不令人討厭,不如說恰恰相反,還挺招人喜歡,對吧?”

“身為大夫,連自己眼神不好都沒有察覺,還敢開館行醫?”

顧知愚挑眉冷冷回道:“她最好還是安分一些,別給我惹麻煩。”

“既然是麻煩,那就意味著一件事 。”

岳謙覆笑道:“因為你在意。”

“越說越沒正經的了。”

察覺到顧知愚避開了自己的視線,他又伸手道:“眼神閃躲,也是心虛的一種表現。”

“有完沒完?”

“啪”的一聲,顧知愚反掌拍案:“我是來找你開藥的,你怎麽凈說些漫無邊際的?”

“漫無邊際?”

收起了先前戲謔的口吻,岳謙的眼神無形之中也嚴肅了起來:“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才對,這麽多年來你身邊除了小冉之外,就沒有再和其他女子親近。原因何在?不僅僅是因為你沒有遇到讓你動心之人,更重要的,是但凡主動接近你的,也都不會有好下場。我只是給你提個醒罷了,這是漫無邊際嗎?”

回想起某人的背影,陸喻衿的面容就不禁在自己面前浮現。

令他不寒而栗。

“那個紙球,應該被小鹿拿走了吧?”

看著顧知愚已然陷入了沈思,岳謙又掃了一眼空蕩蕩的地面:“我想你對她,正如她對你是一樣的。”

顧知愚沒有任何回應,垂首沈默不語。

與此同時,走在回城夜永樂的路上,陸喻衿手中一直攥著方才岳謙寫給顧知愚的“藥方”。

當然,她在後院返回時,聽到了他們所有的對話。

包括顧知愚因常年不食糖而導致時常頭暈的部分。

不久前,祝貽芝所講述有關於他七歲遭遇的話,不斷地在耳畔回響著。

回到城夜永樂後,坐在梳妝盒前的她,一直看著手中的那張藥方,撿起按在案面上一遍遍的將其捋平。

“我回來啦!”

門外炳忠冷不丁的一聲招呼,令魂不守舍的陸喻衿沒有任何防備,以致手中的藥方不經意滑落,毫無規則軌跡的飄到了地上。

炳忠見著奇怪,便上前將藥方撿了起來,看著上面寫著的“糖”字,一面將其遞還給陸喻衿,一面納悶的問道:“小鹿姐姐你怎麽了?為何盯著這個字發呆?”

“我哪兒有發呆?”

陸喻衿將其兩度對折,拉開抽屜便放了進去,隨即打發道:“剛回來還不趕緊寫功課去?等到了晚上又要忙翻天了,你想熬通宵,頂著一對黑眼圈去書院嗎?”

“哦,知道了。”

橫遭這一通數落,炳忠直撓頭:“我只是見你門開著來打個招呼罷了,怎麽這麽大反應。”

正待他回身之際,陸喻衿卻叫住了他。

“對了,你可知我們面點房內哪位師父的手藝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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