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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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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姝與傅雅儀外出逛的是落北原崗的冬市,每年春夏秋冬此間都有不同的小商販擺攤,擺放的也大多是落北原崗每一季節的特產,比如秋季的紅楓葉,春季的野薔薇,而到了冬季,這裏的花販賣的便是梅花了。

大概是年節將至的原因,這兒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哪怕餘姝來此處快一年了,也從未見過如此繁華的景象,放眼望去,白色的雪上到處都是紅彤彤一片,紅燈籠,紅對聯,來來往往穿著紅色大襖的人群,大多數人面上都帶著笑意。去年雪下得很大,趕上了冰災,可今年卻是瑞雪兆豐年,冷還是照樣冷,雪卻下得像是漂亮的鵝絨,細且小,除了漂亮還是漂亮,且半點不凍人。

餘姝今日沒有叫車,而是拉著一身千金軟裘的傅雅儀走出來的,地上的雪綿軟一片,靴子碾過時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兩人穿行在人群中,身後的小廝手上已經拿了不少東西了,但大多是些糖葫蘆炒板栗之類的小吃食。

餘姝一路走走逛逛,沒少買好吃的,她像是辦成了一件什麽大事一般,走路都帶著幾分少女的嬌俏,輕輕哼著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歌謠。

傅雅儀也隨她去了,走在旁邊四處看了看後淡聲說道:“去上頭坐坐。”

她指的上頭是醉仙樓,這是城裏的第一大酒樓,裏頭的東西主打一個色香味俱全,香飄十裏,每每到了飯點飄出來的飯菜香氣都會充滿半條街道,令人垂涎欲滴。

樓裏頭的小廝顯然認識傅雅儀,一見面便眼睛發亮,諂媚道:“傅大娘子來了?趕緊裏邊請。”

傅雅儀在醉仙樓有專用的包間,兩人進去後便到了三樓視野最開闊的地方,往下俯瞰可以瞧見鱗次櫛比的屋舍,白雪覆蓋下頗有幾分浪漫與煙火氣。

餘姝挑著貴的點了不少菜,雞鴨魚肉通通都搬了上來,餓了小半個早上的餘姝等菜上齊後頓時眉開眼笑,大快朵頤。

傅雅儀沒怎麽吃,大多是陪兩口,隨即便目光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麽,可眼神總是遼遠的,讓人總覺得她應該在想什麽大事。

“從這裏到千礬坊一共有二十五裏路,那條街上半個街道的鋪面都收歸傅氏所有,而另外半條歸王氏。”

餘姝從飯菜中擡起頭來,有些困惑,“所以呢?”

“後日,我會去放出王家老爺已病逝的消息,”傅雅儀淡聲說道:“屆時王家產業繼承人是我,但是我會轉給你。”

餘姝動作微頓,“我不懂您的意思。”

“你懂,”傅雅儀回頭與她對視,面上依舊沒什麽表情,“若要將你當作副手和繼任人培養,那你手上必須有自己的產業,有自己的底氣,王家上下本就已經交由你負責,產業轉給你不是什麽大問題。”

王家的產業實際上準確來說應該是王老爺的產業,這是剔除了王老太太手上的東西和傅雅儀所掌控的王家的東西外的第三份財產,卻也是王家剩餘的最大最廣的財產,包括田產、土地、莊子、鋪面等等,足夠一個人在世界上立足甚至好吃等死到一百歲。

餘姝在王家打理的產業便包括王老爺的部分,只是並不太突出,王家產業裏最突出的是王老太太手上的千礬坊和谷臨居,剩下的田產大多租佃給城郊農戶,但是田莊收入並不算高,作為地主,王家收取的傭金是適量的,有時還會減免一二。王老爺手下的田產涉及範圍極廣,對於一個家族來說,田產才是勢力的象征,傅雅儀將這一切交給餘姝便相當於直接將大半個王家送給了餘姝,令她從傅雅儀手下的一名普通管事直接飛升成為手握高額財產的小地主。

“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合適?”餘姝問道。

傅雅儀輕闔著眼,指尖悠閑地敲了敲窗檐,哼笑一聲,“有什麽不合適的。王老爺死的時候王家都快成個中空的了,錢、地、莊鋪一只手都數得出來,後面的田產土地鋪面都是我為了粉飾太平上到他戶籍上到,我拿回自己的東西,放你身上不合適嗎?”

傅雅儀過去為了創業只能頂王家的名頭,因為王家完美符合一個讓女子出面的條件,家主死亡,膝下無子,那當家主母便是第一位的繼承人。

可是王家還有自己宗族,如果真的申報了王老爺死亡,按照宗法,宗族可以強迫傅雅儀過繼宗族的兒子為自己的兒子,當然這對外宣稱的是王老爺不能後繼無人,宗族作為王老爺長輩,必須讓這一支可以繼續傳承香火。可實際的想法是吃絕戶,夫死妻寡無子,只要過繼一個兒子過去,這個孩子就可以名正言順吃下整個王家。

傅雅儀那時候與王老太太關系還不錯,她不想王老太太傷心,又必須得到能夠光明正大外出經營的權利,那便只能想個折中的法子,對外宣稱王老爺癱瘓在床,並且偽造王老爺這個一家之主的命令,給傅雅儀自己掌控整個王家的權利。

可實際上,那時候除了王家的幾套房產,其餘東西早被王老爺敗光了,傅雅儀自入了王宅時便發現了王老爺的缺陷,她一直在冷眼旁觀,她在靜靜等候王老爺自己走向窮途末路,幾乎嫁進王家的第一年她就預知到了王老爺的結局,也預知到了王家走向敗落的結局。

但這又如何呢?

她蟄伏兩年,等到了王老爺的死亡,等到了自己可以露出獠牙的機會。

平日裏當當乖巧溫順的媳婦兒而已嘛,又不難,她也不是演不出來。

傅雅儀一直都有一股狠心,若有權勢金銀,那可以犧牲自己的婚姻犧牲隱藏自己的桀驁拋棄一切原有的性格,若權勢金銀可能消逝,那她也有足夠的耐心等候一個讓她展翅翺翔的機會。

王家不敗,王老爺不死她會慢慢奪權;王家敗落,王老爺死了,那她也會抓住這個機會走出自己的另一片天地。

她可以不需要感情,也可以不需要尊嚴,但她要實現自己的野心,她要慢慢爬上自己想爬上的頂峰,在擁有權勢前任何求真情與尊嚴的行為都是可笑的。

她整頓了宗族幾次後,那群宗族終於不會再來鬧騰了,為了將戲演得真一些,她特意尋了人來偽裝王老爺躺在床上,為了不被說王老爺後繼無人,便一個又一個納妾,將自己收整的手下安排進王家,王老太太過來哭了幾回,傅雅儀見她可憐,早期自己打拼的同時順便也給了這個可憐女人部分產業,讓她老有所依,她本想尋個機會告知王老太太自己想做的事,可在那之後王老太太與她爭鋒相對,於是她也就幹脆一同瞞住算了。

王家的產業,除了王宅,所有的一切都來自於傅雅儀,她從進入王家那一年便開始籌劃,她偷偷結識葛藍鷺等人,偷偷花了整整兩年做好一切前提準備,只在等自己沖出囚籠的那一刻。

餘姝還是第一回知曉傅雅儀的過去,她輕聲說:“可若王家都轉交給我,外界說不準會說你鳩占鵲巢。”

“我第一次做生意時還被人說牝雞司晨,現在有人敢說嗎?”傅雅儀揚了揚眉,“而且王家轉交給你,挨罵的肯定是你,不是我啊。”

餘姝:……

“夫人,”餘姝保持微笑提醒道:“我是你的手下,轉到我名下就相當於你完全侵占了外界所有人都以為的王家遺產。”

傅雅儀擺擺手,“不會,別人不敢罵我,肯定只會罵你。”

餘姝:?

那你很驕傲哦。

傅雅儀打趣了兩句正色道:“餘姝,沒有人敢當面罵我是因為我權勢淩駕於他們頭頂,令他們敬畏且不敢多言,若是有人因為此事當面罵你,那只能證明你在他們眼底依舊是個弱小的構不成威脅的人,這是你的問題。”

“而我給你的東西,你哪怕不想要也只能接受,這也是因為你過於弱小,依舊是你的問題。”

餘姝默了默,隨即擡頭與傅雅儀對視,眼底隱隱有些鋒銳,“我沒有說過我不想接受。”

“夫人,你不懼怕謾罵,我又為何要畏懼?”

傅雅儀聞言,悠悠說道:“那好吧。”

這算是定下了這件事。

餘姝心底的喜悅不知為何被一股雄心壯志所取代,成了凝聚在心底的一股氣,讓她連吃飯時都顯得鬥志昂揚起來。

傅雅儀勾了勾唇,幽深的眼底情緒略有些覆雜。

整整十年,能夠光明正大站上臺前的女商人寥寥無幾出名的也只有傅雅儀一人而已,另一個能夠光明正大站在政臺上的是用性命拼出前程的孟昭,也是她組建了第一支女子巡捕隊。

可這還是太少了。

哪怕落北原崗的風氣逐漸開放,卻依舊有無數的理由抑制女人出門,抑制女人掌控什麽,哪怕掌權了都只能小心翼翼到千礬坊私下做生意。

這就像一張的遮羞布,落北原崗真的沒幾個男人知道千礬坊裏究竟在幹什麽嗎?

可是只要沒有到了明面上來,權柄、生意、財富依舊表面上掌控在男人手中,在他們無法抑制的情況下,那也只能放任自如。

只要社會的規訓依舊是如此,那便總有源源不斷的女人聽話的遵守,形成龐大的社會風氣,並且會因認知不同而對不合規訓的女人進行規訓。

傅雅儀是個天生的反骨頭,她不喜歡這樣,她天生喜歡海闊天空,喜歡野心勃勃,喜歡堂堂正正活在這個世界上。

這麽多年,因為怕打破這個平衡,無論哪一方,都在保持現狀。

這也是千礬坊能夠長存的原因之一,無論哪一方都需要這樣一個地方,對女人來說這是能夠充分發揮自身能力的安全港,也是男人們的遮羞布。

可傅雅儀覺得自己已經有了戳爛這層布的能力。

而餘姝也願意成為她手中的利刃。

在產業擴大的過程中她需要更多的自由。

讓更多女人獲得站到臺前來的機會顯然是能夠讓她獲得更多自由的方式之一。

偏偏落北原崗這麽多年的經營裏,掌權的女人們真的有這樣的能力,也只需要推這麽一把而已。

天時地利人和的時候,就不用猶豫,往前大走便是,總有聰明人會跟著走的。

餘姝與傅雅儀吃完飯後又在街上逛了一下午,一直到了晚上才滿載而歸,她熟悉的只有林人音與念晰,林人音原是跟著幾人一同回來的,可是中途她收到了信。

離開遠陵驛時,林人音本想勸薛好一一同來落北原崗過個好年,薛好一那時雖與林人音歡好了幾夜可顯然並沒有消氣,等到大部隊到了州秋時薛好一又來了信,林人音看過之後便和傅雅儀請辭說是還是去接薛好一來落北原崗。

薛好一父母皆葬生在臨裕沙漠中,這麽多年來一個人守著遠陵驛,其實是極孤單的,哪怕她有過不少露水姻緣,可那也填補不了薛好一。

林人音雖說與薛好一差不多吧,可她不是有個家嘛,感同身受帶入一下薛好一,憐憫難得洶湧而出,薛好一放了句軟話後便幹脆返程去將她接過來,估摸著也要明日到。

餘姝給兩人分別買了禮物,林人音的是一把鋒銳無比的匕首,薛好一的則是一把華麗至極的團扇,扇面上還有一只白茶色嫵媚風情的狐貍。

至於念晰,她去了南方管裏酒商,頗有建樹,與餘姝的信中說了回來那日要帶五壇好酒來,兩人不醉不歸,餘姝為此專門買了一套骨瓷酒具送給她。

剩下的一些大多是傅雅儀在一旁給出的意見,她居然能記清大多數人的喜好,並且決策迅速地點出可以送的禮物,節省了很多時間。

待到兩人歸家時已經是酉時中了,路上又下了場小雪,傅宅內的小徑上多了不少人在清掃新覆蓋上的積雪,幹枯的樹枝上掛了幾個紅燈籠,四處都是一片喜意融融的情景。

侍女們見著了餘姝和傅雅儀回來紛紛打起招呼,眼睛亮晶晶地望向傅雅儀。

傅雅儀沖她們擺擺手,淡聲吩咐道:“打掃完後便去休息吧,今夜去領了賞銀,從明日到正月初九你們想做什麽便做,歸家也行,明日一同來吃流水席也行。”

侍女們紛紛歡呼起來,每年這個時候她們都等著傅雅儀這句話呢。

往日裏頗為清幽的宅子裏驟然熱鬧起來,餘姝跟著傅雅儀一塊兒走,她本想回王宅來著,可被傅雅儀叫住準備去書房再商討些地宮上的事情便也幹脆今日宿在傅宅了。

兩人一路往前走時恰巧見著了正在幫春月寫對聯的塔塔符兒,她沖兩人好奇地笑起來,“聽說餘娘子去替我們買禮物了,我有嗎?”

餘姝點點頭,“自然是有的,明日再給你。”

塔塔符兒也就十八九的年紀,與餘姝差不多大,她聞言露出了個燦爛的笑,“落北原崗真好,我今後也要待在這裏。”

塔塔符兒被餘姝尋到前頗為窮愁潦倒,寵愛她的父母死得很早,在她十六歲後便總有媒婆上門給她說親,左一個女子現在不嫁人未來就嫁不出去了,右一個現在尋個好夫婿未來也能活得開懷些,塔塔符兒相看過幾次,她覺得這些男人好可怕,不是讓她相夫教子便是讓她生兒育女,她是個有志向的女孩,她想做出一把這個世上最為鋒銳的刀,每一個聽到她夢想的男人都說她異想天開,接著便是類似女人要有女人樣子的規訓,塔塔符兒被說煩了會直接掀桌子,還會往對方身上扔石頭吐口水,後來也沒有媒婆敢再來說親了,但也很少有人再來光顧她的生意了,塔塔符兒在餓得快要去討飯的時候遇到的餘姝,一聽餘姝的話從答應到收拾好行囊不超過一柱香,她十分歡呼雀躍,是餘姝遇見的匠人裏最容易請走的一位,也是最小的一位。

春月有些無奈地拍了拍塔塔符兒的腦袋,溫柔的臉上泛著笑意,“你不要一直說話了,你剛剛在這裏已經和七八個人搭話了,是不是在故意消極怠工。”

匠人們的安排,男人在城裏給他們撥了棟小住宅,女人便直接進了傅宅居住,赦赫麗和塔塔符兒都是由春月安排的。赦赫麗一到傅宅覺得自己到了天堂,知道千礬坊是東家的產業後更是每日流連於那裏聽曲看美人,和初秋簡直成了知己;塔塔符兒也是個閑不下的性子,但她大概是到新的地方有雛鳥情節總愛粘著春月,逐漸成了春月身後的小跟屁蟲。

春月曾經有過一個妹妹,可惜後來早夭,看塔塔符兒多了幾分對待妹妹的寵溺和縱容。

塔塔符兒被春月一說,連忙加快速度寫,一邊寫一邊說道:“姐姐,我沒有,我只是嘴巴閑不下來,你都不知道我以前一個人住的時候根本沒人和我說話,我憋了好久。”

“你每回被我抓了都用這套說辭,”春月點了點塔塔符兒的額心,卻還是接過了她手中的筆,替代她寫起來。

塔塔符兒在一旁像只青蛙一樣蹲著,誇張地鼓起掌來。

傅雅儀和餘姝沒有再打擾她們,往前走去,等到到了傅雅儀的書房,終於安靜了許多。

可是等到了書房後,傅雅儀的眸光卻變了幾分,她坐在太師椅上沖餘姝招了招手。

餘姝被她這樣的眼神瞧得有些緊張,緩緩走到了她身邊,低聲問:“夫人,什麽事。”

傅雅儀拉了一把她的手,將她拉拽到自己的腿間。

餘姝僵了僵,卻又想起自己的話,心口砰砰直跳,略微放軟了腰肢。

可傅雅儀卻沒有別的動作,只是保持這樣的姿勢低頭盯著她,然後拿出了一根發簪插到了她發鬢間。

“你今天好像忘記給自己買東西了,我就幫你挑了一根。”

餘姝因為她這句話,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她都在準備傅雅儀要做什麽了,結果居然只是一根發簪?

等等,夫人什麽時候買的?她怎麽不知道?

餘姝有些困惑:“您什麽時候買的啊?”

“不是買的,”傅雅儀挑了挑眉,“是前些日子訂下的,你這一年上下打理頗為盡心,確實該得些東西。”

餘姝順著發鬢往上摸去,摸到的是一只展翅欲飛的孔雀,它不似普通孔雀般只有綠色,反倒尾羽上五彩斑斕,上漂色的細碎珠寶,流光溢彩,華麗至極,瞧著便價值不菲。

傅雅儀摩挲過餘姝的側臉,笑著說道:“我倒是覺得你有時候像只張牙舞爪的小鳳凰,可惜民間不讓做鳳凰簪子,那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換成花枝招展的孔雀了。”

餘姝被她說得臉一紅,“夫人只給我做了嗎?”

“對啊,”傅雅儀點頭,“每年我覺得最勞苦功高的手下,都會給她們準備好獎勵。”

今年的是餘姝,任何人都不可能比餘姝更加累更加勞苦功高,傅雅儀在遠陵時便繪了模子快馬送回落北原崗找匠人造好,剛剛上街時她便趁著餘姝去看糖葫蘆時順手接了。

這很襯餘姝,襯得她嬌艷又明麗,像株剛剛盛開的芍藥,帶著勃勃生機與爛漫。

餘姝聽見大多數人都有過,心底有些覆雜,可她明明記得念晰以前與她說起時都有說過,傅雅儀的獎賞一般是大年夜裏直接端到那人面前的五千兩紋銀,每一回念晰都羨慕地口水都要流下來。

於是她試探性問道:“那明天我還有五千兩紋銀的獎賞嗎?”

傅雅儀:……

傅雅儀勾了勾唇,懶聲道:“有。”

餘姝聞言松了口氣,面上又滿是笑意起來,她誠心誠意地說道:“謝謝夫人。”

傅雅儀點頭應了聲好,兩個人之間又略微沈默了起來。

“你說的教導,”這五個字剛剛出來,餘姝便忍不住咬了咬唇,緊接著聽到傅雅儀說道:“年後再說吧,最近沒什麽時間。”

餘姝乖乖應了聲好,臨到此刻她又有了幾分對於未知的恐懼,只擡眼看向傅雅儀,輕聲問:“夫人,你、我今天要感謝你嗎?”

“嗯?”傅雅儀語調輕揚,像是有一把小鉤子一般,她與餘姝對視,眸光略深,“你要如何感謝我呢?”

餘姝舔了舔唇瓣,仿若暗示。

傅雅儀拍了拍她的腰肢,示意她站起身來,然後一條腿搭上了另一條,又將餘姝拉坐了上來。

餘姝此刻的姿勢並不怎麽舒服,她幾乎坐在傅雅儀的膝蓋上,只能攬牢對方纖細修長的脖頸才能坐穩。

“確實應該讓你先適應一下,”傅雅儀捏起她的下巴,命令道:“張嘴。”

餘姝紅唇輕啟,含住了傅雅儀的指尖,唇舌都在此刻再次成了指尖的玩物,可與往常又略有些不同,她睜大眼,見著了傅雅儀眼底的惡劣,膝蓋原來也能成為作弄她的東西,陌生的震顫令她蜷了蜷指節,眼角沁出些濕潤來。

餘姝覺得自己此刻像只被人肆無忌憚撫摸肚皮的貓,既覺得袒露出腹地格外危險,又忍不住的沈淪其中。

只是貓可以發出呼嚕聲表達喜與樂,而她的唇齒都被纖長的指節壓住玩弄,只能擡起一雙朦朧的眼睛去看一看傅雅儀。

並未過多久,傅雅儀放開了她,餘姝軟倒在她懷中,劇烈喘息,心口跳動得更快了些。

她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麽,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可當傅雅儀的手扣住她的後脖頸時她又忍不住一個激靈,渾身不由自主地顫了顫。

“餘姝,”傅雅儀聲音有些啞,她冰涼的手指像是一尾正在攀爬的蛇,從餘姝的脖頸一路緩慢摩挲到了耳垂又到右耳耳尖,那裏正紅得像她送出的孔雀發簪上鑲嵌眼睛的紅色翡翠,在她反覆的撫摸下緩緩將她的指尖也烘上了熱意。

“你的謝禮我收下了。”

餘姝說不出話,她緩了許久才緩過來,站起身時踉蹌了一下,還是傅雅儀扶住了她。

她咬了咬唇瓣,又低頭看了看,有點兒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傅雅儀指了指門外,“我在旁邊給你留了一間房,你可以去沐浴休息。”

餘姝點了點頭,腳步有些急促地走了出去,甚至忘記道別。

傅雅儀沒忍住笑出聲來。

她喜歡穿深色的衣裳,哪怕今日出門也穿了一身黑色的交領衣裙,她撇了一眼自己膝蓋上明顯泅成更深的黑色的那一小片,站起身來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路過餘姝的房門前,能瞧見裏頭那一抹趴伏在桌邊的剪影,而這抹剪影在她路過時又站了起來迅速走到窗前打開了側面窗戶。

餘姝一張艷若桃李的芙蓉面從窗中探出,頭上的孔雀簪子尚未取下,依舊穿著那鵝黃的衣裳,目光有些閃爍。

“還有事嗎?”

傅雅儀問道。

餘姝默了默,最終還是拿出了一個綠色的禮盒遞給傅雅儀。

“夫人,給你,”她往日如脆梨般清甜的嗓音多了幾分啞,慢吞吞說道:“你也沒有給自己挑過禮物。”

傅雅儀有些驚訝,結果禮盒打開,裏面赫然是一根黑玉雕成的煙桿,雕刻的是一條鱗片分明的巨蛇,仿若盤旋在桿身上,沒有一絲雜質。

傅雅儀的手很是白皙,且保養得宜,這抹黑色被她握在手中時呈現出危險的色差來,可是卻與她的氣質格外相襯。她垂眸打量了會,玩味道:“你今日將禮物送了,明日我還有嗎?”

這便是將剛剛餘姝問過的問題送回來了。

餘姝有些惱怒地跺了跺腳,“有!行了吧?”

說罷她便猝然關上了窗戶。

傅雅儀失笑,將煙桿放回禮盒中,悠悠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傅女士:有堅定目標的功利主義者會將路上的磨難當成機會,站到頂峰後永遠都不會回望自己走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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