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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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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法(1)

大慶朝不以嫡庶長幼立太子,當今聖上為先帝次子,曾封燕王,因其見識出眾、愛民如子,承襲皇位。

故皇後向氏乃太子發妻,其出身卻不算高,並非雍都貴女,而是仙門弟子。

當今聖上為人寬厚,百姓言論自由,這些事在民間算不得大秘密。

江在水與游與明能打聽到,白烏安身為丞相幼子,自然也知道。

他要了酒菜,坐在小包廂內的木桌旁,問站在窗前向下看的容承鏞:“難道是月華宗給你留了什麽寶貝?”

容承鏞收回視線,關了窗,苦笑道:“怎麽可能。”

太虛大陸除四大門派外,另有許多小門派,或依附於四大門,或依附於皇朝。

這些小門派內大多只是些“有點資質”的修士,等級最高者大抵也不過心動期,與其說門派,更多像是獨立的城邦,門內自有法度,農耕畜牧經商者亦皆有之。

有四大門派壓著,小門派不至於翻起浪花反了王朝,故而就如千年前的“附屬國”一般有興有衰,與慶朝間維持著平衡。

向氏的門派,便是其中較大的一個——月華宗。

修仙界對男女“尊卑”之別看的透些——如白鹿門如今的門主便是江在水的外祖母,青風堂下一任堂主則十有八九是游與明——但凡間卻還秉持有“男尊女卑”的思想。

——此處的修仙界,並不是所有“門派”,而是特指有千年傳承、實力超然的四大門派,與大部分其附屬門派。

月華宗,是民間門派裏少有的女子當家的門派。

“民間門派到底是依附於大慶存在,翻不過天去。再說我母後並非月華宗的什麽高層,他們怎麽會給我留東西。”

容承鏞回到桌前坐下,問:“你點了什麽酒?”

“一壇和光釀。”白烏安道:“口感清冽些,我猜你會喜歡。”

容承鏞不常喝酒,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

“所以到底怎麽與故皇後有關啊?”白烏安好奇地抓心撓肺。

正巧這時酒上來了,小二敲了門端著壇子搬進來,白烏安只好先閉嘴,看著容承鏞指揮他們拿了個壺將酒倒進去,“嘖”了一聲。

“四哥,你這也太文雅了。”

容承鏞疑惑地看他一眼。

“這樣。”白烏安道:“你拿壺和杯子喝,我拿壇子和碗喝——小二!”

“誒!”小二笑呵呵地應道:“碗在這兒,早給您備著了。”

——這可是大主顧,白家三少爺一年在無拘酒樓不知能砸多少銀子,可得好好伺候著。

白烏安滿意地點頭,趁他們倒騰酒的功夫,自己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向氏的生平,企圖找到些蛛絲馬跡。

向氏資質在門中算是中上,然而性格開朗大方,人緣頗為不錯。

容帝少時奉命於民間微服私訪,路遇山匪,幸得向氏相救,從此一見鐘情,私定終身。

容帝——那時還是燕王,謊稱自己是商戶之子,向氏信以為真,直到兩人一並回了京城,她才知此人非是“公子”而是“王爺”。

從任何角度看,燕王都是良配:未娶正妻前不迎妾、後宅幹凈,其母妃良貴妃性情溫和、不為難兒媳、也不逼著他娶官家貴女。

燕王二十歲迎娶王妃,二十一歲有了長女,同年被封為太子,二十八歲登基為新皇,按例於次年伊始更年號,為“永昌”。

民間傳說到這裏,便是“良緣天定、佳偶天成”,可向氏一介江湖兒女,入了深沈似海的宮門,其中酸楚,不足為外人道也。

最直接的表現,就是燕王被封為太子後不斷入門的“側妃”“妾室”、早夭的長公主殿下、與直到十年後才最後誕下的四皇子容承鏞。

“父皇不喜歡我。”容承鏞淡聲道。

小二下去後,兩人各懷心事地對飲了幾輪,他終於開了口。

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他說話比平日裏坦率些,但語氣上卻是看透世事的古井無波。

“奈何他實在是理智又聰明,知道雖然拖垮母後身子的直接原因是我,但罪魁禍首是他,因此也沒臉來‘怪罪’我。”

——故皇後在生下四皇子後,身體每況愈下,一年後便香消玉殞。

白烏安不好插嘴,只笨拙道:“那個,但故皇後一定是很愛你,不會怪你什麽的。”

容承鏞輕笑了一聲,沒說什麽。

“其實也沒什麽。”他又喝了一口酒,似乎是有些羞於啟齒,“我其實……就是想問問江在水,真正的江湖兒女是什麽樣的。問問她知不知道月華宗,那裏的人是什麽性格。”

白烏安恍然大悟。

這不就是想打聽自己的生母是個什麽樣的人嗎。

“我不記得她的模樣了,也不知道她是個什麽樣的人。”容承鏞垂眸看著渾濁的酒液,有些出神:“父皇從不提她,也不許旁人提她。我已經十八歲了,母後如我這般大時,剛好生下了皇姐……”

白烏安知道他口中的皇姐特指誰。

出生不過四個月,就因為天花去世的長公主殿下,故皇後之女。

“……可我十八歲,已經不記得她的樣貌了。”容承鏞將酒一飲而盡,眼裏好像蓄了霧氣。

他伸手要去拿酒壺,壺中酒卻已經飲盡了。

容承鏞動作有些遲鈍地放下酒壺,起身,想去叫小二來倒酒。

“四哥!”白烏安連忙攔住他,拉他坐下:“你是不是喝醉了?別喝了,我給你叫碗醒酒湯吧。”

容承鏞看著他,眼裏掉下兩滴淚來:“烏安,我好想她。”

“我知道,我知道。”白烏安扶他坐下,頭疼道:“哎,我真是不該招你,酒量怎麽這麽差。”

容承鏞就眼眶發紅的坐著,也不接話也不動。

白烏安出去要了醒酒湯,回來見他這模樣,心裏有些發怵:“好了我知道了,我幫你聯系江在水,你別難受了哥。”

容承鏞便知道,糊弄過去了。

“只是……”白烏安有些無可奈何地看著他,沈默了半晌,低聲道:“四哥,我送你壇丹桂巷吧。”

容承鏞確實是有些醉,腦袋發蒙,沒聽懂:“你送我那個作甚?”

欲買桂花。

白烏安一笑:“想給你賠禮道個歉……算了,不送了。”

……我只是希望,你忘了我就罷了。

不要忘了你自己。

——

“我沒忘。”江在水看著游與明在紙上列清單,百無聊賴地應付這位小管家,“指環裏帶著呢——我說阿弋,你困就多睡,別管我了。”

游與明不客氣地給她一個暴栗:“你要去的是皇宮!哪怕當今聖上不管事,那也不是個好闖的地方,和錢府不是一個量級的。你認真點收拾,傷藥和空間卷軸都多帶些。”

一邊旁聽的風襲玉嘴角抽了抽。

還多帶些,薅別人羊毛就是不心疼啊小大夫。

空間卷軸與瞬移陣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跑路用的快速位移道具。

——並且都是如今修士制作不出來的東西。

試想,一個載量千餘人的大型傳送陣就要舉一個門派之力來建造,其中陣法疊加、靈氣使用都要經過一整個陣法研究團的精密計算,生怕哪個細節錯了,傳送過程中給人撕成兩半。

瞬移陣好歹也是小型陣法,雖然依舊計算量覆雜,好歹容錯率也稍高一些。

——比之空間卷軸而言。

卷軸,說白了就是大型符篆。

要制作卷軸,方法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制作者本身的修為等級與制作材料。

這三樣東西,現世只擁有第一樣——極少量的、殘缺不全的制作圖譜。

符篆刻寫需一筆連貫,卷軸也同樣;而如空間卷軸,要能儲存一整個瞬移陣的靈力,自然需要制作者擁有極為深厚的靈力。

制作任何卷軸都需要至少合體期的修為,與各種《世間錄》裏記載過、如今已成傳說的珍稀材料。

因此現世所有的卷軸,均是千年前遺留的寶貝。

但對於活到現在的一龍一鳳來說,這東西雖然珍貴,卻也不算絕版。

修為上,祝江臨的修為與記憶是一同封印的,如今是出竅期;風襲玉則不知什麽原因,修為也保持在出竅。

不過身為神獸,他們天生能溝通天地靈氣,不需要如人類修士般吸納入體內再行轉化為靈力,可以直接調用靈氣作為靈力。

人類修士的“等級”評判的主要是靈氣的儲存與調用程度,神獸的“等級”評判的則是“一次性”的靈力調動量,也就是“最強一擊”的水平。

卷軸的靈力註入重在連續不斷,對他們而言很容易做到。

至於最難找齊的那些珍稀材料,他們空間裏也存著不少呢。

“但這不代表我能給你源源不斷供應卷軸啊。”風襲玉看著她跟不要錢似的把卷軸往江在水儲物戒裏塞,突然覺得有些心梗。

游與明睡了一覺,頭疼緩解不少,心情不錯地回他:“只是給她備用,又不一定會用到。”

“就是啊,風老板,你不是會全程跟著我嗎?你保護好我,卷軸不就能留下來了。”

江在水其實也覺得沒必要,但游與明就差把“擔心”兩個字寫臉上了,她也就恭敬不如從命。

祝江臨在一邊看熱鬧,頗有些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如果不看他抿緊了的唇角的話。

「你給她那麽多卷軸做什麽?」他直接傳音問風襲玉。

「她問我有沒有,我想著我拿著也沒用,就把庫存給了她一半。」風襲玉想了想,感覺自己被說服了,反過來勸解祝江臨:「不過也是,就放在江在水手裏留著,這次用不完,之後也可以用來保命。」

哪裏是保命的問題。

祝江臨嘆了口氣,想起江在水那三張師父給予的”符篆“,心情覆雜地揉了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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