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樹葉聲，還有兵器交錯的聲音，都在這天還未亮透的樹林裏響徹。盡管筋疲力盡，可每個人都在以自己的能力，盡可能的托住這些人。

拂煙手中的冷劍就像是長了眼睛，每一下都能準確無誤的刺入敵人的要害。只是敵人的數量實在太多，每個人都要應付多人的攻擊。拂煙尚能應付，可其他人卻沒有這般能力了。

接二兩三的同伴被王祿手下人重傷，連連敗退。莫非靠近拂煙身後，一劍挑開王祿背後偷襲的一刺，二人迅速向後一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可不能在這裏就全軍覆沒了！”

說話間樓錦書也擋開面前的人，“莫非說的對，這麽多人，我們根本抵擋不住！得想個法子撤離出去這片林子，不然也不知道還有多少人。這麽源源不斷的補入，要殺到何時！只怕還沒殺盡敵人，我們就全都倒下了！”

拂煙冷眼四下看了看，這林子茂密，若是分開行動，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便提議到，“看來我們的目標還是太大了，眼下我們還有二十幾人，若是分開行動，除了目標小了些，還能分散敵人，運氣好，或許能夠有一隊人馬抵達京都。”

莫非與樓錦書相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好，先撤出去再分頭行動！”

幾人不敢掉以輕心，每一步都走的相當艱辛。這樹林太過大，幾人被逼到了一處斷崖，小李本就受了傷，這會兒更是不抵，失手脫了手中劍。還想要彎下身子去撿，被拂煙一把拉住，向後拖走。“別撿了，先走！”

小李頗有些不甘心，身為暗衛營的人，保護主人是暗衛唯一的任務。而劍就是暗衛營每一個人的命，連劍都丟了還怎麽擔負起保住主人的責任。這是入暗衛營第一天，他就明白的道理。如今看著手中滑落的劍，小李終究含恨咬牙，與拂煙一起撤離。

王祿招手，狠狠道，“快，追！別讓他們跑了，抓到這些人，皇上一定重重有賞的！”

樓錦書腳下一頓，眼中無奈的盯著莫非，“只這一處斷崖沒路了！”

拂煙探頭看了一眼斷崖，不算太高，從上看去，能夠看到底處。若是跳下去，未必會摔死，只這高度也不低，肉眼能見，但要真的跳，便要另當別論了。此時前路已經被王祿帶人封堵，除非能突圍出去，否則絕不可能逃出。

“先別著急，等機會！”拂煙安撫眾人，手中的冷劍擋在身前，謹慎的看著敵人的每一個舉動。目光如同獵豹，動作依舊迅捷。

一番打鬥之後，莫非幾人的體力明顯不支，殺敵也漸漸心有餘而力不足。不僅如此，就連出劍的速度也明顯降低。幾乎已抵達極限！越是這樣的時候，人的潛能就越能被激發出來。面對如此逆境之勢，眾人竟然還能夠堅持到現在的地步，實在不容易。

眾人都知道此時不能再拖下去，小李上前懇請道，“莫大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誰都走不了！小的已經受了傷，跟著大家也只會拖累大家。小的看了這斷崖，憑著大家的功夫，應該不會有事！由小的來拖住這些人，為大家爭取一些時間！”

“不行！”拂煙斬釘截鐵的否決掉，“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自天厥城出來就是同生共死的，又怎麽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

小李憨厚的笑意不變，“身為暗衛營的人，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務，不管遇到任何危險與困難，只要有一絲機會，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都值得！”

暗衛營的其他幾人此時也紛紛站出來，“小李說的對，莫大人，無須再想了，若是再考慮下去，誰也走不掉！小李墊後，你們先走，我們也會幫小李一起抵擋一陣。機會只有一次，且我們能抵擋的時間不長，莫公子，別再想了！”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都盯著莫非，眼下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大家也都心甘情願聽從他的指揮。所以，即便拂煙反對，只要莫非點頭，這事也就定了。

留給莫非的時間不多，沒有什麽思考，只是拉著拂煙，冷冷道了一句，“選擇了這樣的路，就註定有犧牲。不要讓大家的犧牲，都白費，是你應該做的！”

這話聽起來的冷酷，而拂煙也從未看到過這樣冷酷無情的莫非。不是不願意，而是不得已。莫非決絕的一句話，道盡了此番路途的悲苦。

死亡在所難免，可死亡也該有它的意義。

拂煙最後點了點頭，開始漸漸理解，那些忠義之士，為什麽能夠不顧自己的性命！因為他們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他們知道，在對錯之間該如何選擇！他們更清楚，國破家亡意味著什麽！如今他們所作的便是不惜一切讓趙厚奪回帝位，讓東璃政局穩定，讓北羥蠻子不敢在輕易進犯。為的不僅僅是他們自己，也是東璃的百姓！

像是知道，留下的人逃不掉，拂煙心中一痛。小李不過二十的年紀，大好的青春年華，大好的前途與生命華光，也許就將要在此落幕。

想到剛剛才與他輕松說了幾句話，那憨厚的笑意，那質樸的語言。仿佛前不久眾人爭相搶著享受他抓來的野味不過片刻，而現在，竟然就將是生死的分離。

拂煙握緊了冷劍，狠狠刺入面前人的胸口，眼眶忽而有些泛酸。

王祿指著拂煙，大喊道，“給我拿下這女人，到時候皇上定會重重封賞！加官進爵，光耀門楣何等榮耀！全都給我打起精神來，這一次不可再讓他們逃了。”

王祿帶來的人聽到這話，就像是發了瘋一樣，拼命的上前。莫非身後一人，腳下一滑，跌入了斷崖，莫非伸手，卻來不及抓住他。

過了不久，斷崖下面就傳來那人的聲音，“莫大人，此處有路，可以走！”

莫非與樓錦書聽後四目相對暗暗點了下頭，莫非在背後伸出手勢，讓幾人先行跳下斷崖。起初的時候，王祿並未在意，只顧著與拂煙周旋，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莫非的意圖。急忙又喊道，“快，快！追上去，追上！不可放過一個人！”

拂煙一劍擋住王祿的腳步，“哼，你現在的對手可是我！”

為了爭取更多的時間，拂煙便上前阻止王祿，等到身後的人已經撤離的差不多時，莫非拉住拂煙的胳膊，“錦書他們已經走了，我們也快走！”

拂煙與小李擦身而過時，只見他仍舊憨厚的對著自己笑，口中道了一句，“保重！”

暗衛營的人一共留下了五人，在斷崖前以命相搏，每個人的身上都被刺了無數傷痕，可只要還有一口氣，只要還有一絲力氣，俱都不顧傷勢的阻攔著。

五個人的力量有限，這樣的阻攔也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很快五人就被重傷渾身是血，爬不起來。王祿將手中的劍狠狠刺入一人的腹部，鮮血飛濺。“快給我追！”

等他剛剛想要跳下斷崖的時候，小李用最後的力氣抱住了王祿的腿，死死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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