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葶雨姐姐手中有李巖清售賣官鹽給私鹽商販的證據！”少女的聲音低沈，卻沒再看向少年一眼。

莫非站起身，來回走動兩步，“難怪了，這該是她被抓的理由了！”

“你是說，李巖清知道葶雨姐姐暗中查他？”拂煙有些不信，一直以來，她們在這天厥城中都偽裝的很好，很多時候都快忘記自己到底是誰。

尤其是葶雨，只有彈奏起那曲夢浮生，才會想起自己的身份！李巖清是何時察覺，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莫非知道她不信，可有些事情並不如表面的簡單。“李巖清身邊的那個何師爺可不是簡單人物，錦書可還記得三年前泗安城發生了一件事，朝廷官員失手殺了城防士兵，此人也曾參與當年懷城王叛亂，因護駕有功，升了泗安城總兵，但他卻是文官出生！”

樓錦書略略想了想，“你說的，是那個叫何濯義的？”

“不錯，這個人是柳安得的門生，還是柳安得的遠房表親，擅於謀略，而且身手了得。天厥城表面看來是李巖清掌控著，可實際上，這個何濯義才是幕後主使。當日剛來這天厥城，我就見過他，只覺得眼熟，後來讓莫雨去查了才知道。何濯義受命於柳安得，也就是說，天厥城內的一舉一動都掌握在柳安得的手中！或許此刻，柳安得也已經知道葶雨姑娘就是葶道彰的獨女，不出三日，李巖清必然要找個理由除去！”

少女忽而想起當初看見李巖清身邊的何師爺覺得奇怪，那官靴不是官不是有立過功勞怎麽能穿。只是還剩三日嗎？少女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三日就要動手，這速度也太快了些。

“那葶雨手中的證據呢？難道李巖清就不怕葶雨將證據交給他人？”樓錦書疑惑道。

“你以為李巖清就那麽笨嗎？你以為何濯義就那麽沒用嗎？這些人可以在天厥城這處遠離皇城偏遠地域這麽多年，安然無恙，其中盤根錯節的覆雜關系早就已經成為定局。旁人想要打破，不是不可能，而是難！他們手下究竟有多少人，他們到底還會做什麽事情出來，誰也不知道！”

莫非的表情嚴肅的如同一尊泥像，他沒有說錯，沒有掌握到什麽實質的證據，李巖清不敢抓人，也不會輕易就封了聆風樓。

拂煙也清楚，那些證據是這麽多年來，葶雨在這風月場所，一點一點收集而來，其中艱辛不言而喻，而這些證據的重要性也不用言說。

就連她都不知道葶雨到底是這些證據藏在聆風樓的什麽地方，葶雨只說在合適的時候會交給她！可合適的時候，究竟是什麽時候呢？她還能不能等到那個時候呢？少女的眼中湧上一股酸意。

三個人沈默著，讓本就寒冷的冬日顯得越發寒冷。房外的雪不知疲倦的下落，城中的人都躲在避風的地方取暖。

炭火燒的劈啪作響，為這份沈默又添加了稍許暖意。可心卻是暖不起來了！

聆風樓被查封的消息一時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主要談資，三日來，時刻都能聽到身邊人說起。只是這縣衙門始終沒有給出一個解釋！

李巖清還親自帶了幾批人馬先後在聆風樓搜查了不下十遍，每次離去，都面色嚴肅，似乎他想要的東西並不在其中，也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這夜聆風樓忽而起了大火。天厥城中，最為奢華的一處建築一夕之間就化成了灰燼。

沒有人知道，這火從何而起，也沒有人知道，冰雪天氣怎麽會無緣無故的起了火。

第二日，縣衙門就出了告示，據說這聆風樓是懷城王餘孽窩點，現已查明真相，明日將一眾案犯予以絞刑，一個不留。

一個不留，少年聽到這個消息時，臉色已經黑沈，那些無辜的人，都要成為這李巖清青雲路上的踏腳石，手中的茶杯因力道過猛，竟然碎裂。

莫雨接過少年手中已經碎裂的茶杯，拿了毛巾替少年擦幹凈了手。

少年嘆了口氣，“那丫頭呢？”

“去了上次的庭院！”

“就是那個連著聆風樓的獨門院落？”

莫雨點了點頭，“是！”

“看來，她是沈不住氣了！那院子李巖清沒有查到什麽？”

“想來是沒有，聆風樓都燒成了灰，但那院子還好好的。據說這是城中一米商家中的庭院，李巖清也沒有懷疑到這上頭去，所以也沒動它！”

“那就好！走吧！去一趟吧！見識一下這丫頭背後的幫手！”

莫雨看了看天色，皺了皺眉頭，“公子，都這麽晚了，外面還在下雪，公子何必親自跑這一趟。讓莫雨去就好！”

少年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必了，今夜定是要見的。你也別跟著去了，你去城防營找華士承，還是上次去馬莊的那些人讓他們明日準備好。”擡頭看了一眼尚在飄雪的天空，“今夜怕是回不來了，明日一早叫上樓錦書，讓他去刑場拖延時間！”

少年嘴角含笑，這種事情，也非樓錦書莫屬了！

擡腳出了門，身後的房間也熄了燈，莫朗望著遠處的少年背影，神情肅穆。知子莫若父，到底還是莫洪川了解他這個兒子。

推開門，大風魚貫而入，吹動著桌上的燭火肆意擺動。

莫洪川目光盯著手中的書籍，似乎早就猜到了一般，並不驚訝，“非兒出去了？”

莫朗點點頭，“將軍，現在追還來得及！”

“追？呵呵，我這個兒子我太清楚了，他心裏想的比我都要周詳，或許是我老了，我想要保護他，可他其實並不需要！這孩子更想要保護我們，保護整個莫家！心裏背負著這麽重的包袱，早知當初我就不該教他這些！”

莫洪川放下手中的兵法書籍，摸了把長須，“朝中的變數太大了，希望非兒不要站錯隊才好！”

莫朗進言寬慰道，“少爺雖然一直置身事外，可與九皇子一向交好，九皇子的品性純良，是太子的最佳人選，皇上也有意栽培。”說罷，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書信遞給莫洪川，“這是泗安城來的信，說是九皇子給了少爺密函，信中言明天厥城私鹽一事要徹查，皇上雖然沒有明說可也沒有阻止，想是為了給九皇子樹立威信。”

莫洪川卻還是愁眉不展，“九皇子的人品固然是好，可他卻沒有爭儲之心。相反，三皇子有柳妃與柳安得的支持，就怕會有像當年雪妃那樣的事情發生！最後屍骨無存！”

“將軍是懷疑當年雪妃娘娘的死和柳家有關？”

“我也只是猜測而已，無憑無據，難下定斷！這條路是非兒選的，誒，也罷！我終究不能護他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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