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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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傳吧。”謝寧擺擺手。
賀都是什麽人，這次婉拒，就還有下回。
也不知道是說他沒完沒了的好，還是堅持不懈的好。
謝寧在正殿接待了賀都，雙方按著禮節行禮之後，賀都給謝寧獻上了北狄的一些特產，謝寧也讓斂秋回贈了一些禮物。
“皇貴妃別來無恙。”賀都說道，這句話他在之前的宴席上就已經說過了。
謝寧對此也只能客套的敷衍一下：“多謝北狄王關心，這些年北狄王過得可好。”
“雖算不上事事順心，但也尚可。”賀都品了一口斂秋上的茶，讚了一句，“斂秋姑娘的茶還是泡的這樣好。”
接下去，謝寧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她和賀都的關系很奇怪，說不熟吧，她還是知道賀都挺多事的。說熟吧，謝寧擡眼看看外面的天色，只恨時間過得不夠快，在心中默默祈禱這尷尬的氣氛趕快過去。
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該和賀都聊什麽。
“聽說皇貴妃一年前落水險些喪命，清醒後還失憶了一段時間？”賀都看著她問道。
謝寧在心裏呵呵了兩聲，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
“看來北狄王身居塞外，但對我大晉京城中所發生的事，了解的很清楚啊。”
也聽不出謝寧的語氣是諷刺還是別的什麽的，賀都笑了笑，又喝了一口茶：“其實若是當初寧縣主願意跟我去北狄，我自不會叫你受這樣的苦。”
“噗……咳咳咳……”宮人趕緊拿過帕子，謝寧用帕子捂著嘴，不可思議地看向賀都。
這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這裏還是大晉朝的皇宮嗎？
在別人的國家的皇宮裏，調戲人家的皇貴妃？
這操作，要不是謝寧自己就是那個被調戲的對象，她都想給對方刷一波“溜溜溜”。
賀都卻只是悠然自得的看著謝寧的反應，嘴角高高勾起，又添了一句：“賀都所言，字字真心。”
“嗯嗯，你再多說兩句，說不好明日我這個小小的皇貴妃就被皇帝打入冷宮了。”謝寧冷笑道，“還真是真心一片呢。”
賀都一楞，想起晉朝民風保守，對女子拘束頗多。
“其實本汗覺得，這種地方實在不適合寧縣主你的性格，如你這般人物，應當騎著最好的馬，自由自在的活在大草原上。”賀都道。
謝寧看了看四周站著，做眼觀鼻鼻觀心狀的宮人，心想她自己能不能自由自在的活在大草原上她是不知道，但賀老兄你再這麽搞，就真的要給狗皇帝頭上搞出一片大草原了。
先是在宴席上開口討寧妃，現在又跑到她宮裏來說這番話……
也不知道是和皇帝過不去呢，還是和她寧某人有仇。
看謝寧一副皮笑肉不笑，笑而不語的神色，賀都補充了一句：“本汗是認真的，只要你願意跟隨本汗回北狄，本汗願意將北渡口六城還給晉朝。”
這……就很離譜。
謝寧一直都知道賀都這個人野心勃勃，突然說出這麽一番話，倒叫謝寧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北狄王，過於擡舉小女子了。”謝寧道。
但想了想，還是怕這話傳到皇帝耳中，裴璟言會真的動心，就非常認真的說道：“不過我不願意。”
謝寧這麽說，自然不是想留在皇宮裏，只是她和裴懷寧已經有了計劃，她怕賀都這麽一搞，會生出什麽變數。
她不願意再和裴璟言在一起，並不意味著她就能接受賀都。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比起裴璟言，謝寧覺得賀都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更可怕。
裴璟言的行為和想法至少是可以猜到幾分的，但賀都……
謝寧掀著眼皮看了看他，看不明白也猜不懂！
“你不用這麽快答覆我。”賀都道，“本汗還要在京城住一段時日，你想好了再告訴我。”
說完賀都就告辭了。
謝寧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拜托以後別來了。
這頭賀都剛走，謝寧正打算進會兒游戲。
那廂裴璟言卻又來了。
這是唱戲呢這是？
這方唱罷我登場的！
“臣妾參見皇上。”謝寧盡量不表露出自己的敷衍。
“寧寧，朕就知道，你是不會同意賀都的話的。”裴璟言有些激動的拉起謝寧的手，“朕知道你舍不得丟下朕。”
謝寧的手一僵，立刻想明白了，難怪賀都敢這麽明目張膽的來她的宮裏說那番話。
“你們打賭，看我會不會同意賀都所言？”謝寧看著裴璟言，“還是你默認了讓他來這兒對我說那番話，想要試探我的反應？”
謝寧甩開裴璟言的手：“你真的讓我覺得惡心。”
她早就知道裴璟言不可靠，也早就放下了對裴璟言的感情，但裴璟言就是能夠做到一次又一次的突破她可以忍耐的底線。
“寧寧，你不要這樣，朕已經答應讓賀都帶走寧妃，以後她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了。”裴璟言上前一步，“至於這次的事，朕向你保證，沒有下一次。”
“裴璟言。”謝寧皺著眉，像是看什麽怪物一樣看著他，“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寧妃？寧妃算什麽？我從來就沒有將她放在眼裏，真正讓我惡心的人是你！”
“寧寧！”
“你喊什麽喊？難道只要你大聲一點，你就不虛偽了嗎？”謝寧道，“你自己摸著良心數一數，你對我都發了多少誓言了，你都做到了嗎？還是在你心裏我就是個三歲小孩，隨便哄哄就行？”
“謝寧，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裴璟言呵斥道。
“哼，怎麽惱羞成怒了？”謝寧笑了笑，“我說什麽？我說的不是事實嗎？當初我為了救你，擋下暗箭，你發誓要與我生死與共，可我落水之後，你明明知道誰是兇手，卻依舊姑息，甚至還一再給李家人加官進爵。當初你當上太子，我想與你分開，你發誓此生只我一人，永不相負，現在你自己數一數你後宮中的這些人。更不要說我醒來之後的種種。你口口聲聲說愛我，但你其實從來沒有尊重過我。”
謝寧死死的看著裴璟言：“你以前什麽事都要先問過我的想法，那是因為當時的你只是一個不受寵的四皇子，而我的父親是大將軍謝霖，我的姑姑是皇後！我在你最艱難的時候救了你，你呢，卻在我連續失去至親的時候背叛了我。”
“我……”裴璟言避開謝寧的眼神，“那是情勢所逼，當時我要是不娶李玥華，父皇他……你那時不在京中，父皇已經被沈貴妃說動改立六皇弟，李玥華是沈貴妃的親侄女，我必須……”
“是嗎？”謝寧笑了笑，“可裴璟言你知道嗎？對於你娶李玥華的事，我早就放下了。”
聽到謝寧這樣說，裴璟言眼神一亮。
“最讓我惡心的是，你竟然會趁著我神智不清的時候強娶了我。”謝寧道，“我一再對你說過，感情之事合則聚，不合則散。如若你變心，我們好聚好散，但我是永遠不能接受與別的女人共事一夫的。可你卻在我最無助的時候，讓我做了我最不願意做的事！這就是你所謂的愛？”
“寧寧，我那麽做當然是因為我愛你！”裴璟言有些激動，“我如果不愛你，何必娶你？”
“呵呵，那你可真偉大。”謝寧無不諷刺的說道，“我求你娶我了嗎？你想過我醒來之後，發現自己成了個妾，一生都將被困在這深宮之中，會有多痛苦嗎？”
“你當然沒有想過，因為從始至終，你考慮的永遠就只有你自己。”謝寧冷笑，“裴璟言，當初救你，是我謝寧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事！”
“警報，警報！”謝寧一說完這句話，裴璟言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氣運系統的警告聲，“氣運之子說出關鍵性語句，氣運流失度20%，21%，22%……宿主再不改變氣運之子的想法，氣運將持續流失。”
裴璟言一聽到這個警告聲，他立刻就慌了，手足無措地上前，想拉謝寧又不敢，怕引起她更深的反感：“寧寧，你究竟要怎麽樣才肯原諒我？只要你開口，我什麽都答應你！”
“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說的話嗎？”謝寧道，“畢竟，從一開始，你就在騙我！”
“一開始，什麽一開始？”看著界面上不斷流失的氣運值，裴璟言越來越著急。
“當初在亂石坡救我回來的人真的是你嗎？”謝寧問道。
裴璟言一驚，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是不是裴懷寧他告訴了你什麽？”
“沒有。但你現在的話，已經給了我答案了。”謝寧諷刺的笑了一下，“我有時候也在想，自己怎麽能眼瞎到這個程度，竟然就看上了你。”
“不不不，你不要這麽想。”裴璟言慌亂不已，“寧寧，你仔細想想，我們這麽多年的相伴不是假的，這麽多年的感情更不是假的。”
“不是假的？”謝寧反問了一句，“那為什麽你的皇後還好好的住在你的鳳儀宮中？”
“對了，大局嘛。”謝寧毫不在意的哼笑一聲，叫了一聲月容：“月容，把那些香露拿上來。”
不一會兒，月容就端著一堆瓶瓶罐罐上來了。
謝寧指著這些瓶瓶罐罐說道：“裴璟言，你的好皇後可不只是叫人推我下水，她還在我平日所用的香露裏下藥，物證在這裏，你要不要再見見人證？”
“這……”裴璟言目光動搖，“寧寧，你知道現在朝局不穩，你不要逼我……”
“我逼你？”謝寧做了個誇張的不敢相信的表情，“裴璟言你也太可笑了，你聽聽自己說的還是人話嗎？我的命都丟了一次了，你的好皇後謀害人命，我只是讓你將她繩之於法，你就說我逼你？那麽我的命算什麽？賤如草芥嗎？”
裴璟言心中一慌：“不，寧寧，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要你原諒我，你原諒我一切都會變好的，等到我處理了南疆的事務，我保證懲治李家給你一個交代。”
“又是你保證。”謝寧道，“等？如果不是我提早發現皇後讓人在花露中動了手腳，我還有命等你主持公道嗎？裴璟言，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故意惡心我？我看起來就那麽好欺負，那麽好騙嗎？”
“寧寧！”裴璟言道，“現在真的不是動李家的時候。”
“那我和你無話可說，你要麽請回，不高興的話也可以把我關起來。”謝寧感到自己憋在心裏的這口氣終於痛痛快快的都說了出來。
“寧寧，你知道我不會關你。我只想讓你原諒我。”裴璟言眼看著氣運值已經掉到50%左右了，心急的很，“你就不能原諒我嗎？”
“你這話，恕我聽不懂。”出了氣，謝寧的理智也恢覆了不少，她問道，“你說說你想讓我原諒你什麽？”
裴璟言楞住。
“說不出來，還是說不出口，還是直到現在你也不覺得自己有任何的錯？”謝寧道，“叫人原諒的做法可不是這樣的。想叫人原諒，最起碼先要知道自己錯在哪兒，改正了之後，再來求原諒吧？”
“如果你想讓我原諒你當初背信棄義娶李玥華，那李玥華現在還好好的做著你的皇後，你讓我原諒什麽？”
“要是你想說落水的事，你又不打算動李家，你不會既想讓我咽下這個啞巴虧，還要原諒你吧？”
“還有寧妃的事，一開始她只是個小小的美人，你一邊讓我原諒你，一邊把人捧到妃位？”謝寧想了想道，“對了，當初我丟的那本起居註也是她給你的吧？那日我宮裏只有她們主仆幾個外人來過，她給你我的起居註想做什麽？想揭發我‘裝’失憶？讓你給我治一個欺君之罪？”
“這些人害我，想要我死，你卻護著她們，幫著她們，然後還叫我原諒你……”謝寧頓了一下，“你瘋了嗎？還是在你眼裏，我就是個什麽虧都能吃，什麽陷害都該受著的傻子？”
裴璟言被謝寧逼問的說不出話來。
不過幸好氣運流失的速度暫時降下來了，目前他的氣運值只有百分之四十六了。
也不知是被謝寧懟得氣悶，還是因為氣運值流失的緣故。
裴璟言突然覺得頭有些昏。
立刻叫了周祺進來。
“要昏回你的養心殿昏。”反正已經撕破臉了，謝寧也不在乎再多懟兩句。
周祺聽到謝寧這麽說，默在一邊不敢說話，心裏卻也明白，這一天遲早要來的，寧主子從小眼裏就容不得一點沙子。
他家萬歲這兩年所做的樁樁件件，都是在寧主子的底線上翻來覆去的踩。
她恢覆記憶後，沒有即刻發作，能忍到今天也算是可以了。
裴璟言心裏雖然怪謝寧對他這般無情，但心裏卻也怕再惹惱了謝寧，剩下的那點氣運值也不保，故而就讓周祺傳了轎輦回養心殿，並且責令不許任何人說出今天他和皇貴妃爭吵的事。
到了後半夜，裴璟言就開始高燒不退，突然感染了嚴重的風寒。
如此一來他也就無法接待賀都了，皇後李玥華便只好在禦花園設私宴款待賀都。
私宴設在禦花園東側的蓬萊臺上。
謝寧原本是懶得過去的，但耐不住皇後再三叫人來請，為了避免鬧出什麽麻煩，她就乘著軟輦去了。
行在路上，她看見禦花園中鮮水澄澈，紅楓艷麗，又瞧了瞧自己新染的醉楓色的指甲，心情才好了幾分。
輦轎一路行到一處小坡前停下，謝寧扶著斂秋的手，跟著引道宮人，款步走上了石階。
石階上是一個白玉平臺，臺上臨水建著一個水榭，走進屋內，中央鋪著西域貢獻的團菊紋地毯，上首屏風畫著應景的東籬賞菊圖，兩側立著的琺瑯彩掐絲仙鶴香爐中正裊裊的飄著輕煙。
謝寧先上前對坐在紗屏前的皇後福了福，行禮道：“臣妾見過皇後娘娘。”
待皇後點了頭叫她入座，她才在皇後下首的座席上坐下，而賀都則坐在她對面。
大概是因為之前賀都要人的事，今日寧妃並沒有在席間。
謝寧也懶得寒暄，靠在憑幾上觀賞起在座妃嬪的裝容。
皇後今日頭戴的是點翠珍珠鳳冠，身上穿刺金團鳳的大衫，看起來倒是挺有一國之母的儀態的。
而今日崔淑妃和馮昭儀，卻穿的一反常態的低調，感覺像是把壓箱底的舊衣服給找出來穿上了，而且目光還一直有意無意的回避賀都。
看來賀都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要寧妃，皇帝又同意了的這件事，在崔淑妃和馮昭儀心裏照成了不小的陰影啊！
謝寧滿意的勾了勾嘴角，她發現自從自己在狗皇帝裴璟言面前放飛自我了之後，吃瓜看戲的心情見長。
看著謝寧端著美酒靠在憑幾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坐在她對面的崔淑妃就輕輕的哼笑了一聲，借著閑聊的名頭與她身側的馮昭儀默默換了個眼神。
【看看謝寧那個蠢貨，還真得意上了。】
她們二人已經向宮裏的老人打聽過了，也知道了賀都當年求娶謝寧的事。看謝寧此刻一副事外人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賀都能開口要一個替身，就當真不敢開口跟皇帝要她了嗎？
而且謝寧和皇帝發生爭吵的事她們多少也知道了點，雖然皇帝下令禁口，讓她們無法得知爭吵的具體內容，但謝寧把皇帝氣病這件事可不是假的。
而且她們也還是買到了一點消息，那就是謝寧落水的事和李家有關，且皇帝也知道。
說不好皇帝以恨，就把謝寧送給了北狄王賀都也不好說。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啊？】
【大概是不知道的吧。】
這麽想著，二人便心照不宣的向謝寧舉起了酒杯道：“皇貴妃娘娘今日的裝扮真是華貴動人，叫我們這些做妹妹的自愧不如。”
心中卻在想，這皇貴妃也算是空長美貌不長腦子的典範了。
如今，崔淑妃和馮昭儀兩人也算是徹底“想明白”了。
主要是她們還得知了一個消息：原來當初把皇貴妃推下太液池的，就是李家的人。
在結合皇帝裴璟言這兩年的所作所為。
她們終於推導出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那就是，皇帝真正放在心裏的人其實是皇後李玥華！
誰都知道，李玥華當年和廢太子走的很近，而廢太子早年經常在中宮走動，皇帝他還是四皇子的時候，曾被養在中宮。李玥華偶爾也會陪著廢太子去中宮，說不好那個時候兩個人就有什麽了。
只不過當時謝寧的父親謝將軍還在世，謝皇後又寵著謝寧，所以皇帝才假意與謝寧交好，以得到謝家的支持。
否則以謝寧才是一路幫襯著當今萬歲走到今時地位，有這份深情，皇帝何必娶李玥華？
而且李家人差點害死謝寧，這件事肯定和李玥華脫不了關系，皇帝卻一直沒有懲罰李玥華，反而在朝中重用李家人。
所以皇帝在後宮中假意對皇後冷淡不過是不想讓皇後處在風口浪尖上，謝寧她就是個擋刀子的擋箭牌。
也正是因為皇帝本來就對謝寧沒有什麽感情，所以對謝寧的替身寧妃自然也不會有什麽感情。
故而才會答應賀都的請求，把寧妃送給賀都。
這麽一推理，事情就順了。
可惜謝寧並不知道崔淑妃和馮昭儀兩個人心裏的想法，她要是知道了，估計會在心裏瘋狂的給二人點讚。
雖然說不是事實吧，但卻頗為忠於原著。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能推導出這個驚人的結論，這對深宮姐妹花的腦洞也算是很優秀的了。
謝寧聽到二人的話，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蘇繡華服，也舉起酒杯，沖著二人笑了笑：“妹妹們過謙了，妹妹們今日的裝扮亦是叫人眼前一亮。”
不想寒暄歸不想寒暄，但對於崔淑妃和馮昭儀這樣的大美人的吹捧，謝寧一直都很受用。
這世上根本沒有比被大美人誇讚美貌更讓人心悅神怡的事。
“皇後娘娘今日的風采才是叫臣妾們望塵莫及呢。”聽了崔淑妃她們的話，作為皇後黨的趙美人也不甘人後的舉起酒杯，滿臉誠摯的望著皇後說道。
一旁的孫美人忙點頭附和：“皇後娘娘儀態萬方，臣妾們不及萬一！”
每當這種時候，謝寧都很想“誇一誇”這兩位小美人，這又不是真的“私”宴，人家北狄王還在邊上坐著呢。她反正是放飛自我了，就是便宜賀都白白看了一場熱鬧。
謝寧低頭呷了一口美酒，看了一眼北狄王賀都，越想越覺得有意思。
不過既然人家想誇，她就配合一點好了，反正她覺得賀都也不是什麽正經人，有什麽事有皇後李玥華頂著，她擔心什麽，丟臉也不是丟她的臉。
謝寧笑了笑，又誇了誇崔淑妃頭上的珍珠冠。
崔淑妃也很懂事的讚美了一下她今日的妝面，甚至還用上了鄭遨的詠西施的“素面已雲妖,更著花鈿飾。”來誇讚她點綴花鈿的容顏。
這也是謝寧最喜歡崔雲姣的地方，她雖然不好惹，但確實很有才，誇起人來引經據典都不帶重樣的。
真不愧是高門大族出來的大家閨秀！
而崔雲姣雖然嫌棄謝寧空有美貌，但勝在沒什麽壞心，什麽都放在明面上，比之心機深沈的皇後，自然是好相與的多。況且謝氏早已敗落，謝寧又沒有皇帝的真心，根本沒有一爭後位的資格，她多誇誇謝寧能氣一氣丨皇後也好。
而且如果拋開各自的立場，崔雲姣站在女人的角度，覺得謝寧也真是挺可憐的。
又蠢又可憐。
當年先帝的沈貴妃得勢的時候，可沒少出損招打壓當今的萬歲爺，有一次還上了鞭刑，若沒有謝寧硬生生替皇帝擋了兩鞭，打動了先帝，皇帝恐怕根本熬不過那五十鞭的酷刑。
說起來皇帝一個廢妃之子，若非靠著謝寧的關系，被養到了中宮名下，也不可能有資格爭皇位。
如今皇帝能這麽對謝寧，還真是挺涼薄無情的。就連她當初都差點被皇帝給騙了，還以為皇帝對謝寧情深義重呢。
沒想到她們這群人猜來猜去，最後真正的贏家竟然是最不起眼的皇後李玥華。
思及此，崔淑妃又狠狠地剜了上首的皇後一眼。
皇後莫名其妙的被崔氏剜了一眼，心頭立刻就生出些不快。
但礙著北狄王賀都在場，也不好發作。
賀都在一邊看著這群女人，就覺得還挺有意思的，尤其是謝寧，感覺好像比前幾日見的時候要放得開了，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
宴席散去之後，謝寧回了鳳鸞宮。
半夜養心殿就傳來了皇帝陷入昏迷的消息。
謝寧聽了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也不說去看一下，更衣洗漱，照常睡了。
睡下之後她就進入了游戲。
剛進游戲就聽到系統問她：“發生什麽事了，怎麽氣運一下子漲了這麽多？”
“我也不清楚。”謝寧道，“就是和裴璟言吵了一架，也可以說是我懟了他一頓。”
“早知道懟他就能回收氣運的話，我就應該早點懟的，懟的更兇一點！”謝寧有些惋惜。
“這不急，不過這段時間我發現了一件事。”系統道。
謝寧問：“什麽事？”
系統：“我發現裴璟言身上好像是綁定了什麽系統了。以我在無數世界兼職不同系統的打工經驗，我應該不會感覺錯的。”
說道這個，謝寧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說起這個，我發現你最近都沒有去別的世界搞兼職啊，怎麽了？是海王轉性了嗎？還是在外面翻車了？”
“胡說什麽？”系統道，“別扯開話題，說正事呢，我覺得裴璟言身上有系統，如果是真的，那可就麻煩了。”
“你能感覺到是什麽系統嗎？”謝寧問道。
“感覺上像是個氣運類的系統，如果是真的就麻煩了。”
“怎麽說？”
“這樣的話，估計你很難回收全部氣運。”系統道，“這類系統做事比較沒有底線，如果無法阻止你回收氣運的話，它很可能會引誘裴璟言走歪路，搶奪別人的氣運。”
“這會有什麽後果嗎？”
系統：“有可能會導致這個故事世界的崩塌。”
“這麽嚴重？”
“不過還好，你現在已經擺脫悲劇的原命運了，你把游戲劇情走走完，我可以給你個獎勵，把你送回現代世界。而且你回到現代，你在這個世界的氣運會被天道收回，可以用以穩定這個世界的平衡。”
謝寧楞了楞，這麽久了，她已經很久沒有想過自己穿越過來之前的那個世界了。
那種生活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真的可以回去嗎？”謝寧開口問道，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感到別的什麽。
系統肯定的回覆道：“真的，你可以回去。”
“系統。”謝寧頓了頓，突然轉換了話題，“我想起來在哪裏聽過你的聲音了。”
系統被謝寧突如其來的這句話，嚇得體內電流亂竄：“你說什麽呀？”
“你的聲音，和成年後的懷寧一模一樣。”謝寧肯定的說道。
“這……人有相似嘛。”系統有點心虛，“況且我堂堂系統，是遠超人類的存在，你把我和一個普通人相提並論，對我有點不尊重吧。”
“……”謝寧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奇怪，所以在一開始發現這個“巧合”的時候，她也沒太往心裏去。
但剛才當系統說她可以回到現代去生活之後，她心裏的這個念頭就真的壓抑不住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謝寧有些失落地說道，“也許是我心裏其實舍不下懷寧吧。”
她一直不太確定自己對裴懷寧的想法，擔心自己是因為感動什麽的才想著裴懷寧的好。
但就在系統說可以送她回現代的那一霎，她腦海中第一反應就是，那懷寧他該怎麽辦？
謝寧不是沒有理性的人，她也舍不得斂秋月容她們，但理智會告訴她，這樣的別離是沒有辦法的。
可一想到裴懷寧，她的這份理性就有些失效了。
那一瞬間，她是真的希望這個和裴懷寧有著一樣的聲音的系統，與他之間真的有什麽聯系。
那樣的話，即便她回到了現代，她們之間或許……
“是我想得太多。”謝寧道。
系統：“……別這樣，你應該明白回到現代對你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即便你是被這個世界天道選中的氣運之子，但這裏畢竟不是你真正的家，你回到現代後還可以把這個世界的財富兌換成現代社會的財富。那裏有你想要的自由，你會過的很好的。”
“我知道。”謝寧道，“讓我再想想吧。”
“好。”系統說道。
謝寧沒再說什麽，只是一直呆在游戲裏。
游戲中的第二日，謝寧主動去上書房外等裴懷寧下課。
“怎麽了，小寧子。”看著謝寧一路心事重重又不說話的樣子，裴懷寧開口問道。
謝寧深深地看了裴懷寧一眼，搖搖頭，扯出一個笑容：“我們去騎馬吧。”
“好啊，你想去，我就陪你去。”裴懷寧道。
“哎……你怎麽就這麽好？”謝寧感嘆。
裴懷寧聞言，耳根驀的一紅，別過眼，撓了撓頭：“你，你才發現啊，小爺我……我一直挺好的。”
謝寧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重重點頭：“嗯，你真的很好。”
裴懷寧的臉烘的一下就紅了，說話愈發磕巴：“我，我們還是，快點去馬場吧。”
說著裴懷寧就疾步往前走了。
哎……以前怎麽沒發現，他從小就這麽可愛呢？
謝寧看著裴懷寧的背影，謝寧敲了敲自己的腦殼，對著系統感嘆了一句：“我大概原來真的是被豬油蒙了心吧。”
系統：……
別這樣，你再這樣我就要忍不住把真相說出來了！
謝寧看系統沒反應，加快腳步跟上了裴懷寧。
二人到了馬場，管馬的太監將馬牽了出來。
二人就各自騎著馬先慢慢的走了一會兒，熱身，然後才痛痛快快的跑了兩個來回。
謝寧騎在馬背上，看著遠處紅墻上的角樓，突然問裴懷寧道：“懷寧，如果有一天，我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不回來了，你會怎麽樣？”
“那我就去找你啊。”裴懷寧迎著習習涼風，回答的毫不猶豫。
“如果是你去不了的地方呢？”謝寧道。
“這……”
“我希望，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你要記得，不管怎麽樣過好自己眼前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謝寧道，“不能因為任何人打亂自己的生活，要讓自己過得開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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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吧。”謝寧擺擺手。
賀都是什麽人，這次婉拒，就還有下回。
也不知道是說他沒完沒了的好，還是堅持不懈的好。
謝寧在正殿接待了賀都，雙方按著禮節行禮之後，賀都給謝寧獻上了北狄的一些特產，謝寧也讓斂秋回贈了一些禮物。
“皇貴妃別來無恙。”賀都說道，這句話他在之前的宴席上就已經說過了。
謝寧對此也只能客套的敷衍一下：“多謝北狄王關心，這些年北狄王過得可好。”
“雖算不上事事順心，但也尚可。”賀都品了一口斂秋上的茶，讚了一句，“斂秋姑娘的茶還是泡的這樣好。”
接下去，謝寧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她和賀都的關系很奇怪，說不熟吧，她還是知道賀都挺多事的。說熟吧，謝寧擡眼看看外面的天色，只恨時間過得不夠快，在心中默默祈禱這尷尬的氣氛趕快過去。
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該和賀都聊什麽。
“聽說皇貴妃一年前落水險些喪命，清醒後還失憶了一段時間？”賀都看著她問道。
謝寧在心裏呵呵了兩聲，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
“看來北狄王身居塞外，但對我大晉京城中所發生的事，了解的很清楚啊。”
也聽不出謝寧的語氣是諷刺還是別的什麽的，賀都笑了笑，又喝了一口茶：“其實若是當初寧縣主願意跟我去北狄，我自不會叫你受這樣的苦。”
“噗……咳咳咳……”宮人趕緊拿過帕子，謝寧用帕子捂著嘴，不可思議地看向賀都。
這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這裏還是大晉朝的皇宮嗎？
在別人的國家的皇宮裏，調戲人家的皇貴妃？
這操作，要不是謝寧自己就是那個被調戲的對象，她都想給對方刷一波“溜溜溜”。
賀都卻只是悠然自得的看著謝寧的反應，嘴角高高勾起，又添了一句：“賀都所言，字字真心。”
“嗯嗯，你再多說兩句，說不好明日我這個小小的皇貴妃就被皇帝打入冷宮了。”謝寧冷笑道，“還真是真心一片呢。”
賀都一楞，想起晉朝民風保守，對女子拘束頗多。
“其實本汗覺得，這種地方實在不適合寧縣主你的性格，如你這般人物，應當騎著最好的馬，自由自在的活在大草原上。”賀都道。
謝寧看了看四周站著，做眼觀鼻鼻觀心狀的宮人，心想她自己能不能自由自在的活在大草原上她是不知道，但賀老兄你再這麽搞，就真的要給狗皇帝頭上搞出一片大草原了。
先是在宴席上開口討寧妃，現在又跑到她宮裏來說這番話……
也不知道是和皇帝過不去呢，還是和她寧某人有仇。
看謝寧一副皮笑肉不笑，笑而不語的神色，賀都補充了一句：“本汗是認真的，只要你願意跟隨本汗回北狄，本汗願意將北渡口六城還給晉朝。”
這……就很離譜。
謝寧一直都知道賀都這個人野心勃勃，突然說出這麽一番話，倒叫謝寧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北狄王，過於擡舉小女子了。”謝寧道。
但想了想，還是怕這話傳到皇帝耳中，裴璟言會真的動心，就非常認真的說道：“不過我不願意。”
謝寧這麽說，自然不是想留在皇宮裏，只是她和裴懷寧已經有了計劃，她怕賀都這麽一搞，會生出什麽變數。
她不願意再和裴璟言在一起，並不意味著她就能接受賀都。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比起裴璟言，謝寧覺得賀都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更可怕。
裴璟言的行為和想法至少是可以猜到幾分的，但賀都……
謝寧掀著眼皮看了看他，看不明白也猜不懂！
“你不用這麽快答覆我。”賀都道，“本汗還要在京城住一段時日，你想好了再告訴我。”
說完賀都就告辭了。
謝寧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拜托以後別來了。
這頭賀都剛走，謝寧正打算進會兒游戲。
那廂裴璟言卻又來了。
這是唱戲呢這是？
這方唱罷我登場的！
“臣妾參見皇上。”謝寧盡量不表露出自己的敷衍。
“寧寧，朕就知道，你是不會同意賀都的話的。”裴璟言有些激動的拉起謝寧的手，“朕知道你舍不得丟下朕。”
謝寧的手一僵，立刻想明白了，難怪賀都敢這麽明目張膽的來她的宮裏說那番話。
“你們打賭，看我會不會同意賀都所言？”謝寧看著裴璟言，“還是你默認了讓他來這兒對我說那番話，想要試探我的反應？”
謝寧甩開裴璟言的手：“你真的讓我覺得惡心。”
她早就知道裴璟言不可靠，也早就放下了對裴璟言的感情，但裴璟言就是能夠做到一次又一次的突破她可以忍耐的底線。
“寧寧，你不要這樣，朕已經答應讓賀都帶走寧妃，以後她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了。”裴璟言上前一步，“至於這次的事，朕向你保證，沒有下一次。”
“裴璟言。”謝寧皺著眉，像是看什麽怪物一樣看著他，“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寧妃？寧妃算什麽？我從來就沒有將她放在眼裏，真正讓我惡心的人是你！”
“寧寧！”
“你喊什麽喊？難道只要你大聲一點，你就不虛偽了嗎？”謝寧道，“你自己摸著良心數一數，你對我都發了多少誓言了，你都做到了嗎？還是在你心裏我就是個三歲小孩，隨便哄哄就行？”
“謝寧，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裴璟言呵斥道。
“哼，怎麽惱羞成怒了？”謝寧笑了笑，“我說什麽？我說的不是事實嗎？當初我為了救你，擋下暗箭，你發誓要與我生死與共，可我落水之後，你明明知道誰是兇手，卻依舊姑息，甚至還一再給李家人加官進爵。當初你當上太子，我想與你分開，你發誓此生只我一人，永不相負，現在你自己數一數你後宮中的這些人。更不要說我醒來之後的種種。你口口聲聲說愛我，但你其實從來沒有尊重過我。”
謝寧死死的看著裴璟言：“你以前什麽事都要先問過我的想法，那是因為當時的你只是一個不受寵的四皇子，而我的父親是大將軍謝霖，我的姑姑是皇後！我在你最艱難的時候救了你，你呢，卻在我連續失去至親的時候背叛了我。”
“我……”裴璟言避開謝寧的眼神，“那是情勢所逼，當時我要是不娶李玥華，父皇他……你那時不在京中，父皇已經被沈貴妃說動改立六皇弟，李玥華是沈貴妃的親侄女，我必須……”
“是嗎？”謝寧笑了笑，“可裴璟言你知道嗎？對於你娶李玥華的事，我早就放下了。”
聽到謝寧這樣說，裴璟言眼神一亮。
“最讓我惡心的是，你竟然會趁著我神智不清的時候強娶了我。”謝寧道，“我一再對你說過，感情之事合則聚，不合則散。如若你變心，我們好聚好散，但我是永遠不能接受與別的女人共事一夫的。可你卻在我最無助的時候，讓我做了我最不願意做的事！這就是你所謂的愛？”
“寧寧，我那麽做當然是因為我愛你！”裴璟言有些激動，“我如果不愛你，何必娶你？”
“呵呵，那你可真偉大。”謝寧無不諷刺的說道，“我求你娶我了嗎？你想過我醒來之後，發現自己成了個妾，一生都將被困在這深宮之中，會有多痛苦嗎？”
“你當然沒有想過，因為從始至終，你考慮的永遠就只有你自己。”謝寧冷笑，“裴璟言，當初救你，是我謝寧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事！”
“警報，警報！”謝寧一說完這句話，裴璟言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氣運系統的警告聲，“氣運之子說出關鍵性語句，氣運流失度20%，21%，22%……宿主再不改變氣運之子的想法，氣運將持續流失。”
裴璟言一聽到這個警告聲，他立刻就慌了，手足無措地上前，想拉謝寧又不敢，怕引起她更深的反感：“寧寧，你究竟要怎麽樣才肯原諒我？只要你開口，我什麽都答應你！”
“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說的話嗎？”謝寧道，“畢竟，從一開始，你就在騙我！”
“一開始，什麽一開始？”看著界面上不斷流失的氣運值，裴璟言越來越著急。
“當初在亂石坡救我回來的人真的是你嗎？”謝寧問道。
裴璟言一驚，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是不是裴懷寧他告訴了你什麽？”
“沒有。但你現在的話，已經給了我答案了。”謝寧諷刺的笑了一下，“我有時候也在想，自己怎麽能眼瞎到這個程度，竟然就看上了你。”
“不不不，你不要這麽想。”裴璟言慌亂不已，“寧寧，你仔細想想，我們這麽多年的相伴不是假的，這麽多年的感情更不是假的。”
“不是假的？”謝寧反問了一句，“那為什麽你的皇後還好好的住在你的鳳儀宮中？”
“對了，大局嘛。”謝寧毫不在意的哼笑一聲，叫了一聲月容：“月容，把那些香露拿上來。”
不一會兒，月容就端著一堆瓶瓶罐罐上來了。
謝寧指著這些瓶瓶罐罐說道：“裴璟言，你的好皇後可不只是叫人推我下水，她還在我平日所用的香露裏下藥，物證在這裏，你要不要再見見人證？”
“這……”裴璟言目光動搖，“寧寧，你知道現在朝局不穩，你不要逼我……”
“我逼你？”謝寧做了個誇張的不敢相信的表情，“裴璟言你也太可笑了，你聽聽自己說的還是人話嗎？我的命都丟了一次了，你的好皇後謀害人命，我只是讓你將她繩之於法，你就說我逼你？那麽我的命算什麽？賤如草芥嗎？”
裴璟言心中一慌：“不，寧寧，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要你原諒我，你原諒我一切都會變好的，等到我處理了南疆的事務，我保證懲治李家給你一個交代。”
“又是你保證。”謝寧道，“等？如果不是我提早發現皇後讓人在花露中動了手腳，我還有命等你主持公道嗎？裴璟言，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故意惡心我？我看起來就那麽好欺負，那麽好騙嗎？”
“寧寧！”裴璟言道，“現在真的不是動李家的時候。”
“那我和你無話可說，你要麽請回，不高興的話也可以把我關起來。”謝寧感到自己憋在心裏的這口氣終於痛痛快快的都說了出來。
“寧寧，你知道我不會關你。我只想讓你原諒我。”裴璟言眼看著氣運值已經掉到50%左右了，心急的很，“你就不能原諒我嗎？”
“你這話，恕我聽不懂。”出了氣，謝寧的理智也恢覆了不少，她問道，“你說說你想讓我原諒你什麽？”
裴璟言楞住。
“說不出來，還是說不出口，還是直到現在你也不覺得自己有任何的錯？”謝寧道，“叫人原諒的做法可不是這樣的。想叫人原諒，最起碼先要知道自己錯在哪兒，改正了之後，再來求原諒吧？”
“如果你想讓我原諒你當初背信棄義娶李玥華，那李玥華現在還好好的做著你的皇後，你讓我原諒什麽？”
“要是你想說落水的事，你又不打算動李家，你不會既想讓我咽下這個啞巴虧，還要原諒你吧？”
“還有寧妃的事，一開始她只是個小小的美人，你一邊讓我原諒你，一邊把人捧到妃位？”謝寧想了想道，“對了，當初我丟的那本起居註也是她給你的吧？那日我宮裏只有她們主仆幾個外人來過，她給你我的起居註想做什麽？想揭發我‘裝’失憶？讓你給我治一個欺君之罪？”
“這些人害我，想要我死，你卻護著她們，幫著她們，然後還叫我原諒你……”謝寧頓了一下，“你瘋了嗎？還是在你眼裏，我就是個什麽虧都能吃，什麽陷害都該受著的傻子？”
裴璟言被謝寧逼問的說不出話來。
不過幸好氣運流失的速度暫時降下來了，目前他的氣運值只有百分之四十六了。
也不知是被謝寧懟得氣悶，還是因為氣運值流失的緣故。
裴璟言突然覺得頭有些昏。
立刻叫了周祺進來。
“要昏回你的養心殿昏。”反正已經撕破臉了，謝寧也不在乎再多懟兩句。
周祺聽到謝寧這麽說，默在一邊不敢說話，心裏卻也明白，這一天遲早要來的，寧主子從小眼裏就容不得一點沙子。
他家萬歲這兩年所做的樁樁件件，都是在寧主子的底線上翻來覆去的踩。
她恢覆記憶後，沒有即刻發作，能忍到今天也算是可以了。
裴璟言心裏雖然怪謝寧對他這般無情，但心裏卻也怕再惹惱了謝寧，剩下的那點氣運值也不保，故而就讓周祺傳了轎輦回養心殿，並且責令不許任何人說出今天他和皇貴妃爭吵的事。
到了後半夜，裴璟言就開始高燒不退，突然感染了嚴重的風寒。
如此一來他也就無法接待賀都了，皇後李玥華便只好在禦花園設私宴款待賀都。
私宴設在禦花園東側的蓬萊臺上。
謝寧原本是懶得過去的，但耐不住皇後再三叫人來請，為了避免鬧出什麽麻煩，她就乘著軟輦去了。
行在路上，她看見禦花園中鮮水澄澈，紅楓艷麗，又瞧了瞧自己新染的醉楓色的指甲，心情才好了幾分。
輦轎一路行到一處小坡前停下，謝寧扶著斂秋的手，跟著引道宮人，款步走上了石階。
石階上是一個白玉平臺，臺上臨水建著一個水榭，走進屋內，中央鋪著西域貢獻的團菊紋地毯，上首屏風畫著應景的東籬賞菊圖，兩側立著的琺瑯彩掐絲仙鶴香爐中正裊裊的飄著輕煙。
謝寧先上前對坐在紗屏前的皇後福了福，行禮道：“臣妾見過皇後娘娘。”
待皇後點了頭叫她入座，她才在皇後下首的座席上坐下，而賀都則坐在她對面。
大概是因為之前賀都要人的事，今日寧妃並沒有在席間。
謝寧也懶得寒暄，靠在憑幾上觀賞起在座妃嬪的裝容。
皇後今日頭戴的是點翠珍珠鳳冠，身上穿刺金團鳳的大衫，看起來倒是挺有一國之母的儀態的。
而今日崔淑妃和馮昭儀，卻穿的一反常態的低調，感覺像是把壓箱底的舊衣服給找出來穿上了，而且目光還一直有意無意的回避賀都。
看來賀都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要寧妃，皇帝又同意了的這件事，在崔淑妃和馮昭儀心裏照成了不小的陰影啊！
謝寧滿意的勾了勾嘴角，她發現自從自己在狗皇帝裴璟言面前放飛自我了之後，吃瓜看戲的心情見長。
看著謝寧端著美酒靠在憑幾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坐在她對面的崔淑妃就輕輕的哼笑了一聲，借著閑聊的名頭與她身側的馮昭儀默默換了個眼神。
【看看謝寧那個蠢貨，還真得意上了。】
她們二人已經向宮裏的老人打聽過了，也知道了賀都當年求娶謝寧的事。看謝寧此刻一副事外人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賀都能開口要一個替身，就當真不敢開口跟皇帝要她了嗎？
而且謝寧和皇帝發生爭吵的事她們多少也知道了點，雖然皇帝下令禁口，讓她們無法得知爭吵的具體內容，但謝寧把皇帝氣病這件事可不是假的。
而且她們也還是買到了一點消息，那就是謝寧落水的事和李家有關，且皇帝也知道。
說不好皇帝以恨，就把謝寧送給了北狄王賀都也不好說。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啊？】
【大概是不知道的吧。】
這麽想著，二人便心照不宣的向謝寧舉起了酒杯道：“皇貴妃娘娘今日的裝扮真是華貴動人，叫我們這些做妹妹的自愧不如。”
心中卻在想，這皇貴妃也算是空長美貌不長腦子的典範了。
如今，崔淑妃和馮昭儀兩人也算是徹底“想明白”了。
主要是她們還得知了一個消息：原來當初把皇貴妃推下太液池的，就是李家的人。
在結合皇帝裴璟言這兩年的所作所為。
她們終於推導出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那就是，皇帝真正放在心裏的人其實是皇後李玥華！
誰都知道，李玥華當年和廢太子走的很近，而廢太子早年經常在中宮走動，皇帝他還是四皇子的時候，曾被養在中宮。李玥華偶爾也會陪著廢太子去中宮，說不好那個時候兩個人就有什麽了。
只不過當時謝寧的父親謝將軍還在世，謝皇後又寵著謝寧，所以皇帝才假意與謝寧交好，以得到謝家的支持。
否則以謝寧才是一路幫襯著當今萬歲走到今時地位，有這份深情，皇帝何必娶李玥華？
而且李家人差點害死謝寧，這件事肯定和李玥華脫不了關系，皇帝卻一直沒有懲罰李玥華，反而在朝中重用李家人。
所以皇帝在後宮中假意對皇後冷淡不過是不想讓皇後處在風口浪尖上，謝寧她就是個擋刀子的擋箭牌。
也正是因為皇帝本來就對謝寧沒有什麽感情，所以對謝寧的替身寧妃自然也不會有什麽感情。
故而才會答應賀都的請求，把寧妃送給賀都。
這麽一推理，事情就順了。
可惜謝寧並不知道崔淑妃和馮昭儀兩個人心裏的想法，她要是知道了，估計會在心裏瘋狂的給二人點讚。
雖然說不是事實吧，但卻頗為忠於原著。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能推導出這個驚人的結論，這對深宮姐妹花的腦洞也算是很優秀的了。
謝寧聽到二人的話，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蘇繡華服，也舉起酒杯，沖著二人笑了笑：“妹妹們過謙了，妹妹們今日的裝扮亦是叫人眼前一亮。”
不想寒暄歸不想寒暄，但對於崔淑妃和馮昭儀這樣的大美人的吹捧，謝寧一直都很受用。
這世上根本沒有比被大美人誇讚美貌更讓人心悅神怡的事。
“皇後娘娘今日的風采才是叫臣妾們望塵莫及呢。”聽了崔淑妃她們的話，作為皇後黨的趙美人也不甘人後的舉起酒杯，滿臉誠摯的望著皇後說道。
一旁的孫美人忙點頭附和：“皇後娘娘儀態萬方，臣妾們不及萬一！”
每當這種時候，謝寧都很想“誇一誇”這兩位小美人，這又不是真的“私”宴，人家北狄王還在邊上坐著呢。她反正是放飛自我了，就是便宜賀都白白看了一場熱鬧。
謝寧低頭呷了一口美酒，看了一眼北狄王賀都，越想越覺得有意思。
不過既然人家想誇，她就配合一點好了，反正她覺得賀都也不是什麽正經人，有什麽事有皇後李玥華頂著，她擔心什麽，丟臉也不是丟她的臉。
謝寧笑了笑，又誇了誇崔淑妃頭上的珍珠冠。
崔淑妃也很懂事的讚美了一下她今日的妝面，甚至還用上了鄭遨的詠西施的“素面已雲妖,更著花鈿飾。”來誇讚她點綴花鈿的容顏。
這也是謝寧最喜歡崔雲姣的地方，她雖然不好惹，但確實很有才，誇起人來引經據典都不帶重樣的。
真不愧是高門大族出來的大家閨秀！
而崔雲姣雖然嫌棄謝寧空有美貌，但勝在沒什麽壞心，什麽都放在明面上，比之心機深沈的皇後，自然是好相與的多。況且謝氏早已敗落，謝寧又沒有皇帝的真心，根本沒有一爭後位的資格，她多誇誇謝寧能氣一氣丨皇後也好。
而且如果拋開各自的立場，崔雲姣站在女人的角度，覺得謝寧也真是挺可憐的。
又蠢又可憐。
當年先帝的沈貴妃得勢的時候，可沒少出損招打壓當今的萬歲爺，有一次還上了鞭刑，若沒有謝寧硬生生替皇帝擋了兩鞭，打動了先帝，皇帝恐怕根本熬不過那五十鞭的酷刑。
說起來皇帝一個廢妃之子，若非靠著謝寧的關系，被養到了中宮名下，也不可能有資格爭皇位。
如今皇帝能這麽對謝寧，還真是挺涼薄無情的。就連她當初都差點被皇帝給騙了，還以為皇帝對謝寧情深義重呢。
沒想到她們這群人猜來猜去，最後真正的贏家竟然是最不起眼的皇後李玥華。
思及此，崔淑妃又狠狠地剜了上首的皇後一眼。
皇後莫名其妙的被崔氏剜了一眼，心頭立刻就生出些不快。
但礙著北狄王賀都在場，也不好發作。
賀都在一邊看著這群女人，就覺得還挺有意思的，尤其是謝寧，感覺好像比前幾日見的時候要放得開了，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
宴席散去之後，謝寧回了鳳鸞宮。
半夜養心殿就傳來了皇帝陷入昏迷的消息。
謝寧聽了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也不說去看一下，更衣洗漱，照常睡了。
睡下之後她就進入了游戲。
剛進游戲就聽到系統問她：“發生什麽事了，怎麽氣運一下子漲了這麽多？”
“我也不清楚。”謝寧道，“就是和裴璟言吵了一架，也可以說是我懟了他一頓。”
“早知道懟他就能回收氣運的話，我就應該早點懟的，懟的更兇一點！”謝寧有些惋惜。
“這不急，不過這段時間我發現了一件事。”系統道。
謝寧問：“什麽事？”
系統：“我發現裴璟言身上好像是綁定了什麽系統了。以我在無數世界兼職不同系統的打工經驗，我應該不會感覺錯的。”
說道這個，謝寧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說起這個，我發現你最近都沒有去別的世界搞兼職啊，怎麽了？是海王轉性了嗎？還是在外面翻車了？”
“胡說什麽？”系統道，“別扯開話題，說正事呢，我覺得裴璟言身上有系統，如果是真的，那可就麻煩了。”
“你能感覺到是什麽系統嗎？”謝寧問道。
“感覺上像是個氣運類的系統，如果是真的就麻煩了。”
“怎麽說？”
“這樣的話，估計你很難回收全部氣運。”系統道，“這類系統做事比較沒有底線，如果無法阻止你回收氣運的話，它很可能會引誘裴璟言走歪路，搶奪別人的氣運。”
“這會有什麽後果嗎？”
系統：“有可能會導致這個故事世界的崩塌。”
“這麽嚴重？”
“不過還好，你現在已經擺脫悲劇的原命運了，你把游戲劇情走走完，我可以給你個獎勵，把你送回現代世界。而且你回到現代，你在這個世界的氣運會被天道收回，可以用以穩定這個世界的平衡。”
謝寧楞了楞，這麽久了，她已經很久沒有想過自己穿越過來之前的那個世界了。
那種生活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真的可以回去嗎？”謝寧開口問道，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感到別的什麽。
系統肯定的回覆道：“真的，你可以回去。”
“系統。”謝寧頓了頓，突然轉換了話題，“我想起來在哪裏聽過你的聲音了。”
系統被謝寧突如其來的這句話，嚇得體內電流亂竄：“你說什麽呀？”
“你的聲音，和成年後的懷寧一模一樣。”謝寧肯定的說道。
“這……人有相似嘛。”系統有點心虛，“況且我堂堂系統，是遠超人類的存在，你把我和一個普通人相提並論，對我有點不尊重吧。”
“……”謝寧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奇怪，所以在一開始發現這個“巧合”的時候，她也沒太往心裏去。
但剛才當系統說她可以回到現代去生活之後，她心裏的這個念頭就真的壓抑不住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謝寧有些失落地說道，“也許是我心裏其實舍不下懷寧吧。”
她一直不太確定自己對裴懷寧的想法，擔心自己是因為感動什麽的才想著裴懷寧的好。
但就在系統說可以送她回現代的那一霎，她腦海中第一反應就是，那懷寧他該怎麽辦？
謝寧不是沒有理性的人，她也舍不得斂秋月容她們，但理智會告訴她，這樣的別離是沒有辦法的。
可一想到裴懷寧，她的這份理性就有些失效了。
那一瞬間，她是真的希望這個和裴懷寧有著一樣的聲音的系統，與他之間真的有什麽聯系。
那樣的話，即便她回到了現代，她們之間或許……
“是我想得太多。”謝寧道。
系統：“……別這樣，你應該明白回到現代對你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即便你是被這個世界天道選中的氣運之子，但這裏畢竟不是你真正的家，你回到現代後還可以把這個世界的財富兌換成現代社會的財富。那裏有你想要的自由，你會過的很好的。”
“我知道。”謝寧道，“讓我再想想吧。”
“好。”系統說道。
謝寧沒再說什麽，只是一直呆在游戲裏。
游戲中的第二日，謝寧主動去上書房外等裴懷寧下課。
“怎麽了，小寧子。”看著謝寧一路心事重重又不說話的樣子，裴懷寧開口問道。
謝寧深深地看了裴懷寧一眼，搖搖頭，扯出一個笑容：“我們去騎馬吧。”
“好啊，你想去，我就陪你去。”裴懷寧道。
“哎……你怎麽就這麽好？”謝寧感嘆。
裴懷寧聞言，耳根驀的一紅，別過眼，撓了撓頭：“你，你才發現啊，小爺我……我一直挺好的。”
謝寧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重重點頭：“嗯，你真的很好。”
裴懷寧的臉烘的一下就紅了，說話愈發磕巴：“我，我們還是，快點去馬場吧。”
說著裴懷寧就疾步往前走了。
哎……以前怎麽沒發現，他從小就這麽可愛呢？
謝寧看著裴懷寧的背影，謝寧敲了敲自己的腦殼，對著系統感嘆了一句：“我大概原來真的是被豬油蒙了心吧。”
系統：……
別這樣，你再這樣我就要忍不住把真相說出來了！
謝寧看系統沒反應，加快腳步跟上了裴懷寧。
二人到了馬場，管馬的太監將馬牽了出來。
二人就各自騎著馬先慢慢的走了一會兒，熱身，然後才痛痛快快的跑了兩個來回。
謝寧騎在馬背上，看著遠處紅墻上的角樓，突然問裴懷寧道：“懷寧，如果有一天，我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不回來了，你會怎麽樣？”
“那我就去找你啊。”裴懷寧迎著習習涼風，回答的毫不猶豫。
“如果是你去不了的地方呢？”謝寧道。
“這……”
“我希望，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你要記得，不管怎麽樣過好自己眼前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謝寧道，“不能因為任何人打亂自己的生活，要讓自己過得開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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