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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問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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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問前路



離開村子後我們一路走到了一個繁華的城鎮。這裏陸路水路交通便利,且手工業發達,所以聚集了很多商人。

因為都想嘗鮮,問過當地人後大家在兩個飯館裏糾結。一個離我們近而且客人更多,大門口盡是來往的各地旅人和前前後後招呼的小二;一個地方再遠一些,但是風景極佳。

我等著他們三人商量好然後一起去第二個飯館,於是閑來無事倚靠著一個首飾攤子的木桿上打量行人。

因為已到了正午,攤子主人要收攤回家,就和善地提醒我走開幾步,好讓他推車走人。我在發呆中突然被人搭話,本能嚇了一跳,像打瞌睡的狗突然被經過的馬車驚醒一樣掙了一下。

喬琢石就著我的胳膊扶了我一把後放開手,我對他道謝。我好像總是在感謝喬琢石。他點點頭,順便問我想去哪一家飯館。我說第二家吧。商量來商量去,為了推進劇情線,最後還是由我來決定去哪裏了。

這座在河水邊的飯館,二樓有一部分地方是露天的,支撐搭建在河流之上,今日陽光明媚,我們自然去坐那樣的好位子。

原來是我和窟惜一並排坐,固逢春和喬琢石坐在對面,但河上除了商船,還有一些賣小玩意兒的小木船,所以窟惜一換到了我對面去看,固逢春坐在我旁邊。

我們吃著飯,互相討論了一下游歷以來吃過哪些東西,後來話題又自然地轉向遇見過哪些妖怪。

這時走來一個端著小酒杯的男人,年紀看起來像是四十歲左右,有點像那種平時書裏講的老儒生打扮。原來他就坐在我身後那桌,一個人用了這麽好的位子,但只點了一壺酒和一小碟花生米。他的手顫巍巍地把酒杯放在喬琢石那邊的桌角最邊上,喬琢石沒說什麽,只是擡頭看了他一眼。

然後那人後退一步,故作鄭重其事地給我們鞠躬,道:“無意間聽到各位的談話,敢問四位俠士可是捉妖師?”

“是的,請問先生有什麽事嗎?”固逢春也站起來。

“俠士快坐,快坐,”他一面叫固逢春坐回去,一面招呼店小二再搬來一把椅子,“我想求俠士幫我捉妖。”

“哪兒有妖?”窟惜一驚問。

“啊,是這樣的,還請聽我從頭道來。”

聽完了他的一番話,我才知道原來他是一位張姓秀才,與妻子一同住在這鎮上有名的張宅中,那是他大哥的房子。

他無子無女,大哥只有一個女兒,自小體弱多病,十七歲時許了人家。但她後來因為不願嫁人逃走了,拖著虛弱身體在外游蕩,卻並沒有自生自滅,而是成了一名成功的商人回到家鄉。於是他們一家也從普通院落,住進了美輪美奐的張宅。

“我侄女自幼帶的病奇跡般地好了,她說是因為在西域時尋到了靈藥。我本想著女兒家既然已經在外體驗過了,那現在就安心守在家裏,找個上門女婿以後一起打理家業才好,可她不願意,在下半年又要走了。”

“有的女兒家志不在此,也可以像男子一樣游四方啊。”我忍不住說。

“唉,我沒有孩子,我和我妻子對她何嘗不是像對女兒一樣?可惜了,她只認自己爹娘為親爹娘,全然忘了我至少還是她叔叔。大哥重病,我想幫著她打點家裏讓她輕松些卻被回絕。怎麽啦,我可是她親叔叔!”張秀才情緒激動起來。

“那先生說的妖呢?”喬琢石問。

“哦哦,那妖啊,”張秀才突然壓低嗓音,“我覺得就是我‘侄女’。她小時候因為多病總是待在家裏,有一只兔子一直陪著她。那兔子在她七歲時就在了,直到她逃走的前一天還活著,兔子怎麽能活這麽久?我有時還聽見我侄女一個人對著兔子說話,我猜那兔子就是妖,殺了我侄女,變成她的樣子逃了。”

“如果兔子逃了,她如今怎麽又回來了?”窟惜一說。

“誰知道呢,妖怪是怎麽想的?如今我大哥病了,還求各位俠士去張宅替我看看我侄女是不是妖怪,也好讓我全家安心。”張秀才又站起來向我們鞠躬。

我看出喬琢石的表情就是要拒絕的樣子,於是搶著說:“好,我們就去看看。”



張宅在一條繁華街的盡頭,外面看來門口似乎並沒有我想象中的氣派,但隨著大門一點點打開,走進去之後我不由地產生一種真是別有一番洞天的感慨。

張秀才衣著打扮樸素,但從恭敬的下人們可以看出他確實也是這家的主人。他叫管家為我們安排好鄰近的房間,然後一整個下午都在和固逢春商討著兔妖的事情,窟惜一也陪著。

書裏這段情節我和喬琢石並不在場,原因是他提前和那位女商人,也就是張家小姐串通好了,不過這是故事最後才揭曉的。而我不在,是因為身體不適,陳兔葵武功法術都不差,一到關鍵時候卻會“身體不適”。

不過因為如此,我在劇情線以下的時間裏很自由。此時我就坐在走廊裏,數對面草叢中種了幾種類型的花,有些花我從未見過,雖然我現實中也難以認得幾種花名。系統告訴我,這些是西域那裏帶來的花。

我和系統隨便聊了會兒天,無非是等這個劇情點走過以後,怎樣想辦法把喬琢石勸住,別讓他和固逢春窟惜一一道回他們的門派。

喬琢石去那裏是為了打探消息,陳兔葵不回師門跟著去,是因為他們都去了,自己也想去看看。後來也是因為陳兔葵沒回去過,她妹妹陳其掩想念擔心她才偷偷跟著跟其他師兄師姐一起出來,然後找到了陳兔葵想與她待在一起。

我們想了幾個對策,但都覺得奇奇怪怪,又有什麽理由可以勸說喬琢石自回自家呢?我的頭不禁往後微仰,拖著長音說好累。

“在這曬著太陽又吹著風,怎麽會覺得累呢?”有人接了我的話。

我向右看,張小姐沿著走廊朝我走來。一開始我手裏一直握著自己的劍,在和系統講話時偶爾換只手拿。現在我把劍佩戴回腰間,等張小姐走近我後朝她拱手行禮。

張小姐看起來就像一個帶病的柔弱的大家閨秀,五官秀氣溫和,臉色比起常人略顯蒼白。但她的眼神不是溫順婉轉的,而透著股靈氣。

張小姐比我再高一點,像我的姐姐那樣善意地看著我,也學我行了個拱手禮。我知道她正是那兔子妖,但這次的劇情線是為了使窟惜一憑能力在讀者面前第一次嶄露頭角,陳兔葵的存在可有可無,所以我只要裝作不知道,就可以平平安安過了這幾天後回門派。

張小姐有些自來熟,她讓我重新坐下來,給我展示手上提著的食盒裏的點心。

“小俠士快嘗嘗,這些點心的樣子很好看吧。”

我客氣了一下,說想來她是要拿去給誰的,吃了不好。

“原是要拿去給我阿娘和嬸嬸嘗嘗,加了很多應季食材。不過我做了很多,小俠士一定要試試看。”

於是我開開心心地吃起來。我在咀嚼時無意與張小姐對視,她問我:“俠士一路走來,都遇到過哪些妖?”

人們總是好奇這些,我們捉妖師遇到這種問題已經見怪不怪,我也隱隱察覺到她對我態度的試探,但只是奇怪她為什麽來問我而不是找其他人。我大致講了一下我印象中書裏寫過的小妖。

為了保持在這個劇情點的中立立場,我來了個總結:“妖也有好壞之分。我不知道所有的妖是如何的,但我師父告訴過我,要用心看,萬萬不能捉好妖的。”

這是書中陳兔葵一次與主角團對話時,說的她師父教她的道理。她真的比我更心懷天下,在心理上也很依賴自己的師父和師兄師姐。這樣的人,最後竟然拋開一切去跳煉爐。

“也對,妖有好妖,人有惡人。”

“張小姐所說極是。”



張家兩兄弟在父親去世後並未分家,張大少爺繼承了家中的布匹鋪子,張二少爺讀書考取功名,有時也幫家裏忙。大夫人是張大老爺在父親未過世時就已經由家裏講好的親事,書香門第的小姐,後來二人育有一女,可惜女兒張芝憶自幼多病。

二夫人家中經營茶莊,當年她隨父出遠門,途經鎮子落腳時認識了張二少爺,最後留了下來。兄弟二人各自成家,最終熬成了張大老爺、張二老爺。

張家小姐張芝憶,許的是與張家為世交的趙家。張芝憶與趙家二少爺趙祝孟年紀相仿,雖然二人未曾見面,但兩家長輩已經如親家般親近。原是要等趙家二少爺四處游歷回來後二人就成親的,哪想到張家小姐逃了婚。

張趙兩家實在太親,趙老爺和趙夫人又沒有女兒,從前並不介意張芝憶天生弱骨。在此時只感同身受地念著前親家失女之痛,張羅著幫忙尋回張家小姐,婚事便不了了之。

後來張家小姐成了女商人回來,張家變得富極了。張家趙家仍親如一家,只是婚事沒人再提,據說趙家二公子也在游歷途中有了心儀之人。

晚上我們圍坐在飯桌上用飯。大夫人與我們見面後便去照顧張大老爺了,留下張秀才和他夫人,還有張芝憶陪我們。幸運的是大夫說張大老爺的病在一天天好轉。

席間我註意到固逢春暗暗與張秀才對視。這次晚飯時他與窟惜一才第一次正面接觸張芝憶,已經能確定她就是妖。

張秀才有點突兀地轉移話題,他說:“芝憶啊,二叔想起你從前的樣子。那時候你再過兩年就要嫁人,我看著你還在院子裏餵兔子,就覺得難過。從前還那麽小,我從你爹手裏接過來抱著你時,就決心一定要把你當做我的親女兒,一晃眼你都這麽大了。我知道你並不想嫁給趙二公子,也擔心你離開了家人後生活得不如從前舒坦,我有悄悄和大哥商量,要不找個借口推了這門親事,找個你喜歡的人當上門女婿,不過大哥沒同意。”

張秀才雖然喝了很多酒,但他看起來沒有說謊,再看張芝憶的表情,我想她並不知道自己的婚事還有這樣的小插曲。她只是說:“二叔,就算不嫁人,我也能照顧好你們。”

張秀才情緒激動起來:“你是我的親侄女,我的晚輩。你爹娘,我和你二嬸,我們就是照顧你一輩子都願意!可是我們不能陪你一輩子,你又是女兒家,怎麽能不嫁人呢?”

張芝憶找了個借口先走了,演技有點蹩腳。場面變得尷尬起來。

二夫人想勸張秀才回房,可張秀才猛地推開了她。我立馬放下筷子跑過去扶起了二夫人,無意中瞥見她袖子掩蓋下的手臂上的青紅痕跡。我裝作沒看見,但仍是不滿地瞪了一眼張秀才的背影。

二夫人就著我的手站起來,她輕輕地向我點頭致謝,然後退到了一旁。我看大家都還坐著不離開位子,只能暗自吐槽原文細節之外,角色某些時刻偶爾喪失的人性與缺失的自我意識。

我重新坐回椅子,當我拿起筷子時張秀才又站起來,驚得我掉了根筷子。他忿忿地說著“區區是只妖,用了我們張家的名聲,盡做丟人的事”後甩袖走了。二夫人吩咐下人繼續招待我們,也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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