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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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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8 章 -

張嫂子聽到蕭遙說張全,頓時一拍腦袋:“哎呀,我可以找外廚房的人教你做菜啊。你到時自己一邊吃一邊改進,可不就把一道菜做出來了?”

說完見外頭天色還未完全黑下來,當即道,“趁著各處院門還未落鎖,我們這就出去。你去找方帕子,把臉給遮住了。”

蕭遙當即找了長長的圍巾遮住了臉蛋,就和張嫂子去了外廚房。

張全座位外廚房的采買,在外廚房可以說是地位頗高,聽了兩人的來意,問蕭遙想做什麽菜。

蕭遙打量了一眼廚房,見正好有一塊半肥瘦的五花肉,便道:“便做這個肉吧。”

她不知道這塊豬肉能做出什麽菜式,但是卻明白,蕭老爺子和蕭老太太年紀大了,喜歡吃軟糯的食物,這塊豬肉有肥有瘦,想必是適合的。

旁邊一個李姓大廚笑道:“這五花肉啊,我看就做東坡肉罷。”說完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道,“時間不早了,怕來不及,我這就開始做。一邊做一邊講解。”

他這東坡肉做出來還成,並不算什麽美味,所以沒打算藏私。再者,就算是看張全的面子,他也不好藏私。

蕭遙點點頭,站在一旁看著李大廚一邊利落地動作著一邊講解。

李大廚將五花肉切成粗細均勻的10塊,口中道:“這肉大小盡量均勻,這樣賣相才好。切好之後,放入鍋中煮半柱香的時間撈出……”

蕭遙看著,見李大廚將肉塊撈出之後還用水清洗幹凈,之後翻出一個砂鍋,底部放一個竹箅子,竹箅子上鋪一層小蔥和姜塊,然後將五花肉整整齊齊肉朝上皮朝下地碼好,再加入白糖、燒酒、醬油,隨後密封,先大火燒開,再轉小火慢燉。

做到這一步,李大廚道:“這得燜一個時辰,你們想必也沒空再看。不過餘下的步驟也簡單,一個時辰後,將砂鍋裏的肉放到蒸碗上,加上肉湯,肉皮朝上,大火蒸一炷香時間,就可以出鍋了。”

蕭遙將這些要點與時間都牢牢記住,對李大廚道:“謝過李大廚。”

李大廚笑道:“不必客氣。這道東坡肉外頭人人都會做,也不是什麽秘密。”

蕭遙第二天便開始按照李大廚說的步驟,制作這道東坡肉。

她做菜時,幾個廚娘不時在旁探頭探腦。

蕭遙看見了,也不管她們,兀自認真烹調這道東坡肉。

張元家的今日告了假,想必是昨日被她狠狠地扇了兩巴掌,臉腫起來,不敢出門,因此讓其他廚娘留意自己在做什麽。

切好肉塊,放進水中煮半柱香時間,用清水洗凈,加上配料放入砂鍋密封用大火燒,隨後轉小火慢燉一個時辰,再撈出仿佛蒸碗中蒸一炷香時間。

肉做好了時,已經快到午飯時間了。

蕭遙打開蓋子,首先聞到一陣叫人垂涎的香味,再看那東坡肉,見賣相很不錯,一塊塊整齊的方塊肉,肉皮呈紅瑪瑙色,紅得透亮,叫人看了食指大動。

蕭遙將之盛出來,叫上張嫂子和王嫂子一塊兒吃。

旁邊徐廚娘見了便笑著過來:“蕭遙這東坡肉做起來不錯,不知我們有沒有份兒嘗一嘗。”

蕭遙笑道:“自然可以。”

張嫂子見了,暗中給蕭遙使眼色。

蕭遙微微一笑,分了兩塊東坡肉給徐廚娘,這才坐下來,和張嫂子並王嫂子吃起來。

肉一入口,就感覺到醇香,咀嚼時,蕭遙卻有些失望。

和它的賣相比起來,口味實在有些不夠看。

肥肉夠軟了,但略顯油膩,此外,瘦肉顯得有些柴,並不如她想象中美味。

張嫂子是吃不出來的,一邊吃一邊點頭:“不錯,第一次做便做得這麽色香味俱全,很不錯。”

旁邊徐廚娘也吃到東坡肉了,聽到這話差點噴笑出來,不過什麽也沒說,只是不屑地瞥了張嫂子一眼。

從大廚房來的就是沒底蘊,這樣的東坡肉,也說得出“好吃”兩個字,怕是從來沒有吃過真正好吃的東坡肉罷?

王嫂子笑道:“第一次做能做到這樣,不錯,好好改進,應該不會差的。”

蕭遙點頭,慢慢品嘗,記下自己這道菜所有的缺點。

吃完午飯回去休息,張嫂子擔心地道:“徐廚娘是張元家的的眼線,嘗你做的東坡肉,本身便不安好心。”

蕭遙道:“隨她嘗去。”見張嫂子還是擔心,便道,“放心,不會有問題的。”

從這一天起,他繼續根據自己嘗出來的不足一點一點地改進。

大廚房內一天到晚,都能聞到東坡肉的香味。

第二鍋,肥肉的油膩感沒了,可是瘦肉還是顯得柴,且姜味過濃……

第三鍋,肥肉不油膩,瘦肉也不柴,吃起來油而不膩,酥軟酥軟的,從這個方面來看,挺成功的,可是帶著淡淡的焦味兒,吃完一口有澀味,不是蕭遙最想要的味道。

……到了第四天,蕭遙又做東坡肉。

徐廚娘黑著一張臉做菜,對誰都沒個好臉色。

她雖然愛吃肉,可是接連吃了三天,足足六頓東坡肉,而且每一次都有這樣那樣的瑕疵,她快吃得吐了。

可這是張元家的交給她的任務,她不能不吃,因此心情一直很不好。

這時,東坡肉又出鍋了。

徐廚娘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卻不想,蕭遙笑吟吟地道:“徐嫂子,你要嘗嘗麽?我覺得,這次做出來的東坡肉一定很美味。”

徐廚娘擠出笑容:“看起來的確很不錯,你且等一等,我這便過來嘗嘗。”心裏則道,也是個沒吃過好東西的賤蹄子,隨便做出來便說好吃。

她嘗了一塊,感覺到算得上好吃,但是吃過之後,嘴裏始終有淡淡的澀味,讓人不想再嘗第二口。

真正的東坡肉,可不是這麽個樣子的。

徐廚娘心裏一片清明,可是什麽也沒說。

張嫂子問明白王嫂子這道東坡肉還有些瑕疵,心裏很急。

這第二日便是最後期限了,蕭遙做的東坡肉還不算正宗的美味,可如何是好?

又見徐廚娘嘗了之後,眸中帶笑,更是急得不行。

蕭遙聽到她的擔心,說道:“還有時間呢,別急啊……”

做了這麽多次,她已經有些心得了。

張嫂子道:“我如何能不急?你這東坡肉做得如何,張元家的一清二楚。這次的東坡肉若不討老太太喜歡,你怕是要離開府裏了。”

老太太出身好,嫁到蕭府之後過的也一直是富貴日子,吃的東坡肉不止有多少,如何能瞧得上蕭遙的?

蕭遙道:“她很快便不清楚了。”

“還有下次的東坡肉,如何會不清楚?”張嫂子見蕭遙不急,恨不得自己去代替她急。

蕭遙笑了笑,什麽也沒說。

吃完午飯,徐廚娘頻頻離開大廚房。

她每次回來,都會看看蕭遙與張嫂子並王嫂子,見三人安然無恙,心中很是不解,忍不住懷疑蕭遙是不是故意對自己下毒。

到了下半晌時,她實在忍不住了,便到街上去找大夫看病。

大夫給她把了脈,念了一長串她聽不懂的,最後才簡單說道:“你的吃食素來講究得很,這些日子日日吃肥肉,以至於腸胃經受不住。”

徐廚娘忙道:“可是不獨我天天這麽吃,其他人也這麽吃,怎麽她們沒事,只我有事?”

“她們的吃食或許沒有你從前的講究,因此沒事。”大夫說道。

徐廚娘馬上就信了。

她因為是張元家的的派系,沒少從廚房撈油水,而且在吃食上,也比照主子們的來,講究得很。

而蕭遙、張嫂子和王嫂子呢,都是大廚房的邊緣人物,油水撈不著,好吃的也趕不上,最多只能分得名面上的一份,可比不得她。

下午時分,她回去了,看到蕭遙又做出一鍋東坡肉,且笑吟吟地叫自己嘗,心裏很是氣惱。

不過,大廚房中還有其他廚娘,她不能不吃,省得叫張元家的發現了,因此夾了一塊,假裝放入嘴裏,卻暗暗送進了袖子中,自己嘴上只是沾了沾那層油,就這,她還是馬上夾了一口蔬菜,假裝有沙,吐了出來。

吃飯吃了一半,徐廚娘又去了一趟茅廁,回來之後,隨口吃了兩口,便去找張元家的回話了。

張元家的這些日子在家裏躲羞,心情一直很差。

一開始,她以為自己占了上風,可是回來照照鏡子,看到自己的臉腫得跟豬頭似的,才想起蕭遙打了自己一頓,竟沒受半點懲罰,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可是一張老臉腫起來,她如何敢進府?沒得叫府中那些婆子看笑話。

她的小女兒是三老爺身邊的大丫鬟,得知她被蕭遙打了,當即就叫囂著要去砸了大廚房。

張元家的忙攔住:“我的兒,此時蕭雲姑娘已經處置過了,你再去鬧,不是打蕭雲姑娘的臉麽?且這大正月裏,真鬧得大了,主子們生了氣可如何是好?”

好說歹說,還將五日為期限這事說出來,道:

“如今是第四日了,明兒她若做不出一道好菜,蕭雲姑娘便會依照約定,把她趕出府。她一個單身美貌女子,離了府,都不用咱們親自出手,只隨便告訴個人,她便沒了活路。你何苦還要臟了自己的手,惹得主子不高興?”

張芬聽到這裏,這才忍住了。

這時徐廚娘來了。

張元家的忙問蕭遙的東坡肉做得如何,比之昨日可有長進。

徐廚娘笑道:“你道如何?說長進,那的確是有的,可是就和拆東墻補西墻一個道理。這裏改好了,那裏又出了岔子,總歸做不出一道好的東坡肉來。”

張元家的聽得笑起來,追問道:“當真麽?”

徐廚娘不住地點頭:“我每一頓火鍋肉都吃過,如何能騙你?也不怕丟臉,為著吃著東坡肉,我鬧起了肚子呢。”

張元家的看了徐廚娘的臉色一眼,道:“怪道我看你的臉色不對呢。”

這時張芬在旁問:“徐媽媽,蕭遙那賤蹄子做的東坡肉,當真不好吃麽?”

徐廚娘點頭:“旁的不說,絕對比不上你娘親手做的。”

張芬馬上不屑地道:“憑她是誰,也有資格跟我娘比麽?沒得辱沒了我娘的手藝。”

徐廚娘馬上賠笑:“姑娘說得也是。”說完打量了張芬一眼,笑道,

“姑娘這一身的氣派,若不說,從府裏出去,別人家瞧著,怕是以為是府裏的小姐呢。悄悄這一身的緞子,瞧瞧那雲紋金簪與雀兒步搖,哎喲我的天呀,怕只有府裏的姑娘才有的罷。”

張芬馬上有些得意地道:“的確是三姑娘賞的。三老爺著我去給三姑娘送東西,三姑娘見了極喜歡,便賞了我這兩件首飾。”

徐廚娘笑道:“姑娘被養得金尊玉貴,不像大廚房蕭遙那賤蹄子,過年也沒件新衣裳,頭上只戴了根木簪子,哎喲,你沒見著,不知道有多寒酸。”

張芬不屑地道:“你莫拿她與我比,那等賤蹄子,與我放一塊兒,我嫌丟臉。”雖如此說,面上卻帶了幾分得意之色。

蕭遙相貌之盛,是很叫人有危機感的,因此當初知道蕭遙爬床,她們在外頭聽著,五內俱焚,就怕三老爺從了。

幸好三老爺是真君子,把持住了,還一把將蕭遙那不要臉的踹下床。

她們當時聽著,好比大熱天吃了冰鎮西瓜,那叫一個痛快,當即一擁而入,將蕭遙給扭送出來。

張元家的樂得聽徐廚娘讚自己的女兒,聽了一陣子,笑著說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罷。明兒蕭遙做的菜不合老太太口味,她便不在府裏了,與我們再無關系。”

張芬聽到這裏,眼珠子一轉,笑道:“娘,

不如你明日也做一道東坡肉送去,生生將蕭遙那賤丫頭的比下去?”

三老爺曾不止一次說過,有對比,才有優劣。

若只有蕭遙的東坡肉,老太太吃著或許還不覺得明顯,可若她娘也做了,老太太一口便吃出來了。

張元家的笑道:“你這猴兒,就是淘氣。那東坡肉我改進了,明兒還真要做的。”

這話說得異常自信。

她相信,自己改良過的東坡肉,味道將更鮮美。

徐廚娘聽張元家的如此說,當即笑道:“姑娘這是聰明機靈。”

三人齊齊笑了起來,氣氛無比歡快。

與此相反,張嫂子急得坐立不安,問蕭遙:“你對明兒的東坡肉,可有信心?”

蕭遙認真點點頭:“有的。”

張嫂子想起徐廚娘吃完東坡肉的神色,對蕭遙深感懷疑。

然而蕭遙卻不理她了,轉身去練刀功,練得差不多,便洗漱睡了。

第二日起來,推門出去一看,天地一片白燦燦的,顯得刺眼,原來,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雪。

蕭遙穿上厚棉襖,將自己收拾整齊,便去了大廚房繼續鍛煉刀功。

上午,她又做了一頓東坡肉,一出鍋,還是像先前那般,濃香撲鼻。

蕭遙熱情地請徐廚娘試吃。

徐廚娘笑吟吟地夾了一塊吃,笑道:“不錯,越發有長進了。”

內裏,那塊東坡肉還是被她放進了衣袖裏藏起來。

張嫂子照例吃不出來,有心要問,又不知問誰,因為王嫂子告假家去了。

問蕭遙,蕭遙肯定會說好的。

張嫂子迫不得已,便去看徐廚娘的神色,見徐廚娘面上帶笑,便知這東坡肉不足以與張元家的比了。

吃完午飯,休息一陣子,蕭遙便去大廚房,開始為今晚正式做的東坡肉做準備了。

到了大廚房,她看到張元家的竟也來了。

張元家的見了她,笑道:“蕭遙,你也來了。這是主子們今晚的菜單子,裏頭正好有東坡肉。今晚正是主子們一大家子聚餐的日子,男女分席而坐,因此東坡肉需要做兩份。我們便一人負責做一份,你看如何?”

蕭遙點點頭,看了張元家的臉上一眼,見還沒徹底消腫,心裏很是痛快。

張元家的察覺到蕭遙的目光,想起臉還沒消腫,心中暗恨,心道,由著你這賤蹄子看,等今天過後,我叫你生不如死。

蕭遙收回目光,開始埋頭忙碌了起來。

張元吉的作為主廚,任務很重,因此也沒多給註意力蕭遙了,只認真地準備著主子們的晚餐。

東坡肉即將出鍋,張元家的對蕭遙道:“為了避免混了,你在你的東坡肉上做些標記罷。”

蕭遙點點頭,手腳麻利的忙碌起來。很快,她將自己做的兩份東坡肉裝入食盒中,等待著傳膳的丫頭們來拿食盒。

張元家的沒有檢查蕭遙的,因為她很相信徐廚娘的話。

一般這種大型聚餐,主子們若吃高興了,都會給廚娘們打賞的,因此張元家的帶上今晚參與了做菜的廚娘,去了主子們用飯的大廳。

蕭遙跟著張元家的一塊,站在廊下,袖手等著。

裏頭,蕭家一大家子分席而坐,中間以屏風隔開,既不會看見彼此,又能聽到彼此的聲音,好不熱鬧。

丫頭們傳菜,一道一道擺將上來。

當揭開一個食盒時,大廳中頓時濃香撲鼻,叫人垂涎欲滴。

蕭老太太驚訝道:“這是……東坡肉的味道。”

蕭老爺子也道:“哈哈哈,又做了東坡肉麽?唔……我聞著,這是張元家的做的味道,不過似乎更鮮香。是張元家的功力長進,還是換了廚子?”

張元家的在外頭聽了,努力壓下笑容。

她是大廚房的管事,如何能一聽到讚揚便如此得意呢。

這時裏頭又響起二太太的聲音:“咦,這一道也是東坡肉,色如瑪瑙,滿是油光,上頭還有菜葉子,還有花兒,真真好看,看著就想嘗一口。可惜了,竟無半點香氣,白瞎了這花兒葉兒的。”

三姑娘讚許的聲音也響起來:“竟想到在東坡肉上放上綠葉並配上胡蘿蔔的雕花,這名廚娘倒也有巧心。”

“的確不錯。”三老爺也破天荒地開口。

大公子笑道:“的確心巧手巧,可惜聞不到香味。這東坡肉無香,倒是怪事兒。”

張元家的聽到這裏,似笑非笑地看了蕭遙一眼:“你竟配上菜葉子和花兒麽?倒也算有心思。不過這做菜呢,還是要做得美味,而不是搞那麽多花裏胡哨的。”

蕭遙含笑道:“您說的是。”

張元家的見她竟不反駁,自己也覺得無趣,且也不想在主子眼皮底下吵,當即就不再理會蕭遙了。

裏頭很快寂然無聲,顯然正在用膳。

這時,蕭老爺子笑道:“果然是張元家的做的東坡肉,我能吃出來,功力更進一步了。”說到這裏,叫道,“來人,賞——”

張元家的眸中閃過喜色,得了賞賜之後,便馬上進去謝恩。

謝過後,她笑道:“桌上另一道有花兒葉兒的東坡肉,是我們大廚房另一位廚娘親手做的,準備了差不多兩個時辰呢,主子們若看得過去,便給個面子,嘗一嘗。”

蕭老爺子哈哈笑道:“做了兩個時辰麽,老夫便嘗一嘗罷。”

徐廚娘看向蕭遙,低聲道:“張元家的這是擡舉你呢,若你當真做得好吃,怕也是能得到主子的賞賜的。”

蕭遙笑笑。

這哪裏是什麽擡舉,這是篤定了她做的東坡肉不好吃,要讓主子們嘗,然後斥責於她呢。

到時,要趕走她,便順理成章了。

不過,這正是想要做的,張元家的自己跳進來,她回頭還得謝謝她呢。

想到這裏,蕭遙含笑看了徐廚娘一眼,這婆娘怕是要倒大黴了。

張元家的那樣小心眼之人,怕要記恨徐廚娘好久了。

用膳的廳內,蕭老爺子夾起一塊又亮又潤滑的東坡肉,放在眼下打量了片刻:“這東坡肉雖然聞不著香味,可是單看外表,比起張元家的做的,還要好上兩分呢。”

蕭老太太笑道:“老頭子,你快吃,若好吃,我也要吃一塊。”

蕭老爺子笑著點頭,將那塊東坡肉放進了口中。

東坡肉一入口,他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酥軟鮮香,是第一感覺,一口咬破,只有令人回味無窮的肉香味在味蕾處炸開,隨即開始蔓延。

鮮香醇厚,油而不膩!

蕭老爺子一邊吃一邊點頭,恨不得把舌頭也咽下去。

他轉眼間吃完了一塊,覺得還沒嘗夠剛才那味道,當即又夾起一塊放入口中。

味蕾再次享受到鮮香醇厚的無上美味,那肉汁帶著香甜……

蕭老爺子享受得瞇起了眼睛。

這時二老爺道:“咦,這有花兒葉兒的東坡肉,怎地只剩下五塊?誰吃了那麽多?”

蕭老太太叫:“莫不是那老東西吃的?”

蕭老爺子這時伸出筷子,一邊夾起一塊東坡肉一邊道:“是我吃的,這東坡肉酥而不爛,鮮香醇厚,竟是無上的美味。老頭子這輩子,還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東坡肉!”

外頭,張元家的臉上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很快裏頭響起蕭老太太的聲音:“唔,的確是無上的美味,老大媳婦,你且莫吃,多給我留一塊。”

大公子道:“爺爺,你年紀大了不能吃太多肉,這塊肉別夾了,孫兒幫你吃了……”

二老爺有些氣急地道:“老三,你不是吃了一塊麽,怎麽還來夾?本就只剩下五塊,爹又夾了一塊……哎呀,大哥,你讓一塊給我罷。唔,的確是無上的美味。”

聽著裏頭搶吃東坡肉的聲音,繼而又是對東坡肉讚不絕口的聲音,張元家的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僵硬。

這時,二公子抱怨道:“我還未嘗過呢,你們竟吃完了。”

三姑娘笑道:“這道東坡肉色香味俱全,堪稱藝術,該好好打賞才是。”

蕭老爺子和蕭老太太異口同聲道:“是極是極。來人,看賞——”

張元家的臉色鐵青,但想到這廊下聽差的下人不少,還是硬生生地擠出笑容,對蕭遙道:“不像你頭一遭做著東坡肉便如此美味,真是難得。裏頭老爺子和老太太叫賞呢,你還不快進去謝恩?”

心裏頭則不無惡意地想,裏頭主子們只怕都認得蕭遙這個爬三老爺床的賤蹄子,這賤蹄子進去了,還不知是拿賞還是拿罰呢。

蕭遙說道:“等姑娘們吩咐才敢進去。”

話音剛落,裏頭蕭老太太的大丫鬟玲瓏便走了出來,笑著問:“哪個是做東坡肉的廚娘?盤子上有葉兒花兒的,老爺子老太太並幾位爺們兒太太們、公子姑娘都說要賞呢。”

蕭遙自然知道,自己有過爬床的黑歷史,進去了,或許會惹怒了蕭家人。

但是她要在蕭家住下,少不得要與他們打交道的,遲早要碰面,還不如早點見了,好解決了這事兒呢。

因此,見玲瓏問是哪個做的,自己便上前一步。

玲瓏看到是蕭遙,眸中飛快閃過一抹驚訝,但什麽也沒說,笑著向蕭遙招手,示意蕭遙跟她進去。

蕭遙跟著進去,去了女席那邊。

蕭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並姑娘們,看到蕭遙,都吃了一驚,半晌說不出話來。

玲瓏笑著說道:“回老太太,那道東坡肉,便是這廚娘做的。”

老太太回神,笑道:“的確是個伶俐孩子,怪道能做出這樣美味的東坡肉。”

蕭遙道:“謝老太太誇獎。這東坡肉與伶俐無關,是經常練習之故。”

大老爺和三老爺聽到蕭遙這聲音,都怔了一下。

隨後,大老爺眸中喜色一閃而過。

而三老爺呢,似是想起了什麽,眸中閃過一抹厭惡。

蕭老太太聽了蕭遙的話,點點頭,沒有多說。

那頭,蕭老爺子笑道:“聽聲音是個年輕姑娘,便是不能過來叫老頭子見一見罷。也罷,東坡肉好吃就成,老太婆,多給她打賞。這年輕姑娘家,最愛那些粉兒花兒的,你看她給東坡肉搭上花兒葉兒便是明證,多賞她首飾並衣裳罷。”

蕭老太太笑道:“便聽你這老東西的。”

說完命玲瓏去換了一支金步搖並一根精巧的金簪來,另外還有半匹天青色綢緞。

蕭遙得了賞,謝過老太太,便目不斜視地出去了。

蕭老太太見她目不斜視,眼角餘光也沒往爺們兒那頭看去,這才點了點頭。

二太太笑道:“這東坡肉著實好吃,既老太太賞了,我這做媳婦兒的不能沒點表示。桃紅,你去,將我前日裏得的那只鐲子賞給那丫頭罷。”

這話一出,大太太眸中飛快地閃過惱怒,面上卻笑道:“說得也是,巧兒,你也去將我前日裏得的那對耳環賞給那丫頭罷。”

蕭遙得了好幾樣打賞,金燦燦的,閃花了人的眼。

也閃得張元家的眼睛疼、心肝兒也跟著疼,嫉妒得快發瘋了!

一次性便這麽多的打賞,便是她,也從來沒有得到過。

這蕭遙,到底走了什麽狗屎運?

還是說她做的東坡肉,真的有那麽好吃?

可是聞著沒有任何味道的東坡肉,如何稱得上好吃?

蕭遙知道,蕭老太太是不耐煩看到自己的,拿了賞賜之後,便回去了。

至於在旁羨慕嫉妒恨的張元家的,她完全無視了。

張元家的怨毒地看著蕭遙走遠的背影,心中恨得跟什麽似的。

那些賞賜,本該是她的啊!

這時,裏頭響起蕭老爺子的聲音:“那個丫頭做的東坡肉很好吃,下次聚餐,還叫她做來。多做點,兩份都由她做。張元家的拿手的是熏鴨,便專心做熏鴨,叫那丫頭做東坡肉罷。”

張元家的聽到這話,好似愛了個叫累,差點沒被活生生的氣死。

蕭老爺子居然嫌棄她做的東坡肉了!

而且,似乎還擔心她打壓異己,特地說明讓蕭遙做!

張嫂子在大廚房裏等著,又急又緊張,連吃飯的心思都沒了。

偏生與她交好的王嫂子又家去了,她想找個人說句話紓解一下心情也找不到,更是心急。

正當她五內俱焚時,大廚房中與張元家的交好的廚娘笑道:“你急什麽,我看蕭遙做東坡肉時,很是有信心,或許做出來的東坡肉很好吃呢。”

張嫂子笑笑,沒有說話。

她如何不知道,這廚娘是帶著看笑話的心思說的?

她覺得等了一年了,才終於看到蕭遙的身影出現在大廚房,忙迎上去:“如何?”

蕭遙笑道:“老爺子、老太太都說好吃,打賞了我。”

張嫂子驚喜道:“當真?你莫要騙我。”

蕭遙笑道:“我何必騙你?”

張嫂子聽了一點頭:“那倒也是。”

蕭遙笑道:“來,我們吃飯罷。”

吃了飯,蕭遙和張嫂子回到兩人的住處,才將得到的打賞給張嫂子看。

張嫂子看得眼睛都大了,羨慕地道:“竟得了這麽多打賞麽?我進府這麽久,還沒聽過哪個,竟得到這麽多打賞呢。”

蕭遙笑道:“這也是運氣。”

二太太和大太太或許有什麽矛盾了,因此才在老太太賞過她之後,又提出打賞,戳大太太的心窩子。

大太太與二太太是妯娌,自來就別苗頭的,見二太太都打賞了了,自然不好沒動靜的,因此只怕是忍著一肚子氣給她打賞的。

所以,蕭遙覺得,自己接下來,一定要小心行事,省得叫大太太找錯處攆了。

另外,張元家的這次怕是恨極了她,也不得不防。

除了做廚娘這事,蕭遙還得擔心大老爺找了來。

不過若大老爺敢來,她便不會客氣,大不了打大老爺一頓然後跑了。

張元家的挨到主子們吃完飯才走,見丫鬟捧著吃食的菜魚貫而出,直奔廚房,便也跟著去。

等丫鬟們放下食盒離開,她上前看了看,臉色鐵青。

蕭遙做的東坡肉,一塊不剩。

而她做的,還有超過一半放在碗中!

那些都是主子們,而她們只是在大廚房當差的廚娘,因此主子們,是不可能礙於什麽情面特意擡舉蕭遙的。

所以,這些剩下來的東坡肉,便是證明她遠遠不如蕭遙的鐵證!

張元家的氣得飯也不吃了,冷冷地剜了徐廚娘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昨日不是問我,熏鴨怎麽做麽?你今晚過來,我與你說。”

徐廚娘頓時出了冷汗,可面對強權,還是硬著頭皮點點頭,僵硬地說道:“晚些時候一準去。”

張元家的在家等到徐廚娘,氣不打一處來,怒罵道:“你不是說蕭遙的東坡肉做的不好吃的麽?怎麽回事?為什麽老爺子老太太,全都讚不絕口?”

可恨還是她推薦的!

若不是她多嘴,蕭遙那道東坡肉因為沒有香味,根本無人問津。

張元家的每次想到這一點,心裏的怒氣都要升騰幾倍。

徐廚娘賭咒發誓:“是真的不好吃,我還能騙你麽?我發誓!想是蕭遙那賤蹄子故意騙我的。”

她半點不夠透露自己沒嘗過蕭遙最後那兩鍋東坡肉的事。

張元家的冷笑:“她每做一次,你便嘗一次,那麽她根本沒有改善的機會,如何能騙過你。依我說,你是吃膩了東坡肉,因此根本沒試,是也不是?”

徐廚娘忙道:“真的全吃過了,

為此還吃壞了肚子。我如何敢騙你?”

正說著,張芬回來了,剛到門口就叫:“娘,這是怎麽回事?蕭遙那賤蹄子竟得了好幾樣金首飾。你的東坡肉怎地沒能壓下她的?我們屋裏的丫鬟都在說這事,怪丟臉的!”

進來了,見張元家的臉色鐵青,徐廚娘也一臉訕訕的,就問徐廚娘:“你不是說她做的不好吃麽?怎地所有主子嘗過之後都說好吃?你莫不是騙我們的罷。我和我娘的臉,都叫你給丟光了。”

徐廚娘十分尷尬,還想賭咒發誓,卻被冷著臉的張元家的說乏了,直白地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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