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濁氣張狂而來，就像一塊兒無窮大的黑布一般，蓋住整片太白山的上空。雖然此刻正值午時，但周圍卻似傍晚一般陰沈下去。

蘇巖奮力抵抗，猙獰的面上已看出其艱難之色。青雨亦是元氣受損，如今不過只是硬撐。

“青雨仙君，你既已受傷，便快些進殿內休息，調息一下罷。眼下還有我天玄再次，這團汙穢之氣定會令其退散下去！”他再次運功，又將身上真氣輸出，維持保護的罩子。

“此次太白有難，多虧天玄及時相救。青雨自是不會忘記蘇巖真人的大恩。”他拱手，又趕忙捂住胸腔，如針刺一般的痛感。

見此，蘇巖吼道：“寒曜！你快些將青雨仙君扶進殿內！”

“是！”他奉命上前，小心將其扶入殿中。

那黑色的幕布一般的濁氣，就像一張巨大的獸口，想要吞噬掉整個太白。蘇巖疲累，滿頭已經大汗淋漓，只是，此刻一旦停下，上空所聚濁氣定然會將整個太白吞噬，唇亡齒寒的道理，他怎會不懂。

正是此時，只見雲之陌一步上前，掌間真氣繚繞。只是一擊，竟將全數濁氣皆壓制了下去。轉瞬，又是一擊，耀眼的光芒在太白上空炸開，轉眼便皆散了去。倏爾，陽光普照，湛藍的天際不見一絲塵埃。

眾人見濁氣褪去，皆歡呼雀躍，欣喜不已。

蘇巖心下驚嘆，原本不能運用仙力之人，今日竟是將上古濁氣全部擊退，委實奇怪。他回過神，嚴肅的神情打量雲之陌，問道：“你……”

話語未出，寒月便追上前來:“師父，你沒事罷？”

“不打緊，無礙。”他轉眸，已是嚴肅神色。

乃至幾人共同步入大殿之中，青雨感激涕零。他一手拽起衫袍，上前拱手道：“今日若不是天玄相助，恐怕我太白早已被吞噬殆盡。蘇巖真人，請受晚輩一拜。”說完，便要跪下去。

見此，蘇巖忙將其扶住，安撫道：“我九山皆是仙界之本，互相幫助自是應該。如今又是上古濁氣入侵，怎能袖手旁觀？”

“真人說的極是。”他點頭，緩緩站起。

眾人皆落座太白，待弟子奉上茶水，青雨道：“濁氣入侵，定是因為那誅仙門與天門鏈，皆被破壞所致。若是能夠重新修築，自是能夠將這濁氣永遠放於六界之外。”

蘇巖嘆息，將案上杯盞放於掌中，道：“如今，?玉盞下落不明，那天門鏈與誅仙門又皆非凡塵之物，如何修築？”

到此，眾人面面相覷，皆閉口不語，滿目悵然。

雲之陌靜立於一側，心下思：那?玉盞既是慕燁離盜取，這濁氣豈不是亦他所為？況，當初擊破誅仙門，斬斷天門鏈之人皆是他，此事定然無疑。難道，他已經心狠到要用濁氣修煉？思及此處，腦中嗡鳴一聲。而後，又心中千萬句否定，根本不願相信。

正當此時，自殿外踱進一弟子，他疾步至大殿中央，稟報道：“尊將，真人，那團濁氣自被擊退後，已盤旋於人界上空，似是要侵入人間。”

“這可如何是好？”他猛地站起，眼下眾人皆已受傷，人界無人守護，不由擔憂起來。

“倒也無妨。此刻若是通知岐山與玄虛山，他們應該能夠阻止其禍亂人間。”蘇巖思量一番，雙目迥然有神地分析道。

語落，便於掌間書寫告急之信，化作真氣凝成的鴿子，飛離指尖而去。

“青雨尊將，蘇巖真人，請恕之陌直言，那岐山與玄虛山本就離此千裏之遠，只怕是，遠水難以救這近火。故，之陌請命，即刻前往人界，抵禦濁氣，救黎民於水火之中。”她抱拳跪地，救蒼生之心可比日月。

“這……”青雨猶豫。不是不信她，只是，她只會劍術，如何能夠抵禦那強大的上古濁氣？

蘇巖又想起方才一幕，來不及詢問緣由，於蒼生之所念，理應應允。他嚴肅，不顧青雨之言，站起，道：“雲之陌即刻前往塵間，將黎民救出水火，務必將那濁氣褪去！”

“之陌領命。”她領命叩首。

立於太白山巔之處，那濁氣蔓延速度如此之快，轉眼之間，便已經壓向人界。待其禦劍而行，於雲海聚集之地，勘察人界情況，卻見那濁氣已自行侵染人體。不由，加快速度，萬不可令眾生受難。

待其落至凡塵，見民不聊生之景，心間隱隱慚愧。正欲為其醫治，卻被來人攔住，擡眸而望，滯在原地。

“許久不見，難不成不認識我了？”承歡笑道。

承歡？她定在原地，怔然雙目看著他熟悉的臉。從前即使不知，如今怎會心上不明。承歡，是她初見阿燁之時所用的名字。從前尋找?玉盞，承歡相伴左右，從仙界，入冥界，又到人間，到此刻，他還要欺瞞於她？

“你如何在此？”她冰冷，不知所措地問道。

“近來人界行走，倒是並無什麽稀奇怪異之事。如今見此盛景，自是要好生看看，真想不到，竟還能遇上你。”他雙眸中，如江南煙雨般的柔情，一張俊秀的臉上卻並無笑意。

“在李家之時，你不辭而別，如今又莫名出現，你真的以為,人心這種東西,這般容易任人戲耍捉弄？”她嗤笑一聲，紅了眼框，目中血絲清晰，在濁氣彌漫的街道上，質問他。

他沈默，轉眸望見四處逃竄的百姓和逐漸荒涼蕭索的街道，心下痛惜。

“怎麽，此刻看到自己犯下的罪過，心痛了，後悔了？”雲之陌依舊冰冷，雙眸噙淚道。

“如今，既是人界有難。且放下你我的私事及身份族界，先救百姓，如何？”他認真，眸中懇切的目光看向她，希望她能夠應允。

此次下山，本就為蒼生性命而來，自是為了蒼生拼盡全力。此話，正中她的意思，擡眸，淩冽掃過他的面容，幹脆道：“好。”

她依舊不舍將其趕走，即便身份不同，亦是做不到絕情絕義。

見此，承歡微笑，旋即，認真道：“濁氣來自於太白，如今抵至人界，顯見是被人驅趕所致。否則，太白那樣仙氣氤氳之地，怎會令這上古濁氣舍得離開？但是，若靠你我二人之力，即便是拼盡全力，恐怕亦不能將其消滅。眼下，最根本之事還是救治百姓。”

“能將這濁氣驅趕至六界之外，唯有?玉盞，是嗎？”她鋒利的眼光迎上去，似乎要將承歡逼至絕地。

“也許，這是一種方法。但是，這個辦法在目前看來，根本行不通。”他毫不猶豫道。說完，轉身而去，匆匆的腳步行走在青石板的巷子裏。

雲之陌一路追上去，正欲說話，眼前之地，竟是如此熟悉。腦中不自覺地尋找記憶，當年與“大叔”一起贈醫施藥之地，便是此處呵。

“原來，這空地竟是成了一座酒樓，罷了，再另尋個地方罷。”他搖搖頭，轉身欲要離開。

她上前拉住其袖袍，低聲道：“如今此景，難道還會有人再此做生意嗎？”

他轉過頭，打量眼前早已人去樓空之地。唇角上揚，略有喜色：“倒是說的極對，那便在此，如何？”

“在此？作甚？”她驚異，蹙眉問道。

還未答話，他前腳便已步入酒樓大堂之內。顧不得雲之陌，細細勘察一番，道：“倒是個好地方。將這匾額換一下，自是能夠好生利用。”

接著，轉身，眸中映出好奇觀察四周裝飾的雲之陌，道：“濁氣入侵，凡人被其侵體，必會意志迷亂做出傷人之舉。索性，你我分工而行，一個救被侵之人，一個救被傷之人，如何？”

聞言，她思量一番，道：“好！”

彼時，岐山。

符子若一身黑袍裹身，立於歧望臺之上，目及之處便是濁氣所到之處。手上一枚黑色棋子，撚搓間，嘴角微微上揚。

“一個是妖都妖君，一個是天玄首徒，共同的願望卻是守護蒼生，真是滑稽之談。濁氣入侵，若只是人界受難，豈不是太便宜你們了？”他將手上的棋子舉起，驀然間，化作粉末於半空消散而去。

轉身，入殿中，俯視案上殘局，又道：“萬事皆在這棋局之間，你欲向前，實則前路兇險。若要後退，一些便早已註定。慕燁離，你盜取?玉盞之時，就應該明白今日。濁氣入侵，你以為，只是為了傷害世間蒼生？你身上的魔性，不是亦需要催化？”

說完，一雙深邃又仇恨的眼眸望向棋局，憎恨之狀。

驀地，眸中閃過溫情，突入而來的擔心，令他整個人的面容變得扭曲。雲之陌確是單純可愛之人，只是他又有什麽資格去愛？身份早已被剝奪，如今靠著前岐山之主的仙氣活著，根本就是一具行屍走肉！他恨，雙眸中再度充滿恨意：“慕燁離!”

整個人就像失去理智一樣在殿中搖擺，簾布扯下一半，頹然依靠柱上，望著香爐之中裊裊而出的青煙，又猛地坐起，一陣瘋瘋癲癲的大笑之後，望著棋局又道：“即便是毀掉，亦不會是你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