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啟突然有些幸災樂禍，要是盡語知道當初他的不管不問導致他的女兒如今步了後果，那他會是什麽表情？不過仔細一想，就洛盡語那般性情冷淡的人，該是什麽表情也不會有的吧。

司命見這位上神大人臉色時而幸災樂禍，時而蹙眉苦惱地出神，娃娃臉皺得更扭曲了。司啟回過神，看也沒看他一眼，轉身就走，還不忘扔下一句話：“這些事不要告訴任何人，繼續保持你的沈默，包括我今日來過這裏的事。”

司命見人走遠了，這才癱倒在貴妃椅上，順了順胸口，長吐出一口氣。這年頭，上神越來越嚇人了，還是彼炎帝君好，給人親近點。

司啟自房間蘇醒時，天已大亮。他苦惱地皺了皺眉，沒想到還是沒有把握好天界同人界的時間。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司啟起身開門，只見百裏伏骨站在門口仰頭看他，見他開門，脆生生地道：“師父讓骨兒來叫叔叔下樓吃早飯。”

司啟點點頭：“你先去吧，我隨後就來。”

百裏伏骨沒再多說，轉身走了。司啟關上房門，簡單打理了一番，便開門下樓了。

寧歸坐在樓下一張桌子上，斯斯文文地吃著早飯，時不時給百裏伏骨夾著菜。見司啟下了樓，寧歸朝他招呼一聲：“阿啟快些過來吃，飯菜快冷了，我們還要繼續趕路呢。”

司啟坐到桌邊，也吃了起來。一樓的人不多，三三兩兩的分散著坐在不同的桌子上。這時驛站外傳來一陣轟隆隆的馬蹄聲，驛站的夥計急忙跑出去，招呼客人，再回來時身後跟著十幾個身材魁梧身著軍裝的健壯男子，個個身上帶著濃烈的血氣和戾氣，眼裏的目光淩厲似虎，看人一眼都會叫人膽寒驚懼。

領頭的人是個極為年輕的少年，少年長相出眾，眼眸深邃，眼裏寒光凜冽。一樓的人看到這群軍營裏的人，個個心生懼意，草草結完賬便走人了。一時之間除了寧歸三人，整個一樓都空了下來。

夥計很是精明，見人都走了，空出了桌椅，當下立即把身後的人請進一樓，並吩咐好後廚準備上好的酒菜招呼各位軍爺。

亂世當道，只要參軍的人都會十分囂張跋扈，毫無紀律可言，猶如土匪，這也是人人見了當兵的人都會遠而避之的原因。但這十幾人不同，自進入驛站時起便一直很安靜，沒有吵吵嚷嚷或是囂張跋扈，相反很有紀律，嚴格地遵守軍營裏的規矩。

領頭的少年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地坐在他的椅子上，只是臉色不佳。百裏伏骨好奇地看了那少年幾眼，突然湊到寧歸耳邊，低聲說道：“師父，那人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而且還有一股奇怪的香味，很冷，卻很好聞。”

寧歸自是知道她說的是那個面容堅毅的少年，從那少年踏進驛站開始，他就看出了那少年定是受了重傷，一直隱忍不發。但是骨兒說的香味，他卻一點沒有聞到，多年習醫，他的嗅覺已是異常靈敏，怎麽可能會聞不到？

司啟自是聽到了百裏伏骨的話，只是稍稍詫異了一下，也側眸打量了坐在不遠處的少年幾眼，卻並無任何發現。那少年似是察覺到這邊人的目光，也側頭冷冷地看了過來。司啟看清他的樣子先是一怔，隨後想到了什麽，朝少年微笑點頭。

少年並不覺得冒犯，只是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向這邊。坐在少年身邊的中年男子也看了寧歸這邊一眼，疑惑道：“校尉可是發現了什麽？那幾人可是有古怪？”

“沒有，普通人罷了。”少年搖搖頭，說了這句話後立即咳了起來，臉色也越加蒼白不少。中年男子連同其他幾人都是一驚，擔憂道：“校尉身受重傷還隨我等前往邊關，不如校尉現在返回都城，將軍已經恩準校尉養好傷再走，校尉為何要這般執拗？”

“無妨，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少年的聲音因為咳嗽而沙啞，卻透著一股堅定不移。眾人見勸說不通，只好放棄，那中年男子喚來夥計要了熱水，又拿出內服的傷藥給少年服下，見他臉色好了些，便不再言語。

寧歸催促百裏伏骨與司啟快些吃完，臨走時留了一瓶藥給驛站的夥計，讓他在他們走後交給那群軍人。

寒千奕打量著夥計交給自己的小藥瓶，目光落在門口久久沒有收回。倒是那中年男子一臉驚訝：“那幾人究竟是什麽人？竟然看出了校尉身上帶傷？”其他人也一臉好奇，可也沒有深究，只要這藥瓶裏的藥能治好校尉身上的傷就好。

寒千奕收回目光，打開藥瓶服下藥瓶裏的藥丸。無論怎樣，能為自己所用自是不能錯過，過幾日與羌國有一場奪城之戰要打，帶傷在身自然不是好事。

寧歸三人又悠悠閑閑地趕了半日的路，終於抵達了越山腳下。寧歸張開雙臂，站在青山綠水間，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氣，百裏伏骨看得有趣，也有模有樣地跟著學起來，逗得寧歸忍俊不禁。司啟擡頭往半山腰上看，見那住屋還完好無損地佇立在竹林綠樹間，心裏頗為滿意。

本來這竹屋是他曾經住過一段時間的居所，如今倒是便宜了寧歸。寧歸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借你這竹屋住上十年，十年之後便還你。到時骨兒下了山，便再無人跟你借了。”

司啟蹙眉看著他，知道他話中的意思，也不開口勸慰，只聽寧歸自言自語般地道：“若是真到了那日，你便替我好好骨兒，我想到時候，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可能就只有她了。”

“你何時變得這般多愁善感了？難道收個徒弟就變得不一樣了？”司啟覺得納悶，這人轉變得可真快，前前後後不過過了月餘時間，現在竟變得不像以前那個沒心沒肺的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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