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這般做，可是可以說成順水推舟？”百裏伏骨眨了眨黑黢黢的眸子，眼裏盡是崇拜。寧歸低頭看了她一眼，搖頭輕笑：“小丫頭知道得倒是挺多，竟會知道順水推舟這個詞。不過為師這般做也不全是此意，倒可以說是一箭雙雕。既是揚了那赤腳大夫的名聲，又可讓鎮中人得知我算命靈驗，如今亂世當道，統治者不得民心，人心都向著鬼神，算命這等玄之又玄的事，只要一經傳開，慕名前來的人便會更多。不過麻煩事也會隨之而來，骨兒，明日我們再在這鎮上待一日，賺足了盤纏，我們後日便搬離此處可好？”

“都聽師父的。”百裏伏骨乖乖點頭，她知道師父不愛惹麻煩，若不是為了自己，他定不會做管人閑事之事。而她的身份是個禍害，可師父不計較這些，不僅將她帶回來，還親自給她改了名，即便如此，師父也不曾換掉她的姓氏，或許在師父眼裏從不在意這些，但是她也不能因此給師父添麻煩。

有賣糖葫蘆的人從身邊路過，百裏伏骨呆呆地看著，眼裏滿是懷念。寧歸一低頭就看出了她眼裏的神色，於是叫住賣糖葫蘆的小販。等百裏伏骨回過神來時，眼前多了兩串糖葫蘆，寧歸朝她笑道：“這糖葫蘆看著味道很好，你替為師嘗嘗。”

百裏伏骨接過糖葫蘆，張嘴咬了下去，嘴裏的酸澀卻蔓延進了心裏，讓她忍不住濕了眼眶，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寧歸無奈，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淚，低聲道：“糖葫蘆好吃到掉眼淚了？那讓為師也嘗嘗是否真的這麽好吃。”

說著，他低頭從百裏伏骨手裏的糖葫蘆串上咬下一顆山楂，酸澀的味道讓他嚼了幾口就囫圇咽了下去，然後托著腮幫子皺著臉道：“可真是酸啊，難怪你掉眼淚，若是為師也是個孩子，早就酸哭了。”

百裏伏骨噗呲一聲笑了起來，然後大口大口吃著糖葫蘆，可心裏卻悄悄記下了師父吃不得酸味這一點。寧歸見她終於破涕為笑，覺得很心累，怎麽養個孩子就這麽難呢，他本想好好經營一個完美的師父形象，沒想到還是在自家小徒兒面前將自己的師父形象毀得一塌糊塗。不過這糖葫蘆以後還是讓自家小徒兒少吃點，對牙口真的不好。

一路回到山上，百裏伏骨主動請纓前去做飯，寧歸本來想讓她休息一會兒，但一看到她迫不及待地樣子，只能無奈點頭。百裏伏骨興奮地直奔廚房而去，寧歸不放心，也跟著走了進去，給她燒柴添火。看著百裏伏骨切菜切得有模有樣的，寧歸覺得好笑：“骨兒，你可真是受不了為師近日來熬得粥了？”

“師父多想了。”百裏伏骨認真地搖頭否認，“只是骨兒覺得師父定是累了，骨兒不想再讓師父受累，再說師父也同意了讓骨兒做飯，骨兒不能偷懶。”

“看來我倒是撿了個好徒兒。”寧歸欣慰地笑笑，心情卻有些沈重。這般性子，於她往後無益。想了想，寧歸又道：“等後日我們搬到新住處，為師便開始教你醫術，其他幾樣你若想學，為師也可教你，不過要先將醫術學精了你才能學其他東西。”

“為何先學醫術？師父會武功嗎？骨兒想學武功！”百裏伏骨滿眼期待，學會了武功，她就可以去找那些抓走她親人的人報仇，都是因為他們，她才會無家可歸。她恨，恨那些為了戰爭而牽連一切的人。

“學醫術是為了能夠保證自己不受傷，若是身體不好，其他的怎麽也學不好。”寧歸看出了她藏在眼底深處的仇恨，不過他並沒有出聲勸阻，他收養她教導她只是為了傳承衣缽，至於她要用這些東西去做什麽，都不是他能束縛的了。可若是她真的為了報仇，那她的性子便是她最大的弱點啊。寧歸輕聲一嘆，接著道：“為師精通百家之長，卻獨獨不會這武功，若是你真想學，為師倒是有一個故人，他武藝精湛，精通兵法，你也可以拜他為師，他自會教你。”

百裏伏骨聞言，放下手中的事物，小小的身子跪到寧歸的面前，重重地朝他磕頭：“骨兒今生只有師父這一個師父，若是另拜他人為師，骨兒做不到。若是只有拜那人為師才能學得武功，骨兒不學也罷。”

寧歸一怔，連忙將她拉起來，面露無奈：“你這小娃娃也是的，為師不過隨口一說，你就行如此大禮，倒真是折煞為師了。那人既是為師的故人，自然不會為難於你，到時你自可放心隨他去，學成歸來即可。行了，現在先不說這個，趕緊做飯，為師可有些餓了。”

百裏伏骨一聽自家師父已經餓了，也顧不上什麽虛禮，急急忙忙做飯去了。寧歸瞧著她小小的身子在竈臺邊團團轉，不禁輕笑出聲，竟覺得心裏空了許久的地方被溫暖填滿。

半個時辰以後，百裏伏骨隨手抹了一把臟黑的小臉，把臉糊得更臟了。寧歸無奈，拿過布巾給她擦了擦臉，又替她把飯菜端到桌上。百裏伏骨咧了咧嘴，嘆了一口氣：“師父，可以吃飯了。”

“嗯，讓我嘗嘗，看看為師的小徒兒做的飯菜味道如何？”寧歸拿起筷子夾菜嘗了一口，擡眼就看見百裏伏骨亮晶晶的黑眼睛正期待地看著自己，他輕輕一笑，給百裏伏骨也夾了些菜，隨後笑道：“我家骨兒的手藝果然好，為師這下真覺得為師熬的粥有多難以下咽了。”

“師父沒有學過做飯，自是不能同骨兒一般，師父莫要覺得難過。”百裏伏骨聽他這麽說，頓時板起小臉，煞有介事地安慰寧歸，倒讓寧歸哭笑不得，竟覺得這小女娃遲鈍起來真是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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