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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空山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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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只是一個傳說,傳說空山位於六界之外,獨立漂浮在虛空之中,從未有人找到過。有傳聞說空山是一座特殊的囚牢,囚禁著這世間最恐怖最兇惡的惡人,更有傳言說,空山囚徒乃上古兇煞之體,若是一旦回歸,必將會使六界生靈塗炭,血禍連綿。

可惜,傳言終歸是傳言,從未有人見過真正的空山囚徒,傳言便也不攻自破。後來流言漸漸讓人淡忘,每每提起,都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說笑談資,更無人可信。

在這個山脈連綿、空空茫茫的地方,四處一派蕭索蒼涼之景。裸露地表的巖石,松軟如塵的黃土地,幹燥的疾風,灼熱的烈日,無一不在訴說這裏的環境有多麽惡劣。空山,猶如它的名字一樣,沒有任何能讓植被動物生長出來的條件,所以幾乎難以見到生靈,看上去確實很空。然而,就在不遠處,炎炎烈日之下,一個匍匐在地上許久的身影微微地動了一下,瘦弱的身軀在黃土地上留下一團小小的影子,漆黑的樣子竟與周圍的黑色石頭相似,不仔細看難以發現,那竟是一個瘦弱得幾乎只剩骨架的女童。

女童掙紮了一下,似乎被太陽烤得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只動了一下便不再掙紮,而是小心地將臉頰埋在臂彎裏,即便後背被太陽炙烤得翻起了一層黑色的死皮,露出底下黑紅的皮膚,她也不挪動一下,埋在臂彎裏的臉上一片淡然,雙目緊緊地盯著一個地方,眼裏閃過興奮的光,對她而言,這灼灼烈陽不足為奇,好像這樣的炙烤已經習以為常,並沒有什麽難捱的。

突然,一陣幹燥的疾風從頭頂刮過,吹起漫天黃塵,遮天蔽日的,直叫人睜不開眼。然而,就在這漫天黃塵中,一道金光一閃而逝,那匍匐在地的女童猛地爬起身,然後飛快地撲到地面上的一個洞穴上,隨即暗淡的雙眼瞬間亮了起來,她興奮地張著嘴,似是想到了什麽,嘴角流下一串晶瑩的口水。她迫不及待地將自己的手掌在自己破布條一樣的衣物上擦了擦,然後將瘦如枯骨似的手伸進洞穴裏,很是熟練地掏了掏,隨後像是發現了什麽,原本瞪大了的眼睛更亮人,隨後小心翼翼地將手伸出來,好像手裏拽著的是稀世珍寶一般。女童將手湊到自己的面前,手掌一打開,小小的手心裏全是一只又一只抱成團的赤紅色的螞蟻。

女童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捧著,好好地欣賞了一番螞蟻們的掙紮。在這空山,除了她以外的生靈,就只有這些螞蟻了。可是,只有兩種生靈的情況下,其中一方註定要成為食物,而螞蟻便是女童的食物。女童欣賞夠了這些鮮活的生命,然後嘴角又開始不由自主地滴下口水,那垂涎欲滴的模樣,讓螞蟻們有了更深的危機感,可無論它們怎麽逃,都逃不過女童瘦弱的掌心。女童咧嘴一笑,下一刻就將手心裏的螞蟻一股腦兒地塞進嘴裏,然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隨後她又把手掏進螞蟻窩裏掏出更多的螞蟻,全都被她塞進了嘴裏。在女童心裏,這些螞蟻可以是玩伴,但更是食物,而這個螞蟻窩對她來說可以算是最豐盛的大餐,吃飽這一頓可以有好幾天不用出來覓食了,也不辜負她這幾天幾夜的尋找。

吃到最後,螞蟻窩被掏空了,再也掏不出螞蟻了,女童才意猶未盡地咂咂嘴,打了個飽嗝,臉上雖然是遺憾的表情,但是眼裏算是滿足的神情。女童站起身,擡頭看了看頭頂的灼灼烈日,隨後將右手臂擡起,放在嘴邊張嘴咬了下去,溫熱濕潤的鮮血流入口腔,給幹涸許久的喉嚨帶來了一絲絲滋潤,這樣的感覺讓她覺得愜意極了,而在她的兩條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布滿著大小不同的傷口,有被螞蟻咬過的,有自己咬過的,或許在這難有水源地方,幹渴急了,她也只有拿自己的鮮血來止渴了。

女童不記得自己是怎麽來的這裏了,也不記得自己在這裏待了多久。從始至終這裏就只有她一個人,她忘記了說話,忘記許多許多,而在這裏度過的漫長歲月,讓她無法反抗,她學會自己生存,在一次又一次被環境打敗後,她選擇了順從。她知道自己無法逃出這裏,唯一能讓她記得自己還是個人的,是她身上一直帶著的一枚刻有名字的翠綠色玉佩,玉佩不大,只占到她的半個手掌,形狀像一片桃花花瓣,可那上面的名字卻刻得十分有力,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心意和心思,一點一點雕琢深刻上去的。可惜的是,她不識字,她每天都只是呆呆地摩挲著那枚玉佩,卻不知道那上面屬於自己的名字是什麽。

她不知道什麽是絕望,也不知道什麽是放棄。她就這樣日覆一日年覆一年地在這片荒涼貧瘠的地方生活著,可是無論度過多少個寒冬酷暑,她都不曾長大,不,她忘了,在這個惡劣的地方,只有烈日炎炎的酷暑和天寒地凍的寒冬,不過她不懂,她只知道這裏有一段時間會特別寒冷,她會像那些螞蟻一樣,用雙手在地下挖出一個洞穴,然後強迫自己睡覺,一睡就是很久很久,久到外面又是酷暑的天氣,她才蘇醒,然後四處去找食物。

女童撫摸著懷裏的玉佩,最後戀戀不舍地望了一眼已經被掏空的螞蟻窩,然後一步一回頭地朝遠方走去,太陽將她瘦小的影子壓在她的腳底下,讓她一路追逐著自己的影子歡快地跑回了自己的洞穴。洞穴裏面什麽也沒有,只有一塊因為經常睡覺休息而被磨得圓潤光滑的空地,其餘都是光禿禿的黃泥巴,因為空氣幹燥而開出一條條裂縫。洞穴很小,剛剛好可以容納下她瘦小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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