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子前面有兩階青石打磨成的臺階，站在門口就能感覺到裏面安靜而融洽的氛圍，裏面人不多，又有玄關隔擋，於是在這個小木屋裏給人一種多重空間重疊的感覺，既不顯小，又能令不同位置的顧客有一種隔間感。

顧佳跟著蘇寧走了進去，裏面一個青年小夥正一臉滿足地給幾張桌上的人上料理，見著兩人進來便雙手貼於身前禮貌地朝兩人鞠了一躬，然後帶著兩人引向裏面唯一空的桌子。

雖是日本料理，不過也遵循著入鄉隨俗的慣例，也許是因為蘇寧的這個朋友也是個國人的原故，並沒有要脫鞋的要求。顧佳有在日本吃料理的經驗，在那邊也是入鄉隨俗，進包廂之前需對門脫鞋才可進入，算是一種禮儀。

“你的那個朋友呢？”顧佳學著那些小聲說話的人，自己也放輕了聲音。

按理說既然是好朋友，過來至少會寒暄兩句吧。

“坐吧。他就個美食狂，只知道做料理，向來不喜歡招待人這種事。”蘇寧替顧佳拉開了竹椅，等顧佳坐下後，自己才在另一邊坐下，“這裏的料理都是按客人要求去臨時取材的，所以必須提前預約，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只好隨便點了些。不過你放心，這裏的每一道料理都絕對能滿足你的食/欲。”

竹子編織的椅子上放有一個軟墊，倒不會坐得涼。顧佳打量著這個不大的小屋，光線是從橫骨的日式燈籠裏照出的，透出的光線很柔和，不會有那種忽然晃到光亮的感覺。

在屋子的最裏處還有一間被隔開的小屋，不時有新完成的料理被送出，不過一直不見裏面店主，只有服務員紮著根黑色頭巾裏裏外外地跑個不停。

“怎麽樣，這裏的環境還滿意嗎？”蘇寧十指交叉，手肘撐在桌上，腦袋擱在手背上，滿臉笑意地看著顧佳，就像看著鄰居家大姐姐的孩子，瞳孔放大。

“挺好的，”近距離被一個男人盯著看總是有些尷尬，“別看我，外面風景比我好看。”

“是嗎？我以為你也是一道風景，特吸引眼球的那種。”蘇寧才不聽顧佳的，笑瞇瞇地顧自己看著。

顧佳懶得理他，撇頭看著外面宛如生長在春天裏的植被。

紮巾小哥過來，端上一盤炸龍蝦菊花球，前後放著鮮紅的大龍蝦的首尾，中間三排龍蝦球看著十分焦嫩，顏色比白菊更白，如同純凈無垢的白雪。又放上一盤醬腌蛋黃，仿佛發著杏黃的光亮，瓷碗周邊卻十分幹凈，完全沒有一滴影響美觀的大醬，就像是突然淩空落在盤間一般。

顧佳對著紮巾小哥點頭微笑，然後板著一張兇巴巴的臉看向蘇寧，惡狠狠地說著：“再看我我就一個人全吃了！”

蘇寧一嘟嘴，擺了一個“你隨意”的手勢，還是自顧自地看著，“兩道先付罷了，你吃飽了，後面就都歸我了。”

“你可真討厭！”顧佳一瞪眼，手邊的筷子卻沒停下。

“是嗎？我和冷哲誰更討厭呢？”蘇寧說得很輕卻異常的好聽，本就低沈而富有磁性的嗓子突然好聲好氣地說話，特覺得讓人覺得暖心。

“都很討厭。”顧佳忘不了第一次聽到這樣聲音的感覺，整個人像是觸電般酥軟，她不敢去想當時的場景，怕自己露出醜態。

顧佳從那三排龍蝦球裏夾出一個，不挑邊上，挑了最中間的一個，就好像整只龍蝦被取走了心臟一般。

這一咬頓時讓顧佳舍不得停下，不說口味鮮美這種最低級的評價，單單咬下第一口就從蝦肉裏迸濺出三種不同的味道，而且肉質很脆，一咬就斷，可見不論是溫火炸熟的時間，還是對於調料間的精細把控都十分精確地針對著味蕾的刺激而去。

“好吃！”

或許是這具身體沒有嘗過真正美食的緣故，這種初嘗的味蕾滿足感足以令她記住一輩子！

接下來又上了刺身和一些揚物，再配上醋拌涼菜，讓顧佳嘗過以後回味無窮，甚至最後才姍姍來遲的水果和日式糕點也色香味俱全，看得出店主真得是一個對料理很用心的人。

在和蘇寧的交談中顧佳了解了這家料理店的特色，其實店主一天也只會滿足二十個人的味蕾而已，不論是取材還是料理都是極費神的，所以這裏只會有中午十位客人和晚上十位客人。

可吃得再慢也不可能吃上半天吧，所以這裏的客人預約的不只是這家店的料理，還有這家店的時間，從早上十點到下午四點都屬於第一批客人的時間，而下午四點到晚上十點屬於第二批客人的時間。食用結束後，他們可以聊聊天，談談心，討論討論。大多數能一起來的都是十分交好的朋友，所以彼此聊起來往往會很開心，不會如之前那般安靜。

蘇寧招來紮巾小哥，把這裏的東西全清幹凈後，蘇寧突然說起正事：“所以咯，你該幫幫我。”

“你身為職業選手，自己不用心，我能怎麽幫？”顧佳無語，這家夥竟然說讓她來幫他提升職業成績。

“陪——練！”蘇寧慢慢吐出兩個字來。

“陪練？！”她可是國際級的閱歷和潛在實力，讓她給別人做陪練？

顧佳剛想拒絕，又見蘇寧伸出五個指頭來。

“五百一小時，一天一小時，怎麽樣？”蘇寧看上去有些急迫。

“五百麽？”顧佳還真有點心動了，這個價格自然比不得她的身價，但問題是以她現在的水平也還不值這個價錢，再加上她現在真的很缺錢！

“一千！錢不是問題！”蘇寧的額上竟然有一絲汗，顧佳想不通蘇寧至於這麽誇張嗎，她也沒教球經歷啊，說是陪練，其實就是花一個小時對打而已。

蘇寧心中緊張，他不缺錢，真的不缺錢，但他又不敢一口氣給的太多，這不僅不能把顧佳拉過來，反而會驚跑她。他哪裏要什麽練球，不過是願意每天花錢買顧佳的時間罷了。這是一個明正言順可以天天找顧佳的機會。

“好吧，什麽時候開始？”顧佳糾結了半天，想著這樣也好，和冷哲的比賽也快了，既能賺錢，又能把網球實力提升回來，一舉兩得，“說好，只陪練一個月。”

“可以，沒問題！”蘇寧突然吐了口氣，像是終於解開了一個難題般渾身說不出的舒暢，“這可是正式的陪練，是有合同的，你明天來拿吧。”

“好，我可是很稱職的陪練。”顧佳笑笑，有錢誰不開心啊。

兩人約定時間，顧佳每天在周一寸那裏上兩小時班，結束後就去小球中心那裏與蘇寧陪打，也就是說，周六周日她不去。

蘇寧開車的時候全程都咧著嘴，連油門都踩的異常有節奏，最後依依不舍地在學校門口看著顧佳揮手離開的背影。

……

顧佳回寢室時門是開著的，胡小枝不知去哪裏了，馮賽賽正無聊地帶著耳機做著直播，沒有聽到顧佳進門的動靜。顧佳低頭看了一眼馮賽賽直播間的觀看人數，還是只有幾千人，似乎一直沒有巨大突破。

“天啊！華夏千年一見的美女嗎！”

“樓上的，不對，是五千年一遇的美女好嗎！”

“一萬年！”

“拉到吧，山頂洞人嗎？！”

“不！是神仙！”

馮賽賽發現屏幕突然飄滿彈幕，兩眼大睜，她沒做什麽啊，怎麽一幫人跟打了雞血一樣的興奮？

“主播，你擋著我的女神啦！”馮賽賽剛把自己的臉靠近，一堆彈幕瘋狂跳出。

馮賽賽算是明白過來了，猛地一回頭，突然“呀”的一聲驚叫起來：“顧姐！”

沒錯，是顧佳，不過她差點沒認出來！短短半天時間，顧姐怎麽好像突然變漂亮了？還有那頭發做得也好好看，不比明星差幾分！

“怎麽了，大驚小怪的？”顧佳故作鎮定，“我的新發型好看嗎？”

“好看好看！想不到顧姐換個發型搖身就成宅男女神了！”馮賽賽兩眼冒光。

“呸呸呸！什麽宅男女神！”顧佳聯想到不好的東西，一頭黑線。

馮賽賽嘻嘻笑著，“顧姐你看，你一出現，我的觀眾們全炸鍋了，你還不是女神啊！”

此時直播間的人數一下子沖突了五位數，並且還在一直上漲，而且跑車、火箭也刷個不停。

“哦，對了！那個人又出現了！”馮賽賽突然一轉話題。

“哪個人？”

“你等下，”馮賽賽重新帶上耳機，“還想看我的女神室友嗎？你們的女神將會在兩天後和我們學校的男神打網球比賽哦！你們想看嗎！”

馮賽賽壓根沒去看那些彈幕，腳趾頭都能想到這些人會回答什麽，“那麽大後天我們不見不散！”馮賽賽說完就直接下了直播，吐著舌頭一臉歉意。

“顧姐，不介意那天我直播你和冷哲打網球賽吧？”

顧佳聳聳肩，表示無所謂。她當然不在意，以前打比賽都是全球直播，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就知道顧姐最好了！”馮賽賽一把抱了上來，趁機拼命聞了聞顧佳新發型殘留的餘香。

“你之前說誰出現了？”顧佳接著剛才的話題。

“就是那個人啊！”馮賽賽一時不知道怎麽說，於是飛快地打開手機貼吧，翻出一條貼子。

“你看，這個叫‘某人’的ID又發了關於你的貼子！”馮賽賽雙擊一按，就打開“某人”發在帖子裏的圖片。

照片上是一只男人的手臂，還有被水沖的頭發亂糟糟的顧佳的半張臉，不過那半張臉上正張著大口，露出一排清晰的牙齒，咬在那個想要救她的人的手臂上，從照片上來看似乎咬得很深。

顧佳一臉震驚，看到這個照片她才回想起自殺時好像有誰想要救自己並朝自己伸出了手臂，結果她一心求死，硬是咬了一口想救自己的人。記憶很是模糊，也是看了照片才有點印象。

可是！這個角度誰能拍下來？！而且抓拍的這麽清晰，就像“某人”上次發的照片一樣，如同事先就擺好了單反蹲在某處角落抓拍畫面一般。

“你看，這是冷哲的ID‘一心’，冷哲都發話了。”馮賽賽又指了指下面的回覆說。

“一心”在一樓回覆著：“別讓我知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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