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死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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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死亡之路
到了大廳，還不是盡頭，後院的值班護士不多，就只有她們四個人，其他的都在前院，她們便一路被推搡著去了前院的大廳。羅西亞走著，感覺腳底都要凍穿了，她只穿著一雙棉拖鞋，雖然有襪子，但露著的腳趾都麻木的沒有任何知覺了。
一路上雞飛狗跳，到處都是喧囂的聲音，進了前院大廳，才發現這次在場的不止有法國警察，還有蓋世太保，黨衛隊骷髏師，德國士兵，整個巴黎的兵種幾乎都要集齊了。
很多值班護士被推搡過來，恐懼的蹲在地上，她們身上的衣服穿的都很少，在夜風裏凍得瑟瑟發抖。
周圍一圈士兵的沖鋒槍都對著中間，羅西亞剛半擡起頭就被無數槍口堵住。外圍站了一個法國警察，正在對著兩個蓋世太保點頭哈腰，這些護士看的心頭既憤怒又難過，可是什麽也不敢說。
沒過多久，大廳外面又被推搡過來一個人，她穿的更單薄，只有一件白色毛衣，外面囫圇的套著護士服。羅西亞悄悄一瞟，竟然是許久不見的貝拉，她的身子好像還很虛弱，走的很慢，被身後的士兵一推，便踉蹌的摔到她們跟前。
“你們這是做什麽？隨意傷害無辜的法國平民，是要犯法的。”維蒂扶住貝拉，厲聲道。
但是那個士兵並不理會，只是毫無感情的低頭看了一眼，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德國士兵，也許他並不懂得法語。
冬天的夜晚冷的呼吸一口氣都能變成冰渣子，即使她們二十多個護士圍在一起也沒有，相互接觸的都是彼此冰涼顫抖的身體。
過了好一會，大廳門口站著的那個骷髏師軍官才走進來，緊跟著兩個蓋世太保。
羅西亞感覺到身邊的護士驟然緊張起來，那軍官一身黑色的制服，簡直如同惡魔鬼魅，讓人心驚膽戰。
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煙盒，拿出一根煙叼在嘴裏，雙手捂著打火機點著，吸了一口，才緩慢的道：“人都齊了嗎？”
這話問的並不是她們，軍官身後走出來一個士兵：“按照名單，醫院今晚有二十一個護士值班，現在有二十三個人。”
軍官斜著眼對著她們掃了一圈，嘴裏吞雲吐霧：“看來這家醫院就像人們對它的評價一樣，很負責，員工也很敬業。”他半擡著下巴，居高臨下的看著地面：“那麽，你們是不是也該誠實的將這裏的猶太人交出來？”
又是猶太人！
羅西亞簡直有種要瘋了的感覺，哪裏都是猶太人，哪裏都要抓猶太人，從波蘭到巴黎，中間就沒消停過幾天，他們就這麽不願意放過跟他們無關的人嗎！
可是這話她根本不敢說，那個軍官已經吐著眼圈踱步到她旁邊的貝拉身上，瞇著眼伸出了那只還夾著煙的手，搭在了貝拉瘦弱的肩上。羅西亞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但她已經清楚的看到貝拉的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巴黎的天氣可真冷，哦，這麽多人都穿得如此單薄，很遺憾，在這麽冷的夜晚站著……你們很可能會生病。”他聲音低沈的說著，平靜卻讓人毛骨悚然：“這群猶太人在這裏住的也夠久了，想必你們對聖誕節那天發生的偷襲也很清楚。”
羅西亞心裏一跳，她下意識的往貝拉那裏看去，卻見那個軍官已經移開了放在貝拉肩膀上的手，轉而向她看過來，那一刻她仿佛被一條蛇盯上，全身都被陰冷籠罩。
“一群從波蘭逃來的猶太人一直藏在這家醫院裏，怎麽會突然跑到第六區搞出一場偷襲呢……我們的警察通過三天才搞清楚，原來是
這家醫院提供了精準的消息和武器。”他的身子擦過羅西亞向前走去，冰涼的黑色皮衣讓她也忍不住一抖。
“我並不覺得一群女士會對我們有多大的仇恨，或許，那位向猶太人提供消息的女士只要把藏在這裏的猶太人交出來……這會節省掉我們所有人的時間，也會讓你的同事少受點罪。”
話音一落，護士中已經有點騷動起來，雖然沒有人發出什麽聲音，但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
第六區的偷襲事件經過廣播，在整個巴黎早已經人盡皆知，但是她們都沒有想到這竟然是自己朝夕相處，一直照顧了好幾個月的猶太人們做出來的。
事實上，從聖誕前到現在好幾天的時間，她們都沒有見過醫院裏的男性猶太人了。原本以為那些人只是出去找些工作，誰又會往那種危險的方面想。
羅西亞聽到這裏，第一時間想起的是事發當天維爾納告訴她的，那些偷襲人員來自第四區，可是當時她也沒有想到是這種情況。
護士們都在不同程度的顫抖，唯獨貝拉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站著，仿佛已經成了木偶。
那個軍官走到了頭，又重新踱步走回來，依然沒有人出聲。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們，突然丟掉了手裏的煙頭，從腰間掏出了槍。
護士們不約而同的後退一步，恐懼的抱在一起，卻見那個軍官揮了揮手，立刻有個士兵推著一個人從黑暗中走出來。那把槍就抵在了那個人太陽穴上。
“你是獨自一人嗎？”軍官陰沈沈的問。
“還，還有一個妻子……”他的腿有點顫抖，話音未落，卻聽一聲槍響，大量的鮮血噴湧出來，他身子抽搐了一下便倒在了地上。
“啊，啊——”護士們頓時嚇得抱作一團，失聲尖叫起來。
軍官身後的那個法國警察往後退了一下，遲疑著又走上來：“埃爾加長官，這，這裏是醫院，這樣會不會……”
那個叫埃爾加的骷髏師軍官卻根本沒有理會他，向後退了一步從士兵手裏接過喇叭，對著後面開始喊：“我希望藏在這裏的猶太人能夠自覺的出來，否則你們參與了偷襲的親人今晚就要死在這裏！”
他一連說了兩三遍，在場的護士臉都白了，不光是寒冷，還為這種殘忍的手段感到心慌。而她們都照顧了那些猶太人那麽久，即便知道沈默起不了任何作用，可還是無法說出口。
醫院裏依然安靜的可怕，埃爾加冷笑一聲，又在身後拽出來一個猶太人，槍抵著他的頭：“你呢，你又有什麽親人？”
那個猶太人身子抖的幾乎都要站不住，眼球恐懼的向額頭上看去，嘴唇哆哆嗦嗦的：“我，我還有母親……”還沒說完，他突然失控的掙脫埃爾加的手，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兩只手抱住了埃爾加的長靴，連聲求饒：“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什麽都沒做，求求你了，我只是一個放哨的，我甚至都沒有拿過槍，我還有母親，求求你……求求你了，放過我……”
埃爾加微微彎下腰，就像一個溫柔的紳士，他的手槍從猶太人額頭上拿開，語氣萬分惋惜的道：“為什麽聖誕那天你沒有想到還有個母親呢。”
“求求你了，長官，我錯了，求求你放過我吧！”那個猶太人還在苦苦哀求。
埃爾加慢條斯理的將槍收起來：“那麽，就要看你母親是不是自願走出來了，還有，這些醫護人員的誠意。”
猶太人臉色一僵。
護士們被他的目光看著，仿佛被一條陰冷的毒蛇盯上，渾身都有種毛骨悚然的恐懼感。羅西亞側頭向旁邊的貝拉看去，盡管心裏不願意承認，但是理智上她已經認定埃爾加說的那個提供消息的人就是貝拉。除了貝拉，她想不出誰還有理由做出這樣的事。
但是即使到了這一步，貝拉還是很安靜的站著，什麽都不說，她甚至都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顫抖。
約莫有一分鐘的時間，沈默依然像夜色一般蔓延，也沒有任何猶太人自覺走出來的模樣。埃爾加本就不多的耐心立即告罄，在那個猶太人再次開口求饒之前，扣動了扳機。
“砰！”
那個猶太人跪在地上的身子猛地顫了一下，大睜的眼裏還有未褪去的恐懼，緩緩的倒在地上，在他身下，一灘暗紅的血跡很快蔓延出來。
護士們再也撐不住了，人群中發出低低的啜泣聲。
埃爾加的脾氣一看就是很差的那種，他之前的沈默已經是最大程度的忍耐，此刻連殺了兩個人，屬於骷髏師被掩蓋的血腥暴虐因子立刻跑了出來，渾身蔓延的都是殺氣，臉上全是不加掩飾的暴躁。
他甚至都不再理會眾人的反應，又從身後拉了個猶太人，連問都沒問，就一槍殺了他。
瘋子！
槍聲在冬天的夜裏讓人心志崩潰，羅西亞已經要忍不住胃裏泛出的酸水，她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吐了。說這些猶太人是死，不說也是死，只不過是有沒有她們這些觀眾的區別。她知道若是普通的猶太人還可能在集中營裏茍活兩年再死，運氣逆天的還可能逃出生天活到戰後，但是這批猶太人，無論如何也逃不出一個死局了。
他們殺了德國軍官，對於德國而言，這已經是彌天大罪，更何況還是從波蘭逃出來的猶太逃犯。
血腥氣漸漸蔓延開，這是醫護人員慣常聞到的味道，此刻卻讓人心煎熬的要發瘋。在埃爾加的魔掌向下一個猶太人時，羅西亞旁邊突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知道，我……我們知道猶太人藏在哪兒……”
羅西亞瞪大了眼睛，這聲音是維蒂沒錯，可是，她為什麽說我們，為什麽拉起了她的手？
埃爾加的手頓了下來，剛剛連殺了三個人的槍放了下來。他陰冷的目光向兩人看過來，毫不掩飾的暴虐的殺氣讓羅西亞和維蒂的呼吸都停滯了。
其他人也紛紛朝她們倆看過來，但奇異的，沒一個人表現出任何的憤懣和不滿。她們都已經被嚇壞了，寒冷又讓她們遭受著更大的煎熬，迫切著這一切能早點結束。
羅西亞感覺到維蒂的手正在顫抖：“我，我們知道人藏在哪兒，請，請給我們時間。”
埃爾加慢無表情的看著她們，好半響都不說一句話，直到將兩人看的心底發毛，就要站立不住的時候，才突然笑了：“好吧，就給兩位女士一點時間。”
維蒂和羅西亞都送了口氣，抖著腿轉身往後院走，她們都以為埃爾加會讓士兵跟著她們，然而並沒有，昏暗詭譎的燈光下，就只有她們兩個人在去後院的大道上走著。
“羅，羅醫生……”維蒂在前院還一直站的筆直的身體突然歪了一下，像是瞬間失去所有的支撐和勇氣，靠在羅西亞身上。
兩具冰涼的身體撞在一起，彼此都打了個寒顫，羅西亞趕緊扶住她：“沒事嗎？”
維蒂哆嗦著喘了一口氣：“羅醫生，我們逃走吧，我要撐不住了，我感覺就要瘋了！”
羅西亞一怔，才明白過來她之前一直都是在硬撐，可是，逃走？
她擡起頭看了看醫院高大的圍墻和無邊的夜色，突然就更冷了。
“維蒂，這樣不行。”羅西亞否定她的異想天開，沈默了一下，又有點難以啟齒：“你，剛才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其實，在那三個猶太人被殺之前，她自己也有這樣的想法了。反正無論怎麽樣，結局都是註定了，不說也就是她們多受點罪等德國人自己把人搜出來。不知道為什麽，她撐了那麽久也沒有說出來一個字，可等到維蒂說出來的時候，她卻莫名的有了點解脫的感覺。
意識到自己這樣的假道義心理，羅西亞除了難堪，就再沒有別的感覺，可是她又不明白真道義的話應該做什麽，難道要撲上去和德國人掐一架？
這不現實。
羅西亞此刻是身也涼，心也涼，她們走在一條異常煎熬的道路上，要將一群註定死亡的猶太人引到一條死路上，最終的結果是什麽，誰都知道，可誰都不願意親自面對。
路走了不到一半，前方突然出現了大片移動的黑影，兩人慢慢停頓在路上，靠在一起，看著一個個熟悉的面孔漸漸走近視線裏。
眼眶，瞬間濕了！
明天中秋，明天加更，不確定加多少，但至少八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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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大廳，還不是盡頭，後院的值班護士不多，就只有她們四個人，其他的都在前院，她們便一路被推搡著去了前院的大廳。羅西亞走著，感覺腳底都要凍穿了，她只穿著一雙棉拖鞋，雖然有襪子，但露著的腳趾都麻木的沒有任何知覺了。
一路上雞飛狗跳，到處都是喧囂的聲音，進了前院大廳，才發現這次在場的不止有法國警察，還有蓋世太保，黨衛隊骷髏師，德國士兵，整個巴黎的兵種幾乎都要集齊了。
很多值班護士被推搡過來，恐懼的蹲在地上，她們身上的衣服穿的都很少，在夜風裏凍得瑟瑟發抖。
周圍一圈士兵的沖鋒槍都對著中間，羅西亞剛半擡起頭就被無數槍口堵住。外圍站了一個法國警察，正在對著兩個蓋世太保點頭哈腰，這些護士看的心頭既憤怒又難過，可是什麽也不敢說。
沒過多久，大廳外面又被推搡過來一個人，她穿的更單薄，只有一件白色毛衣，外面囫圇的套著護士服。羅西亞悄悄一瞟，竟然是許久不見的貝拉，她的身子好像還很虛弱，走的很慢，被身後的士兵一推，便踉蹌的摔到她們跟前。
“你們這是做什麽？隨意傷害無辜的法國平民，是要犯法的。”維蒂扶住貝拉，厲聲道。
但是那個士兵並不理會，只是毫無感情的低頭看了一眼，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德國士兵，也許他並不懂得法語。
冬天的夜晚冷的呼吸一口氣都能變成冰渣子，即使她們二十多個護士圍在一起也沒有，相互接觸的都是彼此冰涼顫抖的身體。
過了好一會，大廳門口站著的那個骷髏師軍官才走進來，緊跟著兩個蓋世太保。
羅西亞感覺到身邊的護士驟然緊張起來，那軍官一身黑色的制服，簡直如同惡魔鬼魅，讓人心驚膽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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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問的並不是她們，軍官身後走出來一個士兵：“按照名單，醫院今晚有二十一個護士值班，現在有二十三個人。”
軍官斜著眼對著她們掃了一圈，嘴裏吞雲吐霧：“看來這家醫院就像人們對它的評價一樣，很負責，員工也很敬業。”他半擡著下巴，居高臨下的看著地面：“那麽，你們是不是也該誠實的將這裏的猶太人交出來？”
又是猶太人！
羅西亞簡直有種要瘋了的感覺，哪裏都是猶太人，哪裏都要抓猶太人，從波蘭到巴黎，中間就沒消停過幾天，他們就這麽不願意放過跟他們無關的人嗎！
可是這話她根本不敢說，那個軍官已經吐著眼圈踱步到她旁邊的貝拉身上，瞇著眼伸出了那只還夾著煙的手，搭在了貝拉瘦弱的肩上。羅西亞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但她已經清楚的看到貝拉的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巴黎的天氣可真冷，哦，這麽多人都穿得如此單薄，很遺憾，在這麽冷的夜晚站著……你們很可能會生病。”他聲音低沈的說著，平靜卻讓人毛骨悚然：“這群猶太人在這裏住的也夠久了，想必你們對聖誕節那天發生的偷襲也很清楚。”
羅西亞心裏一跳，她下意識的往貝拉那裏看去，卻見那個軍官已經移開了放在貝拉肩膀上的手，轉而向她看過來，那一刻她仿佛被一條蛇盯上，全身都被陰冷籠罩。
“一群從波蘭逃來的猶太人一直藏在這家醫院裏，怎麽會突然跑到第六區搞出一場偷襲呢……我們的警察通過三天才搞清楚，原來是
這家醫院提供了精準的消息和武器。”他的身子擦過羅西亞向前走去，冰涼的黑色皮衣讓她也忍不住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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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一落，護士中已經有點騷動起來，雖然沒有人發出什麽聲音，但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
第六區的偷襲事件經過廣播，在整個巴黎早已經人盡皆知，但是她們都沒有想到這竟然是自己朝夕相處，一直照顧了好幾個月的猶太人們做出來的。
事實上，從聖誕前到現在好幾天的時間，她們都沒有見過醫院裏的男性猶太人了。原本以為那些人只是出去找些工作，誰又會往那種危險的方面想。
羅西亞聽到這裏，第一時間想起的是事發當天維爾納告訴她的，那些偷襲人員來自第四區，可是當時她也沒有想到是這種情況。
護士們都在不同程度的顫抖，唯獨貝拉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站著，仿佛已經成了木偶。
那個軍官走到了頭，又重新踱步走回來，依然沒有人出聲。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們，突然丟掉了手裏的煙頭，從腰間掏出了槍。
護士們不約而同的後退一步，恐懼的抱在一起，卻見那個軍官揮了揮手，立刻有個士兵推著一個人從黑暗中走出來。那把槍就抵在了那個人太陽穴上。
“你是獨自一人嗎？”軍官陰沈沈的問。
“還，還有一個妻子……”他的腿有點顫抖，話音未落，卻聽一聲槍響，大量的鮮血噴湧出來，他身子抽搐了一下便倒在了地上。
“啊，啊——”護士們頓時嚇得抱作一團，失聲尖叫起來。
軍官身後的那個法國警察往後退了一下，遲疑著又走上來：“埃爾加長官，這，這裏是醫院，這樣會不會……”
那個叫埃爾加的骷髏師軍官卻根本沒有理會他，向後退了一步從士兵手裏接過喇叭，對著後面開始喊：“我希望藏在這裏的猶太人能夠自覺的出來，否則你們參與了偷襲的親人今晚就要死在這裏！”
他一連說了兩三遍，在場的護士臉都白了，不光是寒冷，還為這種殘忍的手段感到心慌。而她們都照顧了那些猶太人那麽久，即便知道沈默起不了任何作用，可還是無法說出口。
醫院裏依然安靜的可怕，埃爾加冷笑一聲，又在身後拽出來一個猶太人，槍抵著他的頭：“你呢，你又有什麽親人？”
那個猶太人身子抖的幾乎都要站不住，眼球恐懼的向額頭上看去，嘴唇哆哆嗦嗦的：“我，我還有母親……”還沒說完，他突然失控的掙脫埃爾加的手，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兩只手抱住了埃爾加的長靴，連聲求饒：“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什麽都沒做，求求你了，我只是一個放哨的，我甚至都沒有拿過槍，我還有母親，求求你……求求你了，放過我……”
埃爾加微微彎下腰，就像一個溫柔的紳士，他的手槍從猶太人額頭上拿開，語氣萬分惋惜的道：“為什麽聖誕那天你沒有想到還有個母親呢。”
“求求你了，長官，我錯了，求求你放過我吧！”那個猶太人還在苦苦哀求。
埃爾加慢條斯理的將槍收起來：“那麽，就要看你母親是不是自願走出來了，還有，這些醫護人員的誠意。”
猶太人臉色一僵。
護士們被他的目光看著，仿佛被一條陰冷的毒蛇盯上，渾身都有種毛骨悚然的恐懼感。羅西亞側頭向旁邊的貝拉看去，盡管心裏不願意承認，但是理智上她已經認定埃爾加說的那個提供消息的人就是貝拉。除了貝拉，她想不出誰還有理由做出這樣的事。
但是即使到了這一步，貝拉還是很安靜的站著，什麽都不說，她甚至都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顫抖。
約莫有一分鐘的時間，沈默依然像夜色一般蔓延，也沒有任何猶太人自覺走出來的模樣。埃爾加本就不多的耐心立即告罄，在那個猶太人再次開口求饒之前，扣動了扳機。
“砰！”
那個猶太人跪在地上的身子猛地顫了一下，大睜的眼裏還有未褪去的恐懼，緩緩的倒在地上，在他身下，一灘暗紅的血跡很快蔓延出來。
護士們再也撐不住了，人群中發出低低的啜泣聲。
埃爾加的脾氣一看就是很差的那種，他之前的沈默已經是最大程度的忍耐，此刻連殺了兩個人，屬於骷髏師被掩蓋的血腥暴虐因子立刻跑了出來，渾身蔓延的都是殺氣，臉上全是不加掩飾的暴躁。
他甚至都不再理會眾人的反應，又從身後拉了個猶太人，連問都沒問，就一槍殺了他。
瘋子！
槍聲在冬天的夜裏讓人心志崩潰，羅西亞已經要忍不住胃裏泛出的酸水，她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吐了。說這些猶太人是死，不說也是死，只不過是有沒有她們這些觀眾的區別。她知道若是普通的猶太人還可能在集中營裏茍活兩年再死，運氣逆天的還可能逃出生天活到戰後，但是這批猶太人，無論如何也逃不出一個死局了。
他們殺了德國軍官，對於德國而言，這已經是彌天大罪，更何況還是從波蘭逃出來的猶太逃犯。
血腥氣漸漸蔓延開，這是醫護人員慣常聞到的味道，此刻卻讓人心煎熬的要發瘋。在埃爾加的魔掌向下一個猶太人時，羅西亞旁邊突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知道，我……我們知道猶太人藏在哪兒……”
羅西亞瞪大了眼睛，這聲音是維蒂沒錯，可是，她為什麽說我們，為什麽拉起了她的手？
埃爾加的手頓了下來，剛剛連殺了三個人的槍放了下來。他陰冷的目光向兩人看過來，毫不掩飾的暴虐的殺氣讓羅西亞和維蒂的呼吸都停滯了。
其他人也紛紛朝她們倆看過來，但奇異的，沒一個人表現出任何的憤懣和不滿。她們都已經被嚇壞了，寒冷又讓她們遭受著更大的煎熬，迫切著這一切能早點結束。
羅西亞感覺到維蒂的手正在顫抖：“我，我們知道人藏在哪兒，請，請給我們時間。”
埃爾加慢無表情的看著她們，好半響都不說一句話，直到將兩人看的心底發毛，就要站立不住的時候，才突然笑了：“好吧，就給兩位女士一點時間。”
維蒂和羅西亞都送了口氣，抖著腿轉身往後院走，她們都以為埃爾加會讓士兵跟著她們，然而並沒有，昏暗詭譎的燈光下，就只有她們兩個人在去後院的大道上走著。
“羅，羅醫生……”維蒂在前院還一直站的筆直的身體突然歪了一下，像是瞬間失去所有的支撐和勇氣，靠在羅西亞身上。
兩具冰涼的身體撞在一起，彼此都打了個寒顫，羅西亞趕緊扶住她：“沒事嗎？”
維蒂哆嗦著喘了一口氣：“羅醫生，我們逃走吧，我要撐不住了，我感覺就要瘋了！”
羅西亞一怔，才明白過來她之前一直都是在硬撐，可是，逃走？
她擡起頭看了看醫院高大的圍墻和無邊的夜色，突然就更冷了。
“維蒂，這樣不行。”羅西亞否定她的異想天開，沈默了一下，又有點難以啟齒：“你，剛才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其實，在那三個猶太人被殺之前，她自己也有這樣的想法了。反正無論怎麽樣，結局都是註定了，不說也就是她們多受點罪等德國人自己把人搜出來。不知道為什麽，她撐了那麽久也沒有說出來一個字，可等到維蒂說出來的時候，她卻莫名的有了點解脫的感覺。
意識到自己這樣的假道義心理，羅西亞除了難堪，就再沒有別的感覺，可是她又不明白真道義的話應該做什麽，難道要撲上去和德國人掐一架？
這不現實。
羅西亞此刻是身也涼，心也涼，她們走在一條異常煎熬的道路上，要將一群註定死亡的猶太人引到一條死路上，最終的結果是什麽，誰都知道，可誰都不願意親自面對。
路走了不到一半，前方突然出現了大片移動的黑影，兩人慢慢停頓在路上，靠在一起，看著一個個熟悉的面孔漸漸走近視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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