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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家的事告一段落，郁歲準備回昀天宗，出城那日，有人跌跌撞撞跪在她面前，來人擡起頭，正是前不久在城門口乞討的老嫗。
守城的侍衛見狀想趕走她，郁歲揚手，淡聲道：“看來，留在郁家安享晚年並不是你的所求。”
“那麽，你拼卻性命也想要守住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呢？”
老婦人伸手捉住少女的袍角，滿是皺紋的手背和郁歲紅裳上精致的刺繡形成鮮明對比。
“姑娘，我這個老不死的……妄想求一個公道。”老嫗嗓音幹啞，字字泣血道。
“公道？”郁歲彎腰，手搭在膝蓋上，認真打量這不知從哪來的山野村婦，確認不是來刺殺她的人後，少女展顏：“申冤該找判官，為什麽是我？”
老嫗目光堅定：“小人鬥膽，了解過您的生平，所以知道，能替窮苦的普通人求來公道的只有您。”
在這世上，強者很多，但有同理心的太少，眼前的少女恰恰兩者兼具，還是佼佼者。
郁歲覺得可笑：“老夫人，您的了解還是太淺薄了，一心想要討個公道的郁歲已經死了……”死在誅仙臺，死在那場大雨，死在賀蘭安走後。
“現在這個活下來的我，只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她扯回袍角，起身往外走。
老嫗情緒激動，突然高聲大喊道：“姑娘！你難道沒有……失去力量也想保護的人嗎？”
郁歲停下腳步，緩緩回眸。
“說吧，你想保護的人是誰？”
老嫗姓楊，是西北偏遠山村一名繡娘，此地盛產棉花，許多修士身上的綾羅錦緞最初都來源於此。
她原本和女兒相依為命，生活清苦卻也算幸福，是在粗茶淡飯中一眼就能望到頭的人生。
命運的轉折發生在女兒出嫁後。
楊夫人的女兒叫楊秀，容貌秀麗，性情溫柔，是繡工最好的年輕女孩，本該有一門門當戶對的婚事，偏偏她喜歡上了一個外鄉人。
外鄉人是個修士。
在一群普通人中間，年輕的修士顯得格外耀眼，這個身份給了他光環，也讓楊秀鐘情。
美麗的少女決定闊別家鄉，隨心上人一起回到宗門，離開母親做他的妻子。
沒有父母會阻擋兒女的前程。
楊夫人雖然萬分不舍，萬分擔憂，但在女兒的祈求以及男修士的保證下，最終松口點頭，同意送女兒出嫁。
新婚後的第三個月，楊夫人不遠萬裏過去探望，看到女兒一切都好後終於定了心。
然而，不過短短一年，她坐著花轎離開的女兒，就成了躺在棺材裏的屍體。
楊夫人痛不欲生，那是她唯一的親人，是一個母親沒有力量也想保護的人。
最可惡的是世俗的規定，說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楊秀連祖墳都不得入，只能葬在異地他鄉，由男修士安葬。
女兒死亡的原因據說是生病，楊夫人根本不信，她的孩子向來康健，連風寒都很少感染，怎麽會病死？
更奇怪的是，男修士的母親也是普通人，她原本纏綿病榻久臥不起，偏偏在兒媳離世後，那行將就木的婆婆，反而能夠下地走動，容光煥發。
巧合多了就會引人生疑，沒有哪個母親會讓孩子死的不明不白，只是楊夫人能力有限，跋山涉水也只能求到郁歲這裏。
她在賭，賭眼前的少女骨子裏的那份善。
郁歲聽了她的故事後，手指握攏放到唇邊，用哨聲喚來海東青：“玉爪，通知西北的監察寮，三日之內，我要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少女輕撫靈寵光亮的毛發，對跪在地上的楊夫人道：
“恭喜，你賭對了。”
她一般不會多管閑事，除非忍不住。
安頓好老嫗後，郁歲還是去了一趟昀天宗，她要去廢一個人的修為。
晚霞依舊，無量峰上的花常開不敗，從前謝瑯和江隨都居於此處，如今無塵居灰燼遍布，昭示著主人離開已久。
郁歲沿著長廊來到隔壁的大殿，這裏還是那麽奢華，奢華中又透著落寞，有一種盛世王朝將要傾覆的悲壯。
就好比大殿的主人。
金碧輝煌下是滿目瘡痍。
郁歲按照過去的記憶，推開江隨書房的暗門，沿著潮濕陰暗的石階往下走。
地底是江隨的密室，是他師兄師弟都不知道的地方，但妘妙知道。
江隨也知道只有妘妙知道。
他靠在寒玉冰棺旁，周圍是紅線纏繞著黃色符箓，密密麻麻。然而，棺內早已空空如也，青年紅衣如血，在這樣的景致下顯得過分漂亮和詭異。
“師姐，你來了。”
江隨開口，透著一股頹廢。
郁歲停在石階上，舉著火把望過去：“二師叔，你一點也不好奇，是早就猜到我是她了嗎？”
江隨擡眼，情緒覆雜。
“很久以前我就懷疑過，只是不敢確信，前不久看到大師兄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我就肯定了。”
能讓裴如影也悲慟萬分的答案，只有郁歲就是妘妙這一點。
江隨此刻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他怎麽敢讓師姐給自己做爐鼎的？可他又的確對著郁歲說了無數遍這樣的狂妄之詞。
他還要郁歲叫他哥哥。
他……
他真該死啊。
江隨擡手捂住臉頰，修長白皙的指骨也蓋不住濃烈悔恨和尷尬。
對不起，是我大放厥詞了。
江隨想過很多種死法，唯獨沒想過社死，他重重嘆息一聲，認命般道：“師姐，要殺要剮隨你，你不用覺得為難，我連棺材都自己備好了。”
他起身，拍了拍寒玉棺。
棺材裏那具仿著妘妙做的傀儡已經處理了，而他修煉邪術的代價是命不久矣。
橫豎都是死，不如死在師姐手裏讓她解氣，還算發揮最後一點價值。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郁歲把火把擱在墻壁上，擡手粉碎了糾纏不清的紅線和符箓。
這裏困了江隨太久，他在碎屑中神情恍惚，亦像一具傀儡。
許是在這密室待久了，青年的皮膚是不見天日的慘白，像玉瓷一般脆弱，因為人消減，他精致的五官就更加突出。
郁歲皺眉道：“江莫別，看看你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死了，你就這麽難過嗎？”
至於十七年來把自己困在原地嗎？
這句話徹底擊潰了江隨最後的防線，他泫然欲泣道：“我只是後悔，在師姐死的時候，沒見上最後一面。”
他無法接受的是，在他雲游四海逍遙人間的時候，師姐一個人為了宗門獻祭犧牲，魂飛魄散。
他什麽都為她做不了。
他有悔，他有愧。
江隨淚流滿面，紅著眼眶看她：“真是對不起，花了這麽長時間才認出你。”
郁歲擡手掐住他的脖頸：“江師弟，道歉是死人才做的事。”我要你活著，慢慢贖罪。
喉間傳來窒息感，江隨沒有反抗，他閉上長睫，唇角微微上揚，他一生行善積德，活該死在師姐手裏。
這不是懲罰，而是獎賞，是他茍延殘喘十七年後最好的結局。
按理說，靈力被抽離身體的感覺是很痛苦的，江隨睜開眼睛，看著身體裏汙濁不堪的靈氣被郁歲吸走，可他卻一點痛感也沒有。
相反，是前所未有的輕松，他突然明白了少女的用意，不可置信地開口：“為什麽要救我？”
郁歲松開手，也帶走了江隨體內最後一點駁雜的靈力，“是救嗎？廢了你一身修為，讓高高在上的人不得不從頭開始，像我當初一樣，經過煉氣築基漫長的過程。”
“在這個過程中受盡欺辱，被強者打壓，卻又無能為力。”
“如果你認為這是在救你，那只能說明你心性還不壞。”
江隨眼眶含淚，笑著道：“重來又何妨？我這樣的人總要受些懲罰。”
“但是，除了做傀儡想覆活師姐以外，我這一生從沒做過一件壞事，你信嗎？”
郁歲沈默，隨後點點頭。
“你是醫峰背後的主人，莫長老跟我說過，你曾不計得失救過許多人，這也是你還能安然無恙站在我面前的原因。”
“江師弟，重頭開始吧。”
江隨垂眼，心緒萬千。
師姐看似要廢了他，卻還是給了他東山再起的機會，這一點點善意讓身處廢墟的他看到希望，他想抓住這點希望，想問她：那我們呢？我們能重頭來過嗎？
答案顯然是不能。
江隨苦笑著開口：“師姐，我還能為你做點什麽嗎？”
郁歲似乎早就料到了，她啟唇道：“我要去一趟西北的青山宗，身邊正好缺個面首。”
“由你補上，如何？”
江隨：……
他想說我罪不至此，但師姐要報覆也無可厚非，畢竟他曾不知廉恥地要她做爐鼎。
這說明什麽？說明做人不能太年少輕狂。
江隨搖頭嘆息，無所謂，反正他幹一行愛一行。
“師姐，你的面首多嗎？”他含笑看她，恢覆了輕挑的口吻。
郁歲唇邊也有了點笑意，不明顯，但已是難得：“你放心，你肯定是最漂亮，最拿得出手的那個。”
江隨敏銳地嗅到一絲不對勁，接下來的幾日，郁歲去哪裏都帶著他，似乎要讓全修真界都知道她有多寵他，多離不開他。
江隨差點就信了，直到去西北青山宗的路上，郁歲和他分道揚鑣，順便丟了一個假的“郁歲”過來，讓他當沒看見，接著演戲。
不愧是師姐啊，江隨咬牙切齒，這不就是讓他成為明晃晃的靶子，讓大家都以為他們形影不離，以為在他身邊的就一定是郁歲。
她自己倒好，金蟬脫殼，改頭換面暗中去潛伏，用的一手聲東擊西的好兵法。
江隨坐在馬車裏，被利用了多少有點難過，不過他很快就哄好了自己。
天底下有那麽多人，師姐只利用他，也沒有利用師兄裴如影，肯定是因為他比師兄重要。
裴如影：這也要拉踩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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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你拼卻性命也想要守住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呢？”
老婦人伸手捉住少女的袍角，滿是皺紋的手背和郁歲紅裳上精致的刺繡形成鮮明對比。
“姑娘，我這個老不死的……妄想求一個公道。”老嫗嗓音幹啞，字字泣血道。
“公道？”郁歲彎腰，手搭在膝蓋上，認真打量這不知從哪來的山野村婦，確認不是來刺殺她的人後，少女展顏：“申冤該找判官，為什麽是我？”
老嫗目光堅定：“小人鬥膽，了解過您的生平，所以知道，能替窮苦的普通人求來公道的只有您。”
在這世上，強者很多，但有同理心的太少，眼前的少女恰恰兩者兼具，還是佼佼者。
郁歲覺得可笑：“老夫人，您的了解還是太淺薄了，一心想要討個公道的郁歲已經死了……”死在誅仙臺，死在那場大雨，死在賀蘭安走後。
“現在這個活下來的我，只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她扯回袍角，起身往外走。
老嫗情緒激動，突然高聲大喊道：“姑娘！你難道沒有……失去力量也想保護的人嗎？”
郁歲停下腳步，緩緩回眸。
“說吧，你想保護的人是誰？”
老嫗姓楊，是西北偏遠山村一名繡娘，此地盛產棉花，許多修士身上的綾羅錦緞最初都來源於此。
她原本和女兒相依為命，生活清苦卻也算幸福，是在粗茶淡飯中一眼就能望到頭的人生。
命運的轉折發生在女兒出嫁後。
楊夫人的女兒叫楊秀，容貌秀麗，性情溫柔，是繡工最好的年輕女孩，本該有一門門當戶對的婚事，偏偏她喜歡上了一個外鄉人。
外鄉人是個修士。
在一群普通人中間，年輕的修士顯得格外耀眼，這個身份給了他光環，也讓楊秀鐘情。
美麗的少女決定闊別家鄉，隨心上人一起回到宗門，離開母親做他的妻子。
沒有父母會阻擋兒女的前程。
楊夫人雖然萬分不舍，萬分擔憂，但在女兒的祈求以及男修士的保證下，最終松口點頭，同意送女兒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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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過短短一年，她坐著花轎離開的女兒，就成了躺在棺材裏的屍體。
楊夫人痛不欲生，那是她唯一的親人，是一個母親沒有力量也想保護的人。
最可惡的是世俗的規定，說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楊秀連祖墳都不得入，只能葬在異地他鄉，由男修士安葬。
女兒死亡的原因據說是生病，楊夫人根本不信，她的孩子向來康健，連風寒都很少感染，怎麽會病死？
更奇怪的是，男修士的母親也是普通人，她原本纏綿病榻久臥不起，偏偏在兒媳離世後，那行將就木的婆婆，反而能夠下地走動，容光煥發。
巧合多了就會引人生疑，沒有哪個母親會讓孩子死的不明不白，只是楊夫人能力有限，跋山涉水也只能求到郁歲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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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輕撫靈寵光亮的毛發，對跪在地上的楊夫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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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般不會多管閑事，除非忍不住。
安頓好老嫗後，郁歲還是去了一趟昀天宗，她要去廢一個人的修為。
晚霞依舊，無量峰上的花常開不敗，從前謝瑯和江隨都居於此處，如今無塵居灰燼遍布，昭示著主人離開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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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歲按照過去的記憶，推開江隨書房的暗門，沿著潮濕陰暗的石階往下走。
地底是江隨的密室，是他師兄師弟都不知道的地方，但妘妙知道。
江隨也知道只有妘妙知道。
他靠在寒玉冰棺旁，周圍是紅線纏繞著黃色符箓，密密麻麻。然而，棺內早已空空如也，青年紅衣如血，在這樣的景致下顯得過分漂亮和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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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我就懷疑過，只是不敢確信，前不久看到大師兄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我就肯定了。”
能讓裴如影也悲慟萬分的答案，只有郁歲就是妘妙這一點。
江隨此刻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他怎麽敢讓師姐給自己做爐鼎的？可他又的確對著郁歲說了無數遍這樣的狂妄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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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他真該死啊。
江隨擡手捂住臉頰，修長白皙的指骨也蓋不住濃烈悔恨和尷尬。
對不起，是我大放厥詞了。
江隨想過很多種死法，唯獨沒想過社死，他重重嘆息一聲，認命般道：“師姐，要殺要剮隨你，你不用覺得為難，我連棺材都自己備好了。”
他起身，拍了拍寒玉棺。
棺材裏那具仿著妘妙做的傀儡已經處理了，而他修煉邪術的代價是命不久矣。
橫豎都是死，不如死在師姐手裏讓她解氣，還算發揮最後一點價值。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郁歲把火把擱在墻壁上，擡手粉碎了糾纏不清的紅線和符箓。
這裏困了江隨太久，他在碎屑中神情恍惚，亦像一具傀儡。
許是在這密室待久了，青年的皮膚是不見天日的慘白，像玉瓷一般脆弱，因為人消減，他精致的五官就更加突出。
郁歲皺眉道：“江莫別，看看你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死了，你就這麽難過嗎？”
至於十七年來把自己困在原地嗎？
這句話徹底擊潰了江隨最後的防線，他泫然欲泣道：“我只是後悔，在師姐死的時候，沒見上最後一面。”
他無法接受的是，在他雲游四海逍遙人間的時候，師姐一個人為了宗門獻祭犧牲，魂飛魄散。
他什麽都為她做不了。
他有悔，他有愧。
江隨淚流滿面，紅著眼眶看她：“真是對不起，花了這麽長時間才認出你。”
郁歲擡手掐住他的脖頸：“江師弟，道歉是死人才做的事。”我要你活著，慢慢贖罪。
喉間傳來窒息感，江隨沒有反抗，他閉上長睫，唇角微微上揚，他一生行善積德，活該死在師姐手裏。
這不是懲罰，而是獎賞，是他茍延殘喘十七年後最好的結局。
按理說，靈力被抽離身體的感覺是很痛苦的，江隨睜開眼睛，看著身體裏汙濁不堪的靈氣被郁歲吸走，可他卻一點痛感也沒有。
相反，是前所未有的輕松，他突然明白了少女的用意，不可置信地開口：“為什麽要救我？”
郁歲松開手，也帶走了江隨體內最後一點駁雜的靈力，“是救嗎？廢了你一身修為，讓高高在上的人不得不從頭開始，像我當初一樣，經過煉氣築基漫長的過程。”
“在這個過程中受盡欺辱，被強者打壓，卻又無能為力。”
“如果你認為這是在救你，那只能說明你心性還不壞。”
江隨眼眶含淚，笑著道：“重來又何妨？我這樣的人總要受些懲罰。”
“但是，除了做傀儡想覆活師姐以外，我這一生從沒做過一件壞事，你信嗎？”
郁歲沈默，隨後點點頭。
“你是醫峰背後的主人，莫長老跟我說過，你曾不計得失救過許多人，這也是你還能安然無恙站在我面前的原因。”
“江師弟，重頭開始吧。”
江隨垂眼，心緒萬千。
師姐看似要廢了他，卻還是給了他東山再起的機會，這一點點善意讓身處廢墟的他看到希望，他想抓住這點希望，想問她：那我們呢？我們能重頭來過嗎？
答案顯然是不能。
江隨苦笑著開口：“師姐，我還能為你做點什麽嗎？”
郁歲似乎早就料到了，她啟唇道：“我要去一趟西北的青山宗，身邊正好缺個面首。”
“由你補上，如何？”
江隨：……
他想說我罪不至此，但師姐要報覆也無可厚非，畢竟他曾不知廉恥地要她做爐鼎。
這說明什麽？說明做人不能太年少輕狂。
江隨搖頭嘆息，無所謂，反正他幹一行愛一行。
“師姐，你的面首多嗎？”他含笑看她，恢覆了輕挑的口吻。
郁歲唇邊也有了點笑意，不明顯，但已是難得：“你放心，你肯定是最漂亮，最拿得出手的那個。”
江隨敏銳地嗅到一絲不對勁，接下來的幾日，郁歲去哪裏都帶著他，似乎要讓全修真界都知道她有多寵他，多離不開他。
江隨差點就信了，直到去西北青山宗的路上，郁歲和他分道揚鑣，順便丟了一個假的“郁歲”過來，讓他當沒看見，接著演戲。
不愧是師姐啊，江隨咬牙切齒，這不就是讓他成為明晃晃的靶子，讓大家都以為他們形影不離，以為在他身邊的就一定是郁歲。
她自己倒好，金蟬脫殼，改頭換面暗中去潛伏，用的一手聲東擊西的好兵法。
江隨坐在馬車裏，被利用了多少有點難過，不過他很快就哄好了自己。
天底下有那麽多人，師姐只利用他，也沒有利用師兄裴如影，肯定是因為他比師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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