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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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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糖人

後半夜的雨小了些。

姜吹夢身手利落地翻身進了鄰居家院子,她觀察了一下,先進了主屋,看到床榻上只躺著一個人,正是欺負小郎君的那個男子,她話不多說,先是擡手一掌,重重敲在他後腦。

妘氏立馬從睡變暈。

她在屋裏翻箱倒櫃起來,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那件血衣。

於是她扛起妘氏,翻窗跑進了雨裏。

鄰居家裏,偏屋還有人,小郎君昨天說過,西邊的房子空置許久沒人住,那就去這裏審審。

可是當姜吹夢才一進西邊的空屋子,她就聞到了一股味道。

是她很熟悉的味道,她的眉頭動了一下,裝作毫無察覺,她先將妘氏丟到地上,不動聲色地觀察一圈。

這是血腥味和腐爛味混雜的味道。

這樣的味道可不該存在於一間許久沒人住的屋子裏。

此時天色還暗著,姜吹夢的右手按住後腰的尖刀,一邊防備地往門口的方向緩步走去。

她是邁著腿走的,並未將傷腿在地上挪著走,她要盡量隱藏身上有傷這件事。

畢竟,眼下隨時都可能打起來。

她一邊走一邊借著光線繼續觀察,這間屋子裏有許多雜物,都在墻角隨意堆放,她並不確定那裏埋伏了多少個人。

等她退出了屋子後,消失在雨中。

她並沒回去,而是躲在了墻後,可是等了一會兒,還沒人出來,她都已經被雨淋得全濕了。

她低頭看著身上這件衣裳,這可是小郎君新做的衣裳,才穿上沒一會兒!

朵朵小白雲都變成烏雲了!

直到,她聽到了一聲咳嗽,聲音還很虛弱,原來躲著的是個病人。

怪不得不出來追!

於是姜吹夢回去了。

她循著那聲壓抑的咳嗽聲,走到了墻角,一把將躲在破筐堆後面的人拖了出來。

姜吹夢左手掐住這人脖子,右手持刀抵其喉間,拖著人往門口而去……

借著門口的光亮,姜吹夢看到這人年逾半百,頭發花白,面容憔悴,最重要的是,她的那件血衣,正被這人穿在身上!

血跡還在,但已經幹了,顏色紅得發黑。

“咳咳咳……”

這人咳得厲害,咳得幾乎要把肺吐出來。

姜吹夢轉而用手捂住了這人的嘴,不許她咳出聲音。

可是姜吹夢這一捂,咳嗽的女人差點窒息過去。

“你是什麽人!”姜吹夢找到血衣了,但她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景象,又是這樣一個人。

“咳咳……我只是太冷了,這件衣裳是你的吧,我以為你不要了,就撿回來穿上了,我咳咳……我活不了幾天了……”

姜吹夢看到了,這女人身上穿了七八件衣裳,即使如此,這女人也十分消瘦,當真一副病容,感覺隨時會斷氣。

“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躲在這兒!”姜吹夢並未因對方一臉病態、半死不活就放下戒心。

她對誰都極其防備,除了那個小郎君。

“去年我家宅院被縣太娘搶走了,她還霸占了我的夫郎,又將我打成重傷,我躲在這處空屋子養病來著,我是被他們氣得生了重病,頭發都白了,本想著養好傷後進京告禦狀,但身子越來越差……”

姜吹夢沒了耐心,她打斷道:“說重點!”

“咳咳……我告不了狀了,也伸不了冤了,姑娘,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幫我收屍下葬,我知道你和小郎君都是好人,看你們過得那麽恩愛,我仿佛也感到了幸福,我身無一物,但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從去年開始就躲在這裏,經常偷隔壁小郎君家的食物吃,我那天去他家偷食物的時候……看到,是那個小郎君的姨媽殺了……咳咳……”

這病女人說著說著,就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死了?

姜吹夢晃了晃病女人的肩。

“醒醒!把話說完!”

“咳咳……”病女人又醒了,她續上最後一口氣,說:“你和小郎君都是好人,我這兩日,經常看到你們一起……你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姜吹夢再次打斷道:“說重點!什麽姨媽?又殺了誰?”

事關小郎君,她要問個清楚。

“殺了他母父……”

說完最後五個字,病女人就徹底咽氣了。

什麽?!

“轟隆”一聲驚雷劈下來,明明雨都快停了。

姜吹夢立馬抽回神,她此刻在擔心,小郎君會不會被這聲雷驚醒。

她看了一下手裏的死人,和地上躺著的活人。

她站起身,先是檢查一下,確認鄰居妘氏一直都是暈的,並沒有聽到她們剛才的話。

畢竟那一掌十分用力,挨她一下得暈上一天,她扛起鄰居,往東走了兩步,將人丟回他自家的院子裏,轉身回了小郎君的家,從柴房裏取出鏟子,又將裝滿地瓜的大麻袋倒空了,拿著這兩樣東西,回了西邊的空屋,將病女人的屍體用麻袋裹起來,趁著天還沒亮,頂著快停的雨,扛著屍體,往山上走去。

臨走之前,她還順手打開了這屋子的窗,讓裏面的血腥味和腐爛味都散去。

姜吹夢一邊上山,一邊想病女人剛才說的話。

昨夜債主來的時候,聽到了什麽姨媽,再想起白天,小郎君說衣服都是姨媽讓他洗的。

她還沒見過小郎君的姨媽呢。

既然打算留下三個月,那一定會見到。

所以小郎君知道這件事嗎?

姜吹夢在山上找了一處平整又安靜的地方,她將病女人的屍體放下,揮起鏟子猛挖起來。

她力氣大,很快就挖好了一個深坑。

她將病女人穿在最外面的這件血衣剝下來,再將屍體放進坑裏,填土埋好。

她埋的也很平整,都看不出來這裏有被挖過的痕跡,畢竟她很擅長埋屍。

她借著雨水將鏟子上的土洗了洗,可身上這件衣裳算是徹底臟了,雖然扛屍體時裹了麻袋,並未將血沾染到衣服上,但還是沾染了不少的泥土。

她搖搖頭,趕緊下了山。

此時天色快要徹底大亮,雨也越來越小。

姜吹夢翻身回了小郎君的家,看到鄰居那個男人還躺在他自己家院子裏淋雨,她並未多看一眼,進了廚房,將血衣丟進竈坑,再拿出油澆在血衣上,一把火點燃。

血衣是濕漉漉的,不過有了油,很快就燒成了灰燼。

姜吹夢滅了火,離開廚房,發現雨已經停了。

她便用水缸裏的水洗了手,回到小郎君的屋子。

輕手輕腳打開門,躡手躡腳走向床邊,她看到小郎君還在安靜地睡著。

沒醒就好。

姜吹夢將刀放在桌上,再將身上的衣裳脫下來,不光是上衣,連褲子也脫了,畢竟全都濕了。

她光著身子,在屋裏找之前那件衣裳……

就是姬家下人那身,小郎君給放到哪裏去了。

“嗯……”

身後突然傳來了小郎君的聲音,姜吹夢回過頭,看到小郎君已經坐起來了。

嬴洲洲揉了揉稀松的睡眼,一副剛剛睡醒的樣子,他看著女人不著|寸縷在地上翻找……眼神露出詢問。

其實他早就醒了,在外面打雷的時候,他就醒了,他摸著身邊還熱的被褥,不知道女人去哪了,他來不及傷心,正要出去找的時候,又聽到院子裏有聲音,他趴在窗戶縫裏瞇著眼睛看,是女人提著把鏟子走了。

看來女人有事要做,那他又回到了床上,咬著被子角,乖乖等女人回來。

他的心裏一直惦記著,明明給女人做了草帽,她就算冒著雨要去做重要的事,那至少也戴上草帽嘛,這豈不是把頭都淋濕了。

萬一淋生病了怎麽辦!

他的心裏惦著念著,直到天亮了雨停了,女人才回來,她身上的衣裳卻都濕透了。

不過回來就好,他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了。

可她找不到幹凈的衣裳穿,於是嬴洲洲打算不裝睡了,他裝做剛剛睡醒。

“我把你吵醒了嗎?”姜吹夢站直了身子,但是又想到自己還沒衣服穿,這樣豈不是又輕薄了小郎君!

要不立刻鉆回被窩去?

可小郎君還在被窩裏呢,豈不是更……

“沒有沒有,我剛好睡醒了,天亮了,該做早飯了,那個……你在找什麽嗎?我幫你找。”說著,嬴洲洲穿鞋下床,他的視線避開女人的身體,只低著頭盯著地面走過來。

姜吹夢的視線也盯著地面,她低聲說:“衣服臟了,我找一件穿。”

她的話正說著,嬴洲洲就已經找到了,他低著頭雙手遞給女人……

姜吹夢手忙腳亂往身上穿,她一邊穿一邊說:“不好意思,你給我新做的衣裳被我不小心弄臟了……”

嬴洲洲已經準備好了幹凈的布巾,畢竟女人的頭發也濕了,等會讓她擦擦。

“沒事,我會洗幹凈的,放心吧。”

姜吹夢剛穿好衣裳,轉過身,就看到小郎君舉著小手想幫她擦頭發,她自己接了過來,將發簪抽出放在桌上,和刀放在一起,擦起了頭發。

她一邊擦,還一邊解釋著:“那個……我是去夢游了。”

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這話她自己說完都覺得很尷尬!

拿小郎君當小傻瓜哄嗎!

她說出口就後悔了,還不如不說,反正小郎君也沒問,可她想起之前小郎君自責的那些話,她擔心心思敏感的小郎君又會胡思亂想,以為自己要走,她不想看到小郎君傷心,一時沒想到十全的理由,便隨口說了個夢游。

嬴洲洲恍然大悟一般,連著“噢噢噢”了好幾聲,笑著說:“我正要問呢,你怎麽睡著睡著,身上衣裳都濕了……哈哈……”

他嘴上這麽說,其實若是女人不主動解釋,他也絕不會問的。

她想說的話,自己就會說了,比如眼下這個蹩腳的理由,他是咬緊舌|尖才忍住沒笑。

他的心裏反而美滋滋的,女人定是怕我擔心,才找借口哄我的,那我定要好好配合,裝作相信她去夢游了,這樣她也就放心啦!

他可不想女人擔心。

等女人擦幹了頭發,嬴洲洲滿臉心疼的說:“那你昨晚肯定沒睡好吧,快回去補個回籠覺吧,我去做早飯,等做好了再來叫你吃飯吼……”

說完,嬴洲洲抱起女人剛換下來的臟衣服就出去了,還關上了門,生怕一會兒做飯聲吵醒了她。

嬴洲洲站在院子裏,左右張望了一下,看到鄰居妘氏倒在他家的院子裏……

他扒著籬笆踮腳望了一眼,看到妘氏胸口還有呼吸起伏,那沒事……

剛才那一瞬間,他連給女人做偽證的證詞都想好了,這下不用了。

他當真怕女人把妘氏殺了,前日妘氏上門來找茬時,他就看到女人臉上濃濃的殺意。

嬴洲洲抖落開臟衣裳,發現上面有很多的土,他不去想女人究竟幹什麽去了,她說夢游那就夢游吧。

他將衣裳先放進木盆,倒些水先泡泡再洗。

他進了廚房,生火準備做早飯,他發現……油怎麽少了這麽多?

又被小老鼠們偷吃了嗎!

啊!真是可惡!

油可是很貴的,雖然女人昨天買了很多,但勤儉持家的他見油被偷了很是心疼,那等女人有空,讓她再做個蓋子吧,把裝油的小木桶也蓋好蓋子,省得又被可惡的老鼠們偷吃了!

他剛嘆了口氣,發現裝地瓜的麻袋不見了,而地瓜們都堆放在了破洞的米缸裏。

原來是她拿走了麻袋。

嬴洲洲放心了,原來不是小老鼠偷喝了他們的油,看來也是女人拿走了,那他就不心疼了!

他拿出女人做的搟面杖,今早還是吃手搟面吧,昨晚女人淋了雨,早上做點熱熱的湯水給她吃!

這樣胃裏也會暖暖的。

廚房裏炊煙升起……

姜吹夢也躺回了床上,這被窩還是熱的呢。

一想到溫熱是來自小郎君的體溫,她的心便更熱了。

不光熱,還火燒火燎。

她將刀和發簪都放在枕頭下,雙手交疊枕在腦後。

她睡不著這回籠覺,她在想隔壁那個病女人臨死前說的話。

說小郎君母父的死因。

小郎君的姨媽……

她正在心裏想著,突然聽到院子裏有“噠噠噠”的腳步聲正在靠近,很輕,但她能聽到。

她聽著歡快的腳步聲,她的心立刻期待起來……

但是那腳步聲快到門口時停了一下,又逐漸變弱,是折返回去了。

是嬴洲洲剛剛在廚房裏打出了一個雙黃蛋!

他都很久沒有吃到雞蛋了,沒想到女人買回來的雞蛋裏有一個雙黃蛋,他開心得想立刻將這個好消息跟女人分享!

讓她也開心一下!

他興奮得走出幾步,又想起女人此刻還在睡回籠覺呢,那就先別打擾她了,於是嬴洲洲又捧著裝雙黃蛋的小碗回了廚房。

他一點都不覺得發現一個雙黃蛋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不想擾她睡覺而已。

他就想看到女人笑,她笑起來比冷著臉好看多了!

等著大鍋燒水的時候,他搬著木盆和小板凳到廚房門口,開始洗女人換下來的衣服。

這袖口沾染的泥土看起來像是山上樹林裏的。

並不難洗,嬴洲洲幾下就洗幹凈了。

沾染了泥土的“烏雲”又被嬴洲洲洗成了朵朵小白雲,被明黃色的陽光照耀著。

他將洗好的衣裳都晾在院子裏,等著太陽曬幹,他又比量了一下衣裳後背處的地方。

雖然女人說不大不小剛剛好,但他昨晚就發現了,女人背後那裏有點緊,應該是磨到她背後那兩道傷疤了,她肯定不舒服。

那兩道傷疤長得很駭人,甚至有凸起。

所以等曬幹後,再給衣裳改上兩針吧,大一點點就行,這回就好了。

嬴洲洲晾完衣裳,發現水缸快要空了,打算一會兒吃完早飯再去村口打水吧。

鍋裏的水燒好了,嬴洲洲下了手搟面,又將雞蛋倒進鍋裏,打成荷包蛋。

很快,早飯全都做好啦。

嬴洲洲端著碗筷和飯菜們回來,輕手輕腳推開門,將碗碟一一都放在桌上,打來水缸裏最後一點水,再兌上鍋裏燒好的熱水,放在床頭。

“起床啦,先洗漱完,吃了早飯,再睡回籠覺吧。”

嬴洲洲坐在床邊,小手拍了拍她健壯的手臂,輕聲喚她。

姜吹夢這回籠覺根本就沒睡著,她心裏還在想小郎君母父的事呢。

姜吹夢起床了,這一晚上又是一趟趟扛人,又是上山埋屍,她也餓了。

說起來,自從和小郎君生活在一起,就總會餓。

在此之前,吃不吃飯,吃什麽,她都沒想過,只要餓不死還能準備覆仇就行。

她閉上眼,打算將“覆仇”這兩個字徹底忘了,以後少去想。

一想起來,心裏就像壓著什麽,既然打算再活三個月,就別總去想。

姜吹夢洗了把臉,此番回來之前,她就已經洗過手了,現在又仔仔細細、狠狠洗了一遍手,這才上桌吃飯。

兩碗手搟面,四碟小菜,整整齊齊擺在桌上。

嬴洲洲將筷子遞過來。

“快吃吧。”

姜吹夢問:“為什麽我有兩個雞蛋?你只有一個?我不是買了一大筐雞蛋嗎?你也可以吃兩個雞蛋的。”

她記得昨天在集市買了三十個雞蛋來著,難道小郎君舍不得吃?她不忍心看小郎君這樣。

嬴洲洲見她發現了,他剛才被打斷的喜悅一下就接上了,他放下筷子,笑盈盈地望著女人,開心得眉不見眼。

“被你發現嘍!你碗裏的是枚雙黃蛋呢!是不是特別有運氣!哈哈……”

姜吹夢看著小郎君笑得眉眼彎彎,她主要是被小郎君的喜悅同感,其次才是覺得吃到雙黃蛋很幸運。

“多虧了你!昨天在集市是你挑的雞蛋呢!嘿嘿……自從遇見你,我的運氣也變好了,你真是一個大大的福星!”嬴洲洲一邊說著,一邊高興得兩只小手還比比劃劃。

姜吹夢將雙黃蛋夾給了小郎君,換來了單黃的荷包蛋給自己,她柔聲說:“那你也來沾沾福氣吧,我小時候聽說吃了雙黃蛋將來會生……”

她的話說到一半,又戛然而止。

她只將視線看向桌上的小菜們。

嬴洲洲也收起了比比劃劃的小手,拿起了筷子,他的視線盯著被女人夾過來的雙黃蛋,他的臉也變熱了。

他知道女人咽下去的後半句是什麽。

俗話是說,吃了雙黃蛋,將來會生雙胞胎!

一胎兩個,都是女兒。

這就是有福之相!

所以人們吃到雙黃蛋都會覺得很有福氣。

姜吹夢也覺得臉熱,怎麽又差點說了輕薄小郎君的話,孤女寡男的,說什麽生不生雙胞胎,真是昏了頭!昨晚小郎君還說我是正人娘子呢,真是愧對他的話。

嬴洲洲覺得氣氛不能再繼續尷尬下去了,他發現女人的視線在看桌上的涼拌豬耳朵,於是他將碟子換了一下,將涼拌豬耳朵放在女人的面前。

姜吹夢看到他的動作,說:“吃飯吧。”

兩個人都吃了起來。

嬴洲洲夾起雙黃蛋,嚼都沒嚼,一口完整地吞了下去。

因為習俗就是說,要完整地吃一顆雙黃蛋,才能生雙胞胎女兒,反正……他就要這樣吞著吃掉!

就是,有點噎……他用勺子喝了口湯,好多了。

姜吹夢看到了他的動作,好可愛,她的心又柔軟幾分,她夾起豬耳朵,“哢嚓哢嚓”地嚼著。

小郎君不光熱菜做的好吃,冷菜也做得很不錯。

她昨天買了許多的食物,其中就有扛回來的這半頭豬。

她一邊嚼著酸甜爽口的豬耳朵,一邊想著小郎君垂著他毛茸茸的兔耳朵,在用力割豬耳朵的畫面。

想著想著,差點笑出來了。

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吃完了飯。

姜吹夢打算找個恰當的時機,再問小郎君知不知道母父死因的事,驟然發問,有些唐突,她也怕惹小郎君傷心。

初遇小郎君時,他頭上還有小白花,想必母父去世不久。

等吃完了飯,嬴洲洲手腳利落地收拾碗筷,不過家裏沒水了,他先將碗筷放一下。

此時,院子裏晾曬的衣裳也晾幹了。

嬴洲洲收回衣裳,回屋子裏穿針引線,改改衣裳。

姜吹夢也沒閑著,她先把壞了的院子門修好。

等她釘好了釘子,剛將錘子放回去,就看到小郎君從屋裏探頭探腦往這邊看。

嬴洲洲朝她招了招手:“快來快來!”

她正要走過去,聽到鄰居家傳來叫聲。

妘家新娶的夫郎才起床準備做早飯,就發現這地上怎麽躺著個人,走進一看,正是他家的夫主!

姜吹夢置若罔聞,她的腳步一下沒停,和小郎君進了小屋。

“快穿上試試,這回一定是合身的。”嬴洲洲抖落開衣裳,等著女人換。

姜吹夢脫下身上這件,畢竟這是姬家的衣裳,最好輕易別穿出去,怕被認出來,會給小郎君添麻煩。

姜吹夢伸出手臂,她還彎了彎腿,這樣防止小郎君將手舉得高高的……

“本來就挺合身的。”姜吹夢一邊穿一邊說,說完,她低頭看著手,剛才又拿了釘子錘子,手還挺臟的,別把小郎君剛洗好的衣裳又弄臟了,“我去洗個手……”

嬴洲洲拉住她的衣帶,一邊系一邊說:“水缸裏沒水啦,等會我去村口打水,我先給你系好。”

姜吹夢說:“正好我還要進城去買些東西,一起去吧,回來的時候再打水。”

她一身力氣大的很,能一趟全都帶回來。

“嗯嗯!你動動手臂看看,這回後背是不是不磨了?我之前量你後背的尺寸是剛好的,但是你有那個凸起的傷疤,所以才會緊得崩起來,這回好了吧,嘿嘿……”

嬴洲洲一邊說著,一邊舉著小手又摸了一把她背後的那裏……

姜吹夢渾身又像過閃電一般抖了一下。

小郎君為什麽這麽細心啊!她確實昨晚試穿的時候,就感受到緊了,她知道是凸起傷疤磨的,但她不在意,覺得穿幾天自然就可以習慣了,沒想到這點小事卻被小郎君一眼發現了。

“啊……我摸疼你了嗎!”嬴洲洲很是緊張,他趕緊收回手,繞到她的身前,仰著頭連忙詢問。

“沒有,都愈合了,不疼的。”姜吹夢只是被他的小手摸後背,會感到酥|麻而已,她隨口問:“你不害怕嗎?那傷,很嚇人吧。”

她看不到背後的傷疤,但她在愈合傷口時,疼痛能讓她感受到傷口有多深,現在傷口愈合後,伸手也能摸到傷疤有多大。

她怕嚇到小郎君。

嬴洲洲一本正經搖搖頭,問:“不嚇人的,當時肯定很疼吧?現在還會疼嗎?”

“不疼了。”

傷疤愈合了,表面就不疼了。

嬴洲洲點點頭,“那我就放心啦。”

姜吹夢將窗戶關好,說:“把銀子拿上,我們進城去。”

嬴洲洲將床下的銀袋子取出來,問:“全帶上嗎?”

姜吹夢點頭,畢竟有些東西她也不知道多少錢,這幾年,她買的東西,都是去黑市買的,她已經很久沒過正常日子了。

姜吹夢看著水缸旁邊的空桶,說:“順手買個新的桶回來吧,這個快要裂了。”

嬴洲洲將院子門關好,他發現女人把這個都修好了。

“走吧。”

不管女人說什麽,他都乖乖的點頭。

跟在女人的身邊,嬴洲洲連走路都更擡頭挺胸了,他現在完全不怕有小孩躲在草叢裏會突然朝他丟石頭,也不怕有人會指著他破口大罵。

跟著她一起走,就是很安心。

路過鄰居妘氏家門口,這回沒人蹲在門後偷偷觀察他們了。

因為妘氏從昨夜一直昏迷到現在,還沒醒過來呢。

到村口的時候,那三個長舌夫並未因為缺了妘氏就少了八卦。

他們湊在一起,一邊嗑瓜子,一邊聊嬴家的事。

“我昨夜聽得真真切切!嬴家那小喪門星定是被那野女人給打了!”

“那野女人不是很護著他嗎?上回還帶著他來挑水,我家孩子昨天回去跟我說,說那野女人還和他一起去河邊洗衣服呢,還摸了魚帶回去。”

“此一時彼一時唄,那野女人塊頭那麽大,不得把那小喪門星給打死啊!”

“肯定打得不輕,我聽著小喪門星哭得嗓子都快啞了,那哭聲嚎到半夜才停,不知道是打暈了還是打死了。”

“估計是打死了,那女人兇神惡煞的,看著哪像個善茬,你們上回沒看到嗎,那女人眼底都是猩紅的,跟條惡狼一樣,怕不是會吃人呢!”

“打死也活該!不守夫道的東西,把姚家那個克死了,也不給姚家老大守孝,他自己母父喪期還沒多久,就急急忙忙勾引野女人回家,哪有半分賢惠的樣子,本就是晦氣的東西!克死母父,又克死妻主,這種東西還活著幹什麽?我要是他啊,我早就找棵樹吊死算啦哈哈哈哈……”

“他那麽晦氣!吊死哪棵樹都臟了樹哈哈……”

他們哄堂大笑起來,各個笑得不輕。

姜吹夢二人已經走得很近了。

這三個長舌夫正笑得前仰後合,都沒發現有人靠近。

嬴洲洲當然聽到了,他拉了拉女人的衣角,意思是快走吧,他不在乎這些流言蜚語。

他都習慣了。

這些長舌夫就這樣。

姜吹夢卻不動了,她豎起食指放在唇邊,示意小郎君不要出聲,然後從後腰取出繩子。

本來是打算買的東西多,就捆起來拎著,比較方便,現在看來,這繩子有新用途了。

嬴洲洲還是抓著她的衣角,他緊張地搖搖頭,意思是求她別殺人。

姜吹夢也搖搖頭,她看著小郎君時,眼神柔和,意思是,她不殺。

暫時不殺,這次不殺。

姜吹夢拍了拍他攥著自己衣角的小手。

嬴洲洲將唇抿成一條線,他聽話地放開了手。

姜吹夢緩步接近這三個長舌夫的背後,她身高九尺,比他們高出兩個頭,她舉起繩子,在他們發現之前,立刻出手——

一根麻繩,將三個長舌夫的脖子全部勒緊。

他們三個立刻被勒在一起。

姜吹夢還扭著其中一個的肩,調整一下,讓他們三個彼此背靠背,省得哪個吃力最多,一下勒死了。

她今天還打算帶小郎君去集市呢,並沒打算殺人。

“咳咳……救……”

嗆咳聲和求饒聲斷斷續續的,他們都被勒得滿面通紅,目眥欲裂,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嬴洲洲怕女人收不了手,真把他們都勒死了。

他的手又捏住她的衣角,攥了攥。

姜吹夢兩只手都勒著繩子,她覺得勒得差不多了,一個“小小”的教訓而已,她松了一點繩子,因為怕他們嗆咳得太厲害,聽不見她說話。

“給他道歉。”

說完,姜吹夢才放開手。

三個長舌夫都被勒得腿軟,全都栽在地上,雙手撐著地,咳得厲害。

姜吹夢一邊疊繩子,一邊不耐煩地重覆:“我說,道歉。”

她一點都不怕這三個人去報官告她傷人,因為此地的衙門她了解的很。

衙門口朝南開,沒有千兩銀子送進去,門都不開。

除非一夜之間死了許多人,驚動了上面,否則衙門什麽事都不會管的。

而且,本就是這三個長舌夫辱罵小郎君在先。

“對、對不起……嬴小郎君……我再也……不說你家的……咳咳咳……”

三個人,連一句完全的話都說不出來,他們剛才被勒得差一點就死了,現在連氣都喘不上來,又十分懼怕這個野女人。

她那麽狠!真的會殺人的!

姜吹夢已經疊好了繩子,別在後腰,看這三個長舌夫就厭惡,真想一人一腳都踹死,但念在小郎君的面上,先留他們活著吧。

“再讓我聽到你們編排他們,我就把你們都吊死,就在這棵樹上。”

姜吹夢說完,順手在村口的井旁打水洗了一下手,再牽著小郎君的小手揚長而去,留下身後那幾個長舌夫的咳嗽聲和哭聲,響成一團。

嬴洲洲心有餘悸地回頭看了一眼,他不是擔心他們,而是擔心女人把他們勒死了,會連累到女人,還好,他們都活著,正連滾帶爬地逃跑呢。

姜吹夢看到小郎君一臉擔憂,她安慰道:“沒事,我沒下死手。”

嬴洲洲轉過頭,他感受著手被握住的溫熱。

“下次不要了好不好,沒什麽的,被他們說兩句而已,隨便他們怎麽說好啦。”

嬴洲洲一開始被他們欺負後還會一個人哭,後來就不會了,他要堅強活下去,才不要被他們那些人氣哭呢!他也不理那些人,能避則避。

姜吹夢說:“不行,沒殺他們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允許別人欺負你。”

要不是他哀求,昨晚她就已經把這些欺負小郎君的人全都殺了。

嬴洲洲仰著頭,被她牽著小手往前走,他也不看路,他就看著她。

他看到女人臉上還帶著濃濃的殺意,他希望能多看到她的笑臉……

“這回以後,他們肯定不敢再亂說了……”嬴洲洲想找個話題,讓女人別去想殺人的事了,那就說點別的事,他捏了捏女人的大手,問:“一會兒進了城,可不可以再去買匹細棉布呀。”

“可以,你想買什麽都行,銀袋子不是放在你那裏嗎。”姜吹夢一說起一會兒要買的東西,心裏就裝滿了過日子,也就將殺人的事先放下。

“是在我這兒!我會保管好的!”嬴洲洲說著,還用力拍了拍自己瘦弱的小胸膛。

姜吹夢一下想起,昨夜小郎君提著菜刀,說要和自己一起分擔的那些話,她頓時輕笑了一聲。

嬴洲洲發現嘍!

“哈哈,你又笑啦,真的,你笑起來好看多了,這回我們進城,你要是一直笑著,肯定會如‘擲果盈車’裏一般呢,上回你冷著臉,都沒人敢靠近呢哈哈……”

嬴洲洲笑盈盈地說著,他本來是為了逗女人開心,他也想起昨日來集市,誰見到女人冷著的臉,她又那麽大一只,路人都繞開她走,可她現在笑著往城裏走……萬一真有人來送花送果子的……

他想著想著,心裏有點不是滋味,說不上來,感覺心裏滯澀,於是他往女人身邊又靠了靠,和她貼得更近些,再看著被牽著的手,好像心裏好一些了。

姜吹夢感受到了小郎君的貼近,她看著城門快到了,加快了腳步,說:“我也不在乎別人靠近不靠近,你跟緊我,別走丟了就好。”說著,她將這只小手握得更緊了些,畢竟城門口人多,小郎君又瘦弱,別把他擠丟了。

進了城,兩個人直奔集市而去。

姜吹夢又買了一些食物,早上吃小郎君做的涼拌豬耳朵,酸甜很爽口,於是她又買了許多豬耳朵。

嬴洲洲拎著豬耳朵,說:“我會天天早上做這個菜的!”

姜吹夢此時想起那三個長舌夫剛才說小郎君不賢惠……

小郎君簡直賢惠得不得了!洗衣做飯都做得很好,還會照顧人,還會逗她開心。

姜吹夢將心裏的誇讚放一放,先買全東西。

從雜貨店買完桐油和新木桶出來,他們又進了布料店。

嬴洲洲挑了一匹柔軟細膩的棉布,他是想給女人做身裏衣貼身穿,又挑了一匹淡綠色的綢布,打算再給女人做身換洗的衣裳。

姜吹夢全都付了銀子,她抱著布,出了布料店的門。

今天要買的東西都買全了。

姜吹夢問小郎君:“你還有什麽要買的嗎?”

此時,賣糖人的小攤主舉著草棍從他們面前路過,同時吆喝著:“麥芽糖……好吃的麥芽糖嘞……”

那草棍上紮滿了各色各樣的小糖人。

嬴洲洲的視線跟隨著糖人走,他一眼就看到有彩虹糖人,好想吃。

“沒有要買的了,我們回家吧,碗筷還沒刷呢……”嬴洲洲轉過了頭,他的話還沒說完,見到女人已經叫住了小攤主。

“買糖人。”姜吹夢說完,拉過小郎君,問他:“想吃哪個?”

嬴洲洲舔了舔下唇,他見自己的心思被發現了,是剛才盯著看的眼神太明顯了嗎……

姜吹夢已經挑起來了,她看了一圈,問:“要不吃這個彩虹橋的?昨天來集市,天上就有彩虹,今天沒有,那你就把彩虹吃掉吧。”

“嗯嗯!”

嬴洲洲也不扭捏了,他用力點頭。

銀袋子都在他的身上,他取出最後一角散碎銀子,剩下的都是大張銀票。

小攤主在身上摸了摸,說:“我今天還沒開張,找不開這角銀子……”說著,她掂量了一下銀子,大概值八、九文錢的樣子,她對女人說:“糖人五文錢一個,你再給你一個糖人吧?不行的話,你們跟我去換銅錢。”

姜吹夢搖搖頭,說:“不必麻煩了,那就拿兩個糖人。”

嬴洲洲問向女人:“你吃哪個?”

姜吹夢說:“我不吃,都給你吃。”

嬴洲洲對小攤主說:“那兩個都要彩虹橋吧。”

這下,嬴洲洲左手提著豬耳朵,用手指夾住兩根糖人,舉起小手,不夠高,他還踮著腳。

“你也吃一個吧,很好吃的!特別甜!真的!”

姜吹夢本來無心吃糖人的,但她看著小郎君滿臉的期待,和舉著的小手,她便……張嘴接了過去。

因為她的兩只手都拎滿了東西,當然只能用嘴接了。

嬴洲洲的嘴角頓時上揚,露出一排小白牙,他看到女人吃了糖人,他比自己吃了還要甜。

嬴洲洲開心得蹦蹦跳跳了兩步,將彩虹糖人塞進自己嘴裏,感嘆道:“真好吃!以前我母父帶我進城,就會給我買糖人吃的……嘿嘿……”

他將糖人咬在嘴裏,慢慢含著吃,同時右手拉著女人的手臂,一起往城外走去。

姜吹夢嘴裏含著糖人,說話還有點含糊不清:“你母父以前都會給你買呀,那昨天來的時候,怎麽不說?”

嬴洲洲咬下彩虹的一角,哢嚓哢嚓嚼了兩下,咽下說:“那個……昨天沒看到賣的,可能沒出攤,或者沒註意吧。”

快到城門口了,路過了一家胭脂店。

姜吹夢想起前夜從黑風山救回趙小姐時,跟趙小姐說的話。

她想送小郎君點東西,之前趙小姐說這個年紀的小男子可以送些胭脂水粉。

不過姜吹夢現在有了新主意。

他們進了胭脂鋪。

嬴洲洲來過這裏,母親給父親買過胭脂的,他也塗過玩,後來債主上門,把父親那盒胭脂也掃走了……

姜吹夢看了一圈,她家以前就是買香料的,所以這些胭脂她也懂。

她將手裏的東西放下,指著店鋪裏的椅子對小郎君說:“你坐下等我一會兒哈。”

嬴洲洲聽話地去坐了,還有小夥計來上茶,他無心喝茶,他豎起耳朵在聽……

嬴洲洲聽著女人跟店鋪掌櫃交談,感覺女人很懂胭脂的樣子。

跟掌櫃詢問用料,詢問制法,又詢問產地……

難道女人以前經常買胭脂嗎?

她一個大女人,哪裏會用到胭脂這種東西呢。

那只能是買給小男子用的了。

所以……她成親了嗎?有夫郎嗎?

那現在買的胭脂,是想要送給別人?

總不會是我吧……

嬴洲洲胡思亂想著,感覺嘴裏的彩虹糖人都苦了。

他的舌|尖將嘴裏的糖人反覆“翻炒”,越吃越苦澀。

姜吹夢早就將糖人嚼碎了咽下,她拿著掌櫃遞過來的香膏聞了聞,一連選了十來個,最後選定了兩盒。

這兩盒要八百文。

姜吹夢坐下和掌櫃的反覆講價,她想要七百文拿下。

掌櫃的知道這女人是個懂貨的行家,但是掌櫃的不肯讓價。

兩個人互相講了半天,掌櫃的只肯讓步,再送一盒值一百文的口脂。

姜吹夢都說得口幹舌燥了,她只得妥協。

“那就包起來吧。”

姜吹夢往門口那邊走……

嬴洲洲立刻站起來,將懷裏的銀袋子打開,取出一張十兩的銀票,他們最後的散碎銀子買糖人了。

姜吹夢接過銀票,說:“你先坐著等我,我去對面錢莊換銀子,馬上就回來。”

嬴洲洲收好錢袋,乖乖坐了回去,他心裏偷偷失落,覺得懷中的銀袋子都變得燙人了。

他不覺得胭脂是給自己買的,他也不敢表現出失落,這些銀子本來就都是女人的,她自然是想給誰買就給誰買。

掌櫃的已經將東西包好了,她拿著盒子也朝著小郎君走過來,將包得精美的小盒子放在桌上,打量了一眼這個小郎君,果然臉長得好看,人又很可愛,再看向小郎君的手,她心想:怪不得那個女人這麽上心。

嬴洲洲被別的女人盯著手看,他立刻將手往袖口裏縮了縮,他感覺很不自在,他望著門口,想要女人快點回來。

他心裏很亂,將嘴裏剩下這半糖人一口全嚼了咽下去,這半彩虹糖人都沒吃出什麽甜滋味。

很快,姜吹夢換好了銀子回來,付了錢,將碎銀子裝進錢袋,塞回小郎君的懷裏,她兩只手拎起各種東西……

嬴洲洲舉起剛才小夥計上的茶碗,說:“喝口茶吧,你剛剛說了那麽半天……”

姜吹夢確實口渴了,但她的手都拎上東西了,她便彎下腿,就著小郎君的手喝了一口,剛才砍價講得冒煙的嗓子頓時舒服了。

“我們回家吧。”

姜吹夢的手裏掛滿了東西,這次買了許多的食物,都不輕,她看著左手拎著豬耳朵的小郎君,再看向桌子,說:“這個你拎著吧,但等回去再拆。”

我拆?

那就是給我買的了!

嬴洲洲的眼睛亮了一下,又連忙擺手說:“我……我不需要胭脂的,八百文呢,這麽貴!還是退了吧!”

掌櫃和夥計本來站在一旁看這恩愛小兩口餵茶的甜美畫面呢,一聽要退!

掌櫃的連忙勸道:“小郎君,這是你家妻主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她多關心你呀。”

嬴洲洲的臉騰的紅了,他低著頭。

姜吹夢也連忙說:“不……不是妻夫……”剛才強勢講價的她頓時聲音變低。

“噢噢,原來是未婚夫呀,那想必也快成親了吧,看你們這麽恩愛,提前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女……”

掌櫃和夥計拱著手,笑著一聲聲說各種吉祥話。

姜吹夢兩個人已經拎著東西飛快跑了。

姜吹夢倒是不在乎別人怎麽說她,她主要是這怕言語輕薄了小郎君,以後小郎君還要再嫁人呢,可不能一聲聲占他的便宜,他昨夜還說我是正人娘子呢。

兩個人出了城,被城外的風一吹,嬴洲洲的臉紅才好些。

嬴洲洲緩過神兒,低頭看著精美的小盒子,說:“真的太貴了,八百文呢……我真的不需要胭脂的……”

姜吹夢說:“不貴,我還能再弄銀子回來,而且這不是胭脂,是香膏,一盒是擦臉的,一盒是擦手的,早晚各擦一次。”

小郎君的臉白白凈凈的,但是有點幹,姜吹夢便買了適合他的擦臉香膏。

這香膏比胭脂還貴。

“香膏……”嬴洲洲看著自己的手,說:“擦手的嗎……”

姜吹夢繼續說:“是啊,你的手上有裂口,用這個擦擦,裂口就長好了,手和臉也不會幹了。”

剩下的話,她沒繼續說。

剩下的是:皮膚就會白白嫩嫩,像是能掐出水一般。

這話是掌櫃的說的,以前母親也說過,姜吹夢當然知道,但她不說,說出來,總覺有點不正經,又像是在輕薄他。

嬴洲洲提著小盒子,反覆地看了看,他其實很喜歡這個,既然女人都這麽說了,他說:“那……謝謝你!你可真好!這世上怎麽會有你這麽好的女人呀……連我手上的裂口你都看到了……你好細心啊,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呀……”

嬴洲洲都快哭了,但他咬唇忍著!

姜吹夢的心裏又輕盈了幾分,她柔聲說:“我們不是說好了,互相照顧嘛,你給我做新衣裳穿,你也很細心啊,你還發現我後背的傷疤會磨到,你對我也很好啊……”

“嘿嘿……那我們互相好……”嬴洲洲開心得又蹦蹦跳跳起來,他真想立刻回去,拆開盒子,看看到底是什麽香膏。

路過村口的時候,那些長舌夫一個都不見了。

姜吹夢用新買的桶在村口洗了洗,打滿了水,兩個人往家走去。

嬴洲洲問:“午飯你想吃什麽呀。”

姜吹夢想了想,沒想到,她在集市是看什麽新鮮就買什麽。

“你做什麽我就吃什麽。”

嬴洲洲看著女人買的鮮蝦,說:“要不我包餃子吧,把蝦都包裏。”

“行。”

“那……晚上呢?”嬴洲洲繼續問。

姜吹夢看了看兩手的東西,也在想。

兩個人就這麽一問一答,在商量每頓飯都吃什麽……

很快就走到了家門口,姜吹夢的腳步倏然一頓。

“等等,有人!”

她聽到了家裏傳來說話聲,還不止一個,還有……打架聲!

此時,站在門口放哨的打手已經發現了他們!

姜吹夢將手裏的東西全扔地上,她一步擋在小郎君的身前,同時右手抽出刀,反手緊緊地握著,眼神冰冷警惕地盯著他們。

此時,“砰”的一聲,一個人從門裏被扔出來,重重地摔在地上,十分狼狽。

“啊……”

嬴姒慘叫一聲,這一下被摔得腰都快斷了,她先是對門裏一連聲求饒:“別打了!別打了!有錢!這回肯定有錢!我發誓!”說完,她又擡頭看向面前拿刀這女人,皺皺眉,不認識,這誰啊,幹嘛站我家門口?

然後她從這女人的身後,看到半個正在張望的臉。

她一眼就認出,那是她的便宜侄子嬴洲洲。

“你總算是回來了!快來救救姨媽!”嬴姒一邊說著,一邊在地上打滾想要站起來,她感覺這回腰真的被債主打斷了,好疼。

姨媽?

姜吹夢冷眼盯著地上翻滾的這位,打量著她。

嬴洲洲卻往女人的身後又縮了縮,暗中觀察,他並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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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就一個字,我說一萬次!

這裏身高九尺就是1m9,統一度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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