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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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隔壁傳來動靜，應該是小廝聽到聲音跑了過來，在門外喚道：“公子。”
朱元打開門，除了熟悉的小廝，還有一名方巾長衫的書生。
對方看上去二十出頭的模樣，五官普通，並不出眾。但唇角含笑，給人溫和親切之感。
書生向朱元拱了拱手，再次介紹自己：“鄙姓和，乃是此行的考生，渠縣人士。”
朱元微微頷首：“朱元，宛陽縣人士。”
和書生臉上露出一個明顯的笑，“那可真是巧了，我們原是相鄰，渠縣和宛陽縣……”
沈沈在艙內看著他們交談，猶豫著要不要避開，可船艙空間不大，避也避不到哪裏去，除非從艙門出去，或者避到內室。
但船艙門口站著書生，打那兒經過，對方自然就發現了。同樣的，去內室也會引起對方的註意。反而更顯得小家子氣。
她思量著要不要主動開口，對方先註意到了“他”。
沈沈是做男裝打扮的，又有朱元擋了她，和書生誤會也正常。
他看向朱元：“這位小兄弟是？”
沈沈也看向朱元，在對方的招手中，她遲疑著走了過去。
“她是我未婚妻。”熟悉又溫柔的話聲響起，仿佛夏天的風拂過江面，泛起陣陣漣漪。
船艙內有片刻的寂靜，落針可聞。
和書生也楞了楞，隨後拱手：“原是如此，失禮失禮。”
沈沈搖了搖頭：“不妨事。”
小廝低著頭，一會兒瞄瞄這個一會兒又瞄瞄那個，不敢吭聲。
朱元心內嘆了口氣，開口邀請和書生進艙。扭頭吩咐小廝去準備茶點。
朱元租的上等艙，雖然跟家裏比不了，但是比其他艙還是好了許多。光線充足，艙內也勉強寬闊。
船艙還分了內室和外室，中間用一座紅木鏤空雕花屏風隔斷。
外室中間安了一張矮案，地上鋪著柔軟的花鳥紋墊子，對面靠南的位置放了一張舊楠木條案，案上置了一個廉價的花瓶和幾個小擺件，而在旁邊則規整地放著幾本書。角落裏也置了一個精致的書箱。
而在中間的矮案上，則鋪置了文房四寶，還有一些文章。
和書生將一切盡收眼底，落座後才道：“朱兄也是要去趕考嗎？”
朱元應了一聲。
和書生感慨道：“咱們還真是有緣。”
朱元嘴角勾起一個極淺的弧度，笑意卻不達眼底，禮貌又疏離。
和書生看了一眼手邊的文章，
在朱元沒收撿之前拿起來，仔細看了看，眼眸微深，“朱兄的文采真是讓人見之忘俗，堪稱錦繡，不知朱兄師從何人。”
“宛陽縣一位秀才。”朱元淡淡道。
和書生表情一滯，隨後又道：“我第一次見到朱兄是在傍晚，當時夕陽西下，天邊染了一片彩霞，壯闊又悲涼。朱兄破開夕陽的餘暉而來，讓人眼前一亮，便一直思量著何時能認識一番。”
“今日過來叨擾，沒想到朱兄也是趕考學子一員，若是朱兄願意，不如”
“扣扣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話。
朱元：“進來。”
小廝端著茶點進入。
朱元順勢把桌上的書籍文章收攏，待小廝把茶點放好，準備退下時卻被朱元叫住。
“公子，怎麽了？”小廝一臉疑惑。
朱元撚起一塊蝴蝶酥，眉頭微蹙：“今日這點心掉酥怎麽掉得這般厲害。”
小廝有片刻茫然，他看了一眼碟子裏的蝴蝶酥：明明跟往日是一樣的啊。
他還沒有辯解，朱元又撥開茶沫，眉頭皺得更兇了：“這茶為何湯色渾濁，香氣也淡薄。”
小廝茶點忍不住上前查看，和書生在旁邊說好話：“朱兄，這茶水尚可啊。”
朱元搖頭：“好的茶湯湯色明亮純粹，還有茶葉，你看邊角已然有些磨損，顏色也不夠翠綠……”
他一張嘴講解了一大通，其中不乏引經據典，連茶聖的語錄都搬出來。
和書生臉上的笑漸漸維持不住，最後朱元好不容易停下，他心裏剛松了一口氣，朱元又開始拿點心說事，將其批判得一無是處，隨後才無可奈何地吩咐小廝再去準備新的茶點。
和書生緩了一會兒，準備繼續提起結伴同行之事，朱元先一步開口，數落起這個船艙的不足。
他是個能說的，而且言之有物，從內部顏色，構造，擺件全部批判了個遍，和書生差點以為他坐的不是上等船艙，而是哪個乞丐窩。他已經說不出話了，勉強寒暄了幾句，就提出了告辭。
等他一走，朱元關上門，船艙裏只有他們兩人，沈沈才道：“你故意的？”
朱元：“嗯。”
他坐回沈沈身邊，剛剛還瞧不上的點心，一口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沈沈也撚了一塊點心吃著，“他有什麽問題嗎？”
“太熱絡了，不喜歡。”朱元隨口回道，一看就沒上心。
沈沈抿著唇上的點心碎，若有所思。她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沒發現朱元不知何時停止了進食，一錯不錯地盯著她。
沈沈冷不丁對上他的視線，還嚇了一跳。
她哭笑不得： “幹嘛這麽看著我。”
朱元垂下眼，聲若清泉：“我就是看沈沈穿男裝也秀氣得不像名男子。”
他盯著沈沈的眉心，手有點癢癢，總想在眉心處畫點什麽。一朵梨花，或者一點紅。
沈沈撅嘴，“我本來也不是男子。”
她嘴唇粉嘟嘟，撅嘴的時候，驕矜地擡著下巴，半瞇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臉上透下一小片陰影。
朱元眨了眨眼，收回目光，拿起手邊的茶水猛灌了一口，結果喝得太急，把自己嗆著了。
沈沈撅著的嘴巴一下子張圓了。忍不住樂出聲。
幸好這個時候，小廝端著新的茶點過來，才免去朱元的羞窘。
另一邊，和書生的友人都等著他，見到他了，立刻迎上來詢問。
“和兄，可見到人了？”
和書生點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
“這是什麽意思？”
和書生在凳子上坐下，臉色有點難看：“那人傲慢得很，一看就是富家子弟，不好相與。”
他把在朱元船艙裏的相處一一說了，還包括了朱元的未婚妻。
其他人臉色也有點不好，一名青衣人冷哼一聲：“吾等還不屑與之為伍。”
和書生：“算了，富家子弟瞧不上我們也正常。”
他輕描淡寫的給朱元拉了一波仇恨。
不過當事人並不怎麽在意。
沈沈有點困了，進了內室歇息，朱元拿了一本詩集在看，上面還有他爹的批註。
其實和姓書生在外面叫住他，態度大方一些，他也不是不能交個朋友。
但是對方的功夫沒到家，眼裏若有若無的打量沒掩飾住。在他並不熱情的情況下，還不停地找話題，更是讓他對其觀感跌到谷底。
不過本就是過路人，沒什麽好在乎的。
但朱元沒想到對方的心眼如此小，當他們在府城落腳沒多久，對他不利的言論就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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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傳來動靜，應該是小廝聽到聲音跑了過來，在門外喚道：“公子。”
朱元打開門，除了熟悉的小廝，還有一名方巾長衫的書生。
對方看上去二十出頭的模樣，五官普通，並不出眾。但唇角含笑，給人溫和親切之感。
書生向朱元拱了拱手，再次介紹自己：“鄙姓和，乃是此行的考生，渠縣人士。”
朱元微微頷首：“朱元，宛陽縣人士。”
和書生臉上露出一個明顯的笑，“那可真是巧了，我們原是相鄰，渠縣和宛陽縣……”
沈沈在艙內看著他們交談，猶豫著要不要避開，可船艙空間不大，避也避不到哪裏去，除非從艙門出去，或者避到內室。
但船艙門口站著書生，打那兒經過，對方自然就發現了。同樣的，去內室也會引起對方的註意。反而更顯得小家子氣。
她思量著要不要主動開口，對方先註意到了“他”。
沈沈是做男裝打扮的，又有朱元擋了她，和書生誤會也正常。
他看向朱元：“這位小兄弟是？”
沈沈也看向朱元，在對方的招手中，她遲疑著走了過去。
“她是我未婚妻。”熟悉又溫柔的話聲響起，仿佛夏天的風拂過江面，泛起陣陣漣漪。
船艙內有片刻的寂靜，落針可聞。
和書生也楞了楞，隨後拱手：“原是如此，失禮失禮。”
沈沈搖了搖頭：“不妨事。”
小廝低著頭，一會兒瞄瞄這個一會兒又瞄瞄那個，不敢吭聲。
朱元心內嘆了口氣，開口邀請和書生進艙。扭頭吩咐小廝去準備茶點。
朱元租的上等艙，雖然跟家裏比不了，但是比其他艙還是好了許多。光線充足，艙內也勉強寬闊。
船艙還分了內室和外室，中間用一座紅木鏤空雕花屏風隔斷。
外室中間安了一張矮案，地上鋪著柔軟的花鳥紋墊子，對面靠南的位置放了一張舊楠木條案，案上置了一個廉價的花瓶和幾個小擺件，而在旁邊則規整地放著幾本書。角落裏也置了一個精致的書箱。
而在中間的矮案上，則鋪置了文房四寶，還有一些文章。
和書生將一切盡收眼底，落座後才道：“朱兄也是要去趕考嗎？”
朱元應了一聲。
和書生感慨道：“咱們還真是有緣。”
朱元嘴角勾起一個極淺的弧度，笑意卻不達眼底，禮貌又疏離。
和書生看了一眼手邊的文章，
在朱元沒收撿之前拿起來，仔細看了看，眼眸微深，“朱兄的文采真是讓人見之忘俗，堪稱錦繡，不知朱兄師從何人。”
“宛陽縣一位秀才。”朱元淡淡道。
和書生表情一滯，隨後又道：“我第一次見到朱兄是在傍晚，當時夕陽西下，天邊染了一片彩霞，壯闊又悲涼。朱兄破開夕陽的餘暉而來，讓人眼前一亮，便一直思量著何時能認識一番。”
“今日過來叨擾，沒想到朱兄也是趕考學子一員，若是朱兄願意，不如”
“扣扣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話。
朱元：“進來。”
小廝端著茶點進入。
朱元順勢把桌上的書籍文章收攏，待小廝把茶點放好，準備退下時卻被朱元叫住。
“公子，怎麽了？”小廝一臉疑惑。
朱元撚起一塊蝴蝶酥，眉頭微蹙：“今日這點心掉酥怎麽掉得這般厲害。”
小廝有片刻茫然，他看了一眼碟子裏的蝴蝶酥：明明跟往日是一樣的啊。
他還沒有辯解，朱元又撥開茶沫，眉頭皺得更兇了：“這茶為何湯色渾濁，香氣也淡薄。”
小廝茶點忍不住上前查看，和書生在旁邊說好話：“朱兄，這茶水尚可啊。”
朱元搖頭：“好的茶湯湯色明亮純粹，還有茶葉，你看邊角已然有些磨損，顏色也不夠翠綠……”
他一張嘴講解了一大通，其中不乏引經據典，連茶聖的語錄都搬出來。
和書生臉上的笑漸漸維持不住，最後朱元好不容易停下，他心裏剛松了一口氣，朱元又開始拿點心說事，將其批判得一無是處，隨後才無可奈何地吩咐小廝再去準備新的茶點。
和書生緩了一會兒，準備繼續提起結伴同行之事，朱元先一步開口，數落起這個船艙的不足。
他是個能說的，而且言之有物，從內部顏色，構造，擺件全部批判了個遍，和書生差點以為他坐的不是上等船艙，而是哪個乞丐窩。他已經說不出話了，勉強寒暄了幾句，就提出了告辭。
等他一走，朱元關上門，船艙裏只有他們兩人，沈沈才道：“你故意的？”
朱元：“嗯。”
他坐回沈沈身邊，剛剛還瞧不上的點心，一口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沈沈也撚了一塊點心吃著，“他有什麽問題嗎？”
“太熱絡了，不喜歡。”朱元隨口回道，一看就沒上心。
沈沈抿著唇上的點心碎，若有所思。她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沒發現朱元不知何時停止了進食，一錯不錯地盯著她。
沈沈冷不丁對上他的視線，還嚇了一跳。
她哭笑不得： “幹嘛這麽看著我。”
朱元垂下眼，聲若清泉：“我就是看沈沈穿男裝也秀氣得不像名男子。”
他盯著沈沈的眉心，手有點癢癢，總想在眉心處畫點什麽。一朵梨花，或者一點紅。
沈沈撅嘴，“我本來也不是男子。”
她嘴唇粉嘟嘟，撅嘴的時候，驕矜地擡著下巴，半瞇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臉上透下一小片陰影。
朱元眨了眨眼，收回目光，拿起手邊的茶水猛灌了一口，結果喝得太急，把自己嗆著了。
沈沈撅著的嘴巴一下子張圓了。忍不住樂出聲。
幸好這個時候，小廝端著新的茶點過來，才免去朱元的羞窘。
另一邊，和書生的友人都等著他，見到他了，立刻迎上來詢問。
“和兄，可見到人了？”
和書生點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
“這是什麽意思？”
和書生在凳子上坐下，臉色有點難看：“那人傲慢得很，一看就是富家子弟，不好相與。”
他把在朱元船艙裏的相處一一說了，還包括了朱元的未婚妻。
其他人臉色也有點不好，一名青衣人冷哼一聲：“吾等還不屑與之為伍。”
和書生：“算了，富家子弟瞧不上我們也正常。”
他輕描淡寫的給朱元拉了一波仇恨。
不過當事人並不怎麽在意。
沈沈有點困了，進了內室歇息，朱元拿了一本詩集在看，上面還有他爹的批註。
其實和姓書生在外面叫住他，態度大方一些，他也不是不能交個朋友。
但是對方的功夫沒到家，眼裏若有若無的打量沒掩飾住。在他並不熱情的情況下，還不停地找話題，更是讓他對其觀感跌到谷底。
不過本就是過路人，沒什麽好在乎的。
但朱元沒想到對方的心眼如此小，當他們在府城落腳沒多久，對他不利的言論就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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