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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湄聽出薄司譯在逗秦晏,伸手在他面前甩了下手裏的貨,說:“我們賣的是女裝褲,不適合你。”

這時秦晏抓過褲子瞪了秦湄一眼,好像在說她不懂事,轉頭朝薄司譯咧牙笑:“哥哥可以買給媽媽穿,你有女朋友嗎?我們買兩條有打折。”

薄司譯眼神不著痕跡地掃了秦湄一眼,扯唇道:“你們今天要把這些貨賣完才能回去?”

“不止啊。”

秦晏在扮可憐:“店裏還有很多貨呢,現在都是跳樓價了,我們虧本大甩賣的。”

秦湄站在一旁越聽越臉紅,在這種大集市叫賣的時候遇到同學本來就難為情,關鍵自己一身灰頭土臉,而他還是自己的顧客。

薄司譯看這個小子覺得有趣:“褲子我就穿不了了,你姐姐上學還差多少錢?”

他話一落,秦湄楞楞地擡頭:“別聽他亂講!”

秦晏說:“一兩萬呢,我一個星期的夥食費才五十。”

秦湄低頭慌亂地擺貨,朝秦晏說:“你去不去上廁所?”

秦晏提了下褲子:“不用,不過我想去斜坡買小吃。”

秦湄從小腰包裏給他拿了十塊錢,把人打發走了,擡眸瞥了眼薄司譯,說:“還不走?”

“你又沒給我錢打發我去買小吃,我走什麽。”

秦湄低頭理貨,不敢看他:“這裏人太多了,你別擠著,妨礙我幹活了。”

步行街摩肩接踵的都是人,他又長得高大,站在她攤位前就堵住了路,秦湄不得不把桌子往另一邊挪,這時有收攤位費的管理員在挨個收錢,輪到秦湄這個攤子的時候,她有些不情願,說:“有的攤位你都沒收錢。”

“還沒收完,”

管理員撕了張小票,“二十。”

秦湄沒接,說:“昨天你就沒收他們的。”

“那你昨天交了嗎?”

管理員反問。

“交了。”

秦湄還覺得虧了。

管理員恥笑了聲,像看不起她這個小女孩:“那昨天的錢還不是我收的,現在欺負我啊,你昨天怎麽不說。”

秦湄張了張唇,就聽薄司譯開口:“她說昨天被亂收費了,讓我來看看。”

他嗓音沈徹一些,又生得比收攤位費的管理人員高,氣勢壓人,但說話的情緒很穩定。

有薄司譯在,秦湄倒不怕,揚了揚下巴道:“我看別人不交就能不交,明明是你看誰好收錢就收多一點,收不到錢的就認慫。”

秦湄邊說邊把小票遞了回去:“而且我就一個攤位,你給發兩張小票。”

管理員清了下嗓子,不耐煩道:“你本來就占了兩個攤位。”

“我就是擺這麽大,你要嫌大我就收一點唄。”

她說罷就見薄司譯單手講長方形的長桌九十度一轉,一下子讓出了攤位邊的兩條過道。

管理員沒話說了,秦湄雙手叉腰道:“你有時間在我這兒耗還不如去多收幾個攤位費。”

“行了行了,看你們年紀不大,就收十塊行了吧,快點的,不然把你攤都給收了。”

管理員話一落,秦湄低頭從小包裏拿出一張小票遞過去,說:“昨天收了二十,但是每天只需要交十塊的話,那我昨天已經把今天的交了,沒算錯吧,叔叔?”

管理員氣得吹胡子瞪眼:“你這小丫頭這不是欺負人嗎!”

就在管理員的手扶上桌子的瞬間,薄司譯的大掌抓住對方的手腕,神色平靜道:“說收多少錢也是你們定的,別擾亂市場秩序了。”

管理員哼了聲,看了秦湄一眼:“小姑娘厲害,這麽小就會找個男人幫你了。”

等管理員走後,秦湄提起的氣頓時松了出來,朝薄司譯說:“雖然只是一點錢,但被人欺負就是難受。”

她有點好面子,不想表現得自己是為了二十錢塊差點被管理員掀攤子。

而對面的薄司譯則彎身替她理貨,神色自若道:“恭喜你,為自己贏了一場勝仗。”

被他一誇,秦湄的心情頓時好了,覺得自己做得沒有錯,於是笑道:“那你要吃東西嗎,我把爭回來的錢請你。”

薄司譯根本不會跟人客氣,點了點頭,秦湄正要遞錢給他,卻聽見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你怎麽還在這啊。”

回頭,是手裏拎著豆腐花的秦晏。

秦湄被弟弟的反問弄得心虛,剛要撒謊,就聽薄司譯自然道:“等你呢。”

秦晏頓時咧嘴笑:“跟我姐姐買也是一樣。”

薄司譯指了一條裙子,說:“就要這個。”

秦晏八卦道:“給誰的啊?”

秦湄也不由擡眸看他,只見少年垂眸淺笑:“我媽媽啊,不然還有誰?”

買完單,秦湄好不容易送走這尊大佛,美滋滋拿起秦晏買回來的豆腐花準備吃,手機就“嘟”地震了聲。

薄荷葉:【我在斜坡小吃街這兒。】

秦湄:【剛才你買裙子的時候我已經給你便宜了,你還要我請你吃東西啊!】

薄荷葉:【誰要你給我裙子打折?】

秦湄看到這條短信都無語了,跟秦晏說了聲:“你看一會攤子。”

熱鬧的斜坡街上都是手裏拿著食盒的人流,但秦湄還是在人頭攢動裏一眼就看到了薄司譯。

她跑得有些氣喘,無奈道:“想吃什麽啊。”

薄司譯被擁擠的人群撞了下肩膀,秦湄忙拉住他胳膊往邊上避讓,沒想到他也握住她手腕往身側帶,一時間兩人擠成了一團,秦湄鼻翼被一股薄荷氣息壓來,怔怔地忘了躲,下一秒,羽絨服的腰身就被他一握,整個人被提上了一級臺階,與他平視。

“我看那兒有賣草莓糖葫蘆,吃嗎?”

他的嗓音總是平穩有力,秦湄往小吃街望去,說:“沒吃過草莓的。”

言下之意就是想嘗嘗看。

他說:“嗯,那我去買,你在這等著。”

秦湄的腳下像被他畫了一個圈,而她整個人被定在了圓心裏。

等他買回來的時候,秦湄想去接,他說:“找個清靜點的地方。”

秦湄想了想,忽然輕“啊”了聲:“那去我們這附近的小公園嗎?”

薄司譯把袋子提在手裏,“你喜歡。”

秦湄興奮道:“那兒還有個戲臺子,很有年頭了。”

薄司譯“哦”了聲:“有表演嗎?”

“沒有。”

“那去看什麽?”

秦湄看傻子一樣看他:“看臺子啊。”

薄司譯:“……”

行吧。

兩人往小公園走過去,聽風鎮本就不大,小公園的大門跟批發城就隔了條馬路,但卻門可羅雀,秦湄領著薄司譯邁過門檻,擡手指給他看:“就是這兒。”

石臺之上是木樁搭建的雕龍畫鳳的門楹,斑駁的紅漆依稀可見當年的鮮艷流光,秦湄從側邊的石階走上去,而後坐到臺子邊沿,兩條腿懸下,說:“對面這棵大榕樹也是上百年的,夏天的時候特別陰涼,聽說以前的人就是坐在榕樹下看戲的。”

薄司譯把冰糖草莓從袋子裏拿出來,遞給她。

秦湄目光探了過去:“就一根啊。”

薄司譯覺得她獅子大開口:“你能吃得完再說,別浪費。”

“我是說你不吃嗎?”

秦湄的手去撕上面那層薄紙,薄司譯凝眉道:“你撕它做什麽,都是一起吃的。”

秦湄沒吃過這種裹了糖紙的冰糖草莓,以她的經驗這就是包裝紙,於是撕掉一角後張嘴咬了口草莓。

外層的冰糖殼脆,內裏的草莓水潤多汁,一口下去甜汁飽滿,果然是跟她吃過的冰糖葫蘆不同,朝薄司譯亮著眼睛點頭:“好吃!”

少年扯了下唇,眼裏有種“我買的能不好吃嗎”的得意。

“唔!”

忽然,秦湄捂住嘴巴吃疼一聲,薄司譯扭頭看她:“怎麽了?”

秦湄眼眶已經紅了一圈,嘴角憋著委屈道:“紮到舌頭了……”

冰糖殼有一角尖銳,秦湄咬到的時候還來不及化,直接紮到了舌頭,現在她嘗到了舌腔裏的甜血味。

痛。

她把冰糖草莓遞回給他,“不吃了。”

薄司譯神色緊鎖,但還是忍住沒說她不聽他的話要撕掉糖紙,只是接過後道:“張嘴,我看看。”

秦湄搖頭,捂著嘴巴說:“肯定已經血肉模糊了。”

“我去給你買瓶水。”

秦湄拉住他,說:“算了,反正我現在也是打落門牙和血吞。”

薄司譯看她像個洩氣的氣球突然就蔫了,抿住唇角搖了搖頭,嘆道:“一兩萬確實不是小數目,我回去問問我媽。”

秦湄驀地擡眸,楞楞地看他:“問你媽媽幹嘛,你要跟她借錢嗎?不太合適吧,我不能隨便拿人錢……”

她被紮了嘴巴,說話有些大舌頭,薄司譯單手撐在身後看這冬日清冷的藍天:“錢不投資在你身上她就去買包了,說實話,你會給利息嗎?”

秦湄張了張唇,薄司譯說得好直接啊。

“我、我現在還沒能力啊……我借這麽多錢……我一個月的夥食費才三百塊……”

她有些急又有些心動了,好像看到了希望,可教養讓她不能這樣恬不知恥。

薄司譯落了聲笑,“其實會跳舞挺好的,人需要有些情操陶冶一下,不然閑得慌就無所事事,然後出軌。”

最後那四個字讓秦湄眼眸一怔。

舌尖的甜血還在緩緩地滲,不知他在說誰,但恐怕也是他經歷過……

她忽然伸手,扶住薄司譯手裏的冰糖草莓棍,送到他嘴裏,無聲地餵他吃。

戲臺上有冷風吹過,秦湄忽然覺得有些冷了,裹了裹羽絨服,問他:“你是不是穿得太薄了?”

“多運動不就暖了。”

秦湄笑他:“你自發熱啊。”

薄司譯“嗯”了聲,“不信嗎?”

“你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我又不能摸是熱是涼。”

她話一落,薄司譯坐在旁邊有些不自在地敞了下飛行夾克,低聲落:“涼就完了。”

秦湄噗嗤笑出了聲,說:“那我們也運動一下吧!”

薄司譯眼神看了她一眼,鎮靜道:“什麽?”

秦湄站起身,開始拉下羽絨服的拉鏈,薄司譯瞳孔微擴,目光往四周看了眼,壓聲道:“秦湄!”

她把羽絨服塞到他懷裏,裏面穿的是件毛茸茸的白色毛衣,織了一圈雪花紋,看起來白軟軟的,她指了指戲臺子,說:“我小時候無聊就會來這裏玩,以前還有一些戲曲班子呢。”

薄司譯喉結滾了下,垂眸跳下戲臺,“你跳吧,我去扔垃圾。”

秦湄把腿架到墻上壓了個一字馬,擡手扭腰,熱了熱身,也沒有想具體的舞蹈動作,就是隨心所欲,踮腳旋轉,想象這是一個聚光燈明亮的舞臺,所有人的目光都欣賞般挪不開眼,有時候她並不知道舞蹈於觀眾而言是什麽意義,但這一刻她好像有一種感覺,她為自己在跳。

薄司譯站在榕樹下,垂落的枝條裊娜翩躚,仿佛是一群配角,隨著戲臺上那道纖細的影子而隨風揚起伴舞一曲。

在這破敗的城垣裏,他像游園驚夢了一場,所有的困倦都消散,愉悅的,輕松的,美好的情愫在心底緩緩生出,還好,世界終於在撫慰他了。

一曲舞畢,秦湄微喘著氣,朝臺下的薄司譯道:“我現在渾身都好熱,不用穿羽絨服了!”

他扯了下唇,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我也是。”

冬日晝短夜長,除夕的鞭炮迎來了新的一年。

秦湄在房間裏看書,客廳裏傳來春晚的電視聲,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下,是薄司譯的電話號碼。

這個時候正是互相道新年好的日子,秦湄接過電話的第一句就是:“新年好薄同學,祝你年年歲歲平安,學業身體倍棒!”

“你也是。”

他落了聲低笑:“嘴挺甜。”

秦湄聽他蹦不出一句好聽的話,說:“你嘴不甜。”

“甜。”

他說:“剛才吃了白兔糖。”

秦湄有些無語了,薄司譯聽不出好賴話,大過年的就不跟他懟了:“那我也去吃一顆。”

她撕了一顆白兔糖送進嘴裏,聽見薄司譯說:“你吃的時候咬嗎?”

“會忍不住咬。”

他問:“你現在咬嗎?”

秦湄說:“我在舌頭轉一轉再咬。”

薄司譯就等她,直到她說:“我要咬啦。”

“嗯。”

他應了聲,好像在等她吃完。

奶糖的甜瞬間在舌腔漫延開,她輕輕地砸吧出聲音,說:“你是不是很無聊,找我咬白兔糖。”

薄司譯在她說要咬糖的瞬間,後槽牙也碾了下奶糖,而今唇腔裏都是甜,他們現在的嘴巴,正接受一樣的多巴胺刺激。

他說:“裙子我媽說合適。”

“噢,那太好啦!”

薄司譯手裏摩挲著白兔糖紙,倚在墻邊說:“她同意資助你去集訓的費用。”

秦湄瞳孔一睜,嘴巴都張大了。

電流聲滋滋,薄司譯後面還有一句話:“不過她問你是不是我女朋友,畢竟,也不能白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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