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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湄眼眸楞楞地看著他俯身而來，她當時……不是這個意思，她只是單純要去換個衣服。
“你、你的理解力也是出類拔萃了。”
秦湄不自覺有些臉熱，解釋道：“我是說當朋友很累的時候應該用實際行動安慰他，但不是這個……”
語無倫次地要說清楚時，薄司譯已經往服裝店的門口進去了。
秦湄著急去拉住他的手，“餵……”
“歡迎光臨，請問有什麽需要？”
導購小姐走了過來，秦湄看到對方臉上親切的微笑，一時間不忍心說我就是路過的。
“你自己看。”
薄司譯看到琳瑯滿目的女裝，也有些經驗不足。
秦湄看他：“你是不是沒給人送過東西？”
不會安慰朋友，也不會挑禮物。
秦湄輕嘆了聲，忽然覺得他性格真的容易孤家寡人。
“嗯，”
他毫不在意地說：“不像江逾白，知道天冷送人圍巾，他倒是挺會慰勞別人。”
秦湄故意道：“當然，人家說話還比你好聽。”
薄司譯走到賣手套的櫃臺前，挑了一對粉綠色的羊絨手套，朝她遞了過來，秦湄微擡了擡下巴，薄司譯說：“你喜歡就說喜歡，不喜歡就說不喜歡，不吭聲是什麽意思？”
這時站在一旁的導購忍不住笑道：“帥哥，你女朋友是喜歡，不然肯定直接說醜了。”
對方話一落，秦湄驀地轉頭看導購，忙否認道：“不是！”
“這對手套很襯你，要不要試試？”
導購繼續推銷：“是蜜桃烏龍色，或者你再看看別的款式？”
秦湄要否認的是“女朋友”的身份，哪知銷售以為她不喜歡那副手套，其實她剛才就瞧著好看了，跟她今晚表演的戲服很像。
“買這副。”
薄司譯沒給秦湄解釋的機會，直接就去買單了。
秦湄從包裏掏錢，要遞過去的時候聽見銷售的報價，頓時有些赧然，她的錢不夠。
“感謝惠顧，歡迎下次光臨。”
薄司譯把袋子提到手裏，邊走邊把手套拿了出來，秦湄追出去，說：“你做決定前也不問問我，我說要買了嗎！”
這時薄司譯微微愕然看她：“我花自己的錢你也要管？”
秦湄頓時楞住，“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愛花多少錢跟她有什麽關系。
“戴上試試。”
他把標牌摘了，遞到她面前，秦湄有些僵持：“太貴了，不能要。”
這時薄司譯忽然笑了聲：“那你的意思是讓我自己戴這粉紅手套走在大街上？”
秦湄嘟囔：“是你自己要買的。”
“是你說朋友不高興得有點實際行動，還是說手套不行，得再買……”
“不是不是！”
秦湄連忙否認，說不過他，惱羞成怒道：“你怎麽這樣。”
她接過手套說：“我還你錢。”
“你拿江逾白的圍巾還錢了？”
她拿錢的動作一頓，像是被薄司譯冷情戳穿，擡頭看他：“當時我穿得很少，冬天的衣服也沒帶來學校，你知道當你很冷的時候，被人送一條圍巾的感覺嗎？一輩子都會記得。”
薄司譯呵笑了聲，仿佛將她小心珍藏的暗戀丟到地上：“給一條圍巾就喜歡上人家，你的喜歡是明碼標價的嗎？”
“是心意！”
“那我送你手套，你就喜歡我嗎？”
被他幽深的瞳仁一凝，秦湄驀地心腔鼓起，頓時急切地臉紅否認：“我才沒有！”
“如果不是基於對他品格的傾慕，僅僅是他送了你禮物，那你的喜歡根本就不成立，瞧，誰都能送你東西，誰都能讓你喜歡。”
“可那是雪中送炭。”
她心裏難受得要脹起來了，要爆炸了，“我不是見一個愛一個，我很專一，我很忠誠。”
“你他媽的能別這麽忠誠嗎？”
薄司譯低沈克制的怒氣壓著她瀉出，頓時把秦湄嚇了一跳，她脾氣更大：“你說什麽臟話！”
薄司譯喉結滾了一下，陰郁的眸光撇向旁處：“江逾白會送你圍巾，也會送給別人，這種舉手之勞，你卻連心都換出去了，我看你像個傻子一樣，暗戀有這麽好玩嗎？”
“你暗戀過別人嗎？”
秦湄氣呼呼地紅著眼睛跟他吵架：“全世界都喜歡你，你當然不知道追著別人影子跑的苦！”
“我當然知道。”
他話一落，秦湄一時呆住了。
薄司譯扔了句話，頭也不回地往路口走去。
冬天的冷夜覆在了大地上，空蕩蕭瑟，秦湄忽然覺得自己像個被丟下的小孩，被人說暗戀廉價，小心珍藏的感動被摔在了地上，她捏著手裏的手套，薄司譯隨便就能給她買的，他是在說：這種東西誰都能送，也值得你交心嗎？
秦湄覺得自己好卑微。
想哭又哭不出來，就是眼睛在紅腫著，路在哪兒都不會走了，直到前頭那身高大的影子忽然停住，回頭看她。
他也沒說話，等秦湄擡腿，經過他的時候，她惡狠狠地把手套扔給他：“你真討厭！”
“你真討厭我，就把我給你的筆記和你的考試成績都扔過來，骨氣呢？朋友對你好你覺得理所當然，一個陌生男人對你好你就心動，他媽的，我要是養了個這樣的女兒我能氣死。”
“你還沒罵夠嗎！”
秦湄外強中幹地發反嗆他：“我是不是要站在這裏被你罵完啊？我犯賤關你什麽事！”
“那如果我犯賤，你管嗎？”
他一句話又把秦湄虎住了，說不過，想哭，嘴巴一癟：“你幹嘛啊，你是不是要吵架！”
“要是有個女的讓我去她家睡，你也覺得我應該去嗎？”
薄司譯盯著她的眼睛，像是抓住她在拷問。
秦湄一時間被他問住了：“你想去就……”
“呵，你就是這麽當朋友的。”
薄司譯那心都淡了的口吻好像對她充滿失望，秦湄怎麽覺得好像就是她做錯了，跟上他說：“那你想我怎麽樣嘛。”
“我現在未成年，一個女生讓我去她家睡，她就是要害我，你懂嗎！”
秦湄哼了聲：“那也是你自己把持不住，你也太容易被害了。”
薄司譯雙手插兜，忽然發覺手裏有東西，掏出來把手套塞進她外套兜裏，垂著修長的眼睫道：“當初我答應讓你進店裏掙學費，就是被你害了。”
夜晚的風低低在秦湄耳窩裏盤桓。
她忽然想起那日也是在這條校道上，她扮作林黛玉，他對她說：“我為林姑娘病了。”
直到薄司譯站直身，神色又恢覆從前的冷淡疏離，雙手插兜道：“走了。”
秦湄還楞然地看著他的背影，他剛才那番話刺耳紮心，可秦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薄司譯，像他演達西先生時說的那句臺詞：我克制來克制去，實在撐不住了。
宿舍門邊的鐵柵欄上鑲了一支紙做的風車，是晚會上的道具，不知讓誰扔了，又讓誰撿了起來，夜風吹過，紙風車的葉片一直在轉，像秦湄的思緒，靜不下來。
連城一中的月假有兩天，周六上午，薄司譯拿著相機去洗了照片，一疊捏在手裏，他抽出了其中一張，回家拉開臥室衣櫃的保險抽屜。
把手裏那張照片放了進去，燕尾服和古典的綃紗裙疊在一起，一瞬間被定格在照片裏。
他的目光移到相片旁的幾枚零散物品，有一張被吃掉了糖果的白兔糖紙，一瓶葡萄糖，還有份信封，上面寫著：秦湄還薄司譯的欠款。
他出神看了許久，雙手撐在抽屜的兩邊，像座尖銳的金字塔。
長手垂下鎖上抽屜，而後靠著椅背坐下，目光落到書櫃中間放的一只藍白飛機模型上。
她還小，還不懂事。
他想，不能怪她的。
新年晚會結束後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農歷新年，在寒假來臨前，連城一中的學生還要再經歷一次期末考。
秦湄自從晚會那夜跟薄司譯吵了一架後，他就沒再出現過，好像絕交了似的，她捏著手裏的手套鼓了鼓嘴巴，她也有骨氣，不戴。
“餵，逾白，嗯，我一會就把模型送過去，這會外面下著雨。”
忽然小賣部的貨架前傳來道熟悉的聲音，秦湄目光透過貨架的縫隙朝前望，是打著電話的君言，她正在挑筆，邊說邊往門口走。
秦湄繞到她剛才站過的地方，目光去找君言挑的那一款筆上——標價九元。
她驚訝地張了張唇，這麽貴。
外面雨聲嘩啦啦地落，秦湄聽見君言還在那兒打電話：“餵，薄司譯，我沒帶傘，這會在小賣部，你能不能送過來，逾白那邊著急等著呢，不用你拿過去那麽麻煩，我拿就行了，畢竟你不是組員……”
秦湄聽了個大概，好像君言要從薄司譯那兒拿個東西送去給江逾白，但她沒傘。
要不要借給她，秦湄捏著手裏的傘，剛要開口，就聽君言驚訝道：“你也沒傘？那怎麽辦，時間緊任務重，可你沒去過場館，你不知道怎麽給他啊，別耽誤你的時間……”
忽然，秦湄擡手扯了扯君言的衣袖，然後把手裏的傘朝她面前一遞，君言眼睛一亮，朝電話裏說了句：“我找到傘了！”
秦湄聽她匆匆道了聲謝，傘就落到對方手裏了。
冬天一下雨就格外冰冷，秦湄在小賣部裏哆嗦，看到貼在屋檐下的物理模型競賽海報，底下有江逾白的名字。
“借過。”
忽然，身側有道帶著寒氣的嗓音落下，好似許久未聽過的氣息，秦湄驀地擡眸，撞入一雙冷琥珀似的瞳仁。
薄司譯。
他怎麽在這。
秦湄睜圓眼睛，像得了失語癥，忘了說話。
少年看到她，沒有多意外，神色冷淡道：“作為朋友，最後再幫你一次。”
他話一落，擡手朝她遞來了一枚紙箱子，用繩子四邊繞了一圈提在手裏，“會展中心，江逾白在那兒等著，你只要送過去，他就會感激你了，這種時候表白最有效。”
沈靜的語氣落在她耳邊，“轟隆”一聲，天邊滾起了雷，秦湄怔怔地想起剛才君言在電話裏說的話：“你、你不是跟她交接嗎……我還把傘借給她了……”
“那是一部分零件，在實驗室，這是核心。”
薄司譯說：“到時候不管她怎麽解釋，就是粗心丟了，而你雪中送炭，就好像他當初天冷的時候給你送圍巾一樣，他也會心動的。”
秦湄心頭震震地聽著他的話，“所以，你……你幫我……”
“這是最後一次。”
薄司譯冷聲道：“以後你和我不再是朋友。”
像是絕交前送的最後一程，秦湄的手裏被他塞了一把傘，而後高薄的身軀往雨簾中進去，數九寒天的冰雨砸在他身上，秦湄嚇了跳，忙撐開傘沖進大雨裏，急忙道：“你瘋了，雨這麽大，你會淋感冒的！”
少年的額頭都是碎雨，只是眼神如天色陰郁沈沈：“君言會去實驗室，我得去攔著她，你快去送。”
秦湄呼吸亂了起來，模型箱的繩子勒著她的指尖：“我剛才看海報，他們倆是一組的，我這樣是不是害了她……”
薄司譯微扯唇：“我不說，沒人會知道。”
少年沾水的食指撥開傘桿，深色的長身探入雨中。
秦湄急得眼眶都紅了，追著把手裏的傘給他：“你是不是傻啊，這麽大的雨會淋感冒，馬上就要期末考了！”
“我發燒也照樣拿第一。”
“你真是個瘋子！”
“你還不走，江逾白輸了比賽怨你。”
秦湄被他這句冷言的恐嚇嚇到了：“那你拿傘，我再去借一把。”
“秦湄。”
薄司譯嗓音冷硬道：“你到底在拖延什麽，你跟他馬上就能在一起了。”
秦湄眼眶忽然模糊不清，她開始亂了，所以薄司譯是淋了雨寧願感冒也要幫她，就像真的為她著想的朋友，而她卻……卻跟他吵架，說一些傷他的話。
“那、那我應該跟他在一起嗎？我還要高考呢，我該怎麽做？”
她從來沒考慮過後面的事情，她只會偷偷喜歡一個人。
“嘟嘟嘟～”
忽然，有手機鈴聲在雨中響起，秦湄下意識去摸自己的口袋，就看到薄司譯掏出了手機，他冷白的眼皮往她一撩，小窄的傘面底下，他們的呼吸被雨水弄得潮濕。
“實驗室三樓，沒有你再找找，放心，比賽會贏的。”
薄司譯語氣冷靜地說著，眼睛卻看向秦湄。
電話那頭的君言卻很著急：“你確定都在這裏嗎？”
“不然你等我回來，老師這邊找我有急事。”
薄司譯的話顯然是在拖住君言，秦湄聽出來了。
“沒時間了，我直接把箱子拿走，不然逾白那兒有失誤就麻煩了。”
“你確定嗎？”
薄司譯的聲音在嘈雜的雨聲裏愈顯平靜：“如果有問題，逾白會怪你的，還是等我回去吧，有什麽事，我擔著。”
最後那三個字砸下，雷聲轟隆，頓時把秦湄嚇得渾身一顫，手裏的傘被風吹得往上拽，她抓不住，忽然，有道有力的手臂擎住了傘柄，他讓她往校門口走。
秦湄腦子是空白的，被薄司譯牽著，雨勢大了起來，她把箱子抱在懷裏，只想著他那句——你只要送過去，他就知道你的心意，你們就能在一起……
可是這樣的計劃是建立在別人受傷的前提下的。
就在兩人走到校門口的屋檐下時，秦湄忽然不走了。
她吸了吸鼻子：“我剛才看到海報裏的名字，君言和江逾白的排在一起。”
薄司譯呵笑了聲：“我也有參與，高二不讓上名而已。”
秦湄鬢邊都讓一縷縷濕發粘住，天地潑成了一片灰色，薄司譯說：“車在那兒，快上去。”
她往校道上看，瞧見自己的小黃花雨傘，是她剛才借給君言的，她下意識道：“等一下。”
薄司譯凝眉看她：“等什麽？這是最好的機會。”
秦湄擡頭望他，聲線哽咽：“我覺得，他值得更好的人。”
說出這句話時，秦湄又想哭了。
薄司譯瞳仁裏映著她的臉，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你是要把這個機會讓給別人？”
秦湄咬緊下唇，薄司譯目光籠著她，把她逼到最後一條死路上：“你把模型給君言，就是把江逾白交了出去，秦湄，你想清楚了，以後，不能再想他，因為，是你主動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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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湄眼眸楞楞地看著他俯身而來，她當時……不是這個意思，她只是單純要去換個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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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湄不自覺有些臉熱，解釋道：“我是說當朋友很累的時候應該用實際行動安慰他，但不是這個……”
語無倫次地要說清楚時，薄司譯已經往服裝店的門口進去了。
秦湄著急去拉住他的手，“餵……”
“歡迎光臨，請問有什麽需要？”
導購小姐走了過來，秦湄看到對方臉上親切的微笑，一時間不忍心說我就是路過的。
“你自己看。”
薄司譯看到琳瑯滿目的女裝，也有些經驗不足。
秦湄看他：“你是不是沒給人送過東西？”
不會安慰朋友，也不會挑禮物。
秦湄輕嘆了聲，忽然覺得他性格真的容易孤家寡人。
“嗯，”
他毫不在意地說：“不像江逾白，知道天冷送人圍巾，他倒是挺會慰勞別人。”
秦湄故意道：“當然，人家說話還比你好聽。”
薄司譯走到賣手套的櫃臺前，挑了一對粉綠色的羊絨手套，朝她遞了過來，秦湄微擡了擡下巴，薄司譯說：“你喜歡就說喜歡，不喜歡就說不喜歡，不吭聲是什麽意思？”
這時站在一旁的導購忍不住笑道：“帥哥，你女朋友是喜歡，不然肯定直接說醜了。”
對方話一落，秦湄驀地轉頭看導購，忙否認道：“不是！”
“這對手套很襯你，要不要試試？”
導購繼續推銷：“是蜜桃烏龍色，或者你再看看別的款式？”
秦湄要否認的是“女朋友”的身份，哪知銷售以為她不喜歡那副手套，其實她剛才就瞧著好看了，跟她今晚表演的戲服很像。
“買這副。”
薄司譯沒給秦湄解釋的機會，直接就去買單了。
秦湄從包裏掏錢，要遞過去的時候聽見銷售的報價，頓時有些赧然，她的錢不夠。
“感謝惠顧，歡迎下次光臨。”
薄司譯把袋子提到手裏，邊走邊把手套拿了出來，秦湄追出去，說：“你做決定前也不問問我，我說要買了嗎！”
這時薄司譯微微愕然看她：“我花自己的錢你也要管？”
秦湄頓時楞住，“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愛花多少錢跟她有什麽關系。
“戴上試試。”
他把標牌摘了，遞到她面前，秦湄有些僵持：“太貴了，不能要。”
這時薄司譯忽然笑了聲：“那你的意思是讓我自己戴這粉紅手套走在大街上？”
秦湄嘟囔：“是你自己要買的。”
“是你說朋友不高興得有點實際行動，還是說手套不行，得再買……”
“不是不是！”
秦湄連忙否認，說不過他，惱羞成怒道：“你怎麽這樣。”
她接過手套說：“我還你錢。”
“你拿江逾白的圍巾還錢了？”
她拿錢的動作一頓，像是被薄司譯冷情戳穿，擡頭看他：“當時我穿得很少，冬天的衣服也沒帶來學校，你知道當你很冷的時候，被人送一條圍巾的感覺嗎？一輩子都會記得。”
薄司譯呵笑了聲，仿佛將她小心珍藏的暗戀丟到地上：“給一條圍巾就喜歡上人家，你的喜歡是明碼標價的嗎？”
“是心意！”
“那我送你手套，你就喜歡我嗎？”
被他幽深的瞳仁一凝，秦湄驀地心腔鼓起，頓時急切地臉紅否認：“我才沒有！”
“如果不是基於對他品格的傾慕，僅僅是他送了你禮物，那你的喜歡根本就不成立，瞧，誰都能送你東西，誰都能讓你喜歡。”
“可那是雪中送炭。”
她心裏難受得要脹起來了，要爆炸了，“我不是見一個愛一個，我很專一，我很忠誠。”
“你他媽的能別這麽忠誠嗎？”
薄司譯低沈克制的怒氣壓著她瀉出，頓時把秦湄嚇了一跳，她脾氣更大：“你說什麽臟話！”
薄司譯喉結滾了一下，陰郁的眸光撇向旁處：“江逾白會送你圍巾，也會送給別人，這種舉手之勞，你卻連心都換出去了，我看你像個傻子一樣，暗戀有這麽好玩嗎？”
“你暗戀過別人嗎？”
秦湄氣呼呼地紅著眼睛跟他吵架：“全世界都喜歡你，你當然不知道追著別人影子跑的苦！”
“我當然知道。”
他話一落，秦湄一時呆住了。
薄司譯扔了句話，頭也不回地往路口走去。
冬天的冷夜覆在了大地上，空蕩蕭瑟，秦湄忽然覺得自己像個被丟下的小孩，被人說暗戀廉價，小心珍藏的感動被摔在了地上，她捏著手裏的手套，薄司譯隨便就能給她買的，他是在說：這種東西誰都能送，也值得你交心嗎？
秦湄覺得自己好卑微。
想哭又哭不出來，就是眼睛在紅腫著，路在哪兒都不會走了，直到前頭那身高大的影子忽然停住，回頭看她。
他也沒說話，等秦湄擡腿，經過他的時候，她惡狠狠地把手套扔給他：“你真討厭！”
“你真討厭我，就把我給你的筆記和你的考試成績都扔過來，骨氣呢？朋友對你好你覺得理所當然，一個陌生男人對你好你就心動，他媽的，我要是養了個這樣的女兒我能氣死。”
“你還沒罵夠嗎！”
秦湄外強中幹地發反嗆他：“我是不是要站在這裏被你罵完啊？我犯賤關你什麽事！”
“那如果我犯賤，你管嗎？”
他一句話又把秦湄虎住了，說不過，想哭，嘴巴一癟：“你幹嘛啊，你是不是要吵架！”
“要是有個女的讓我去她家睡，你也覺得我應該去嗎？”
薄司譯盯著她的眼睛，像是抓住她在拷問。
秦湄一時間被他問住了：“你想去就……”
“呵，你就是這麽當朋友的。”
薄司譯那心都淡了的口吻好像對她充滿失望，秦湄怎麽覺得好像就是她做錯了，跟上他說：“那你想我怎麽樣嘛。”
“我現在未成年，一個女生讓我去她家睡，她就是要害我，你懂嗎！”
秦湄哼了聲：“那也是你自己把持不住，你也太容易被害了。”
薄司譯雙手插兜，忽然發覺手裏有東西，掏出來把手套塞進她外套兜裏，垂著修長的眼睫道：“當初我答應讓你進店裏掙學費，就是被你害了。”
夜晚的風低低在秦湄耳窩裏盤桓。
她忽然想起那日也是在這條校道上，她扮作林黛玉，他對她說：“我為林姑娘病了。”
直到薄司譯站直身，神色又恢覆從前的冷淡疏離，雙手插兜道：“走了。”
秦湄還楞然地看著他的背影，他剛才那番話刺耳紮心，可秦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薄司譯，像他演達西先生時說的那句臺詞：我克制來克制去，實在撐不住了。
宿舍門邊的鐵柵欄上鑲了一支紙做的風車，是晚會上的道具，不知讓誰扔了，又讓誰撿了起來，夜風吹過，紙風車的葉片一直在轉，像秦湄的思緒，靜不下來。
連城一中的月假有兩天，周六上午，薄司譯拿著相機去洗了照片，一疊捏在手裏，他抽出了其中一張，回家拉開臥室衣櫃的保險抽屜。
把手裏那張照片放了進去，燕尾服和古典的綃紗裙疊在一起，一瞬間被定格在照片裏。
他的目光移到相片旁的幾枚零散物品，有一張被吃掉了糖果的白兔糖紙，一瓶葡萄糖，還有份信封，上面寫著：秦湄還薄司譯的欠款。
他出神看了許久，雙手撐在抽屜的兩邊，像座尖銳的金字塔。
長手垂下鎖上抽屜，而後靠著椅背坐下，目光落到書櫃中間放的一只藍白飛機模型上。
她還小，還不懂事。
他想，不能怪她的。
新年晚會結束後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農歷新年，在寒假來臨前，連城一中的學生還要再經歷一次期末考。
秦湄自從晚會那夜跟薄司譯吵了一架後，他就沒再出現過，好像絕交了似的，她捏著手裏的手套鼓了鼓嘴巴，她也有骨氣，不戴。
“餵，逾白，嗯，我一會就把模型送過去，這會外面下著雨。”
忽然小賣部的貨架前傳來道熟悉的聲音，秦湄目光透過貨架的縫隙朝前望，是打著電話的君言，她正在挑筆，邊說邊往門口走。
秦湄繞到她剛才站過的地方，目光去找君言挑的那一款筆上——標價九元。
她驚訝地張了張唇，這麽貴。
外面雨聲嘩啦啦地落，秦湄聽見君言還在那兒打電話：“餵，薄司譯，我沒帶傘，這會在小賣部，你能不能送過來，逾白那邊著急等著呢，不用你拿過去那麽麻煩，我拿就行了，畢竟你不是組員……”
秦湄聽了個大概，好像君言要從薄司譯那兒拿個東西送去給江逾白，但她沒傘。
要不要借給她，秦湄捏著手裏的傘，剛要開口，就聽君言驚訝道：“你也沒傘？那怎麽辦，時間緊任務重，可你沒去過場館，你不知道怎麽給他啊，別耽誤你的時間……”
忽然，秦湄擡手扯了扯君言的衣袖，然後把手裏的傘朝她面前一遞，君言眼睛一亮，朝電話裏說了句：“我找到傘了！”
秦湄聽她匆匆道了聲謝，傘就落到對方手裏了。
冬天一下雨就格外冰冷，秦湄在小賣部裏哆嗦，看到貼在屋檐下的物理模型競賽海報，底下有江逾白的名字。
“借過。”
忽然，身側有道帶著寒氣的嗓音落下，好似許久未聽過的氣息，秦湄驀地擡眸，撞入一雙冷琥珀似的瞳仁。
薄司譯。
他怎麽在這。
秦湄睜圓眼睛，像得了失語癥，忘了說話。
少年看到她，沒有多意外，神色冷淡道：“作為朋友，最後再幫你一次。”
他話一落，擡手朝她遞來了一枚紙箱子，用繩子四邊繞了一圈提在手裏，“會展中心，江逾白在那兒等著，你只要送過去，他就會感激你了，這種時候表白最有效。”
沈靜的語氣落在她耳邊，“轟隆”一聲，天邊滾起了雷，秦湄怔怔地想起剛才君言在電話裏說的話：“你、你不是跟她交接嗎……我還把傘借給她了……”
“那是一部分零件，在實驗室，這是核心。”
薄司譯說：“到時候不管她怎麽解釋，就是粗心丟了，而你雪中送炭，就好像他當初天冷的時候給你送圍巾一樣，他也會心動的。”
秦湄心頭震震地聽著他的話，“所以，你……你幫我……”
“這是最後一次。”
薄司譯冷聲道：“以後你和我不再是朋友。”
像是絕交前送的最後一程，秦湄的手裏被他塞了一把傘，而後高薄的身軀往雨簾中進去，數九寒天的冰雨砸在他身上，秦湄嚇了跳，忙撐開傘沖進大雨裏，急忙道：“你瘋了，雨這麽大，你會淋感冒的！”
少年的額頭都是碎雨，只是眼神如天色陰郁沈沈：“君言會去實驗室，我得去攔著她，你快去送。”
秦湄呼吸亂了起來，模型箱的繩子勒著她的指尖：“我剛才看海報，他們倆是一組的，我這樣是不是害了她……”
薄司譯微扯唇：“我不說，沒人會知道。”
少年沾水的食指撥開傘桿，深色的長身探入雨中。
秦湄急得眼眶都紅了，追著把手裏的傘給他：“你是不是傻啊，這麽大的雨會淋感冒，馬上就要期末考了！”
“我發燒也照樣拿第一。”
“你真是個瘋子！”
“你還不走，江逾白輸了比賽怨你。”
秦湄被他這句冷言的恐嚇嚇到了：“那你拿傘，我再去借一把。”
“秦湄。”
薄司譯嗓音冷硬道：“你到底在拖延什麽，你跟他馬上就能在一起了。”
秦湄眼眶忽然模糊不清，她開始亂了，所以薄司譯是淋了雨寧願感冒也要幫她，就像真的為她著想的朋友，而她卻……卻跟他吵架，說一些傷他的話。
“那、那我應該跟他在一起嗎？我還要高考呢，我該怎麽做？”
她從來沒考慮過後面的事情，她只會偷偷喜歡一個人。
“嘟嘟嘟～”
忽然，有手機鈴聲在雨中響起，秦湄下意識去摸自己的口袋，就看到薄司譯掏出了手機，他冷白的眼皮往她一撩，小窄的傘面底下，他們的呼吸被雨水弄得潮濕。
“實驗室三樓，沒有你再找找，放心，比賽會贏的。”
薄司譯語氣冷靜地說著，眼睛卻看向秦湄。
電話那頭的君言卻很著急：“你確定都在這裏嗎？”
“不然你等我回來，老師這邊找我有急事。”
薄司譯的話顯然是在拖住君言，秦湄聽出來了。
“沒時間了，我直接把箱子拿走，不然逾白那兒有失誤就麻煩了。”
“你確定嗎？”
薄司譯的聲音在嘈雜的雨聲裏愈顯平靜：“如果有問題，逾白會怪你的，還是等我回去吧，有什麽事，我擔著。”
最後那三個字砸下，雷聲轟隆，頓時把秦湄嚇得渾身一顫，手裏的傘被風吹得往上拽，她抓不住，忽然，有道有力的手臂擎住了傘柄，他讓她往校門口走。
秦湄腦子是空白的，被薄司譯牽著，雨勢大了起來，她把箱子抱在懷裏，只想著他那句——你只要送過去，他就知道你的心意，你們就能在一起……
可是這樣的計劃是建立在別人受傷的前提下的。
就在兩人走到校門口的屋檐下時，秦湄忽然不走了。
她吸了吸鼻子：“我剛才看到海報裏的名字，君言和江逾白的排在一起。”
薄司譯呵笑了聲：“我也有參與，高二不讓上名而已。”
秦湄鬢邊都讓一縷縷濕發粘住，天地潑成了一片灰色，薄司譯說：“車在那兒，快上去。”
她往校道上看，瞧見自己的小黃花雨傘，是她剛才借給君言的，她下意識道：“等一下。”
薄司譯凝眉看她：“等什麽？這是最好的機會。”
秦湄擡頭望他，聲線哽咽：“我覺得，他值得更好的人。”
說出這句話時，秦湄又想哭了。
薄司譯瞳仁裏映著她的臉，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你是要把這個機會讓給別人？”
秦湄咬緊下唇，薄司譯目光籠著她，把她逼到最後一條死路上：“你把模型給君言，就是把江逾白交了出去，秦湄，你想清楚了，以後，不能再想他，因為，是你主動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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