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一下吧， 為什麽？”書苗還是想不通， “總不是師父懟了你幾下吧， 琥珀師叔他也能答應？”

“我覺得……我挺感激師父把我招進來……”孔仔囁嚅著，“但既然要做，我就想， 開心的做……”

“還是因為師父懟你咯？”

“如果我真的錯那麽厲害……罵我應該的……”孔仔很緊張的敲擊著筷子，“師姐，其實有時候你不在的時候，我真的不敢問問題，師父明擺著就是懶得理我的氣息啊。”

“……”書苗無言以對。

她從沒覺得杜蘭坤有什麽懶得理你的氣息， 或者說她覺得杜蘭坤一直是這麽個氣息。

大概她神經大條從來沒註意？還是明明怕得肝顫但是走投無路之下硬撐著硬撐著也習慣了？

“但我確實沖動了， 我就成功獨立完成一個任務， 就很高興，然後第一反應就是去謝謝琥珀師叔，然後又想跟你說， 結果想起來咱們隔著時差， 我就沒說……可是這麽一會兒冷靜下來，就覺得……這樣……不能讓琥珀師叔做幕後英雄啊師姐你想……畢竟師父真的沒教我……”

“但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對你也不好？”書苗沈聲道， “是師父把你招進來的，你沒一個月就想把他T了， 你讓別人怎麽看你？”

孔仔很頹喪：“我知道不對啊， 我發了老大郵件後也後悔了， 結果老大秒回了一句’知道了，回來說‘。覆水難收啊， 我這時候再說不不不老大我要跟蘭姐混，多作孽啊，還是兩邊不是人！”

“所以說你沖動之下……就一條道走到黑了？”

“我就說師姐你打我吧。”

“不是我打你啊……”書苗嘆口氣，“你就是這要求提得，太不是時候了。”

“……這個要求任何時候都不是時候吧……我覺得。”孔仔還是有腦子的，“我反正這件事情確實做錯了，但是做都做了，真的混不好就走吧。”他想了想，嘟噥，“就算我沈不住氣吧，我確實不是來挨罵的啊。”

“誰罵你了啊，難道我是來挨罵的？”

“老懟也不好啊，我還年輕，身心健康的，為什麽要忍氣吞聲。”

書苗簡直臉疼，她還不是這麽過來了。

但是轉念一想，她也惆悵了。她當初要是也這麽年輕氣盛，現在也不會落到這麽糾結的地步。

杜蘭坤確實不會教書育人，他的教育就是圈養式的，放手散養他不會，他不熟他就會懟。只有忍得了他了，被他圈養了，完全跟著他的節奏了，他就完全把你當自己的一塊肉，心眼子裏管你……然後一旦習慣了，也不知道該怎麽放手。

現在好了，八戒要跑，沙僧要跑，沒悟空的唐僧，會不會轉頭做妖精去了？

“你知道，我，跟師父……之前，就不是很，融洽……我是說去旅游之前。”書苗企圖讓孔仔知道他倆，或者關鍵是杜蘭坤此刻的處境，斟酌著道。

孔仔瞪大眼：“旅游了十天還沒握手言和？！你倆冷戰嗎？！”

“反正，現在，矛盾，哎，怎麽講，反正很尷尬……師父估計還沒調節過來。”

“臥槽！”孔仔明白了，指著自己，“然後我……”

“嗯！”書苗用力點頭。

“哎呀！我不是人！”孔仔敲自己的頭，“其實我對師父沒那麽大意見，我就是那種，哎，就是感覺，大不了換個工作……就是，師姐你該懂的，那種，我爸爸都沒這樣懟過我……”

書苗也沒什麽心情安慰他，但還是勉力探手拍拍他的肩膀：“我懂的，我懂。”

“而且，我很琥珀師叔說的時候，琥珀師叔也無所謂，他說反正我不是第一個。”

“……就是之前的？”

孔仔看著她一臉敬佩：“師姐你真是英雄，你大概是唯一一個在師父手下撐過一個月的。”

“……”書苗哭笑不得，心情覆雜，“為什麽我覺得還好啊。”

孔仔無言以對，唯有給她個大拇指。

“走吧，菜都涼了。”書苗也沒心情吃飯了，“你晚上還加班嗎？”

“再待會兒吧，馬上要考試了。”孔仔很糾結，“其實我是想待下去的，這兒挺好的，大家都挺好，師父也不是壞人，但大概確實是我太年輕，我媽也說我這樣不被穿小鞋就很好了，到別處沒有你這麽好的同事和老大那麽好的BOSS，估計是要吃點苦頭的。”

“你就知道你現在不會被穿小鞋了？”書苗哭笑不得，“審判還沒開始呢少年！”

“琥珀師叔說沒事情的，他之前有個同事就是師父手下逃出來，幹了兩年後被挖走了。”

“……逃……”

“……”

兩人空著半個胃回了辦公室，書苗發現杜蘭坤的行李箱還在這，想到他還要回來，看到孔仔還在，就有點慌，不想面對他回來時的修羅場。

而且老大這晚上肯定不會做出什麽決定，那可真是七上八下的局面。她去戳孔仔手臂：“餵，那我先走啦，師父一會兒還要回來，師姐我尷尬癥比較嚴重……”

孔仔悚然一驚，下意識的回頭看看，忽然道：“那師姐，我送你回去吧！我也回家了！”

“額……也成。要不我問問師父，要不要把他的箱子一起捎回去？”

“可以可以！”孔仔連連點頭，急求表現機會。

書苗於是發了微信給杜蘭坤，沒一會兒就見他回覆：【一起吧，幫我關機，我在公司門口。】“……”書苗把杜蘭坤的回覆給孔仔看，孔仔如喪考妣，但還是強打精神，拉起杜蘭坤的行李箱：“那走吧師姐，該來的總會來。”

當事人都那麽淡定了！書苗慌個屁！她便幫杜蘭坤關了電腦，兩人一起下了樓，迎面看到老大一行人說說笑笑的過來，看到他倆並沒有過多反應，只是隨意的打了招呼。

等路過了，孔仔小聲道：“剛才琥珀師叔也在！他朝我使眼色了！”

“你們兩個女幹夫果然有情況！”書苗咬牙切齒。

“師姐我發現你真不是個正經人，你真的有男朋友嗎？充氣娃娃吧！”

想到莊以巖做成充氣娃娃，書苗樂不可支：“……有機會讓你見識見識。”

話題回來，孔仔繼續辯解：“琥珀師叔沒怎麽樣啊，他意思應該是沒事情。”

“廢話，能有事嗎！”

“那是不是代表我活下來了？”

“你死過嗎少年！你真的是抱著必死的心離開我們師父嗎你這個王八蛋！”書苗很有種被背叛的不爽感，因為這意味著在師父的圍城中又只剩下她一個了。

孔仔縮縮脖子：“沒有沒有，真的，嗯，我還是很難受的，哎……”

“哎呀真的氣死我啦。”書苗已經忍不住內心的郁卒，火力全開。

兩人鬥著嘴從車庫提了車，又鬥著嘴開到公司門口，接到師父的書苗還扯著孔仔的耳朵，等杜蘭坤一拉開門，兩人唰的就停了，異口同聲：“師父好！”

對視一眼：“師父吃的怎麽樣？！”

又對視一眼：“師父快上車。”

再次對視：“你有毛病啊！”這個是書苗。

孔仔：“我靠師姐，這是默契，這不是病！”

杜蘭坤一言不發的上了車，和書苗一起坐在後座，頭仰靠著，閉目不言。上來身上就一股酸菜魚的味道，居然還有點酒味……等等，不是一點點酒。

書苗吸了吸鼻子，就從後視鏡盯著孔仔，等孔仔終於註意到她的目光了，她指指杜蘭坤，用口型道：“他喝酒了！”

孔仔口型：“what？！”他看了看路，又瞥了一眼後視鏡：“那怎麽辦？扶回去？”

書苗連連點頭。

孔仔嘆了口氣，毅然點頭。

三兩道彎小區就到了，門衛把孔仔的車攔在了外面，孔仔剛搖下車窗指著後面的杜蘭坤想解釋，就見杜蘭坤猛地睜眼：“到了？”他語氣沈著，眼神清明，“別進去了，就這吧。”

“師父你行嗎？”孔仔作死的問了一句。

杜蘭坤橫了他一眼，推開車門下去了。孔仔連忙跑下車把他倆的行李箱都卸下來，臨走了看著書苗，書苗拉著自己的行李箱有點可憐巴巴的，可是沒有辦法，是英勇就義般點點頭：“沒事，去吧，路上小心。”

“那我撤了師姐。”孔仔的車都要堵著後面了，他爬上駕駛座，拉下車窗，看著前面徑自拖著行李箱往裏走，身形貌似穩定的杜蘭坤，擔憂的看看書苗，一邊倒車一邊都有點動情了，“師姐！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師姐！”

“滾！”書苗恨不得一腳踹過去，等孔仔安全倒出大門，嘆口氣小跑著追杜蘭坤去。

等跑到的時候，杜蘭坤已經在樓下大廳等她了，他好像真的喝醉了，靠著門框小喘氣不說，病態一樣蒼白的臉帶著兩坨紅暈，眼睛水潤潤的，雖然還是冷冷的樣子，可莫名的就有點引人犯罪的感覺。

書苗在離大門兩口的位置停下，都不敢過去了：“師父，你還好吧。”

杜蘭坤看了她一會兒，長長的吐了口氣，就在書苗以為他要像往常一樣打腫臉的時候，他居然道：“不好。”

“啊？”

“有點不舒服。”

“誒？喝，喝多了？”

他不答，低頭沈默了一會兒，輕聲道：“書苗……”

“什……什麽？”

“……”

“啊？你說話了嗎師父？”

“聊聊？”他擡頭，看著她，這次神情很穩定，像清醒，但又隱含著混亂，“聊聊好嗎？”

“……”

師父啊，你現在這樣好像有點遲了啊！會引人犯錯誤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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