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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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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酒

回府的路上,魏昭月心裏一直砰砰直跳,不時偷偷瞥一眼和她並肩走著的謝妄。

她不著痕跡的按了按心口,怕被謝妄聽到她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魏昭月還未從方才的事情中回過神來,她耳尖微紅,藏在袖擺中的指腹相互摩挲,不禁抖了一下,上面似乎還殘留著謝妄雙唇的觸感。

謝妄面色平靜,心裏卻是捉摸不透殿下的想法。

一月多未見,在看到殿下的那一刻,思念如潮水般湧來席卷了他,他沒有控制住自己,做出來有可能會嚇到殿下的舉動。

謝妄垂眸,擡手覆上小臂處綁著的護腕,愛憐地輕輕撫摸過。

似乎是為了和他的黑甲相搭,護腕通身是玄黑色。上面的紋路有些粗糙,不過謝妄全然不在乎。

他聽伏青說過,魏昭月是最不喜歡女紅這一類的繡活,如今她卻特意縫制了護腕送給他,是不是說明他在她心裏,還是有些許不同的。

其實做出一對護腕,對繡活的要求並不高。魏昭月在工部挑選了兩塊銅片,打造成護腕的形狀,最後的繡活,是要將扣子縫在護腕的邊上,好方便綁縛在小臂上。

謝妄心亂如麻,低下雙眸偷偷看殿下的臉色,卻從她清麗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旁的。

暮色四起,斜陽返照,籠在鱗次櫛比的宮城上頭。無言間,兩人走回了公主府。

說是要給謝妄接風,但魏昭月根本不知道他今日會回來,所謂的接風宴也沒有準備。

謝妄倒是並不在意,左右他已經收到了殿下送的禮物,便也沒有強求這一頓宴食。

魏昭月不依,說什麽都要給他辦一個接風宴。一進府邸,她就讓謝妄先回去休息,自己一溜煙跑去了廚房。

吩咐下人做一頓豐盛的膳食後,魏昭月靠在廚房的墻壁上,呆楞楞的看著他們忙碌的模樣,思緒逐漸飄遠。

分明已經決定好要將自己的心意告訴謝妄,可她總是打退堂鼓。

謝妄上一次休沐的時候,魏昭月本來就打算告訴他,但念著他馬上要出征,又拖了一段時間。

這下他從徐州回來,她也沒旁的理由再拖沓了。

魏昭月深吸一口氣,在心底給自己打氣,不就是將自己的心意告訴他嗎,這有什麽好怕的。

若是他也有意,他們正好水到渠成,若是他沒有……魏昭月擰著眉,長嘆一聲。

怎麽這種事情,這麽難為情啊!

這段時間她在未央宮纏著蘇靈婉,將她和皇兄之間的事情打聽得明明白白,可紙上得來終覺淺,真到要付出行動的這一刻,魏昭月還是心裏打鼓。

膳食很快就做好了,陸續被送到她的院子中去,魏昭月知道自己酒量不好,特意要了兩瓶果酒壯膽,讓人一並送去自己的院子。

推開院門,榕樹下的少年循聲看來,見到是她,臉上露出清潤的笑意,緩緩向她走來。

他換了一件在府裏穿的常服,原本束起的烏發披散下來,用一根束帶綁起大半頭發。

魏昭月擡眼對上謝妄看過來的目光,註意到他雖然換了衣裳,但小臂上的一對護腕卻是沒有取下來。

護腕是練武或是上戰場時佩戴,和他如今的常服一點也不搭配。魏昭月見到他對護腕的重視,忍俊不禁,擡腳和他一齊向院子中走去。

冬日枯敗的榕樹枝頭又開始長出些新生的綠葉,樹下的石桌上擺滿了精致的膳食。

在粗壯的樹幹上,掛著一盞暖黃色的燈籠,在石桌上投下一片昏黃的光暈。

魏昭月和謝妄隔著石桌相對而坐,她在心裏慶幸還好光線不亮,或許謝妄也看不甚清她的神情,若是她真的說出來了,應當不會尷尬到想要找個地縫鉆進去吧。

可是魏昭月忘了,謝妄自小習武,目力極好,就是在黑暗中也能如履平地,更何況院子中還有一盞暖黃的燈籠。

光暈照在魏昭月臉上,她的杏眼亮晶晶的,在半明半昧中顯得很是嬌俏。

春日裏氣溫正好,此刻院中涼風陣陣,魏昭月拿起茶壺給自己和謝妄倒了盞茶,瓷盞握在手中小口喝著。

“昭一,此行徐州之戰,皇兄給了你什麽獎賞?”魏昭月好整以暇的問道。

談話嘛,還是要循序漸進,她先和謝妄多聊一聊,等氣氛到了,她就一鼓作氣說出來。

“陛下將我擢升為偏將。”謝妄答道。

“偏將啊。”魏昭月輕聲重覆了一遍,她對軍中的軍銜也是有了解過的,隨即嘟囔道:“你立了這麽大的功,皇兄怎麽才將你晉升偏將。”

謝妄笑了笑:“許是軍功尚且不夠,左右也不急在這一時,慢慢來吧。”

他對功名利祿原是沒什麽渴求,但自從殿下身邊出現了紀聞溪,一點一點從嶺南的儒生成為了如今的翰林院學士,是魏辭風的左膀右臂。

甚至出征前他在殿下房間裏的那些畫卷中,還看到了紀聞溪的畫像。

殿下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他要早日掙得軍功,有軍銜在身,他才配得上殿下,他才有底氣將自己這些年卑劣的心思告訴殿下。

魏昭月傾身觀察他的神色,在他臉上不見落寞,她稍稍放下心。

她就是怕謝妄會多想,才問了這麽一句,魏昭月柔聲道:“昭一,你還這麽年輕,以後晉升的機會多的是,皇兄一定是看準了這一點,才只讓你做個偏將。”

她的語調輕快,像是春日中的黃鸝一樣婉轉動聽,謝妄望著她紅潤的唇瓣一張一合,呵氣如蘭。

他唇角含笑,靜靜望著她,濃黑的眼眸鎖著她,他愛極了她的眼中全是他的模樣。

行軍途中,鮮少會有如此恬靜的時候。

“昭一,偏將在軍中要管三千人呢!你可真厲害!”魏昭月起筷,操了一筷子菜放到謝妄的碟子中,一面毫不吝嗇的誇他。

謝妄斂眸,柔聲說:“我哪有這麽厲害,殿下謬讚了。”

他笑著垂眸,目光觸及到小臂上的護腕,眸色漸深,詢問道:“殿下怎麽突然想起要給屬下送禮物呢?”

先前殿下去書肆買了本古籍送給紀聞溪,為此謝妄好幾日心中不舒坦,不過都未在魏昭月面前表現出來。

如今他也收到了殿下送的物件,更何況這還是殿下為他親手做的。思及此,謝妄的唇角就壓不下來。

晚間的涼風陣陣襲來,吹得榕樹嘩啦啦響,魏昭月感覺頭頂一癢,她擡手將掉落的綠葉取下來,揚了揚眉,說道:“這不是想著你第一次出征,我要好好犒勞一下我們昭一。”

謝妄掌心搭在護腕上,問道:“殿下做這對護腕費了不少功夫吧?”

“這倒還好,沒費多少功夫,我問了工部王侍郎,也就用了幾天時間做出來了。”

確實如魏昭月說得那樣,一想到這對護腕是送給謝妄的,她打造銅片,縫制扣子時根本不覺得累,反而在想象謝妄將護腕戴上的樣子。

她的目光不覺落在謝妄的護腕上,玄黑的護腕配著他深青色的常服,怎麽看怎麽違和。

可是魏昭月卻不覺得,她滿懷欣喜做出來的護腕被謝妄如此珍視,她心裏似灌了蜜一般。

魏昭月捧起瓷盞呷了一口清茶,沈吟了一會兒:“你喜歡就好。”

天色漸漸黑下來,檐下的菱燈並未點亮,魏昭月回到院子前特意吩咐讓下人都不要靠近她的院子,是以現下整個院子中只有榕樹上這盞橘黃色的燈籠。

魏昭月是有些緊張的,一面吃著菜肴,一面不停和謝妄東拉西扯的交談,天南海北的什麽話都說。

說得她口幹舌燥的,不時拿著茶壺給瓷盞中倒茶。

石桌上只有一只茶壺,魏昭月說得興起,擡手拿起茶壺,發現已經空了,光線昏暗,她隨手拿起一旁的果酒,拔開木塞就倒在自己的瓷盞中,一飲而盡。

魏昭月喝著喝著,覺得頭越來越暈,渾身發熱,心頭一直壓著的話也趁著酒勁問了出來:“昭一,你從軍後,為什麽不常回府了?”

隔著暖黃色的光暈,謝妄發現她不對勁的時候,魏昭月已經迷離著雙眸了。

她手掌撐著腦袋,身子斜靠在石桌邊,臉頰兩邊染上兩團被酒氣熏出來的紅暈。

謝妄連忙起身,走到她身邊,輕聲喚她:“殿下,殿下?”

魏昭月輕闔著雙目,沒什麽反應,謝妄扶住她的肩膀,怕她從石凳上摔下去。

另一只手拿起魏昭月的瓷盞,放在鼻下聞了聞,是一股幽香的果酒味道。

謝妄目光掃到石桌邊上的兩瓶果酒,不禁懊惱,怎麽下人送來膳食的時候他沒有仔細檢查,害得殿下現在喝醉了。

“殿下?外頭有風,我扶您回房間休息。”謝妄俯身,溫聲在她耳邊說道。

夜裏起風了,魏昭月又喝了酒,為免她被吹得頭疼,謝妄撈起她的細腰,正要將她扶回去時。

魏昭月怔忪著眼眸,伸手摸到石桌上的瓷盞,遞到謝妄面前:“昭一,你也喝!”

謝妄哭笑不得,擡手將瓷盞放回石桌上。魏昭月不依不饒,拿著瓷盞這下遞到了謝妄的嘴邊,不由分說道:“昭一,喝!”

謝妄無可奈何,就著她的手一飲而盡,然後輕柔的拍了拍她的後背,“殿下,我也將酒喝了,我們回房吧?”

見他乖乖將酒喝了,魏昭月笑瞇瞇的點了點頭,在謝妄彎下腰要將自己扶起來時,魏昭月又不配合了。

謝妄撐在一旁的石桌上,神色中沒有一絲不耐煩,眼底反倒都是對她的寵溺。

他朝旁邊邁了一步,擋住吹來的涼風,柔聲詢問:“殿下,怎麽了?”

魏昭月仰起頭,迷離的杏眼中水波晃動,她仰著腦袋看了他好一會兒,睜大眼睛似乎要看清面前人的模樣。

良久,魏昭月歪著腦袋,眼睛眨了眨,她張開雙臂,笑靨清麗,懵懂道:“昭一,抱我回去。”

她吃醉酒的模樣看得謝妄心頭一軟,他微楞住,輕嘆一聲,殿下的話他哪有不聽從的。

旋即俯下身子,遒勁的手臂從魏昭月膝彎下穿過,另一只手攬住她的後背,將她從石凳上攔腰抱起。

怕她覺得不舒服,謝妄將她輕輕顛了顛,緊緊抱在懷中。他覺得後頸一沈,是魏昭月伸著兩臂,摟在他的頸後。

謝妄平緩了一下呼吸,抱著她就往房間裏走去。

脖頸邊充斥著她的呼吸,謝妄目不斜視,走得卻不快。

謝妄繃直著身體,呼吸卻越來越急促,他能感覺到懷中人的呼吸離他越來越近,鼻間都充斥著清甜的果酒味。

靠近她唇瓣的這側耳朵已經燙的要滴血似的,懷中人唇瓣微動,似乎在囈語什麽,謝妄側眸,緩緩附耳過去,聽到她喃喃念道:

“喜歡……昭一。”

來啦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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