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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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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4

桓宓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麽做,怔楞了好久,才敢試探著將自己的手覆在他勁瘦的後腰上。

夕日欲頹,沈鱗競躍,遠遠看去,只能瞧見日光穿過雲層在兩人身上鍍上的淺色光暈。

裴時戎收覆南越雖然是一月前才下的旨意,但這件事是他從去歲剛登基便在考慮的事情,無論是燕昭這邊還是交州這邊都算是萬事俱備。

在桓郊和燕昭的帶領下,收覆南越的戰事推進得很快,雖然絕大數小城的南越將領都投了降,但難免遇到抵抗強的。

“你說你現在好歹也是大將軍,是陛下的心腹臂膀,沖這麽前做什麽?”桓宓一邊替燕昭上藥,一邊蹙著眉嗔怪。

燕昭其實並不覺得有多疼,畢竟他少時入軍營,這些年大大小小的傷痕早已遍布全身,但聽到桓宓這麽說,擡了擡眼,問了句:“你這是,在關心我?”

桓宓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話,卻讓她心底漏了一拍,一時手裏的藥瓶沒拿穩。

燕昭毫不猶豫的探出桓宓才給他上了藥的手去捏住那個藥瓶,交還到桓宓她手裏時,指尖碰到了她的虎口。

桓宓手抖了下,而後接過藥瓶,擡起頭時正好於他四目相對,想說的話一下子哽在了喉嚨裏,良久才說出句,“謝謝。”

燕昭仍然看著她,她撲簌了下睫毛,有些無措地別開眼,用木塞將藥瓶的封口堵上,放進藥箱後又從當中拿出一卷紗布來,剛想為他包紮傷口,卻聽得他倒吸了口冷氣。

桓宓心底有點亂,“怎麽了?”

“剛才扯到傷口了,有點疼。”燕昭看起來回答地很認真。

雖然其實一點感覺也沒有。

桓宓楞了楞,眸中閃過一絲疑惑,又從藥箱裏翻出先前的那個藥罐,口中喃喃:“是金瘡藥沒錯啊……”

但就在她擡眼的一瞬間,捕捉到了燕昭眸中閃過的狡黠笑意,突然就明白過來了是怎麽回事。

她咬了咬牙,立刻從旁邊拿起先前的那卷紗布,動作迅速地從他沒受傷地那側手臂底下穿過去,也不看他一眼:“你什麽時候這麽嬌氣了?上藥,哪有不疼的?”

燕昭沈默了一瞬,抿了抿唇,道:“可是那會兒你給那個小卒上藥的時候還朝他笑,還……”

桓宓一想到他方才故意戲弄自己,就一肚子氣,也沒認真聽他到底說了些什麽,一邊替他挽了個結,一邊問:“還怎麽樣?”

燕昭小麥色的臉頰上一時也浮現出一片紅暈,垂著眼,矮著聲音說:“你還給他吹傷口。”

他這話剛說完,便後悔了,不是,他什麽時候心眼這麽小了?

桓宓有點奇怪,這不過幾月不見,燕昭什麽時候這麽說話了,一邊收拾藥箱,一邊哂了句:“他多大你多大,那就是個孩子,這你也上計較?”

燕昭一驚,脫口而出:“什麽叫還是個孩子?看著也有十四五了吧?陛下今歲也不過十六,當時皇後殿下也拿他當孩子!”

這話一出,兩人俱是一楞,燕昭皺著眉,錯開了桓宓投來的疑惑眼神。

桓宓這才反應過來,一下子笑出了聲,用胳膊肘碰了碰燕昭,托腮問道:“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前幾天謝歸荑的信送到交州這邊,說是燕昭特地向裴時戎請命來交州線上的,還天天擔憂裴時戎會將她許給方燼,最終定下來是他來交州時,燕昭在一下子就跪在了殿上,感激涕零的。

燕昭垂著頭,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桓宓起身,用指節輕輕在他額頭上點了下,“真是個木頭,下次可以直說的。”

她如今既然身在軍中,是軍醫,也不能總與燕昭耗在一處,說完這些話,本打算去看看別人,才走了兩步,又頓住了步子,從藥箱裏取出一個碧綠色的小瓷瓶,轉過頭時,發現燕昭正看著她,一時也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只將那個小瓷瓶放在他的膝頭,垂下眼睫,“這瓶藥你且留著,每過三個時辰換一次藥,”中間停了停,又補了句:“我自己配的。”

說完,也不等燕昭回應,便快步離開了。

燕昭緩緩拿起膝頭上的那個小瓷瓶,拈在手中,完全沒留意到自己的親兵不知何時已經到了自己身側。

“將軍,看什麽呢?怎麽笑得像個傻子一樣?”

燕昭只是看著那個小瓷瓶,仿佛沒有聽見。

親兵在他面前揮了揮手,發現他只是在笑,便好奇地朝桓宓離去的方向看去,又看了眼燕昭,心下了然了一半:“那不是桓府君家的娘子嗎?怎麽?將軍看上人家了?”

燕昭回過神來便聽到這句,妥帖地將藥瓶收回懷中,雖然事實如此,但他本能地還是不想在下屬面前承認,於是瞪了親兵一眼:“亂說什麽呢!”

親兵“嗐”了聲,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是就是唄,大老爺們的,猶猶豫豫的,你看咱們陛下,還比皇後殿下小一些呢,我有個老鄉在太醫院當值,聽說皇後殿下都有身孕了。”親兵一臉的八卦。

被他這麽一說,燕昭更覺得臉上掛不住,腳往旁邊一挪,擡眼,“你沒有自己的事要做嗎?”

親兵“嘿嘿”一笑,便跑開了。

燕昭站起身來,又摸了摸懷中那個小瓷瓶,頓時覺得心情大好,遂順著桓宓包紮診傷的路線巡營。

四月的天氣,但交州位置偏南,此時又正好是午後,燕昭看著桓宓穿梭於遠處傷的兵營裏,很忙碌的樣子,寬大的袖擺挽起來,腕上掛著的翡翠玉鐲在日光下泛著盈盈光澤,時不時擡起手腕來擦擦額頭上的汗珠。

看著她的背影,燕昭不禁聯想到了日後,他帶兵打仗,桓宓就可以做隨軍的軍醫。

忽地又搖了搖頭,“不行不行……”

“一個人瞎嘀咕什麽呢?什麽不行?”

燕昭轉過頭來,正好看見桓宓背著手站在他身側,歪著頭。

燕昭有些局促不安地想藏起手裏捏著的東西,卻被桓宓一眼看到。

“手裏拿的什麽?我看看。”

燕昭半推半就地從身後拿出來,是一枚質地算不上很好的玉墜,任由著桓宓從他手中拿去,攤在掌心裏看。

“這、這是我們燕家傳給兒媳的。”燕昭有些支支吾吾。

桓宓楞了楞,而後嬌俏一笑,攥在手裏,“送我的東西可不許反悔啊!”

南越畢竟是邊陲小族,這之後不過十幾日便堅持不下去了,四月二十三,南越王出城,答應燕昭與桓郊隨他們回建康,原南越屬地也一並歸於大周交州治下。

南越王出城受降的那日,裴時戎從建康的聖旨也到了交州。

是念在交州氣候濕熱難捱,他又有功,召他回京,任祠部尚書一職。

朝上裴時戎照例封賞燕昭及隨行將士,燕昭卻出列躬身,道:“臣不求田宅財產,但求陛下為臣賜婚。”

裴時戎雖然知道他指的是誰,但當著群臣的面,表面功夫總要做足,擡眼問了句:“是誰家的娘子?”

燕昭看了一眼正好在自己身側的桓郊,而後朝前傾身:“是桓使君家的娘子。”

桓郊眼皮一跳,步子也往出挪了挪。

“不知桓尚書意下如何?”

在交州的這些時日,他瞧得出來燕昭和自家女兒之間的情意,且燕昭雖然是弱冠之年,但的確年輕有為,又是今上的左膀右臂,也算相貌堂堂,阿宓嫁了他不會吃虧,微微沈吟一聲,便頷首道:“謹遵陛下聖諭。”

桓宓與燕昭之間的親事就這樣以聖旨賜婚的方式定了下來,欽天監擇過日子後,將吉日定在了七月二十六。

既是賜婚,婚儀便一並由內府操辦,宮裏混跡這許多年,也都是有眼色的。

燕昭是當朝新貴,桓娘子與皇後殿下是手帕交,底下人自然不敢怠慢了。

婚期如期而至,婚宴排場大得很,高朋滿座,又有帝後親臨,燕昭游走於賓客間敬酒,整日掛在臉上的笑意不曾消減過半分。

桓宓坐在婚房中,甫一聽見木門的“吱呀”聲,桓宓便掀開了冠上覆蓋著的蓋頭。

才踏進門檻的燕昭倒是一楞,旋即爽朗一笑:“這麽迫不及待地想見我?”

桓宓繼續將頭上地冠拆卸下來,擱在一旁的桌案上,氣鼓鼓地叉著腰:“得了吧,累死我了,我在這兒能做三四個時辰了,一口吃的也不給,一口水也不讓喝,你聽聽我的聲音!”

她話音才落,燕昭便十分“體貼”地倒了杯茶水遞到她唇邊,她順手接了過去,一飲而盡。

燕昭見她喝完了,又遞給她一塊糕點,道:“什麽破規矩,怎麽能讓你餓著,還好一輩子就這麽一次。”

桓宓將咬了一口才吞咽下去,便聽了這聲,“什麽叫還好,你還想有第二次?”

燕昭連連拱手,“不敢不敢。”

清宵尚溫,屋中傳出細細碎碎的說話聲。

“這麽多的傷疤。”

“別,別看了,也別摸了,很醜的。”

“我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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