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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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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

裴時戎登基後,給謝歸荑在內殿開了一處小圃,方便她培植一些稻種;她中午用膳時抱怨宮中賬目繁多看得她頭疼,傍晚裴時戎便下旨將內宮中的女子大多賜錢遣歸,倒也樂得清閑。

殿內點著上好的銀絲炭,被熏得暖融融的,才用過午膳,謝歸荑倚在矮榻上不覺有些犯困。

尚衣局的內宦卻帶著人來了她殿中。

她有些驚詫地看著宮婢手中捧著地托盤裏盛放的白色冠服,一時困意也都消散了。

大梁清談盛行,也就提倡寡淡清凈,婚嫁之服,悉用白色,雖然裴時戎登基後改了國號為大周,但這民俗一事上,卻還是延續了大梁的習慣。

裴時戎算是亂世梟雄,少年登基,但要魄力有魄力,要手段有手段,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個聖賢明君,但凡有點能叫得上名頭的世家都想往宮中送女兒進來,裴時戎一直不同意,如今送來這樣正式的冠服到她面前,是終於頂不住世家的壓力打算納妃了嗎?

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身子往前傾了些,臉色也沈了下來:“這是陛下的意思嗎?”

內宦以為她是不喜歡冠服的樣式,忙賠著笑臉道:“殿下若是不喜,奴便差人下去改,陛下說了,此事不著急,一定要讓您滿意。”

謝歸荑聽到這話,更是惱火,納的是哪家的娘子要這麽仔細?冠服還要認真準備,還要她滿意?

但此事的確與尚衣局的內宦無關,撂著眼皮子淡淡地掃了一眼跟在內宦身後的宮人手中捧著的托盤,隨意挑了個瞧著最簡樸的,擡手一指,“不必改了,大周立國之初,哪能這麽奢侈,就這件吧。”

內宦沒想到謝歸荑這麽好說話,心下一松,微微弓著身:“殿□□恤黎民,是大周之福。”說完給身後人遞了個眼色,便退下了。

這檔子事過後,謝歸荑也沒什麽心思做別的了,本來答應裴時戎要等他用晚膳的,也吩咐膳司只備了自己的,吃完後便叫人撤了。

加上外頭又落了新雪,她遂遣退了下人,擁著被衾打算直接安寢。

裴時戎處理完政事回她殿中時瞧見裏面的燈已經熄滅了,心下一陣愧疚,又是自己忙地太晚了了嗎?

於是示意蘭葉不必通傳,低聲問:“她是已經睡了嗎?”說著踏上臺階,而後開始解自己的狐裘。

蘭葉一陣為難,還是道:“殿下說若是您來了不必,不必叫您進來了,她,她今日不想見您……”

裴時戎一怔,擡眼看了下殿內,問:“是心情不好嗎?可知是什麽原因?”

蘭葉搖了搖頭,如實回答:“下午尚衣局那邊送來冠服,殿下挑過後便瞧著心情不是多好。”

裴時戎點了點頭,將狐裘遞給跟前伺候的內宦,一手搭上了殿門。

蘭葉不知該不該攔,只這麽一猶豫,裴時戎已經推門而入了,並且順手關上了門。

裴時戎以為她睡了,怕吵著她,於是盡可能地放輕了動作,在外間脫了靴。

但就在他手指剛碰到珠簾的一瞬,一塊枕頭就從床榻的方向飛了出來。

他穩穩地接在懷裏,笑了聲:“歸荑原來沒睡?這是在等我?”

謝歸荑懷裏擁著被子,看了他一眼,語氣裏很不是滋味:“沒事來我這裏作甚?”

裴時戎以為她這是惱自己忙得太晚了,沒能陪她用晚膳鬧小脾氣,於是往前走了幾步,坐在床沿,欲拉過她的手,“怎麽能叫沒事呢?我這忙完了自然要回來陪娘子啊。”

謝歸荑像是預料到了他的動作,在他即將碰到自己的時候,往裏挪了挪,“不去找你新納的妃妾,到我這裏浪費光陰做什麽?”

這話問地裴時戎一楞,“什麽新納的妃妾?我說過此生只會有你一個,"他這話說到一半頓住了,往謝歸荑身側靠了靠,問:“誒你不是因為吃醋才生我的氣吧?”

謝歸荑本想矢口否認,但這本就是事實,她就是吃醋了,但嘴上又不想承認,便道:“我哪敢呢,您是天子,九五之尊,我哪敢生您的氣。”

照他對謝歸荑的了解,只要她還願意對自己說話,那就不是真的生氣,便道:“那就是吃醋了?”

謝歸荑果然抄起榻上的另一個枕頭砸在裴時戎身上,轉過頭來,眼眶微紅:“你到底有完沒完?”

看見她的眼眶,裴時戎心裏一下子就沒了底,但中午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又想起方才在門外,蘭葉同自己說她是在尚衣局送來冠服後便成了這樣,只好試探著問:“是不是尚衣局送來大婚的婚服你不滿意?”

謝歸荑脫口而出,“是,一點也不滿意,醜死了!”

裴時戎見著自己猜對了,便笑道:“這有什麽的,不滿意便讓他們拿下去重新改就是了,反正還遠呢,著急什麽。”

謝歸荑越聽越氣。

“這是陛下的意思嗎?”

“陛下說了,一定要讓您滿意。”

於是轉過身去,一拳打在裴時戎的肩頭,淚水充滿眼眶:“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出去!”

裴時戎又是一楞,聽了謝歸荑後面的話才明白過來。

“你要納妃還不夠,你還要把你們的冠服命人拿到我跟前來讓我挑,這才幾個月,便覺得我煩,便倦了、厭了,果然你們男人就是喜新厭舊。”

原來是誤會了。

裴時戎伸手攔住她的腰,將她抱在懷中,從袖中取出絹帕,為她拭去眼淚,軟聲安慰:“都是我的不是,沒有把話說清楚,叫你誤會了,那不是別人的冠服,那是咱們大婚時要穿的婚服,所以要你過目的。”

謝歸荑轉頭來看他,眨了眨眼睛,不解:“我們?大婚?”

裴時戎伸出手來,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尖,問:“那還能是誰的呢?”

“但是封後大典不是已經與登基大典一同辦過了嗎?”

“封後與大婚,怎麽能混為一談,我從前說過要以三書六禮迎娶你,當時請期的時候,時間是定在了今年三月,親迎之禮還未行,這合巹酒也未飲,你那個時候問我我為什麽有了皇宮還要在京中置辦一處裴宅,就是為了我們大婚時用。”

謝歸荑心下竊喜,但還是蹙了蹙眉,“大周立國之初,哪能這麽鋪張浪費?就為了全這個禮,特意置辦一處宅邸?”

裴時戎緊握著她的手,彎了彎唇:“我都想好了,假如我們生的是個公主,那處宅子便給她當做公主府,若是個皇子,那便立為太子,宅子就作為我們第二個孩子的宅邸。”

謝歸荑面上生出一片彤雲:“誰要給你生……”後面的話她硬是怎麽也說不出口。

裴時戎卻將頭往前一探,含住她的耳垂:“可是我想。”

說著便扯下了一旁的幃帳。

許是睡了一下午,以至於謝歸荑剛躺下來便覺著身子一沈。

漸漸的,意識也開始模糊不清,眸中氤氳上了迷蒙的霧氣。

明明是冬日,她卻一點也不覺得冷。

外面好似突然起了風起來,將枝上本就不多的薄雪悉數吹散。

江南冬天的風裹挾著慣有的濕氣,親吻上梅花的根莖。

水珠順著樹幹一寸寸的滑下,在地上的積雪裏沁出點點痕跡來。

可這風又好像沒有半點征兆的大了起來,幾乎要將院中盛開著的梅花攔腰折斷。

梅枝輕盈,不得不順著風的吹拂左右上下擺動,忽而枝條一軟,仿佛沒了生息,但下一陣風毫不間歇地便吹了過來,叫它不得不仰頭,連帶著花蕊也被激發地微微顫動著。

風勢依舊很大,幾乎裹挾了整樹梅花,好想要滲透進每一簇梅花,每一朵花蕊。

冬日夜長,風就這麽不停不歇,散著陣陣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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