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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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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走出營帳時已經是夜幕降臨,小船在海上漂泊,夜色如翻滾的濃墨,姜秾秾閉目感受著迎面吹來的海風,回想起那逃兵服藥過後的模樣,肝膽俱寒。

司弦音命人將他擡了出去,那麽個光景,約莫是死透了。

回到小院中,微雲為姜秾秾燒了桶熱水。

姜秾秾奔波整天,疲憊不堪,坐在浴桶裏,任由微雲幫她搓洗著後背。

泡過熱水的身子虛軟無力,微雲攙扶著她回房,看到司弦音坐在床畔的那一瞬,姜秾秾腳步似有千斤,每一步都走得極為沈重。

微雲將姜秾秾扶到床邊。

姜秾秾在司弦音身側坐下。

司弦音伸手握住她的雙腿,幫她褪下軟底珍珠繡鞋,指腹壓了壓她的腳掌:“今日累不累?”

“不累。”姜秾秾難以忍受地垂下眼瞼。

司弦音手指游移著,包裹住曾被他扭傷的腳踝。

姜秾秾明顯有了反應,但又隱忍了下去,被司弦音握在手裏的那只腳僵得厲害。

那件事,終究還是在她心底留下了陰影。

司弦音心底微微嘆息一聲,既是遺憾未能隱瞞到底,又是對她心生憐惜,他將手指移開,聲線柔得像是浸了窗外的月光:“你可知我為什麽要帶你去看那些?”

“我不知道。”

“我想讓你認識真正的我。”

姜秾秾抿著唇角,一雙眼怯怯的,不說話。

“我們重新開始。”司弦音握住她的手,並非詢問她的意見,而是陳述他的決定。

“你會娶我嗎?”姜秾秾沈寂的目光裏終於泛起一絲漣漪,流轉的眼波竟有幾分司弦音從未見過的媚態。

“我會以整個雲州作為聘禮,若你高興,滄瀾十二州都將是你的囊中之物。”

他的目標竟不止是雲州,還有整個天下,姜秾秾與他在一起這麽久,從沒看出他有這樣的野心。

“說大話。”姜秾秾故作撒嬌地背過身去,藏起了眼底的震動,“你們男人最喜歡甜言蜜語,哄人的時候說的跟真的似的,沒一句能兌現的。”

“今日你也看見了,只要霍大夫制出我想要的藥,我的這支軍隊將所向披靡。”

“還說不是哄我,你躲在這座島上當縮頭烏龜,等你起兵拿下雲州,我都成黃臉婆了。”

“等我辦成了兩件事,就帶你離開這裏。”司弦音哪能不清楚她的心思。

“哪兩件事?”

“醫好我體內的毒,以及,與你成婚。”

姜秾秾正不知如何作答時,微雲捧著托盤走了進來,福了福身:“尊主,您要的東西。”

姜秾秾好奇地瞥了眼。托盤上放置著一碟子彩墨,一排長短不一的針具和一壺酒,雖不清楚這些東西是做什麽用的,她直覺不會是什麽好事。

“她為什麽管你叫尊主?”姜秾秾為緩解自己的緊張,將自己的註意力從托盤上移開。

“尊主是驚雨堂的主人,我們自然該喚尊主。”微雲替司弦音答道。

“驚雨堂?滄瀾十二州最頂級的殺手組織?”姜秾秾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震驚。

驚雨堂名聲響亮,無人不知,書中只提過薛景馳是驚雨堂的人,直到司弦音身死,都沒有提及最大的boss是司弦音。

細細回顧一番,原書中司弦音身死後,那位驚雨堂的大boss的確是銷聲匿跡了,那時她只當是換了副本地圖,上個副本的角色,還是個只活在臺詞裏的角色,沒有戲份是很正常的事。

雙重身份,這個設定太時髦了,不知這是原書沒有揭開的暗線,還是這個世界的自動補充,如果原書是這種寫法,司弦音的人氣怎麽會被司雅意碾壓,她也就不會被司弦音的白月光形象蒙騙,傻乎乎的跑來自投羅網。

“司家曾有一位姓顧的謀士,是驚雨堂安插在司家的眼線,我幼時得這位顧叔叔青睞,機緣巧合之下,被他帶進了驚雨堂,拜了驚雨堂的老大做師父。”

“棲雲山是你的師門,會瞳術的神秘女子做了你三日的師父,驚雨堂的堂主也是你的師父,你的師父還真多。”

這buff疊的,姜秾秾不由喃喃感嘆著司弦音的深藏不露。

微雲已默默退了出去,替他們關上了門。

姜秾秾望著那兩扇緊閉的門板,生出不祥的預感。

司弦音不緊不慢地拿出兩根綢帶:“秾秾,有件事,很早以前我就想對你做了。”

姜秾秾眼皮顫動,向著床角縮去。

“我不想點你穴道。”司弦音雙目晦暗,“秾秾,你見過我房中的物件,應該知道我的習慣。”

他的習慣,是他的所有物都要打上他的標記。

他這是撕破了偽君子的面具,徹底不裝了。

姜秾秾全身的血液都似凝結住,心驚膽戰占據了整個胸腔。

“可我不是物件。”她幾乎是哭著說出這句話的,“我不是物件,阿音,我不是。你也要在我的身上打下烙印嗎?”

“我怎會舍得用那種殘忍的法子。”司弦音慢慢逼近,極其溫柔地撫了撫她的臉龐,聲線喑啞,“聽話些,怕疼的話,喝點酒,睡一覺就過去了。”

姜秾秾拼命地搖著頭:“為什麽要在我身上留下這種東西?”

“我只是想保證,你永遠只屬於我一人。”司弦音溫聲哄著,“乖。”

姜秾秾的雙手已被他抓住,身子被迫翻轉,改為趴在床上的姿勢,兩只手各用一根綢帶綁縛著,系在床頭。

他一個絕頂高手,她在他掌中,只有被擺弄的份。

“阿音,我求你,別這樣對我。”姜秾秾低聲祈求著。

司弦音扯下她肩頭的衣衫,露出白皙的薄肩,目光不知不覺炙燙幾分,喉結上下滾動一圈。

他閉上眼,待眼底熾熱的欲都褪盡,冰涼的指尖抵著肌膚輕輕描摹著,繪出了一個“弦”字。

他沒有說謊。

在很久以前,他就想這樣做了。

確定自己喜歡秾秾時,就想在她的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跡。

將他的名字,烙在她的肌膚上,也烙進她的靈魂裏,像某種邪門的儀式,結下生生世世的羈絆。

姜秾秾被他指尖描摹過的地方,一粒粒冒著雞皮疙瘩,她閉上眼,極力忍住自己即將崩潰的情緒。

司弦音停下了指尖,眸光低垂。

姜秾秾的臉白得如同初冬的寒霜,深深地垂下了腦袋,整個人死氣沈沈的,連掙紮都沒有了,要不是還有微弱的鼻息,司弦音幾乎以為她死了。

那還沒有用在姜秾秾身上的針具,似乎一瞬間全部紮進了他的心底。

司弦音用手托起她的腦袋:“秾秾,你的狀態很不好。”

姜秾秾睜開眼,那雙曾經靈動狡黠的眼,失去了生氣,變得和死水一樣沈寂,司弦音在她的眼中找不到自己的影子。

他解了她的雙手,將她抱進懷裏:“我不做了,秾秾,別這樣。”

姜秾秾空洞的眼神,讓司弦音生出從未有過的慌亂,他運籌帷幄慣了,一時無從適應這樣的慌亂。

他一掌將托盤裏的東西都揮到了地上,砸出劈裏啪啦的聲音:“你看,都碎了,秾秾,別怕,我不會再逼你了。”

姜秾秾還是用那種寂滅荒蕪的眼神望他。

司弦音不喜歡這種眼神,他用雙手蒙住姜秾秾的眼,將她塞進被子裏,連人帶被子緊緊擁在懷中:“睡吧,等天亮了,什麽事都沒了。”

燈燭俱滅。

姜秾秾在黑暗中瞪大雙目,餘光悄然望向窗外流霜似的月色,好似趟過漫長的地獄,得以重返人間,心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該恭喜自己,逃過一劫。

不能留在司弦音身邊了,他這種病態的心理,遲早會把她逼瘋的。

在網絡小說這種快餐文學裏,病嬌是一種爛大街的人設,看書嘛,不就是圖個新鮮刺激,病嬌這種設定爛大街,和它一直居高不下的人氣也有關系,讀者們愛看,作者就愛寫,問就是誰年少時沒喜歡幾個病嬌。

姜秾秾一向把二次元和三次元分得很清楚。

小說裏男主是病嬌,姜秾秾肯定是摩多摩多,反正遭罪的是女主不是她,而當現實裏的男朋友成了病嬌,姜秾秾只有四個字送給他:好走不送!

和病嬌談戀愛的,基本上沒有能正常分手的,小說裏的女主都親身驗證過了,不是被打斷腿,就是全家遭殃,當司弦音提出要重新開始時,她心裏是一萬個不願意的。

不願意又能怎樣,司弦音這個架勢,擺明了就是沒有商量的餘地。

姜秾秾心事重重,輾轉一夜,快天亮時才沈沈睡去,沒睡多長時間,就被司弦音輕輕掐著臉頰喚醒。

“做什麽?”姜秾秾掩手打著哈欠。

“為我更衣。”

“你有手有腳,不會自己穿嘛。”姜秾秾嘟囔著,不情不願坐了起來。

“這是夫妻間會做的事情,往後你我成婚了,你要習慣。”

微雲將二人今日要穿的衣物送了進來,姜秾秾閉著眼摸索著,隨手抓到一件羅裙,跪坐在床畔,胡亂往司弦音身上套。

“姜小姐,這是您的衣裳。”微雲忍不住提醒。

“啊?”姜秾秾手一抖,衣服掉在了地上。

司弦音低笑一聲,撿起地上的衣裙,為她穿上了。

最後,司弦音為姜秾秾系好衣帶,接過微雲遞過來的熱毛巾,幫姜秾秾擦臉提神。

等姜秾秾梳妝完畢,微雲已備好早膳。

司弦音將她喚醒,不是真的要她為他更衣,只是為了讓她吃早膳。

她是夜貓子,動不動就熬夜,作息混亂,早餐吃不吃看心情。上了島後,惡習不改,每日司弦音雷打不動將她喚起,強制她陪他用早膳,嚴格監督她改了這個壞習慣。

用完早膳,司弦音同姜秾秾道別,坐著小船去了另一座小島。

去找霍玉卿還是司紅,姜秾秾沒有過問。

島上多了許多婢女和仆人,都是生面孔,司弦音調過來的,如今他已經沒什麽要瞞著她的了。

新來的婢女正在收拾姜秾秾的屋子,被司弦音打翻的彩墨浸透木制地板,十分難以清理,婢女跪在地上,用布一寸寸擦拭著。

姜秾秾彎身,撿起一根掉在地縫裏的長針。

昨天夜裏,司弦音用指尖一筆一畫描摹著,在她身上寫下的那個“弦”字,好似有了溫度,燙得她靈魂顫抖。

姜秾秾渾身打顫,面如土色。

司弦音的確不忍在她身上烙字,他是打算一針針將他的名字刺在她的肌膚上,宣誓著他的主權。

婢女見她手裏多了根針,驚慌失措道:“姜小姐,奴婢這就清理掉,您小心紮傷手。”

姜秾秾定神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思思。”

“思思,你來這裏多久了?”

“有兩年了。”

“這裏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聽說奴婢來這裏前就這樣了。”

如此說來,司弦音的所作所為,並不是單純為她。在她認識他以前,他就在謀劃這些了。

姜秾秾如釋重負。

至少可以說明,司弦音本性如此,會走這樣的極端,不是她造的孽。

姜秾秾讓思思出去了。

她盯著地上的那塊汙跡許久,哀嘆一聲:“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司弦音心疼她一次,會心疼她十次八次嗎?

她能示弱一次,總不能次次都示弱來逃避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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