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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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過了這片桃花林，就是長壽村的入口。”司雅意指著輿圖上的標識說道。
沒了徐纖凝，他們的腳程快了許多，司弦音和薛景馳在前面開路，姜秾秾緊隨其後，司弦音走在末尾防止野獸偷襲。
山腳下的桃花已經雕落，碾作了紅泥，深山裏的桃花初初盛開，大片大片的嫣紅，像是盛夏時節天際燃燒的晚霞，一時眾人分不清是走在桃花林裏，還是漫步雲端。
司弦音自始至終都牽著姜秾秾的手，姜秾秾折下一束桃枝，觀察著它的花瓣。
這種桃木的品種長葉不開花，開花不長葉，曲折的枝幹上密密麻麻開滿了花，遮住了萬頃日光，撒下大片的陰影。
滿目都是絢爛的粉紅色，一團團的，跟霧似的，起初還頗為震撼，越往深處走，顏色越是濃烈，眼前產生了眩暈的感覺。
“我們好像一直在這片林子裏打轉。”薛景馳察覺到了不對勁，提出疑問。
司弦音取出一張帕子，系在桃樹枝上，說：“再往前走試試。”
四人再次擡步，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回到了原點。司弦音摘下他系在桃樹上的帕子，說：“是個迷蹤陣。”
“能在此種下桃樹布陣的人，是個高手。”司雅意的瞳孔裏有了興奮之色。
他是武癡，越是難以對付的，越是能調動他的神經。
姜秾秾說：“那棵樹好像在動。”
三人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那裏已空空如也。薛景馳道：“我有印象，剛才那裏確實有棵樹。”
“你們聽。”司弦音說。
林中響起了撲撲的振翅聲響，花瓣從枝頭飄落，如鵝毛大雪，堆了他們滿身。
司弦音耳尖微動，拽住姜秾秾，護到身後。一只黑色的大鳥俯沖過來，被他擡起手臂，用劍格擋開。
與此同時，無數只黑色的鳥破開樹隙，如大片移動的黑雲，攻向他們。
林中瞬間只剩下撲撲的聲音。
大鳥身上帶著股腐臭的氣味，嘴巴彎曲而尖利，形似鐵鉤，翅膀煽動時，形成極強的氣流，卷得落花漫天飛舞。
司弦音擋在姜秾秾身前，手中挽出的劍花，化作萬千清影，凝成一道無形的屏障。
怪鳥被劍氣絞斷翅膀，血霧噴濺，死了一批，另一批繼續補上，源源不斷，它們很快就破開了缺口，將司弦音圍得水洩不通。
那怪鳥專挑眼珠子啄，姜秾秾閉著眼，好幾次被它們的翅膀扇到臉。
她緊緊抓著司弦音的袖擺，跟著他的腳步挪動，過了會兒，動靜小了些，她掀了下眼縫。司雅意不知何時也站到了自己的身側，與司弦音一左一右，刀劍合璧，將她全然護在了身上。
桃樹不斷變幻著方位。
突然！
一支箭矢毫無預兆地射了過來，被司雅意一刀砍斷。
接下來有更多的利箭如同盛夏暴風雨來臨時密集的雨點，從密林中飛出來。
混亂中，一只手拽住了姜秾秾，姜秾秾後頸針刺一般疼了下。
她的腦海中泛起強烈的眩暈感，四肢不受控制，軟了下來，被那只手拖著離開。
她望著司弦音與司雅意的背影，張張唇，一絲聲音都未來得及發出，意識被鋪天蓋地的黑暗吞噬了。
姜秾秾意識恢覆時，聽見耳畔有人在說話，說話的是個中年女子，帶著點地方口音：“這小姑娘細皮嫩肉的，眉眼也生得標致，送去給霍大夫做媳婦，霍大夫一定喜歡。”
“對，讓她給霍大夫生孩子，有了娃，霍大夫就會一輩子心甘情願的留在我們這裏了。”一個沙啞的男聲附和著。
“霍大夫教我們種的桃花陣真是厲害，誰來了，都得困住。”
“裏面的人怎麽辦？”
“全部射死，給桃花做肥料。”
聲音此起彼伏，聽著至少有十來人，男男女女，有中年人，也有青年人，甚至還有孩童的稚嫩嗓音，間或箭支射出去的咻咻聲。
姜秾秾明白過來，桃花林裏那些不明來歷的箭支就是這群人射的。
他們還在商討著給“霍大夫”辦婚儀，這位霍大夫，無疑就是他們要找的霍玉卿了，而這些人，是長壽村的村民。
姜秾秾想睜開眼，無奈意識被困在羅網中，四肢軟綿綿的，絲毫無法動彈，唯獨耳邊嘈雜的聲響從未斷絕過。
有人抱起姜秾秾，一路顛簸中，來到了一間內室。
瓦片蓋出來的屋頂，擋住太陽直射帶來的大部分燥熱，顯得屋內十分幽涼。
姜秾秾被放在了床上。
她嗅到了鄉下瓦房裏特有的潮濕氣息。
“你們都出去，擺上一桌好酒好菜，我給姑娘換嫁衣，回頭送到霍大夫的屋裏。”最先說話的那中年婦人囑咐道。
“好嘞，嬸子，給姑娘打扮得漂亮些，我聽說霍大夫以前的心上人是個大美人。”
“放心吧，這姑娘的臉輸不到哪裏去。”中年婦人將眾人打發走，關上屋門，打開上了鎖的木箱子，取出一套她年輕時穿過的嫁衣，口中喃喃念叨著，“霍大夫三十好幾的人了，一直沒娶妻，十年前，他來到我們的村子裏，幫我們治了場瘟疫。他醫術這麽好，肯定能幫我們治好村子裏的怪病，可他急著走，我們沒辦法，只好趁他睡覺時捆住了他，打斷他的雙腿。”
婦人念經似的嘮叨著，一席話，聽得姜秾秾毛骨悚然。
“十年了，都十年了，霍大夫一直不肯好好給我們治，我們家虎子已經十二歲了，再過兩年，他要撐不住了。這次，我們怎麽著都得把霍大夫哄開心了，千萬要他好好給我們虎子治。”
婦人一邊給姜秾秾套著衣裳，一邊自言自語：“等霍大夫有媳婦和孩子了，肯定會心軟的，如果他再不給我們虎子治，就燒死他媳婦和孩子。”
桃花林內。
怪鳥的屍體和箭支堆在腳下，血色混合著花瓣，染紅了泥土。司弦音折斷手裏的桃花枝，臉色鐵青地扔在地上。
就在剛才，他們殺死了所有怪鳥，回頭發現姜秾秾不見了，而一直被他握在掌中的那只手，變成了這根桃花枝。
司雅意的臉色亦好不到哪裏去，枉他們號稱司家雙璧，滄瀾十二州數一數二的高手，竟然讓姜秾秾在眼皮底子下被人劫走了。
薛景馳握著劍，環顧四周：“姜小姐暫時沒事，他們要是想要她的命，不會這麽大費周章。”
他說的有理，他們都能抓走姜秾秾了，要殺姜秾秾只是順手的事。
“我們先破了這桃花陣。”司弦音望向司雅意。
方才被怪鳥和箭雨所阻，這會兒沒有那些幹擾，他們兄弟二人可刀劍合璧，齊心協力破陣。
司雅意足尖一點，淩空躍上樹頂。
司弦音同樣飛身而上。
二人並肩而立，一人握刀，一人持劍，刀劍同時劈了下去，整個桃花林的花瓣跟炸開了的煙花似的，紛紛揚揚四散飄去，不見天日的腳下，露出三條天光明亮蜿蜒曲折的小路。
“陣已破，我們去把秾秾接回來吧。”司雅意落回地面，彎刀插回腰間刀鞘。
薛景馳道：“有三條路，該走哪一條？”
司雅意道：“我們有三個人，當然是一人一條。”
“只能這般了。”薛景馳點點頭。
司弦音率先挑了一條路，走了上去。
司雅意叫住他，挑起眉頭，說：“大哥，不如我們比一比，誰先找到秾秾。”
“這樣的比賽毫無意義。”司弦音面無表情地凝望著他。
“怎麽沒有意義，這裏出現三條路，是上天的指示。上天的意思已經很明確，只有秾秾的真命天子，才能最快找到她。”
“那萬一是我先找到姜小姐呢？”薛景馳幽幽道。
話音剛落，司家雙生子的目光俱投了過來，跟刀子似的，一個比一個暗藏鋒芒。
“當我沒說。”薛景馳攤開雙手，聳了下肩膀。
一對二，他可打不過。
姜秾秾被人罩上一頂紅蓋頭，放在鋪著軟墊的椅子上。
她渾身無力，只能暫時癱坐著，垂下目光，透過蓋頭的縫隙，能望到這間屋子的地磚砌得整整齊齊，空氣裏也沒有潮濕發黴的味道，而是清新淡雅的藥香。
這裏就是霍大夫霍玉卿的住處。
根據他們談話推斷，十年前，霍玉卿路過長壽村，見村子裏有瘟疫，出手救治，挽回了村民們的性命。
比瘟疫更可怕的是村子裏多年遺傳的怪病，村民見霍玉卿醫術高明，請求他留下為村民們治病，但霍玉卿與人有約，委婉地拒絕了他們。
村民們表面答應，留他住了一晚，趁著夜色，摸進他的房間，打昏了他。
醒來的霍玉卿勃然大怒，死活不肯答應村民們的要求，村民們為留下他，生生將他雙腿打斷，將他囚禁在了村子裏，威逼利誘，讓他為患病的孩子們看病。
霍玉卿心高氣傲，脾氣執拗，村民們百般酷刑在他身上用盡，始終無法撼動他的決定，他們集體跪在他面前，言道跪倒他答應為止，最後，他古怪地笑著，同意每月為他們治愈一人。
這十年來，村子裏最好的房子霍玉卿住著，最好的美食霍玉卿享用，最貴的衣裳霍玉卿穿在身上，他幾乎想要什麽就有什麽，哪怕是他要天上的月亮，村民們都會使盡渾身解數為他摘來。
當年與霍玉卿有約的是霍玉卿的心上人，她是霍玉卿的師娘，霍玉卿為了她，背負著不敬的罵名，被逐出師門，修為盡廢。
霍玉卿這一失約，便是與她永訣。
這樁事成為他心口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村民們為哄他高興，曾把村子裏最漂亮最年輕的姑娘獻給他，都被他大發脾氣地丟了出去。
他用惡毒的言辭羞辱著她們，那些姑娘至今都不敢在出現在他面前，姑娘們的父母求著他給自家兒子治病，沒一個敢吭聲——他們早已習慣了霍玉卿的壞脾氣。
今年，他突然向村民們提出了娶妻的要求。
這可把村民們高興壞了，霍玉卿主動娶妻，將來生下孩子，豈不是有把柄落在他們手上了。
霍玉卿每個月為一人治病，根本無法遏止怪病的蔓延，這十年來，村子裏得怪病的孩子越來越多，再不想辦法，他們就要斷後了。
霍玉卿對妻子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要漂亮，要像他的師娘一樣漂亮。村子裏的姑娘他都見過，他認為那些姑娘連他師娘的一根腳指頭都比不上。
長壽村居大山中，本就人跡罕至，去哪裏能找到漂亮的姑娘，村民們愁雲慘淡時，姜秾秾送上門了，村民們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少女，眼睛都看直了，霍大夫這麽挑剔的人，這次一定會滿意的。
婚儀的用品是早先備好的，村子裏沒什麽好東西，糧食自己種，布自己織，大部分都能自給自足，所以，用的都是舊物。
比如姜秾秾身上這件略顯寬大的嫁衣，就是那中年婦人傳了三代的，或許是沒有洗的緣故，她的脖子被發硬的布料摩挲著，癢癢的。
姜秾秾費力地挪動著後背，想要蹭一蹭，耳邊突然響起輪子滾過地面的哢哢聲響，姜秾秾立時僵住不動了。
輪子滾動的聲音停了下來，一道視線落在姜秾秾的蓋頭上，姜秾秾隔著蓋頭與來人對視。
眼前驟然瀉下大片橘黃色的燭光，蒼白瘦弱的青年坐在輪椅上，手中握著他剛揭下來的紅蓋頭，臉上浮起一絲不甚明顯的笑容：“你就是他們給我準備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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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這片桃花林，就是長壽村的入口。”司雅意指著輿圖上的標識說道。
沒了徐纖凝，他們的腳程快了許多，司弦音和薛景馳在前面開路，姜秾秾緊隨其後，司弦音走在末尾防止野獸偷襲。
山腳下的桃花已經雕落，碾作了紅泥，深山裏的桃花初初盛開，大片大片的嫣紅，像是盛夏時節天際燃燒的晚霞，一時眾人分不清是走在桃花林裏，還是漫步雲端。
司弦音自始至終都牽著姜秾秾的手，姜秾秾折下一束桃枝，觀察著它的花瓣。
這種桃木的品種長葉不開花，開花不長葉，曲折的枝幹上密密麻麻開滿了花，遮住了萬頃日光，撒下大片的陰影。
滿目都是絢爛的粉紅色，一團團的，跟霧似的，起初還頗為震撼，越往深處走，顏色越是濃烈，眼前產生了眩暈的感覺。
“我們好像一直在這片林子裏打轉。”薛景馳察覺到了不對勁，提出疑問。
司弦音取出一張帕子，系在桃樹枝上，說：“再往前走試試。”
四人再次擡步，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回到了原點。司弦音摘下他系在桃樹上的帕子，說：“是個迷蹤陣。”
“能在此種下桃樹布陣的人，是個高手。”司雅意的瞳孔裏有了興奮之色。
他是武癡，越是難以對付的，越是能調動他的神經。
姜秾秾說：“那棵樹好像在動。”
三人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那裏已空空如也。薛景馳道：“我有印象，剛才那裏確實有棵樹。”
“你們聽。”司弦音說。
林中響起了撲撲的振翅聲響，花瓣從枝頭飄落，如鵝毛大雪，堆了他們滿身。
司弦音耳尖微動，拽住姜秾秾，護到身後。一只黑色的大鳥俯沖過來，被他擡起手臂，用劍格擋開。
與此同時，無數只黑色的鳥破開樹隙，如大片移動的黑雲，攻向他們。
林中瞬間只剩下撲撲的聲音。
大鳥身上帶著股腐臭的氣味，嘴巴彎曲而尖利，形似鐵鉤，翅膀煽動時，形成極強的氣流，卷得落花漫天飛舞。
司弦音擋在姜秾秾身前，手中挽出的劍花，化作萬千清影，凝成一道無形的屏障。
怪鳥被劍氣絞斷翅膀，血霧噴濺，死了一批，另一批繼續補上，源源不斷，它們很快就破開了缺口，將司弦音圍得水洩不通。
那怪鳥專挑眼珠子啄，姜秾秾閉著眼，好幾次被它們的翅膀扇到臉。
她緊緊抓著司弦音的袖擺，跟著他的腳步挪動，過了會兒，動靜小了些，她掀了下眼縫。司雅意不知何時也站到了自己的身側，與司弦音一左一右，刀劍合璧，將她全然護在了身上。
桃樹不斷變幻著方位。
突然！
一支箭矢毫無預兆地射了過來，被司雅意一刀砍斷。
接下來有更多的利箭如同盛夏暴風雨來臨時密集的雨點，從密林中飛出來。
混亂中，一只手拽住了姜秾秾，姜秾秾後頸針刺一般疼了下。
她的腦海中泛起強烈的眩暈感，四肢不受控制，軟了下來，被那只手拖著離開。
她望著司弦音與司雅意的背影，張張唇，一絲聲音都未來得及發出，意識被鋪天蓋地的黑暗吞噬了。
姜秾秾意識恢覆時，聽見耳畔有人在說話，說話的是個中年女子，帶著點地方口音：“這小姑娘細皮嫩肉的，眉眼也生得標致，送去給霍大夫做媳婦，霍大夫一定喜歡。”
“對，讓她給霍大夫生孩子，有了娃，霍大夫就會一輩子心甘情願的留在我們這裏了。”一個沙啞的男聲附和著。
“霍大夫教我們種的桃花陣真是厲害，誰來了，都得困住。”
“裏面的人怎麽辦？”
“全部射死，給桃花做肥料。”
聲音此起彼伏，聽著至少有十來人，男男女女，有中年人，也有青年人，甚至還有孩童的稚嫩嗓音，間或箭支射出去的咻咻聲。
姜秾秾明白過來，桃花林裏那些不明來歷的箭支就是這群人射的。
他們還在商討著給“霍大夫”辦婚儀，這位霍大夫，無疑就是他們要找的霍玉卿了，而這些人，是長壽村的村民。
姜秾秾想睜開眼，無奈意識被困在羅網中，四肢軟綿綿的，絲毫無法動彈，唯獨耳邊嘈雜的聲響從未斷絕過。
有人抱起姜秾秾，一路顛簸中，來到了一間內室。
瓦片蓋出來的屋頂，擋住太陽直射帶來的大部分燥熱，顯得屋內十分幽涼。
姜秾秾被放在了床上。
她嗅到了鄉下瓦房裏特有的潮濕氣息。
“你們都出去，擺上一桌好酒好菜，我給姑娘換嫁衣，回頭送到霍大夫的屋裏。”最先說話的那中年婦人囑咐道。
“好嘞，嬸子，給姑娘打扮得漂亮些，我聽說霍大夫以前的心上人是個大美人。”
“放心吧，這姑娘的臉輸不到哪裏去。”中年婦人將眾人打發走，關上屋門，打開上了鎖的木箱子，取出一套她年輕時穿過的嫁衣，口中喃喃念叨著，“霍大夫三十好幾的人了，一直沒娶妻，十年前，他來到我們的村子裏，幫我們治了場瘟疫。他醫術這麽好，肯定能幫我們治好村子裏的怪病，可他急著走，我們沒辦法，只好趁他睡覺時捆住了他，打斷他的雙腿。”
婦人念經似的嘮叨著，一席話，聽得姜秾秾毛骨悚然。
“十年了，都十年了，霍大夫一直不肯好好給我們治，我們家虎子已經十二歲了，再過兩年，他要撐不住了。這次，我們怎麽著都得把霍大夫哄開心了，千萬要他好好給我們虎子治。”
婦人一邊給姜秾秾套著衣裳，一邊自言自語：“等霍大夫有媳婦和孩子了，肯定會心軟的，如果他再不給我們虎子治，就燒死他媳婦和孩子。”
桃花林內。
怪鳥的屍體和箭支堆在腳下，血色混合著花瓣，染紅了泥土。司弦音折斷手裏的桃花枝，臉色鐵青地扔在地上。
就在剛才，他們殺死了所有怪鳥，回頭發現姜秾秾不見了，而一直被他握在掌中的那只手，變成了這根桃花枝。
司雅意的臉色亦好不到哪裏去，枉他們號稱司家雙璧，滄瀾十二州數一數二的高手，竟然讓姜秾秾在眼皮底子下被人劫走了。
薛景馳握著劍，環顧四周：“姜小姐暫時沒事，他們要是想要她的命，不會這麽大費周章。”
他說的有理，他們都能抓走姜秾秾了，要殺姜秾秾只是順手的事。
“我們先破了這桃花陣。”司弦音望向司雅意。
方才被怪鳥和箭雨所阻，這會兒沒有那些幹擾，他們兄弟二人可刀劍合璧，齊心協力破陣。
司雅意足尖一點，淩空躍上樹頂。
司弦音同樣飛身而上。
二人並肩而立，一人握刀，一人持劍，刀劍同時劈了下去，整個桃花林的花瓣跟炸開了的煙花似的，紛紛揚揚四散飄去，不見天日的腳下，露出三條天光明亮蜿蜒曲折的小路。
“陣已破，我們去把秾秾接回來吧。”司雅意落回地面，彎刀插回腰間刀鞘。
薛景馳道：“有三條路，該走哪一條？”
司雅意道：“我們有三個人，當然是一人一條。”
“只能這般了。”薛景馳點點頭。
司弦音率先挑了一條路，走了上去。
司雅意叫住他，挑起眉頭，說：“大哥，不如我們比一比，誰先找到秾秾。”
“這樣的比賽毫無意義。”司弦音面無表情地凝望著他。
“怎麽沒有意義，這裏出現三條路，是上天的指示。上天的意思已經很明確，只有秾秾的真命天子，才能最快找到她。”
“那萬一是我先找到姜小姐呢？”薛景馳幽幽道。
話音剛落，司家雙生子的目光俱投了過來，跟刀子似的，一個比一個暗藏鋒芒。
“當我沒說。”薛景馳攤開雙手，聳了下肩膀。
一對二，他可打不過。
姜秾秾被人罩上一頂紅蓋頭，放在鋪著軟墊的椅子上。
她渾身無力，只能暫時癱坐著，垂下目光，透過蓋頭的縫隙，能望到這間屋子的地磚砌得整整齊齊，空氣裏也沒有潮濕發黴的味道，而是清新淡雅的藥香。
這裏就是霍大夫霍玉卿的住處。
根據他們談話推斷，十年前，霍玉卿路過長壽村，見村子裏有瘟疫，出手救治，挽回了村民們的性命。
比瘟疫更可怕的是村子裏多年遺傳的怪病，村民見霍玉卿醫術高明，請求他留下為村民們治病，但霍玉卿與人有約，委婉地拒絕了他們。
村民們表面答應，留他住了一晚，趁著夜色，摸進他的房間，打昏了他。
醒來的霍玉卿勃然大怒，死活不肯答應村民們的要求，村民們為留下他，生生將他雙腿打斷，將他囚禁在了村子裏，威逼利誘，讓他為患病的孩子們看病。
霍玉卿心高氣傲，脾氣執拗，村民們百般酷刑在他身上用盡，始終無法撼動他的決定，他們集體跪在他面前，言道跪倒他答應為止，最後，他古怪地笑著，同意每月為他們治愈一人。
這十年來，村子裏最好的房子霍玉卿住著，最好的美食霍玉卿享用，最貴的衣裳霍玉卿穿在身上，他幾乎想要什麽就有什麽，哪怕是他要天上的月亮，村民們都會使盡渾身解數為他摘來。
當年與霍玉卿有約的是霍玉卿的心上人，她是霍玉卿的師娘，霍玉卿為了她，背負著不敬的罵名，被逐出師門，修為盡廢。
霍玉卿這一失約，便是與她永訣。
這樁事成為他心口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村民們為哄他高興，曾把村子裏最漂亮最年輕的姑娘獻給他，都被他大發脾氣地丟了出去。
他用惡毒的言辭羞辱著她們，那些姑娘至今都不敢在出現在他面前，姑娘們的父母求著他給自家兒子治病，沒一個敢吭聲——他們早已習慣了霍玉卿的壞脾氣。
今年，他突然向村民們提出了娶妻的要求。
這可把村民們高興壞了，霍玉卿主動娶妻，將來生下孩子，豈不是有把柄落在他們手上了。
霍玉卿每個月為一人治病，根本無法遏止怪病的蔓延，這十年來，村子裏得怪病的孩子越來越多，再不想辦法，他們就要斷後了。
霍玉卿對妻子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要漂亮，要像他的師娘一樣漂亮。村子裏的姑娘他都見過，他認為那些姑娘連他師娘的一根腳指頭都比不上。
長壽村居大山中，本就人跡罕至，去哪裏能找到漂亮的姑娘，村民們愁雲慘淡時，姜秾秾送上門了，村民們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少女，眼睛都看直了，霍大夫這麽挑剔的人，這次一定會滿意的。
婚儀的用品是早先備好的，村子裏沒什麽好東西，糧食自己種，布自己織，大部分都能自給自足，所以，用的都是舊物。
比如姜秾秾身上這件略顯寬大的嫁衣，就是那中年婦人傳了三代的，或許是沒有洗的緣故，她的脖子被發硬的布料摩挲著，癢癢的。
姜秾秾費力地挪動著後背，想要蹭一蹭，耳邊突然響起輪子滾過地面的哢哢聲響，姜秾秾立時僵住不動了。
輪子滾動的聲音停了下來，一道視線落在姜秾秾的蓋頭上，姜秾秾隔著蓋頭與來人對視。
眼前驟然瀉下大片橘黃色的燭光，蒼白瘦弱的青年坐在輪椅上，手中握著他剛揭下來的紅蓋頭，臉上浮起一絲不甚明顯的笑容：“你就是他們給我準備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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