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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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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姜秾秾氣喘籲籲地跑回素心閣。

與司雅意獨處時,她總覺得他會隨時撲過來,撕了她的這身皮,等了結這樁事,將一切一筆勾銷,她再不想與他有任何交集了。

“綠衣,有水嗎?”姜秾秾口渴難耐,拎起桌上的壺,倒了半天,一滴水都沒有倒出來。

“紅裳去燒水了,姑娘稍等。”綠衣捧著托盤,停在門口,答了句。

“你手裏的是什麽?”

“去年秋天釀的橘子酒,每個院子都有,這是咱們素心閣的,剛送過來的。”

“拿來。”姜秾秾一路狂奔回來的,嗓子渴得直冒煙,伸手就取了一壺過來,就著壺嘴往口中傾倒。

“姑娘,這酒是涼的,不能喝,我先去燙一燙,小心傷了脾胃。”綠衣騰不開手,急得直叫。

“管不了那麽多,渴死我了。”這酒清新爽口,酸酸甜甜的,泛著一股子橘子的芳香,姜秾秾咕嚕嚕一口氣喝掉大半壺,舒服得直嘆氣,“好爽。”

綠衣卻是無奈:“姑娘這般不顧惜身子,大公子知道了會心疼的。”

“你不說,我不說,他怎麽會知道。好了,綠衣,咱做人不要太耿直,他雖是你的上司,你為他效力,只要不做出損人利己的事,適當圓滑一些,對大家都好。”姜秾秾取了酒盞,給她倒了一杯,抵到她唇邊,“你也嘗嘗,味道不錯。”

*

“少君,您吩咐的橘子酒。”婢女捧著托盤,將一壺橘子酒送到司雅意的屋中。

因著當初那個荒唐滑稽的春夢,司雅意始終記得夢裏橘子的酸澀氣味,後來也沒嘗到底是個什麽滋味。今年照往年那般,吃不完的橘子被釀成了酒,放在酒窖裏珍藏著。姜秾秾走後,司雅意再無心練功,想起橘子酒,就叫人取了些出來。

“素心閣那邊送過去了嗎?”

“已經著人送過去了。”

“斟酒。”

“是。”婢女垂著頭,拎起酒壺,黃澄澄的酒液傾瀉而出,註入碧綠的翡翠盞中。

橘子的芬芳霎時填滿整個內室,給這沈悶的冬日帶來一絲香甜。

司雅意靠坐在書桌前,端起酒盞,漫不經心地淺啜一口,順手拿起從姜秾秾那裏收繳來的話本子翻看著。

開篇就是男女激烈的歡愛場景,用詞之淫靡,描述之直白,塑造之淺薄,設定之低俗,饒是司雅意見過大世面,也被這猝不及防的畫風驚得一口酒嗆在喉中。

“豈有此理。”司雅意“啪”地將書拍在了桌子上。

想不到他大哥裝得斯文有禮,私底下居然給未婚小姑娘看這種汙穢不堪的淫詞艷曲。

他想對秾秾做什麽?

他想把秾秾變成什麽?

“少君。”婢女還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麽,嚇得跪在了地上。

“滾出去。”

婢女連忙起身,連滾帶爬地消失在了司雅意的眼前。

司雅意平息怒火,坐回椅中,漸漸冷靜下來。

與秾秾相識這麽久,他大哥連親吻秾秾這件事都不敢做,不知是他過於愛重秾秾,舍不得傷她半分,還是在秾秾面前裝正人君子裝久了,搞得自己下不來臺。

為了維持他在秾秾心目中那可憐的印象分,他絕對不會做這種表裏不一、自毀形象的事。

聽說這些話本子都是司弦音叫小廝去置辦的,多半是那等刁奴陽奉陰違,拿了書商的好處,把這些上不了臺面的東西送到了姜秾秾的手裏。

秾秾看到這些東西,以為是司弦音授意,怕是著實震驚了一番吧。可笑,他大哥被蒙在鼓裏,什麽都還不知道。

司雅意又拿了其他幾本,繼續翻看著。他要通通檢查一遍,看看這些都是怎麽教壞小姑娘的。

這些話本子題材種類繁多,最多的是輕喜風格,男女主之間愛得纏綿悱惻,死去活來。

再者,就是他看到的那些艷書。占比不多,寥寥數本,大多是文字版,摻雜著一兩本配圖的,內容自是不堪入目,花式繁多,玩法新奇,多為夫妻的閨房之樂。

司雅意從小涉獵很多,什麽都看,到了該懂事的年紀,書房裏也會配備這些書,用以通曉人事,自是不會大驚小怪,方才反應激烈,是沒料到會有人膽大包天,將這種書送到秾秾手裏。

女子偏婉約,到底與男子是不同的,這種事都是由母親和身邊的嬤嬤教導,新婚之夜再由夫君引導,所以,市面上流通的東西大多是針對男子的,用詞淺白,畫風粗俗,一股放浪猥瑣之氣撲面而來。

司雅意想到秾秾是如何害怕又好奇地翻完這些書,眉頭頻頻皺起,直到他拿起一本,其中夾雜著寫滿墨字的紙張。

上面的筆跡歪歪扭扭,字體缺胳膊少腿的,顯然與他們所識的文字有所不同,約莫是自己編造出來的,稀奇的是,有些字形脫胎於他們的文字,依稀能辨認出來。

司雅意忍著這些醜陋的筆跡,一行行讀下去,雖有閱讀障礙,耐不住他聰穎,連蒙帶猜,也能讀懂大半。

從筆跡判斷,是出自姜秾秾的之手。

這位姜家的二小姐從小沒讀過幾本書,前些日子在大哥手把手的教導下,開始學寫字,司雅意見過她的字,就是這個水平。

紙上寫的是個艷情小故事。

秾秾居然好這口?

司雅意“嘖”了聲,坐直了身子,將那幾張紙拼湊在一起,重新倒了盞酒,一字一句認真地讀起來。

腹中忽然無來由的升起一團墜痛。

起初司雅意以為是有人在酒中下了毒,他粗通藥理,並未在酒中嘗到藥味,又運起內功,試圖將毒素逼出來。

任他百般折騰,那腹中墜痛不減反增,活似有人往他肚子裏塞了把冰刀子,上下左右翻攪著,渾身一出又一出地冒著冷汗。

司雅意從修煉朱雀神功起,除卻每個月月初功力盡失,平日即便身處數九寒冬,也不會感覺到寒冷。

這種冷意非來自體外,而是體內。

他面色發白地站起來。既然不是有人在酒中下毒,那麽這腹痛就是來自姜秾秾。

夜色濃如潑墨,長空中綴著幾顆光芒黯淡的星子,呼嘯的北風搖曳著廊下的燈籠。

司雅意忍著疼痛,掠進了素心閣,還沒進門,就聽見姜秾秾嚶嚶直叫喚。

“綠衣,紅裳,我好疼。”姜秾秾渾身浸著冷汗,抱著被子,躺在床上費力地翻滾著,“救命啊,為什麽會這麽疼。”

剛準備褪衣睡覺,她的肚子毫無預兆地痛起來,結果發現是來癸水了。

這是她穿書以來,第一次來癸水。

大半年不來癸水,她也慌,生怕是原身和親前沒想開,去把陸少商睡了,揣上了崽子,私底下跑去看了趟大夫。大夫說,她的身體一切正常,月信不至可能是她體質特殊,與普通女子每月一次不同,要一年半載才會來一次。

這可把姜秾秾高興壞了。

這種好事終於輪到她了。

一年半載一次,豈不是爽歪歪。

千算萬算,沒算到爽歪歪的好日子,是用這種代價換來的。

姜秾秾疼得死去活來,眼淚無意識地淌著。為什麽都穿越了,還是要做女人,為什麽造物主這麽不公平,要女人承受這種痛苦,這能孕育繁衍的能力,誰要給誰好了。

門外的司雅意抹了抹自己的眼角,沾到一手水痕。

紅裳拿來灌滿熱水的湯婆子,揭開姜秾秾的被子,放在她肚子上捂著:“姑娘,暖一暖就好了。”

綠衣泡了碗紅糖水,餵著姜秾秾喝下:“肯定是今日那壺橘子酒惹的禍,早知道,我先拿去燙一回,再給姑娘喝了。”

千金難買早知道,早知道姜秾秾也不會貪圖那一口冰爽了。

有湯婆子和紅糖水,姜秾秾感覺那翻攪的疼痛淡了些,吸了口涼氣,對紅裳和綠衣說:“這事幹著急也沒用,你們兩個去睡吧,明日還要早起,我躺一躺就好。”

綠衣不放心地說:“我睡在外間,姑娘實在疼得厲害就喊我,我去請大夫。”

“嗯,暫時扛得住,睡吧,都睡吧。”姜秾秾沒力氣和她們說話,擺擺手,讓她們走了。

綠衣替姜秾秾掖好被角,在外間的榻上躺下了。

姜秾秾抱著湯婆子,四肢蜷縮起來,把自己深深地埋進被窩裏。

綠衣擔心姜秾秾會喚她,不敢熟睡,在榻上翻來覆去的。

司雅意彈出一道指風,擊中綠衣的後頸。

綠衣一動不動了。

屋裏點了安神香,香霧裊裊娜娜,縈繞在帳內。

司雅意繃緊身體,忍受著不適,挪動著雙腿,踏入屋內。

腹中疼痛雖減緩,仍留有餘威,這種疼痛不像他從前在刀光劍影中歷經的皮肉傷,刀傷劍傷是傷在表面,還可用毅力抵抗。

這疼刁鉆古怪,作祟於腹中,疼的同時,還令人感到一陣陣惡寒,隱隱有作嘔的趨勢,坐也不是,臥也不安,呼吸間,冷汗覆了全身。

更可怕的是,皮肉傷還有痊愈的一天,這種疼痛婦人每個月都要經歷一次。

司雅意掀開簾帳,坐在床畔,並起兩指,點在姜秾秾的頸側。

姜秾秾緊皺的眉頭舒展開,徹底沈入了夢鄉。

司雅意垂眸看著她霜白的臉色,擡起右手,運功於掌中,待掌心因灼熱騰起絲絲白霧,握住姜秾秾的手,將朱雀神功的內力渡入她體內。

朱雀神功的真氣順著經脈游走,徐徐流散,沈入姜秾秾的丹田,升起灼意。

姜秾秾蒼白的臉色漸漸恢覆血色,司雅意感覺到凝滯在姜秾秾體內的寒氣被他的內力沖散,滾滾熱流一股股瀉下。

他年紀尚輕,還未娶親,但天生喜讀書,涉獵極廣,對於婦人的體質有些了解,意識到那熱烘烘的是什麽,他白皙的面孔罕見地泛起一絲薄紅,隱忍地斂了下眼睫,松開姜秾秾的手,塞回被子裏。

姜秾秾卻不肯松手,睡夢中的她依著本能,抓住那只溫暖寬厚的手掌,貼在了自己的心口。

司雅意的手掌猝不及防覆住一團柔軟,一下子僵住了,五指燙了似的蜷縮起來。

然而姜秾秾覺得還不夠,她閉著眼睛直接滾進了司雅意的懷裏。

整個屋子,毫無疑問,這是最暖和的地方。

司雅意挺直著背脊,雙手垂在身側,心中開始默念冰心訣。

他年少就大權在握,呼風喚雨,要什麽有什麽,區區一個女人,本不必這麽委屈自己,壞就壞在別的女人他都可以動,只有這個女人,他暫時不能動。

關系到天霜劍的姜姒玉在司弦音的手中,他不能為了自己的私欲,親手摧毀雲州歷代主君的宏圖大志。

只需再忍忍。

他很期待,等司弦音帶回來姜姒玉,還有沒有別的法子延長姜秾秾的保護期。

如果做不到的話,大哥,到那時就別怪他將秾秾占為己有了。

“阿音。”睡夢裏的姜秾秾根本未察覺這一滾,將自己置於多麽危險的境地,她咕噥著喚一聲,唇角上揚,眉間堆著幾許春色。

又夢見他大哥了嗎?

司雅意好奇,這次的夢裏會有他嗎?

“阿音,你快看,前面有只狗,兇巴巴的,好像你弟弟哦。”姜秾秾自夢裏發出一聲嘲笑。

司雅意:“……”

“你才是狗。”他輕輕揪住姜秾秾的臉頰,貼著她的耳廓,咬牙切齒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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