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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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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司青得了命令,繪下姜秾秾耳後的蝴蝶圖案,以司氏少君的名義,將懸賞令發往雲州各個府城以及鄉鎮。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懸賞令剛發出不到三日,就有人揭了榜,被請進了司府大宅的素心閣。

揭榜的是個年紀約莫二十來歲的青年,青年一襲淡青色長袍,頭發半披半束,發間插著竹簪,五官雖不出眾,勝在氣質淡雅出塵。

“是你揭的榜?”司青代替司雅意出聲問道。

“在下王慕風,見過少君。”青年拱手沖司雅意施了一禮。

司雅意靠坐在梨花木椅中,指尖輕輕叩了下扶手,若有所思:“姓王?”

“看來少君已猜出我的身份了,懸賞令中所言的怪病,怕是少君也猜出了十之八/九。”青年微微一笑。

司雅意從小讀過各種怪書奇譚,見識並不少,這三日姜秾秾始終昏睡不醒,他腦海中裝著那蝴蝶的圖案,翻閱了不少書籍,雖未找到直接記載,邊邊角角零零總總還是搜集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再加上這青年的自我介紹,一個大膽的猜想便在心中形成了。

“那你說說,姜小姐所患何病?”司青說。

“我要先見一見這位姜小姐。”王慕風道。

司雅意沖司青點了點頭,司青伸手一引:“跟我來,王先生。”

紅裳和綠衣打起簾子,青雀坐在床邊,扶起姜秾秾,露出她頸側的蝴蝶印記。

王慕風只消看了一眼,就說出了答案:“這是離魂咒。”

綠衣最是耐不住性子,快言快語:“離魂咒是什麽?”

說完,自覺失言,垂下腦袋,不敢看司雅意的臉色。主人都還沒開口,她一個丫鬟搶白,是有失分寸,不懂規矩。

怪她太擔心姜秾秾了。

幸而平日裏極為嚴苛的少君,這次一句話都沒說。

王慕風脾氣很好地答道:“離魂咒是一種詛咒,這是西陵王氏家族的秘術,以命下咒,等到被詛咒之人油盡燈枯,下咒者亦會一命嗚呼,是以,一命換一命,被視為邪術,因而早在三十多年前,王氏子弟就被各大名門正派聯合起來追殺驅離,從而銷聲匿跡,不再行走紅塵間了。”

“誰這麽惡毒,要害我們姑娘?”綠衣驚怒,司雅意不追究,她膽子漸漸大了起來,央求道,“這位先生,您救救我們姑娘。”

“離魂咒下咒時,需要用到被詛咒之人的頭發,或是鮮血、指甲等物,所以,這下咒者必是被詛咒者極為親近的人,只要找到這個下咒的人,殺了他,就能破了這離魂咒。”

這回連青雀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都有了表情。

能以命換命,咒殺一個人,還是親近之人,到底是有多痛恨姜秾秾。

“如果找不到下咒的人呢?”司青問。

“那這位姑娘就會深陷夢裏,直到死亡。”

“可能將其強行喚醒?”

司青是司雅意的心腹,他所問的問題,其實都是司雅意授意的。

“倒是可以強行喚醒,需要註意的是每喚醒一次,中咒之人的神志便損一分,就算喚醒,有這離魂咒作祟,也會很快睡去。”

“就只能放任姜小姐這麽睡下去了嗎?”司青又問。

“當然不行,我必須提醒各位一句,越是多睡一日,醒不過來的可能性越大,所以,我建議在找到下咒之人前,還是將其喚醒為好。”王慕風道。

“這樣一來,姑娘會變成傻子。”青雀道。

“當傻子總比丟命強。一旦咒術破解,喚回神魂,神志便可恢覆。”王慕風道。

“我懂了,這就是家裏老人常說的丟魂,人有三魂七魄,每入一次夢,便丟一回魂兒,把姑娘的魂兒找回來,姑娘就能恢覆正常了。”綠衣道。

“可以這樣理解。”王慕風點點頭。

“司青,準備好廂房,將王先生安頓下來,不可怠慢。”

王慕風給姜秾秾診治的時候,司雅意從頭到尾未發一言,目光卻未從姜秾秾的臉上移開過,他親口囑咐司青安頓王慕風,是代表他認可了王慕風的醫術。

司青頷首:“是。”

司青送王慕風離開,司雅意在床畔坐下,綠衣急道:“可要怎麽將姑娘喚醒?”

她們這三日不知在床前喚了姜秾秾多少聲,要是這麽輕易能喚醒,姜秾秾早就醒了。三日不吃不喝,怕是鐵打的身體都撐不住了。

青雀建議:“不若用銀針刺穴。”

她們做殺手的,訓練時會用銀針刺穴,來鍛煉她們的忍痛能力和意志。

“不行!”綠衣斷然拒絕,“姑娘是什麽樣嬌弱的身子,哪能用這麽粗暴的法子,況且那銀針刺穴是用來審犯人的,大公子這會兒不在家,要是被大公子知道姑娘受了這般折磨,定要心疼死。”

紅裳扯扯綠衣的衣袖,阻止她再撒潑下去。少君剛才是沒有追究她的無禮,不代表永遠不會追究,這樣大呼小叫的,已經觸了少君的黴頭。

綠衣抿著唇,真怕他們用銀針來刺激姜秾秾,她是大公子這邊的人,所思所做都是站在大公子的角度考慮的。她只知道,大公子最是心疼姜小姐,他在場的話,絕對不會允許用這樣蠻橫的手段。

司雅意不理會她們的小動作,握起姜秾秾的手,一股強勁的內力渡入姜秾秾的經脈,橫沖直撞地在她的體內游走。

他所修功法至剛至陽,真氣猶如一簇小火苗,灼得姜秾秾痛了個激靈,迷迷瞪瞪睜開眼。

她剛在姜府裏揪住那將她關進鐵箱子裏灌水的兇手,狠狠扇了一頓大嘴巴子,忽然有團小火苗從天而降,燒了她的裙擺,她怎麽都撲不滅那團火,急得胡亂奔逃著,好不容易尋到一汪湖泊,便跳了下去,結果撕破夢境,掉進了這素心閣內。

“姑娘!”紅裳、綠衣、青雀三人面色各異,齊齊喚了一聲。

姜秾秾看了看她們三個,又看了看身側坐著的司雅意,表情呆呆的,眼睛都沒眨一下。

綠衣失聲道:“糟了,王先生的話應驗了,瞧姑娘這個樣子,已經開始在變傻了。”

姜秾秾要思考一會兒,才能理解她嚷嚷的是什麽,有句話她說對了,她真的有種變傻的感覺。

像是腦子蒙上一層白霧,半天無法凝聚註意力。

這真是很糟糕的一種體驗。

司雅意問:“最近有沒有見過什麽人?”

姜秾秾想了很久,回道:“沒有。”頓了頓,慢吞吞地問,“我怎麽了?”

夢裏的體驗過於真實,她好像在兩個時空來回穿梭著。

“您中了一種很惡毒的咒術。姑娘,您快想想,您有沒有將頭發或是指甲這樣重要的東西交給什麽人?”綠衣道。

姜秾秾又不能思考了。

紅裳道:“先別問這些,姑娘睡了三日,滴水未進,先喝點水潤潤嗓子,再吃點小粥墊肚子。”

青雀說:“我這幾日一直貼身跟著姑娘,司府有守衛,素心閣更是除了我們三人,沒有人能進來,如果下咒要用到這些東西,恐怕是在姑娘進入司府前就已經給了出去,這人能拿到這些東西,說明姑娘從前對他很信任。”

這麽一說,綠衣更氣了。到底什麽樣的王八羔子,會如此糟蹋姑娘的心意。

姜秾秾思考不出來,索性閉上眼睛。

紅裳提醒道:“姑娘千萬不能睡。”

姜秾秾覆又睜開眼,眼神如初生的小鹿,懵懵懂懂的。

司雅意起身,吩咐道:“伺候你們姑娘梳妝,另外,去廚房備好膳食。”

“是。”紅裳欠了欠身,往外走。

司雅意出門回避。

姜秾秾開始更衣梳妝,這期間綠衣和青雀輪流陪姜秾秾說話,姜秾秾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有一搭沒一搭地理會著。

綠衣嗓門大一些,還一驚一乍的,姜秾秾在她的吵嚷下,竟也撐過了這些睡意。

紅裳端著備好的膳食進來。

姜秾秾有三日沒有吃飯,廚房不敢準備太過油膩的,都是些清粥小菜。

司雅意去而覆返,在她對面坐下。

姜秾秾雖思維遲緩,卻記得這位是個不大好惹的煞神,動不動就給她挖坑,不得不打起精神防備著,這樣一來,時刻保持著警惕,反而不想去睡覺了。

她小心翼翼地吃著小米粥,偶爾咽一口醬菜。

小半碗粥都進了肚子,姜秾秾輕輕地打了個嗝,放下碗,剛把眼睛閉上,準備打個哈欠,司雅意冷不丁出聲:“吃飽了?”

姜秾秾立時將眼睛瞪得如銅鈴。

“想睡?”

“我中的是讓人很想睡覺的詛咒嗎?”姜秾秾問。

“姑娘說對了,所以姑娘千萬堅持著,不能睡。”綠衣道。

司雅意說:“我帶你去玩點刺激的,就不想睡了。”

刺激的?

姜秾秾表示一點都不期待。

姜秾秾站在刑訊室內的那一刻,內心是崩潰的。她早就應該猜出來,小瘋狗說的玩點刺激的,準沒好事。

他不會是要當著她的面殺人吧?

想起夢裏他將那鬼夷族主帥活剮的一幕,刺激是刺激,恐怖也是真恐怖,姜秾秾根本不想再看第二遍。

“還活著嗎?”司雅意特意將廣袖的絳紫色長袍換成袖口收緊的玄衣,這樣方便他使用各式各樣的刑具,血色濺在身上也不會很明顯。

自他掂起一根又黑又粗的鞭子那刻起,姜秾秾不但不想睡了,還特別的清醒。

“活著,少君吩咐過,只給苦頭吃,要留著命,我們謹記少君的話,不敢胡來。少君,可是現在就將人提上來?”

得到司雅意首肯,侍衛出門去提犯人。

地板是用大理石鋪出來的,光滑可鑒,屋內四角置著刑架,架子上掛著各式刑具,梁頂垂下兒臂粗細的鐵鏈子,上懸銹跡般般的鐵鉤。屋內只有一張鋪有獸皮的鑲金嵌玉的黃花梨木椅,那是司雅意的位置。

困意如潮水般湧來,姜秾秾小幅度挪動著腳步,想趴在那張椅子上躺一躺。

想是那麽想,理智阻止了她。

於是,她就站在那張椅子的五步距離外,努力撐著眼眶。

其中有一名侍衛註意到她的疲態,悄悄搬進來一張椅子,放在她身後:“姜小姐,請坐。”

屋內其他人皆瞪了他一眼。做侍衛的,不拼本事,拼狗腿子和眼力勁,那是失了做侍衛的本分。

破天荒的,司雅意沒有出言苛責,反而默許了他的行為。

姜秾秾打了個哈欠,眼角淌下兩滴熱淚,她現在的腦子跟一團漿糊似的,沒法進行深度思索這種行為妥不妥,順勢就坐了下來。

就在她準備閉眼時,那出門提人的侍衛去而覆返,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被他拖在手裏,丟在了司雅意的腳下。

“少君,犯人已帶到。”

看身形約莫是個男人,衣服上全是血,已辨不出原本是什麽顏色。男人頭發亂糟糟的垂下來,掩住面容,雙肩的血肉裏各嵌著個大鐵鉤子,是被人穿了琵琶骨。

這一摔,男人因吃痛喉中情不自禁發出一聲悶哼,自亂發間擡起雙目,不看司雅意,反而威迫地向姜秾秾逼視。

那是一雙極有特色的眼,烏黑漆亮的瞳仁,眼尾綴著顆妖艷的朱砂痣。

本在昏昏欲睡的姜秾秾,霍然立身。

司雅意斜目覷著她:“不困了?”

姜秾秾嗓子發緊,“表哥”兩個字哽在喉嚨裏,吐也吐不出。

陸少商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他死死盯著姜秾秾,喉中發出嗬嗬的聲響,奈何雙腿遭人打斷,無法站立,只能用雙手支撐著地面,一步步向前爬行著。

姜秾秾神情覆雜。

原文裏的男主,出身再卑賤,到底是與女主勢均力敵的存在,到了後期,他接了雍州王的位子,更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將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間。

因為是妓子所生,他在雍州王的府中時,沒少遭人輕賤嘲笑,過的淒慘時,也是像這般被人打傷了腿,被迫趴在地上學狗爬。

所有將他尊嚴踩在腳底下踐踏的人,後來都被他加倍報覆了回去,死於非命,他將尊嚴視同生命,有朝一日居然淪落到這種落魄不堪的地步,罪魁禍首還是姜秾秾。

把好好的男主作踐成這樣,姜秾秾真擔心自己哪天走在路上,會被讀者召喚來的天雷給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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