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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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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姜秾秾一連等了好幾日,司雅意果真沒有來秋後算賬,百寶閣鬧的這一出,算是平安渡過了。

大抵司雅意吩咐過,百寶閣那天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傳出來,姜秾秾不想落個愛告狀的名聲,就沒有主動對司弦音提起此事,再生出些無端的風波。

秋高氣爽,碧藍的天幕倒傾,大團大團的雲朵如棉絮般浮在頭頂。

姜秾秾坐在素心閣前的秋千上,擡頭凝望著幹凈澄澈的天空。

綠衣洗了一碟子冬棗,遞給姜秾秾:“雲州的北地入冬早,這個時候第一批冬棗剛好成熟,個頭大,滋味甜,大公子著人快馬加鞭送過來的,姑娘嘗嘗。”

姜秾秾拿起一顆,放進嘴裏咬開,甘甜的滋味在舌尖彌漫,沖擊著每一個味蕾,卻無法調動她的半點情緒。

“姑娘有心事?”綠衣看出她的心不在焉。

“聽說過兩日阿音和少君會下一趟百丈冰淵,為雲州王采藥。”

“是有此事,自主上病了以來,每年兩位公子都要去一趟百丈冰淵的。主上的病需要百丈冰淵下寒池中養出來的魚做藥引,那裏地勢險峻,寒氣逼人,放眼整個雲州,也只兩位公子有這樣的本事下去。姑娘不用擔心,兩位公子有經驗,會平安歸來的。”

這次下百丈冰淵是有點小波折,百丈冰淵中寒氣厚重,司弦音身中陰陽生死蠱,在寒氣的作用下發作了出來,最後是司雅意伸出援手,背著他上來了。

——這是原文裏的情節。

原文安排這一段的目的是為了推動雙生子的感情發展,雲州副本雖是以女主姜姒玉的視角寫的,安排了男配們的修羅場,但在雙生子血脈相連的兄弟情上也下了足夠的筆墨刻畫,用來豐富兩人不同的人設。

即便清楚這次橫生出來的波折會被順利解決,畢竟司弦音對現在的姜秾秾來說,不再是書中那些與她無關的文字,而是有血有肉、活生生存在的,姜秾秾不免為他感到擔憂。

她這副身軀一點修為都沒有,擔心也是白擔心,潛藏在百丈冰淵下的寒氣,又不是她三言兩語能去除掉的,她只能叮囑司弦音多帶些暖身子的寶物。

綠衣說:“城外的須臾山上有座昭葉寺,原是個叫昭葉的富家子弟散盡家財建的,受了好些年的香火,聽說特別靈,姑娘擔心大公子的話,不如去求個平安符。”

“我不信這些。”

“就當是散散心,去過的姐妹們都說,寺裏的齋飯可好吃了,這個時節山上的風景也很漂亮,姑娘出去走一走,比悶在家裏好。”

姜秾秾最終同意了綠衣的提議。

她每日躲在家中閉門不出,患得患失的,和成天要死要活的戀愛腦有什麽區別,書中都說了,司弦音會逢兇化吉,她著實沒有操心的必要。

昭葉寺香火旺盛,會有很多女眷前來上香,她不如前去看看最近都在流行什麽妝容,和貴婦們打好關系,為自己的胭脂鋪子拉點生意。

想到掙錢,姜秾秾跟打了雞血似的,將去寺裏上香的事告知司弦音後,就帶著紅裳和綠衣出發了。

司弦音有事在身,不能陪同,原想著讓司紅陪同,被姜秾秾拒絕了。

司紅就是司弦音的眼睛,走哪裏盯哪裏,姜秾秾可不想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匯報給司弦音,雖然她並未做什麽虧心事,沒必要遮遮掩掩的,但她就是想自在一點,不想什麽都被司弦音掌控。

情人之間本該給彼此留點空間。

馬車停在山腳下,姜秾秾三人下了車,徒步上山。

綠衣說寺內香火鼎盛,姜秾秾到的時候,發現並無什麽人跡,她正驚疑時,有個半大的小和尚跑過來,禮貌地詢問:“是姜小姐嗎?”

姜秾秾詫異:“你認識我?”

“有位公子吩咐過,不許閑雜人等打擾您上香,所以今日寺中閉門謝客,只接待您一人。”小和尚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腦袋,不敢用正眼看姜秾秾。阿彌陀佛,這位女施主漂亮得好像寺裏供著的觀音菩薩。

姜秾秾來上香的事只告訴過司弦音,也只有司弦音這般身份,才會令寺裏的主持給出這樣大的面子,姜秾秾試探著問:“那位公子可是姓司?”

“是姓司,沒錯。”小和尚點頭。

姜秾秾心想自己沒猜錯,便沒有再追問下去,寺裏沒有其他女眷,這與她的初衷背道而馳,她遺憾地說:“我是來求平安符的。”

“寺裏的平安符最是靈驗,姜小姐請跟小和尚來。”

小和尚將姜秾秾帶到一間大殿,披著袈裟的莊嚴佛像居中而坐,慈祥的雙目俯瞰著眾生。

香霧裊裊,模糊了佛的笑容。

小和尚的聲音回蕩在殿中:“姜小姐有什麽心願盡管告訴佛祖,只要心靈足夠虔誠,佛祖聽到了,一定會保佑姜小姐的。”

“勞煩小師傅了,紅裳,綠衣,去取些香火錢給小師傅。”

紅裳和綠衣點了點頭,退出大殿,與小和尚一同離開。

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運行規則。這次穿越早就打碎了姜秾秾的世界觀,這個世界的武者以武入道,可入聖境,修得長生,所謂神佛,或許是這個世界的天道,姜秾秾不敢怠慢,更不敢輕視。

她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閉目道:“信女不知您是哪一尊大佛,他們都說您很靈驗,信女相信是真的。雲州司氏一門有對雙生子,分別名為司弦音與司雅意,為盡孝心,兄弟二人兩日後將去百丈冰淵為父親采藥,請您保佑司家的大公子司弦音這一路上事事如意,無病無災,千萬不要吃太多苦頭,至於司家的二公子司雅意……”

姜秾秾想起司雅意對自己的種種惡行,撇了撇嘴:“永遠不要回來好了。”

佛像的後面有個小門,門內是個石室,此刻,一襲紅衣的少年公子立在佛像後,認真地聽著姜秾秾的禱告,聽到最後一句,少年的臉色黑如鍋底,眼中蹦出的刀子幾乎能殺人。

立在少年身側的老方丈,只覺後腦勺陰風陣陣,比當年剛剃了頭時還要涼上幾分。

要死喲,佛祖面前,這個小姑娘怎能說這樣惡毒的話。

司雅意將雙拳捏得咯咯作響時,忽聽得外面又說:“呸呸呸,方才信女是胡說八道,口不擇言,佛祖,您千萬不要當真。那位司家的二公子雖然說話難聽了點,脾氣壞了點,做起事來殘忍了點,但那些是做一位君主必要的手段,他治理的雲州,百姓安居樂業,人人有飯吃,他要死了,是雲州百姓的莫大損失,阿音心裏也會難過,求您不要計較信女的胡言亂語,也要保佑這位司家二公子逢兇化吉,平安歸來。”

佛門重地,人命關天,不能用來公報私仇,姜秾秾話出口就反悔,一臉虔誠地懺悔著自己的沖動。

那門後的陰風陣陣霎時變作了和煦春風,老方丈的後腦勺終於暖和了些,再看那紅衣公子,原本比六月底暴風雨來臨前還要陰沈的臉色,瞬間晴空萬裏。

真是變臉比翻書還快。

“如若信女能得償所願,信女願一個月不食葷腥,捐香油錢二百兩。”

姜秾秾禱告完,紅裳和綠衣回來了,三人一起去問小和尚要平安符。

司雅意從暗室裏走了出來,身後跟著老方丈。老方丈說:“少君稍作休息,老衲去為少君準備齋飯。”

司青入殿,與老方丈擦肩而過:“我剛才見到姜小姐了,沒敢與她打照面,看她的樣子,似乎頗為高興,少君這是聽到姜小姐的心願,做了一回廟裏的大佛?”

司雅意滿面春風,唇角上揚的弧度壓都壓不住,司青只敢在心裏腹誹,少君這個樣子太不值錢了,放著正事不幹,跑到廟裏偷聽人家姑娘的心願,還準備暗搓搓幫人實現,說出去,怕是人家都會以為少君被奪舍了。

姜秾秾要了兩道平安符,請寺裏的和尚開了光,收進腰間,準備和紅裳、綠衣一同下山。

那先前引路的小和尚氣喘籲籲地跑來:“姜小姐留步,已到了飯點,姓司的那位公子請姜小姐共用齋飯。”

姜秾秾驚詫道:“司公子也在?”

不是說有事,不能前來嗎?

“司公子什麽時候來的?”姜秾秾問。

“小和尚也不知道,是方丈叫小和尚來通知姜小姐的。”

姜秾秾點點頭:“麻煩小師傅帶路。”

司弦音能來,她心裏是極其高興的,

寺中風景動人,他們吃過飯,可以一起散散步。

她進香的時候,看見了好幾只貓,和尚們說貓都是寺裏養的,平時他們吃什麽,貓就吃什麽,姜秾秾不信,因為貓是食肉動物,肯定私下偷偷去抓老鼠了。

司弦音是吸貓體質,他們還可以一起擼擼貓,曬曬太陽。

姜秾秾這樣想著,腳步邁得輕快,臉上神采飛揚。進了一道門,就是吃齋飯的地方,桌上已擺滿了素食,紅衣公子筆直地坐在桌前,身後站著形影不離的司青。

怎麽是他?

姜秾秾邁出的腳步僵了一瞬,險些收回腿,頭也不回地跑了。

司雅意笑吟吟地盯著她,說:“姜小姐,坐。”

司公子,原來是這位司公子麽?早知是這尊大佛,姜秾秾死也不會來的。

他是司府的主人,司府裏的一舉一動,當然瞞不過他的眼睛。姜秾秾才上這裏來,他就跟來了,說明他在監視她。

監視就監視吧,特意挑了這個地方捅破窗戶紙,又想幹什麽?

這裏是佛門清凈之地,司雅意再無法無天,也不會對佛祖不敬的。姜秾秾心下稍安,正了正臉色,如平常那般見過禮後,在司雅意對面坐下了。

“寺裏的齋飯遠近聞名,想必你的丫頭已經和你說過了。”

“嗯。”姜秾秾拘謹地應了聲。菜肴雖是素菜,色香味俱全,姜秾秾爬了山,耗費不少體力,這會兒確實已腹中打鼓。

她吞著口水,看了眼菜色,發現好幾道都是自己喜歡的豆腐做的,更餓了。

“吃吧。”司雅意仿佛已忘記在百寶閣裏發生的事,遞給她一雙筷子。

司雅意忘了,姜秾秾可沒忘。

嘴角狠狠被咬的滋味,那是畢生都不可能忘掉的。

他是狗嗎?見人就咬。

姜秾秾沒談過幾場戀愛,雖然曾在小黃文裏徜徉過,本質上還是個非常保守的姑娘,這輩子感情上經歷的最大尺度,還是和司弦音的摟摟抱抱。

司雅意突然來這麽一出,如猛然往她喉中灌了一口烈酒,灼得她心口大火燎原。

她想忘記那樣不堪又尷尬的一幕,偏腦子不受控制,一遍又一遍地覆盤著,越想越是羞憤,臉頰跟著火燒火燎起來。

姜秾秾吐出一口濁氣,暗自平覆著心緒,告誡自己千萬不能當著司雅意的面,做出臉紅這樣丟臉的事。

她在心裏默默念叨著,她是被狗咬了,狗咬了。

“就是被狗咬了!”姜秾秾喃喃出聲。

“什麽時候的事?”司雅意目光落在姜秾秾的身上,似乎在尋找傷口。

姜秾秾這才反應自己過來將心裏話說出來了,司雅意耳朵特別靈光,蚊子叫似的哼哼聲,一字不差地被他聽進去了。

姜秾秾恨不得直接咬死他。可她不能,她做不到,她是個廢物,司雅意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她。

“五年前的事了。”姜秾秾腦子轉得非常快,神色自如地接了話,“剛才突然想到這件事,還是一肚子氣。這千防萬防,防不住惡犬發癲,上來就是一口,我真是恨我自己,當時沒給它一嘴牙都打掉。”

“你是在拐著彎罵我嗎?”司雅意解下腰間的兩把彎刀,放在桌子上。

“少君怎會這麽想。”姜秾秾滿臉無辜,“這種沒證據的事可不興胡說。”

司雅意微微地笑了:“姜小姐,你比我想象得可愛。”

“少君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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