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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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進來，青雀。”司弦音掩唇道。
一名身形高挑的青衣女子推門而入，行至簾外，單膝跪下。
“青雀，從今往後，秾秾就是你的主人，你要效忠她，直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刻。”司弦音收了滿臉的柔情，語氣嚴肅地說。
青雀擡起頭來，隔著薄紗垂簾，望向姜秾秾。
姜秾秾亦同樣驚詫地擡起頭來，看著那相貌清秀的女子。
青雀抱拳，回道：“是。”
姜秾秾道：“阿音，她是？”
司弦音道：“她是我為你買來的死士，有些本事，以後就留在你的身邊保護你，你可以號令她做任何事。”
青雀道：“以後青雀就是主子的人了。”
姜秾秾道：“你不用叫我主子，叫我名字就行。”
叫名字還是太逾越了些，青雀想了想，道：“那我以後便稱呼您為姑娘。”
姜秾秾將司弦音給她的銀子收起來，算了算，發現自己與司弦音相識竟已有了三個月的時間。
這短短三個月，之於她，仿佛歷經三生三世那麽漫長。
司弦音這次不僅受了杖刑，還暫停了手上的職務，接下來的半個月他都躺在床上養傷，姜秾秾每日坐在他的床頭，為他端茶遞水，閑暇時，買來時興的話本一字一句讀給他聽。
這個世界用的是繁體字，大部分姜秾秾連蒙帶猜的能認出來，不認得的，她就指給司弦音，由司弦音將讀音教給她。
她雖認得字，並未練習過毛筆字，字寫得歪歪扭扭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算得上文盲一枚了。還好這具身體在姜家時本就受到漠視，不曾學習姜家的武技，更是不曾正經進過學堂，少許識得的字，還是陸少商手把手教她的。
不會武技，是姜家刻意不教，讀書寫字不行，是因她從小自卑怯懦，進學堂後，被學堂裏的家族子弟聯合起來霸淩，就再也不肯去學堂了。姜家夫人聽聞，沒有處置霸淩者，反倒說了句那是她的命。
說起這些的時候，司弦音滿眼都是心疼，問：“你想學字嗎？”
“比起學字，我更想修習武道。”姜秾秾小時候就非常喜歡看古裝武俠電視劇，羨慕劇裏面那些高手能仗劍行走江湖。
“等我傷好，我就教你學劍。”
“我可以學司家的劍招嗎？”
“你做了我的新娘，自然可以學。”
司弦音已經不是第一次提起讓她成為司家人這件事，姜秾秾來自異世，在這個世界裏如大海上漂泊的一葉孤舟，或許，司弦音真的能成為她停泊的港灣。
已經是盛夏的天氣，正午的空氣裏浮著燥熱，婢女取來冰鑒，放入一些新鮮的瓜果，置在屋內，給司弦音和姜秾秾解暑。
司弦音靠坐在床頭。
姜秾秾坐在他身側，借著他的軟枕，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打開話本。
她要先看話本，再將故事講述給司弦音聽。
話本表面上是司弦音要看的，實際上，是司弦音用來給姜秾秾打發時間的，都是照著姜秾秾的口味挑的。
這話本是今日小廝新送過來的，姜秾秾還未看過，讀著讀著，自己入了神。
空氣裏泛著淡淡的瓜果香氣，冰塊融化時的涼氣驅散了悶熱，微風搖晃珠簾，撞擊出清脆的聲響。
姜秾秾不知不覺看了小半個時辰，臉上露出倦色，打了個哈欠。
她的眼皮不斷往下耷拉著，閉眼睡過去的瞬間，手中話本滑落，被司弦音擡手接住。
“大公子。”司紅掀簾入內，方開口，司弦音豎起食指，抵在唇畔，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他傷勢已痊愈，小心翼翼避開姜秾秾，下了床。
二人行至屋外。
“一個叫月牙兒的姑娘，托人將這枚扳指交到您手上。”司紅遞出一枚玉扳指，“她說，她一定要見到你。”
月牙兒？
如果不是這枚扳指，司弦音都快忘記這個女孩了。
錦繡坊內，司弦音見到了風塵仆仆的月牙兒。
“你真的是司家的大公子？”月牙兒甫一看到他，黑亮的雙眼閃爍著光芒，又是欣喜，又是震驚，“不枉我走了這麽多遠的路，又累又熱的，可算是見著了你。你不知道，好些人笑話我是癡心妄想，成天想著攀高枝，但他們哪裏想得到你就是一位貴人。”
大熱天的，她接連趕路，皮膚都曬得黑了些，透出健康紅潤的光澤。
司雅意坐在椅子上，對比她的興奮，平靜得如一汪深潭。
鋪子的掌櫃遞上一方錦盒：“這裏有一張房屋的地契和黃金十兩，都是我們家公子的心意，姑娘，還請笑納。”
月牙兒喋喋不休著，突然被打斷，生出一絲被看破心思的窘迫。
這樣倒顯得她貪慕虛榮了。
“我不是為這個來的。”
“本是我欠你們母女的一樁承諾，月牙兒姑娘不必感到難為情，我已命人備好車馬，待月牙兒姑娘稍作休整，我便讓他們護送你回家。”
“我真的不是為這個來的。”月牙兒連番擺手，臉色愈發緋紅，“我來此是、是為謀一樁生計，大公子，請你收留我。”
“我這裏沒有適合你的生計，你拿了這些黃金和地契，正經過日子，可保你一輩子衣食無憂。”
“不。”月牙兒咬著唇角，嘗到被拒絕的滋味，險些逼出身上的潑辣勁兒，想到眼前這少年不是村子裏那些垂涎自己的蠢貨，忙斂了不悅，舔舔唇角，放軟聲音，“大公子，你就將我留在你身邊吧，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情的，上刀山下火海都沒關系。”
司弦音不為所動。
她一個姑娘，頂多力氣比城裏的嬌貴小姐大些，能做什麽上刀山下火海的事。
月牙兒心一橫，拔出發間的簪子，抵住自己的喉嚨：“我已誇下了海口，是沒臉回去的，大公子不肯收留我，索性我就死在這裏。光風霽月的大公子，也不想落人口實，成為眾人口中草菅人命之輩吧？”
“姑娘，這可使不得，命是你自己的，大公子可擔待不起。”掌櫃的大驚失色，去搶奪月牙兒手裏的簪子，“你可不要汙了我們大公子的名頭。”
要是換作旁人，早已變了臉色，司弦音面上悲喜不辨，沈默地將她望著，良久，問：“你真的肯為我做任何事？”
“只要你讓我留在你身邊，做什麽，都沒關系。”
“哪怕變成另外一個人？”
月牙兒琢磨不出來變成另外一個人是什麽意思，她來之前就打算好了，這次死纏爛打也要留在司弦音的身邊。
她打聽到了，司弦音沒有娶親，先前他身邊那位自稱他妻子的女子，根本不是他的女人。
近水樓臺先得月，只要她想辦法留在司弦音身邊，就不愁搞不定他。
她月牙兒天生麗質，來這世間走一趟，可不是給那些凡夫俗子生兒育女操勞大輩子的，她本該就匹配這種天之驕子。
月牙兒看著司弦音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眸，咬牙說：“為了公子，我願意變成公子口中說的那個人。”
司弦音微微蹙起的眉頭舒展開來，嗓音溫柔入骨：“那麽，如你所願。”
*
送走了月牙兒，司弦音也該回去了。
過了晌午日頭最緊的時候，空氣裏的燥熱不減反增，街頭小販難忍酷暑，大部分已收攤回家，賣瓜的老農戴著草帽坐在樹蔭下，搖著手裏的蒲扇。
“大公子，小心。”掌櫃的撐開油紙傘，罩在司弦音的頭頂，殷勤地撩開車簾，“這個月的賬本，過兩日就會送進府中。”
車內置有冰塊，冰鎮著切好的西瓜，馬車載著司弦音緩緩行駛，入了司府。
司紅攙扶著司弦音下車，低聲道：“大公子，剛才暗衛來報，月牙兒已被送進了驚雨堂。”
“她是什麽反應？”
“她說，她願意為大公子效力，不會讓大公子失望的。”
司弦音望了眼天邊的夕陽。血色的圓日，如熊熊火焰，燒紅大半天際。
司紅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說：“乘鶴樓那邊已部署好一切，今夜，可照原計劃行動。”
*
天下分十二州，由各大世家把持，共同效力帝尊，有不願歸屬帝尊的勢力，各憑本事，自立門派，偏安一隅，基本上只要這些門派不摻和進帝尊的敵對勢力，帝尊對他們向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六道門就是其一。
六道門以煉藥發家，所制藥丸能助益武道的修煉，因此，整個江湖對六道門的弟子都是禮讓三分。
三年前，司氏以豐厚的條件，促成與六道門的合作，直至今年八月，三年的合作期限已到，司氏需要與六道門重新簽訂協約。
說起來，當初六道門並不願意與司氏合作，還是年僅十五歲的司弦音，憑借著自己的成名作《憫生曲》，與那略通音律的六道門少門主一見如故，引為知己，在少門主極力游說之下，六道門門主才同意為司氏提供藥材。
當初的少門主如今已成了門主，多年未見，這次極力邀請司弦音面談合作事宜，還暗地裏表示願意在價格上讓步。
今日就是司氏與六道門重新簽訂協約的日子，地點約在乘鶴樓，此際離約定時間還有兩個時辰，司弦音沐浴更衣一番，出門來，天色已黯。
“秾秾可醒了？”
“不曾。”婢女答道。司弦音走後，那位姜姑娘就獨自占了大公子的床，四肢攤開，跌入深沈的夢鄉，叫都叫不醒。
“這些日子她受累了，讓她多睡會兒，叫廚房預備著吃食，等她醒來再伺候她用膳。”
“謹遵大公子吩咐。”婢女點頭。
“大公子，少君派人來，說已為您備好了車馬。”小廝前來稟報。
府中各處懸著燈籠，織成大片的光暈，勾勒出雙生子並肩而行的身影。
門前，停著一輛鑲著白玉披著青綢的馬車。
司雅意親自將司弦音送到門口，接過司青手裏的披風，為司弦音系上，臨了，還不忘幫他理了理衣襟。
“大哥，別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早去早回。”司雅意拍了拍司弦音的肩膀，話裏有話。
司弦音坐上馬車，一陣夾雜著潮濕氣息的風迎面拂來，嗆入他喉中，他以手掩唇，猛烈咳嗽起來，不多時，指縫間溢出一縷紅得發黑的血痕。
司雅意堆在臉上的笑意消失，扶住司弦音傾倒而來的身子：“大哥。”
司弦音張唇，那口堵在喉嚨裏的一口淤血，盡數噴進司雅意的懷中。
司雅意神情凝重地攥住他的胳膊，將手指搭上他的腕間。他略通醫理，先前還自己煉過藥，這一把脈，立即探查出了根由：“你的傷勢分明沒有痊愈，卻強行運功，篡改自己的脈象，誆騙每日問診的大夫，是不想要自己的命了嗎？”
“這算什麽，你曾經不也這樣做過嗎？”
“我那是……騙外人的。”司雅意一陣氣結。
他是曾受過重傷，為防止有心之人利用，每日運功壓制傷勢，用來震懾那些蠢蠢欲動的亂黨。
而司弦音呢，他這樣作踐自己身子，純屬跟司雅意作對。
司弦音抹掉唇角的血痕，掙脫他的手：“時辰快到了，我該走了。”
司雅意為他把脈時，順手渡入了內力，將鎖住他經脈的那股力道擊散，此刻的他已原形畢露，虛弱到站都站不穩，更別提去乘鶴樓洽談了。
司雅意一把將他拽回來：“別去了。”
“這件事對司家來說有多重要，你比誰都清楚。”
“我替你去。”
司弦音眼眸裏露出一絲錯愕。
“怎麽，大哥扮得我，我扮不得大哥？”司雅意不等司弦音有所反應，伸手拽下司弦音腰間的令牌，掌風輕拂過司弦音周身穴道，對司青道，“送大哥回去養傷，傳令下去，此事不得外洩，如果走漏風聲，今日在場之人全部杖斃。”
司青扶住司弦音，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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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雀擡起頭來，隔著薄紗垂簾，望向姜秾秾。
姜秾秾亦同樣驚詫地擡起頭來，看著那相貌清秀的女子。
青雀抱拳，回道：“是。”
姜秾秾道：“阿音，她是？”
司弦音道：“她是我為你買來的死士，有些本事，以後就留在你的身邊保護你，你可以號令她做任何事。”
青雀道：“以後青雀就是主子的人了。”
姜秾秾道：“你不用叫我主子，叫我名字就行。”
叫名字還是太逾越了些，青雀想了想，道：“那我以後便稱呼您為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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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用的是繁體字，大部分姜秾秾連蒙帶猜的能認出來，不認得的，她就指給司弦音，由司弦音將讀音教給她。
她雖認得字，並未練習過毛筆字，字寫得歪歪扭扭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算得上文盲一枚了。還好這具身體在姜家時本就受到漠視，不曾學習姜家的武技，更是不曾正經進過學堂，少許識得的字，還是陸少商手把手教她的。
不會武技，是姜家刻意不教，讀書寫字不行，是因她從小自卑怯懦，進學堂後，被學堂裏的家族子弟聯合起來霸淩，就再也不肯去學堂了。姜家夫人聽聞，沒有處置霸淩者，反倒說了句那是她的命。
說起這些的時候，司弦音滿眼都是心疼，問：“你想學字嗎？”
“比起學字，我更想修習武道。”姜秾秾小時候就非常喜歡看古裝武俠電視劇，羨慕劇裏面那些高手能仗劍行走江湖。
“等我傷好，我就教你學劍。”
“我可以學司家的劍招嗎？”
“你做了我的新娘，自然可以學。”
司弦音已經不是第一次提起讓她成為司家人這件事，姜秾秾來自異世，在這個世界裏如大海上漂泊的一葉孤舟，或許，司弦音真的能成為她停泊的港灣。
已經是盛夏的天氣，正午的空氣裏浮著燥熱，婢女取來冰鑒，放入一些新鮮的瓜果，置在屋內，給司弦音和姜秾秾解暑。
司弦音靠坐在床頭。
姜秾秾坐在他身側，借著他的軟枕，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打開話本。
她要先看話本，再將故事講述給司弦音聽。
話本表面上是司弦音要看的，實際上，是司弦音用來給姜秾秾打發時間的，都是照著姜秾秾的口味挑的。
這話本是今日小廝新送過來的，姜秾秾還未看過，讀著讀著，自己入了神。
空氣裏泛著淡淡的瓜果香氣，冰塊融化時的涼氣驅散了悶熱，微風搖晃珠簾，撞擊出清脆的聲響。
姜秾秾不知不覺看了小半個時辰，臉上露出倦色，打了個哈欠。
她的眼皮不斷往下耷拉著，閉眼睡過去的瞬間，手中話本滑落，被司弦音擡手接住。
“大公子。”司紅掀簾入內，方開口，司弦音豎起食指，抵在唇畔，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他傷勢已痊愈，小心翼翼避開姜秾秾，下了床。
二人行至屋外。
“一個叫月牙兒的姑娘，托人將這枚扳指交到您手上。”司紅遞出一枚玉扳指，“她說，她一定要見到你。”
月牙兒？
如果不是這枚扳指，司弦音都快忘記這個女孩了。
錦繡坊內，司弦音見到了風塵仆仆的月牙兒。
“你真的是司家的大公子？”月牙兒甫一看到他，黑亮的雙眼閃爍著光芒，又是欣喜，又是震驚，“不枉我走了這麽多遠的路，又累又熱的，可算是見著了你。你不知道，好些人笑話我是癡心妄想，成天想著攀高枝，但他們哪裏想得到你就是一位貴人。”
大熱天的，她接連趕路，皮膚都曬得黑了些，透出健康紅潤的光澤。
司雅意坐在椅子上，對比她的興奮，平靜得如一汪深潭。
鋪子的掌櫃遞上一方錦盒：“這裏有一張房屋的地契和黃金十兩，都是我們家公子的心意，姑娘，還請笑納。”
月牙兒喋喋不休著，突然被打斷，生出一絲被看破心思的窘迫。
這樣倒顯得她貪慕虛榮了。
“我不是為這個來的。”
“本是我欠你們母女的一樁承諾，月牙兒姑娘不必感到難為情，我已命人備好車馬，待月牙兒姑娘稍作休整，我便讓他們護送你回家。”
“我真的不是為這個來的。”月牙兒連番擺手，臉色愈發緋紅，“我來此是、是為謀一樁生計，大公子，請你收留我。”
“我這裏沒有適合你的生計，你拿了這些黃金和地契，正經過日子，可保你一輩子衣食無憂。”
“不。”月牙兒咬著唇角，嘗到被拒絕的滋味，險些逼出身上的潑辣勁兒，想到眼前這少年不是村子裏那些垂涎自己的蠢貨，忙斂了不悅，舔舔唇角，放軟聲音，“大公子，你就將我留在你身邊吧，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情的，上刀山下火海都沒關系。”
司弦音不為所動。
她一個姑娘，頂多力氣比城裏的嬌貴小姐大些，能做什麽上刀山下火海的事。
月牙兒心一橫，拔出發間的簪子，抵住自己的喉嚨：“我已誇下了海口，是沒臉回去的，大公子不肯收留我，索性我就死在這裏。光風霽月的大公子，也不想落人口實，成為眾人口中草菅人命之輩吧？”
“姑娘，這可使不得，命是你自己的，大公子可擔待不起。”掌櫃的大驚失色，去搶奪月牙兒手裏的簪子，“你可不要汙了我們大公子的名頭。”
要是換作旁人，早已變了臉色，司弦音面上悲喜不辨，沈默地將她望著，良久，問：“你真的肯為我做任何事？”
“只要你讓我留在你身邊，做什麽，都沒關系。”
“哪怕變成另外一個人？”
月牙兒琢磨不出來變成另外一個人是什麽意思，她來之前就打算好了，這次死纏爛打也要留在司弦音的身邊。
她打聽到了，司弦音沒有娶親，先前他身邊那位自稱他妻子的女子，根本不是他的女人。
近水樓臺先得月，只要她想辦法留在司弦音身邊，就不愁搞不定他。
她月牙兒天生麗質，來這世間走一趟，可不是給那些凡夫俗子生兒育女操勞大輩子的，她本該就匹配這種天之驕子。
月牙兒看著司弦音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眸，咬牙說：“為了公子，我願意變成公子口中說的那個人。”
司弦音微微蹙起的眉頭舒展開來，嗓音溫柔入骨：“那麽，如你所願。”
*
送走了月牙兒，司弦音也該回去了。
過了晌午日頭最緊的時候，空氣裏的燥熱不減反增，街頭小販難忍酷暑，大部分已收攤回家，賣瓜的老農戴著草帽坐在樹蔭下，搖著手裏的蒲扇。
“大公子，小心。”掌櫃的撐開油紙傘，罩在司弦音的頭頂，殷勤地撩開車簾，“這個月的賬本，過兩日就會送進府中。”
車內置有冰塊，冰鎮著切好的西瓜，馬車載著司弦音緩緩行駛，入了司府。
司紅攙扶著司弦音下車，低聲道：“大公子，剛才暗衛來報，月牙兒已被送進了驚雨堂。”
“她是什麽反應？”
“她說，她願意為大公子效力，不會讓大公子失望的。”
司弦音望了眼天邊的夕陽。血色的圓日，如熊熊火焰，燒紅大半天際。
司紅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說：“乘鶴樓那邊已部署好一切，今夜，可照原計劃行動。”
*
天下分十二州，由各大世家把持，共同效力帝尊，有不願歸屬帝尊的勢力，各憑本事，自立門派，偏安一隅，基本上只要這些門派不摻和進帝尊的敵對勢力，帝尊對他們向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六道門就是其一。
六道門以煉藥發家，所制藥丸能助益武道的修煉，因此，整個江湖對六道門的弟子都是禮讓三分。
三年前，司氏以豐厚的條件，促成與六道門的合作，直至今年八月，三年的合作期限已到，司氏需要與六道門重新簽訂協約。
說起來，當初六道門並不願意與司氏合作，還是年僅十五歲的司弦音，憑借著自己的成名作《憫生曲》，與那略通音律的六道門少門主一見如故，引為知己，在少門主極力游說之下，六道門門主才同意為司氏提供藥材。
當初的少門主如今已成了門主，多年未見，這次極力邀請司弦音面談合作事宜，還暗地裏表示願意在價格上讓步。
今日就是司氏與六道門重新簽訂協約的日子，地點約在乘鶴樓，此際離約定時間還有兩個時辰，司弦音沐浴更衣一番，出門來，天色已黯。
“秾秾可醒了？”
“不曾。”婢女答道。司弦音走後，那位姜姑娘就獨自占了大公子的床，四肢攤開，跌入深沈的夢鄉，叫都叫不醒。
“這些日子她受累了，讓她多睡會兒，叫廚房預備著吃食，等她醒來再伺候她用膳。”
“謹遵大公子吩咐。”婢女點頭。
“大公子，少君派人來，說已為您備好了車馬。”小廝前來稟報。
府中各處懸著燈籠，織成大片的光暈，勾勒出雙生子並肩而行的身影。
門前，停著一輛鑲著白玉披著青綢的馬車。
司雅意親自將司弦音送到門口，接過司青手裏的披風，為司弦音系上，臨了，還不忘幫他理了理衣襟。
“大哥，別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早去早回。”司雅意拍了拍司弦音的肩膀，話裏有話。
司弦音坐上馬車，一陣夾雜著潮濕氣息的風迎面拂來，嗆入他喉中，他以手掩唇，猛烈咳嗽起來，不多時，指縫間溢出一縷紅得發黑的血痕。
司雅意堆在臉上的笑意消失，扶住司弦音傾倒而來的身子：“大哥。”
司弦音張唇，那口堵在喉嚨裏的一口淤血，盡數噴進司雅意的懷中。
司雅意神情凝重地攥住他的胳膊，將手指搭上他的腕間。他略通醫理，先前還自己煉過藥，這一把脈，立即探查出了根由：“你的傷勢分明沒有痊愈，卻強行運功，篡改自己的脈象，誆騙每日問診的大夫，是不想要自己的命了嗎？”
“這算什麽，你曾經不也這樣做過嗎？”
“我那是……騙外人的。”司雅意一陣氣結。
他是曾受過重傷，為防止有心之人利用，每日運功壓制傷勢，用來震懾那些蠢蠢欲動的亂黨。
而司弦音呢，他這樣作踐自己身子，純屬跟司雅意作對。
司弦音抹掉唇角的血痕，掙脫他的手：“時辰快到了，我該走了。”
司雅意為他把脈時，順手渡入了內力，將鎖住他經脈的那股力道擊散，此刻的他已原形畢露，虛弱到站都站不穩，更別提去乘鶴樓洽談了。
司雅意一把將他拽回來：“別去了。”
“這件事對司家來說有多重要，你比誰都清楚。”
“我替你去。”
司弦音眼眸裏露出一絲錯愕。
“怎麽，大哥扮得我，我扮不得大哥？”司雅意不等司弦音有所反應，伸手拽下司弦音腰間的令牌，掌風輕拂過司弦音周身穴道，對司青道，“送大哥回去養傷，傳令下去，此事不得外洩，如果走漏風聲，今日在場之人全部杖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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