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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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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晝

回到陵江,沒過多久便迎來了農歷新年。

溫意想在新年到來之前做個大掃除,上網查了一下家政的費用後,按著房子面積估算一下,最終還是決定自己來。

平時白天要上班,她只能在下班時間打掃,住的地方大的壞處就在此時體現,她花了好幾天加上一個周末才徹底打掃幹凈。

因為醫院缺人手的原因,之前承諾請薛幼儀在港城玩也沒能實現,於是在過年前,溫意精心挑了很多種年貨,送去給薛幼儀,感謝她在醫院照顧自己。

“你這麽客氣,那我只能卻之不恭了。”薛幼儀嗑著瓜子,坦蕩蕩收下,“這下我媽可高興壞了。”

“等過完年回來我請你吃飯。”溫意笑著說。

“我看行。”薛幼儀眉毛一挑,“我準備去買輛車來著,天天擠地鐵累死我了。前幾天看了個新款的電車,我存款剛好差不多,等姐提了新車帶你去兜風。”

“那我就等著了。”

年二十九下午,溫意剛走出手術室,便收到南熹的信息:【寶貝,我在醫院門口等你!】

南熹新年假放得早,據說是她現任公司老板人性化,二十七就給員工們放假回家了。南熹一回陵江就聯系了溫意,讓她去家裏過年。

往年溫意過年都不在陵江,這是她畢業之後回陵江過的第一個新年。臨別的時候顧連洲說過年見,想必就是猜到南熹會拉她回家吧。

溫意換了手術服,打字回覆南熹:【馬上來~】

南熹秒回了一個親親的表情包。

回值班室收拾了東西,溫意和同事們互道了新年快樂,她拎著包下樓,果然在大廳裏看到了正在等待的南熹。

她興許是等得無聊,已經開始和旁邊的大媽聊起天來了,一點也不社恐,和誰都投緣。

溫意心裏覺得好笑,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

“寶貝你來了!”南熹回頭,立刻站起來給了溫意一個大大的擁抱,而後跟大媽道別,“阿姨,我等的人來了,我先走了,祝您新年快樂哈。”

“好的小姑娘,你也是。”大媽笑瞇瞇道。

二人相偕走出了醫院,顧家的司機送南熹過來的,此刻正等在外面。

上了車,南熹迫不及待地跟溫意吐槽:“我哥真是的,也不知道他都在忙什麽,說要今天晚上才能到家,也不讓我去警隊找他。我想給他同事們送點年貨都不讓。”

“可能有事在忙。”溫意安慰道,心裏卻知道顧連洲在港城養傷還沒出院,說和南熹說今晚回來,也不知道真假。

偏偏他還特地發信息來拜托她瞞著南熹和南瓊,不想讓家裏人擔心。

南熹撇撇嘴,嘟囔道:“真是的,過年也不早點回來,本來一年到頭就見不了幾次。”

溫意有些出神,沒說話。

路上到處張貼著福字和窗簾,過年的氣氛很足,經過高架的時候有些堵車,車開到顧家別墅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媽!我們回來了。”一回到家,南熹迫不及待朝南瓊跑去,在媽媽臉上親了一下,“看我帶回了你最喜歡的溫意。”

“你能不能像小意一樣文靜一點。”南瓊嘴上嫌棄著,臉上卻全是笑意,推開南熹道,“帶小意去樓上玩吧,晚餐還沒準備好。”

“我爸呢?”南熹東張西望。

“樓上呢。”

“我去找我爸。”南熹扭頭,“溫意你在樓下等我一會兒奧。”

溫意點頭。

“去吧去吧。”南瓊道,同時拉著溫意的手摸摸道,“小意怎麽瘦成這樣,想吃阿姨給你好好補補。”

“我都行,我幫忙準備晚飯吧。”

“不用,有阿姨準備。”南瓊把她按在沙發坐下,“上班累了吧,坐著休息會兒,我去給你拿點茶點。”

盛情難卻,溫意只能在沙發上坐下。

保姆給她倒了杯熱牛奶。

溫意道謝,端起杯喝了一口,門口處傳來敲門聲。

她放下杯,立刻起身對準備去開門的保姆說:“我去吧,您忙您的。”

溫意穿著南熹給她準備的長毛粉兔子拖鞋,踢踢踏踏去開門,門一開,熟悉的陰影投落,她敏感地嗅到一絲血腥氣。

顧連洲靠著門邊的墻,腿邊是一個小行李箱,閉著眼,聽見開門聲睜開眼,低眸便看見她,眼底閃過一絲波動。

“溫意。”他喊她的名字,嗓音低啞,不知是不是因為長時間飛行的緣故。

“嗯。”溫意應了一聲,視線緩慢地從顧連洲沒什麽血色的臉上掃過,把門完全打開讓他進來。

“連洲回來了嗎?”南瓊的聲音從廚房遠遠傳過來。

“媽。”顧連洲推著行李箱進門,懶散地回了一聲。

溫意關上門,轉身看著男人上樓的背影,眸光動了動,突然快步上前,在他身形輕晃的時候即使扶住他。

柔軟溫暖的觸感從手臂處傳來,顧連洲側眸,視線裏是溫意輕輕皺起的眉頭,他沒說話,任由她扶著他上樓。

臥室門關上,顧連洲渾身瞬間松懈下來,溫意扶著他坐到沙發上:“傷口還沒恢覆嗎?”

顧連洲很輕地蹙了下眉又松開,解釋:“飛機上遇到一個情緒激動要跳機的。”

後面的不用再說了。

溫意盯他兩三秒,語氣不算好地說:“衣服脫了。”

“……?”顧連洲微楞。

溫意後知後覺這句話的歧義,耳朵騰得變紅,別過頭:“我要檢查你的傷口。”

顧連洲指腹無聲地摩挲兩下,擡手脫掉外套。

冬日時分,顧家中央空調開著溫度適宜的26度,不冷也不熱,分明是該人體最舒適的體感,溫意卻忽然覺得有些熱。

他身上有傷,動作幅度不能太大,因此衣物間的摩擦聲被無限拉長。

她呼吸漸窒,每一秒都像在被折磨。

“好了嗎?”

“好了。”

溫意轉身回頭,顧連洲脫了外套和毛衣,映入她眼簾的是大大小小已經結痂的傷口,腰腹處的傷口還沒有結痂,紗布上隱隱滲出血來。

男人的身材很好,寬肩窄腰,清晰的肌肉紋理明顯區別於普通人健身房練出來的,每一處都透著力量感。

溫意緊緊皺眉,完全無心欣賞,立刻上前半蹲下來查看。

她動作很小心,輕輕按壓著紗布周圍的地方檢查。

顧連洲垂眸,睫毛漆黑,視線裏是溫意烏黑的發頂和嫣紅的唇,她微涼柔軟的指尖一直觸摸著他的腰腹。

對她而言,這是很平常的動作,她很認真,眼眸裏沒有任何邪念。

顧連洲移開目光,閉了閉眼,呼吸微重。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無異於折磨。不知過了多久。溫意起身,語氣嚴肅地說:“傷口縫線裂開了,你要去醫院處理。”

顧連洲淡淡呼出一口氣,睜開眼:“現在嗎?”

溫意沒察覺到他眼神的變化,她微微思索:“你等我一下,我找個借口跟南阿姨還有南熹說。”

心裏念著顧連洲的傷,溫意出去之前還不忘囑咐一句:“別穿毛衣了,穿寬松點的襯衫。”

她腳步急匆匆地離開,徒留他一個人在略顯狼藉的沙發上。

顧連洲慢慢平覆著呼吸,唇角無奈地揚了揚。

到樓下的時候,幸好晚飯還沒有準備好,溫意撒謊說自己的家門鑰匙落在醫院了,想讓顧連洲開車帶她去拿一下。

南瓊自然沒有意見,只是囑咐二人開車小心點。

“我也去!”南熹從沙發上起來。

“你去什麽?”顧連洲扶著扶手下樓,瞥她一眼,“你會開車嗎?”

“切,會開車了不起啊。”南熹對她哥翻了個白眼,轉頭跟溫意說,“寶貝,回來路上給我帶個哈根達斯可以嗎?”

“好。”溫意說,“你想要什麽口味的。”

“香草,我要最大桶,謝謝寶貝!”

溫意應下來,院子裏停著車,二人一同出去,溫意看了顧連洲一眼,拉開駕駛座的門坐進去。

顧連洲揚揚眉,坐進副駕駛。

門砰地一聲關上,溫意側眸,男人坐進來的動作隨意又自然,身體姿態松懈,頭微微向後靠著。

他一向喜怒不形於色,出賣他的是發白的唇色。

溫意手搭在方向盤上:“你不問問我會不會開車?”

“你會嗎?”顧連洲稍稍側頭。

溫意抿抿唇:“有駕照,但沒開過幾次。”

“開吧。”他輕笑了一聲,身體完全靠在椅子上,語氣裏透著無所謂的漫然,“死不了。”

溫意偏頭,看了副駕駛座上的男人一眼,他已經閉上眼,手搭在腰腹上,極度不舒服的樣子。

“顧連洲,”她低聲提醒,“安全帶。”

不知道是不是她聲音太小,男人沒動。

溫意眸光動了動,右手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卡扣,傾身去幫他拉。

她俯身靠近的一瞬間,發絲飄到顧連洲的鼻尖,男人驀地睜開眼,猝不及防與她四目對視。

車內光線昏暗,車外庭院掛著一圈暖色的彩燈用來慶祝新年,暖洋洋的顏色落到他眼底,卻加深了他瞳孔的暗度。

剎那間,又令她產生了深情無儔的錯覺。

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哢噠”一聲,溫意指腹按下卡扣,安全帶順利扣上。

“謝謝。”顧連洲看著她說。

溫意猛地松手,坐回自己的座位,目光閃爍,一聲也不吭。

鼻尖仿佛還縈繞著暖橙調的發絲香氣,顧連洲無聲地看著她,越是黯淡的光線,越是顯得她膚白勝雪,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他註視了許久,直到溫意平覆心境,握著方向盤開始將車駛離院子。

路有些繞,溫意的倒車技術不太行,來來回回折騰了幾圈才開出去。

溫意握著方向盤的手出了一層薄汗,副駕駛的人卻連眼皮都懶得擡。

“顧連洲。”她皺皺眉,喊他,“我不認識小區的路。”

“前面路口左拐。”他終於舍得睜開眼,話說完目光就落到她身上,溫意開車的動作不算熟練但足夠標準,像個乖乖聽老師話的小學生,把他襯得越發懶散。

溫意拐過去:“再前面呢?”

“再左拐直行就是出口。”男人始終凝視著她,視線的存在感過強。

溫意竭力忍住自己扭頭去瞪他一眼的沖動。

好在出了小區之後的道路一路暢通,此刻人們大多都往機場和高鐵站的方向趕,往醫院方向來的不多。

溫意忍了十分鐘左右,在遇到一個紅燈路口的時候,踩下剎車,終於忍無可忍:“你能別——”

對上顧連洲的眼睛,後半句話被她咽了回去。

“別什麽?”

“沒什麽。”溫意別開眼,語氣有些生硬。

安靜一兩秒,顧連洲靠回去,前方紅燈數字不斷跳動,他懶洋洋地問:“這車開起來感覺怎麽樣?”

“還行。”溫意淡淡回答。

他偏頭,眼尾上揚,漆黑的瞳孔裏仿佛映著點點星光:“送你?”

溫意一楞,回眸,撞進男人帶笑的眼眸。

怔神不過半秒,她轉回頭,握緊方向盤,一腳踩下油門,冷冷道:“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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