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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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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哭了。”

酈清妍抹眼淚, 不理他。

“是朕錯了還不成?的確玩的過了頭,下不為例。”

酈清妍捋著腿邊的青草,不理他。

“再哭不帶你回去了!”

酈清妍抱著膝蓋, 把臉埋在臂彎裏,不理他。

“別以為不能讓你死不能碰你就可以這麽肆無忌憚,朕還可以對你在乎的人下手, 你要是再多掉一滴眼淚, 朕就殺一個人。”

酈清妍忍無可忍,謔地擡起頭,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還在哭?”

慕容曒看了她好一會兒, 目光移向一邊,“你剛才, 是不是在想二皇兄?”

這個人是能讀心, 還是自己把心中所想都寫在了臉上,為他看了出來?雖然酈清妍的想肯定不是慕容曒口中說的心裏理解的那個想, 總歸不喜歡被人看透的感覺, 尤其當這個人是慕容曒,就更不舒服。

“沒有。”

“想也沒有什麽, 不過朕不認為只是短短幾個月, 就讓你對他傾盡身心, 信任至極, 非他不可。何況你還親口說過,你不相信任何人。”

酈清妍有點懵,慕容曒究竟是讓自己堅持初心, 一直想著棲月至死不渝,還是勸自己趁感情不深趕緊把人忘了,放棄這棵歪脖樹尋找廣袤大森林?

“皇兄那樣的人,真的很難不讓人愛慕上。永安曾靠著幫朕後宮的人傳遞給他的情信,賺了不少家底,說不定朕儀瀛宮裏頭的東西還比不上她宮裏的多。”慕容曒站在不遠處,放眼遠眺原處風景,與其說他像在自言自語,不若說他就是在自言自語,酈清妍只是個傾聽者,不需要提供任何回答。

“身法獨絕,武藝超群,長相俊美,英氣不凡,聰明絕頂,又處事果決,處理政事毫不偏頗,秉公辦事,這個王位,本該是他的。”

那你怎麽不讓給他?

“只可惜,因為他的身體……無論他有多優秀,天下人能忍受他成為朕的得力幹將,開疆擴土也罷肅清朝堂也罷,卻不能容忍他登上王位。這個位置,真像是朕從他手裏搶來的。”

其實若他真有那個要搶回去的意識和沖動,肯定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朕虧欠皇兄諸多,你是他唯一的解藥,朕除了保護好你到他用藥的那天,別無他法。”就算心裏有再多念頭,也必須壓下去,你是他的,這是命中註定,就算經歷再多波折坎坷,也躲不過的命運。

“你倆兄弟情深,就沒有想過對我的不公平?這分明就是把我當成了羊,養肥了好宰。哥哥和弟弟,同類貨色,沒一個好人。”

“皇權在上,原本沒有公平可言。但朕負責護你看好你,皇兄負責寵你彌補你,這還不算公平?”

“先前你說會給我棲月給不了的,又讓我做你臂膀,如果我只有不到三年可活,你豈不是白花了心思?”

“怎麽算白花?有朕在,你不一定會死。”

“你說的寒石異族的覆活術?就即曳那模樣,看起來比說棲月愛我還要不可信。”

“你這個比喻……咳咳……”慕容曒笑了兩聲,“他只是諸多準備中的一個,全靠他,還不如現在給你物色塊上好的棺材板。”走過來伸手要拉酈清妍起來,“放心,有朕在,你不會死。”

聽了這句話,對方並沒有露出多高興的表情,反而一臉惡寒,“百毒不侵就那麽有吸引力?你投在我身上精力,足夠你找到法子練成想要的體質。”

“什麽百毒不侵?”慕容曒一臉疑惑,“朕早就百毒不侵了,不需要再去練成,你說的什麽意思?”

“啊?”這下輪到酈清妍懵了。

慕容曒面露蔑視,“你不是又聽誰說了什麽,捕風捉影,想當然自我以為了一通吧?”

剛壓下去不久的火氣又一點點燒上來,“他說的,大半部分都是對的。”心裏已經把煥逐大卸八塊了。

“即使是對的,也不該沖動。”慕容曒用眼尾看她,“朕知道了,鐲子就是這麽碎的吧?你看看你的手腕成了什麽樣子,淤青這麽久了也消不掉,你完全可以來找朕,朕有辦法取下來的。”

對於對方這種馬後炮的行為,酈清妍不齒地磨了磨牙,謔謔的磨牙聲讓慕容曒後退了一步,生怕她突然撲上來又給他一口。

“我已經把自己送入虎口,早找你遲找你根本沒有區別。”酈清妍在慕容曒面前永遠無法保持平靜,隨時保持著怒發沖冠的英氣和精神氣,這兩股氣實在提神醒腦得很。

“既然你要的不是我百毒不侵的體質,那你千方百計覆活我,是因為什麽?”

“做朕的皇後啊。”慕容曒像在說“我們晚上吃魚吧”般,一道雷從他嘴裏吐出來。

酈清妍傻眼了。

“朕的後位空了,挑來挑去,只有你最合適。”擡手抓了抓她的發頂,本來就沒梳髻,只是隨便紮了紮的頭發被抓成鳥窩,“你不會一直不知道朕想讓你做皇後吧?”

酈清妍被那句話炸得裏嫩外酥,神智半天輪不回正軌,傻不楞登結結巴巴回答,“沒,沒人告訴過,我……”

“哦,沒關系,現在也不遲。”

“棲,棲月也知道?”

“朕還沒和他說,朕想給他個驚喜。”

這究竟是驚嚇還是驚喜?酈清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皇兄給不了你後位,朕能給你;皇兄不想讓你變得太厲害以至於知道真相後從他身邊逃開,朕來一步步教你;皇兄不能娶你,朕可以。你的血是皇兄的,你的人和心,卻只能是朕的。”

酈清妍終於把炸成碎片的神智拼湊到能容納清醒,怒火頓成燎原之勢旺盛地燒起來,讓她一刻也不想和這個瘋子多待。“滾!”

一腔真情被拒絕,慕容曒燦爛的臉頓色陰沈下去,“你再說一遍。”

“滾!滾!滾!說了三遍,送你兩遍,怎麽,來殺我啊,有本事別動我的人,直接對我動手啊!”原以為他那句,“皇兄給不了你的東西,朕能給你”,只單純指的是如何操控好偌大的不聽話的十二禤閣,結果這個只是附贈的,這人的真實企圖居然是娶她!酈清妍為自己還沒完全搞清楚傻傻就跟了他走的行為,後悔到恨不得吐血三升。

“後位後位,誰稀罕誰拿去。不和你玩了,我要回家,我要去金陵,我再也不蹚這破渾水了。你愛怎麽的就怎麽的吧,殺光朝臣也好,玩弄人心也罷,再沒人攪你的局。”

心中毅然決然、實則一瘸一拐地轉身,就要靠自己兩條軟的和面條一樣的腿走回車隊,然後駕車離去。

慕容曒大步上前,一把摟住她,一手箍住她的腰,一手摁著她的後腦勺,讓其動彈不得,然後頭一低,狠狠吻了下來。

繼炸成香酥小魚幹後,酈清妍這回楞成了山石。

和棲月虛與委蛇的蜻蜓點水完全不同,慕容曒是真的在吻。他也是怒的,因為他已經用了能給的所有縱容在對她好,結果知道真相的她不僅沒有受寵若驚興高采烈,反而轉身就要走,這怎麽可能,怎麽可以!

酈清妍感覺壓在唇上的東西如同憤怒的小獸,在用力啃噬。

慕容曒感覺唇下觸感如同親吻花瓣般溫潤,對方猶懵成一團,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或者是因為沒反應過來該如何反應,受到刺激的雙唇本能顫抖,讓他覺得自己銜住的是小鹿之類孱弱的生靈。

也不知是酈清妍的反應取悅了他,還是他嘗到了對方被咬破的嘴唇流出的血腥味,動作突然就放輕了,溫柔地伸舌去撬她緊緊合上的牙關,微帶含糊道,“張嘴,乖。”

酈清妍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也不知向誰借來的力氣,猛地把人推開,後退了好幾步,然後俯身開始狂吐。

前一刻還沈浸在柔軟與香甜裏的慕容曒,看著眼前要把隔夜飯都吐出來的酈清妍,那個臉色,真是精彩到一言難盡。

遠處自以為在馬匹背後躲得嚴嚴實實的曹慶和其他暗衛們,將這場沖突的起因經過結果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對酈清妍的敬佩簡直到了無法超越的地步,連赫赫有名的寧王都要靠邊站。

此刻有人在一匹跪臥的馬後擺了一張簡易的押寶圖紙,暗衛甲道,“我賭皇上今晚會睡了郡主,二兩銀子。”

暗衛乙,“押三兩,誰是莊家?”

眾人小聲起哄,“老大是,這種時候當然是老大。”

曹慶摸了摸荷包,“十兩,押郡主睡了皇上。”

眾暗衛楞。

暗衛丙,“老大你使詐,沒這個選項!而且莊家怎麽可以跟著下押?”

暗衛丁,“起開起開,老大說有就有,愛玩不玩。”

暗衛戊,“五兩,郡主躲起來了,皇上找不到郡主,沒睡成。”

暗衛己,“這個好,我押這個。”

暗衛庚辛壬癸一哄而上,“押這個押這個……”

把暗衛們的“悄悄話”聽了個全的慕容曒,臉色變得更加精彩了。

改道之後,道路上雖然也會有酒家驛站,不過多半規模小,也不整潔,偶爾有尚能落座的房間,也是讓給皇帝敬王之類身份尊貴的人,輪不到其他隨從,少不得多數時間是歇在馬車裏。

煥逐已經習慣了在馬車裏將就一夜的生活,他的馬車自然比不上慕容曒那種放下兩張床榻還寬闊得很、人進去了能跑能跳的移動房屋,裏頭東西也不多,都是遠行必備的,像他這種身材比較大的男人在裏頭根本不能伸展開,能靠在車壁小憩已經不錯了。

這會兒正準備和往常一樣睡一會兒,然後去找衱袶商量什麽時候見少閣主一面,不然對方該忘了她有帶他們兩個隨從了。眼睛將將閉上,又猛地睜開,一道淺紫身影掀起車簾鉆進來,還沒坐穩就惡狠狠地威脅道,“敢說我在你這兒,我就讓母親趕走你。”

話音未落,車外傳來一陣怒吼,“酈清妍,你給朕滾出來!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有本事你永遠藏下去別讓朕搜出來才好!”

煥逐渾身一震,睡意全無。等到皇上的馬蹄聲離的遠了,才小聲問,“少閣主和皇上,發生了什麽事麽?”

酈清妍揉了揉鼻子,“沒什麽,失手弄碎了他的月光琉璃盞,小氣巴拉的,明明還有十一個好的,偏逮著我讓我賠。傻子才會賠給他,哼。”

煥逐語噎,好一會兒才說,“少閣主好像變了。”

酈清妍正搓著冰冷的手,想要暖和些的動作一頓,“哪裏變了?”

“變得像真正的人,先前的少閣主,有些太不食人間煙火,現在的你,充滿了靈氣。”變得惹人註目,讓人忍不住會喜歡,想要靠近,這樣話煥逐現在不敢說,以後也不會敢。

“呵呵。”酈清妍幹笑兩聲,“你去他身邊待個兩天,我保證你比我還生龍活虎。”

從來沒有和她單獨待在這種小空間過,煥逐覺得這個又小又簡陋的馬車簡直就是仙宮,想酈清妍一直待下去,就算一句話不說也沒有關系。不過要是真一句話不說,就要出事了。

“少閣主過來,找煥逐何事?”

酈清妍粉拳緊捏,露出特別嚇人的笑容,“當然是找你算賬的。”

煥逐冒出一身冷汗,“什,什麽賬?”他不記得有欠酈清妍錢啊。

“說皇上把我覆活,是為了得到……嗯,我百毒不侵的體質,這種事,你是自己查出來的,還是聽別人說的?”

煥逐吞了吞唾沫,“悵亓告訴我的。”

“那悵亓呢,又是誰告訴他的?”

“即曳啊。”

“……哦。”

酈清妍覺得有種巨大的無力感撲面而來。若是永安在,估計能寫出一部書,按照她的風格,連書名都幫她想好:《論身邊全是豬隊友時怎麽堅強地活》。

“下次再遇到類似的事情,一定要查實後再來稟報。”酈清妍站起來,可能起得猛了,又在慕容曒寬敞的馬車待習慣了,沒想到這車子這麽小,頭頂咚一聲撞上車頂,切身體會一把什麽叫眼冒金星。

好半天才從疼痛和星星裏理清視線,發現自己居然抓著煥逐的胳膊以穩定身體,不由有點尷尬,就要松開,卻被對方反抓了手,還沒開口說話,煥逐變本加厲攬住她的腰。一聲厲響,小馬車向四周炸開,煥逐已帶著人躍上高空。

男不摸頭女不摸腰,酈清妍卻數不清楚自己究竟被多少人攬過腰肢了,要被浸豬籠啊浸豬籠……

幾乎是同一時刻,車隊裏響起“抓刺客”的叫聲,廝殺沒有什麽暗號,等酈清妍在煥逐臂膀裏適應了黑暗時,視線所及,全部亂作一團。還好貴人些都乖乖待在馬車裏,馬車外有侍衛團團圍住保護。夜晚襲擊,對方不知在顧慮什麽沒有用箭,人躲在車裏,自然能保安然無虞。

煥逐在馬車頂上借力,迅速向慕容曒的馬車靠近,想要把酈清妍送到絕對安全的地方。

還騎著馬的慕容曒正心焦冒火地找著那個紫色的身影,連侍衛們不住喊著讓他回龍輦的聲音也置之不理,等終於看見時,對方居然縮在另一個男人懷裏。這個本來就沖上頂的火氣再壓不住,一踩馬背飛躍起來,朝著煥逐就是一掌,“無恥狂徒!放開她!”

煥逐簡直不能更委屈,他明明是酈清妍的貼身守衛,怎的在皇上嘴裏就成無恥狂徒了?

如此想著,當然不能硬生生受那一掌,就算他能接下來死不了,為掌力波及的酈清妍肯定是受不了的。足下一拐,往另一個方向退了退,躲開掌風。

酈清妍都快無語凝噎了,敵人就在下面,這倆人不同仇敵愾也就罷了,居然起了內訌。

雙臂一伸,一套冰弓冰箭憑空出現,分明是硬冷寒物,不知哪裏來的彈性,強弓被拉滿,手一松,箭往地上射去,深深紮進土裏,阻擋了慕容曒就要使出的下一招。

“夠了!你們能不能冷靜點,要打等把刺客殺盡了再打!”

底下一片目瞪口呆。

這支箭,究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妍妍被強吻了,小冷已做好被寄刀片扔磚頭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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