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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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吃過午飯，晴朗一片的天空毫無征兆地飄來大團墨色的雲，透出種山雨欲來的陰沈，連風拂過皮膚都多了入骨的凜冽。
一行人的室外活動也由此挪到了室內。
謝斂找前臺開了個K房包廂，站在門口等所有人一個不漏地都進了門，變戲法一樣不知道從哪掏出來把鎖，哢嚓一聲把門給鎖死了。
坐在點歌機前的劉松被嚇了一跳，手一抖碰了播放，猶如靈魂拷問般的歌聲頓時傾瀉而出。
這樂聲堪比最有效的提神藥劑，略微有些犯困的程煙頓時清醒了。她擡眼一掃，心底滿是敬佩與無語相交織的情緒——
屏幕上，歌手還在撕心裂肺地唱著：終於你做了別人的小三！
實在沒看出來。
劉松一臉的忠厚老實，居然是個深藏不露的狠人。
驟然而起的歌聲中，謝斂同樣被嚇得不輕。
他捂著砸在門框上的額頭，面色猙獰地扭頭看過來。劉松被他看得一緊張，本來去關聲音的手不經意間碰到了調大音量的按鍵。
謝斂剛剛站穩，又被嚇得差點來個平地摔。
劉松也顧不上關聲音了，抱著頭就躥到了沙發另外一邊，險險避開謝斂扔過來的覆仇抱枕。
笑罵聲、求饒聲、叫好聲，混著音樂聲在不算大的包廂裏交織流淌，頓時多了點雞飛狗跳的味道。
這種歡快氣氛總是最容易影響到周圍的人，程煙坐在遠離中心“戰場”的沙發上，嘴角情不自禁翹了起來。
三年枯燥單調的異國生活帶來的灰暗沈澱，似乎被盡數驅逐，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熱騰騰的暖意，循著指尖一路融進骨血。
她無聲吐出一口氣，臉頰卻多了絲一觸即分的涼意。
程煙擡眼望過去。
包廂天花板四周的旋轉燈緩慢轉著，切割出一種黑白變幻的光影。顧寒聲站在半明半昧的交界處，一手懶散地插在褲子口袋裏，另一只手則伸到她側臉的不遠處，修長的指尖捏著罐啤酒。
借著屏幕薄薄的光亮，程煙能清晰看到他半挑的眉梢，以及眼底帶著點戲謔感的笑意。
恍然一望，像是歲月回溯中陳年舊照片的場景，還帶著些只存於記憶中的親近感，被昏暗的光線一映，顯得格外契合。
令人有種初見驚艷的怦然心動。
程煙嗓子像是裹了層細細的沙，燥得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下意識擡手想接那罐啤酒，指尖剛碰到冰涼的易拉罐，男人線條漂亮的黑沈眉眼幾乎同一時刻鍍了層清亮的笑意。
透出種不懷好意，又痞又壞的惡劣。
顧寒聲指尖一探，就勾住了她的。
女孩子的指尖泛著微微的涼，有種迥異的柔軟，令人有些上癮。顧寒聲不動聲色地瞇了瞇眼，壓下心猿意馬的感覺，指尖更加了兩份力道，連同易拉罐一起，將她意欲逃跑的手牢牢摁在了掌心之下。
只是動作能夠克制，嗓音卻遮掩不住，透出絲暧昧繾綣的啞：“拿了我的酒，就是我的人了，嗯？”
不大的包廂宛如在無形中被割裂成了兩部分。
兩人指尖相觸，勾勾纏纏，親密至極。
幾步之外的眾人還在笑鬧，喧囂聲穿透耳膜，令程煙將將潰不成軍的理智勉強保留了最後一絲。但也正是這絲清明，又讓她心中生出種在大庭廣眾之下偷.情的刺激和緊張。
嗓子上的那層細沙像是在火上炙烤過，繼而一路蜿蜒而下，直抵怦怦亂跳的心臟。
程煙更燥了。
舔了舔發幹的唇，她咬牙發出警告的音節：“松開！”
咫尺之隔還有一群撒歡的人，程煙怕真的惹來眾人註視，只得壓低聲音。
溫軟的聲線一放輕，簡直像是朵蓬松的棉花糖，處處都泛著清新的甜香。顧寒聲眼睫隨之也往下壓了壓，視線從她神色緊張的側臉上，落到兩人相握的手上。
舌尖抵了抵一側的牙根，他竭力忍住笑。
連發火都像只小奶貓似的，自以為兇狠，實則露出來的卻是粉嫩嫩的小肉墊和毫無殺傷力的乳牙……可愛到讓人肝顫。
令人甚至想更惡劣地撩撥她。
這般想著，顧寒聲陡然傾身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勾著她的手卻沒松開半點，食指甚至還趁著程煙失神，順著易拉罐和她手掌間留存的些微縫隙鉆了進去。
略顯粗礪的指尖觸感分明，在掌心勾勾纏纏游走一圈，末了還意猶未盡地在腕骨處摩挲一番，輕輕地點了點。
他動作輕得如同蜻蜓點水，落在程煙心裏避無可避地蕩出一圈圈漣漪。她指尖顫了下，到底因他沒松開鉗制還是沒能撤走。
程煙腦子亂得很，惱羞成怒與怕被人發現的緊張忐忑交織在一起，再加上疑惑顧寒聲怎麽這麽會撩的微妙覆雜心情，雜糅成一股氣憤的沖動。
她看著顧寒聲平靜從容的模樣，再一對比自己兵荒馬亂的內心，借著這股沖動的情緒，握著易拉罐的手施力，狠狠朝她的方向一扯。
顧寒聲毫無防備，手被她拉到了面前。
另一只手牢牢揪住他腕間的迷彩布料，程煙就著略顯扭曲的姿勢低下頭——片刻後，顧寒聲裸.露在外的腕骨上多了枚整齊圓潤的牙印。
顧寒聲難得怔了怔，手上因失神放松力道，被程煙逃了出去。
他低頭定定瞅了那牙印一眼，撩撥人的心思勉強收起來，語氣摻了點遲疑：“你……”
“你們在做什麽啊？……姐姐？舅舅？”
一道更稚嫩的嗓音搶先響起。
程煙得意翹起的嘴角一凝，偏頭恰好對上一雙盡是天真的烏黑眼睛。秦博涵踮著小腳，胖嘟嘟的小短手竭力扒著沙發高高的側沿，正歪著小腦袋好奇看過來。
這要怎麽解釋？
借著餘光往身側的方向瞄了一眼，程煙驚愕地發現造成這幅尷尬場景的罪魁禍首，居然半挑著一側眉梢，好整以暇地摩挲著腕骨上的牙印，一副受害人等待解釋和道歉的姿態。
實在是……倒打一耙的典型，好不要臉。
程煙略微清了清喉嚨拖延時間，打算現編一個理由。
巧的是，另一側混亂的戰局終究見了分曉。
劉松靈活地扭著胖胖的身體躲避了小半個小時，終究沒能逃開人到中年要服老的定律，淒慘地落入謝斂覆仇的魔爪中。
“謝總饒命，我給您唱歌賠罪……”劉松狼狽地縮在椅子一角，能屈能伸地大聲求饒，只是話沒說完就噴笑出來，“哈哈哈哈……別、別撓……哈哈哈癢啊……”
覆仇的酷刑維持了兩分鐘，劉松的雙層下巴都笑紅了，謝斂才大發慈悲地將裝飾用的羽毛丟進垃圾桶。
“唱什麽歌？！”謝斂擡手關了鬼哭狼嚎的音樂，用麥克風底座在大理石桌面上敲了敲，“今兒玩真心話大冒險！看到門口的鎖沒有？不脫一層皮下來，誰都不許走！”
小家夥被吸引了全部目光，濕漉漉的葡萄眼懵懵懂懂地在人群中掃了一圈，烏溜溜地寫滿了好奇。至於方才的疑惑，早就被他拋在了腦後。
程煙悄悄松了口氣，餘光又兇又狠地瞪了看好戲的顧寒聲一眼。
她動作雖然隱晦迅速，顧寒聲卻明顯捕捉到了，揉著手腕的動作一頓，本就懶散勾著的嘴角越發向上翹了翹。
兩人目光一觸即分，程煙佯裝鎮定地揉了揉發燙的耳朵，咬牙輕聲在心底暗罵了一聲：
無賴。
說著要玩真心話大冒險，謝斂顯然也有備而來。他站在包廂正中的一小片空地上，指揮穆渺和馮秋將墻角的幾箱啤酒搬過來，又給眾人安排了座次位置，隨即大手一揮宣布游戲開始。
一開始幾人還都披著正經的外皮，問的問題全都不痛不癢，都被不滿的謝斂抓著灌了幾瓶啤酒。令人腦熱的酒精催化作用下，幾人提出的問題也演變得越發刺激。
劉松懷揣著報一羽毛之仇的心思，在酒瓶口轉到謝斂的時候摩拳擦掌，拉開了刺激提問的序幕：“謝總一共談過幾個女朋友？”
成盛率先反應過來——這問題其實算得上中規中矩，但就憑謝斂這個性子，算出來的數量絕對會很勁爆——遏制住給劉松鼓掌的念頭，他起哄吹了聲口哨。
謝斂笑罵了一聲，掰著手指頭數到六，終於沒耐心再數下去，在一群起哄聲中幹了杯中的酒，而後隨意地一轉酒瓶。
玩了幾輪都沒中招，程煙情緒松散的簡直像剛剝出殼的棉花，當瓶口對準她的時候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謝斂誇張地發出一聲驚嘆，視線在她和顧寒聲身上轉了兩圈，笑瞇瞇地提問：“咱們不為難女孩子……小程總就說說，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頓了兩秒，他又打了個補丁，“是異性傾慕的那種喜歡，不是親情友情這些。”
右側，一道沈甸甸的目光落了下來。
程煙不必偏頭就知道這目光的主人是誰，她遲疑頓了片刻，想到他這兩天近乎咄咄逼人的追問，和不知道從哪學來的熟練撩撥手段，已經到了唇邊的回答又抿了回去。
實在不想回答……雖然她被堵在木橋上的時候連“我確實還喜歡你”這句話都說了。
但此刻就是不想讓他更得意。
程煙心裏堵著口不知來由而莫名的氣，瞥了眼看熱鬧的謝斂，拿起了一旁的啤酒。
冰涼的金屬罐在她掌心堪堪轉了半圈，連涼意都未能從表層的皮膚滲入血肉，就被一只漂亮的手給奪了過去。
顧寒聲嘴角噙著發自內心的愉悅笑意，利落地拉開環扣，輕聲笑道：“說了不為難女孩子，這點紳士風度還是要有的，我替程煙喝。”
被逼著喝了五六罐的劉薇朝天翻了個白眼，默默罵了句雙標狗。
其餘的人精們左右看看，都當沒察覺到其中暧昧，很給面子地為頂頭上司爽快的一飲而盡鼓掌。
程煙拒絕的話都來不及說，眼睜睜看他喉.結滾動吞.咽，唇角被酒水洇.濕，眼角蒙了層水亮的酒意……就連他低沈的聲音也像從天邊裊裊飄落凡塵，隔著朦朧的霧氣，“馮秋前陣子在茶水間抱著安慰的姑娘是哪個？”
四下此起彼伏的口哨聲拉回程煙的理智，意識到剛剛在盯著看什麽，她簌然垂了眼。
對面的軟椅上，馮秋頂著所有人的目光，白嫩的臉皮漲得通紅，神色中也多了絲緊張。
謝斂摩挲著下巴，在口哨聲中沒什麽誠意地建議：“雖然公司禁止辦公室戀情，但你可以偷偷和我說呀，不罰酒，真的。”
“我、我……”馮秋躊躇片刻，最終咬牙開了聽啤酒，“我喝酒。”
一罐啤酒見底，穆渺長長地吹了聲口哨，扼腕嘆息：“真該讓那姑娘看看，我們小馮嘴多嚴，是個多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馮秋正喝著最後兩口，聞言恰好被嗆了個正著。
猛烈咳嗽幾聲後，他近乎倉促地轉動了桌面上的瓶子。瓶口不偏不倚，正正好對準了顧寒聲。
馮秋有心問個更勁爆的問題來轉移大家的註意力，卻偏偏遇到找不到爆料的人。他沮喪地一抹臉，正打算隨便問個問題應付過去，視線無意從對面人懶散垂著的手腕間掃過。
一抹淺淺的紅一如它的主人，懶洋洋窩在那裏。
“顧總，”馮秋下意識開口，“您是被什麽咬了嗎？”
“你說這個？”顧寒聲微挑著眉，目光從程煙身上一掠而過，又仗著光線不佳，揚起右手露出被衣袖遮掩的半個牙印，笑著嘆氣，“家裏的小奶貓咬的。”
程煙惱怒擡頭瞪他。
重金屬色調的昏暗光影裏，顧寒聲俊朗的線條略微模糊，被幽暗燈光一映，更多了點不同於白日，影影綽綽的英俊，顯得十分相宜。
穩穩接住程煙的眼神後，他嘴角線條再度勾起，多了種春雪初融的溫柔意味。
昏暗的光線是最好的遮掩，謝斂沒註意到這暗色調中流淌的激流，順著他的話反問：“奶貓？剛養的？”
隨即視線落在他腕間。
顧寒聲擡手遮住露出的小半個牙印，沒再看程煙，只是拖長調子沈沈地笑：“沒，養了幾年了……小沒良心的之前跑丟了，最近才找回來。”
話落，又收到了一枚瞪視。
謝斂喝了酒，腦子沒平時靈光，聞言也沒想到別處，跟著笑瞇瞇接了句：“那就不能叫奶貓了，都是成年大貓了。”
“咳，”顧寒聲嘴角勾著，暗含著笑意的音色有種低沈的悶，十分悅耳，“是小奶貓……畢竟還是那麽可愛。”
奶兇奶兇的。
可愛到簡直能要了他的命。
曾經聽過一句話，對一個人最高的稱讚就是可愛，作者深以為然。
老顧的可愛濾鏡大概有幾個光年那麽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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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沒看出來。
劉松一臉的忠厚老實，居然是個深藏不露的狠人。
驟然而起的歌聲中，謝斂同樣被嚇得不輕。
他捂著砸在門框上的額頭，面色猙獰地扭頭看過來。劉松被他看得一緊張，本來去關聲音的手不經意間碰到了調大音量的按鍵。
謝斂剛剛站穩，又被嚇得差點來個平地摔。
劉松也顧不上關聲音了，抱著頭就躥到了沙發另外一邊，險險避開謝斂扔過來的覆仇抱枕。
笑罵聲、求饒聲、叫好聲，混著音樂聲在不算大的包廂裏交織流淌，頓時多了點雞飛狗跳的味道。
這種歡快氣氛總是最容易影響到周圍的人，程煙坐在遠離中心“戰場”的沙發上，嘴角情不自禁翹了起來。
三年枯燥單調的異國生活帶來的灰暗沈澱，似乎被盡數驅逐，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熱騰騰的暖意，循著指尖一路融進骨血。
她無聲吐出一口氣，臉頰卻多了絲一觸即分的涼意。
程煙擡眼望過去。
包廂天花板四周的旋轉燈緩慢轉著，切割出一種黑白變幻的光影。顧寒聲站在半明半昧的交界處，一手懶散地插在褲子口袋裏，另一只手則伸到她側臉的不遠處，修長的指尖捏著罐啤酒。
借著屏幕薄薄的光亮，程煙能清晰看到他半挑的眉梢，以及眼底帶著點戲謔感的笑意。
恍然一望，像是歲月回溯中陳年舊照片的場景，還帶著些只存於記憶中的親近感，被昏暗的光線一映，顯得格外契合。
令人有種初見驚艷的怦然心動。
程煙嗓子像是裹了層細細的沙，燥得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下意識擡手想接那罐啤酒，指尖剛碰到冰涼的易拉罐，男人線條漂亮的黑沈眉眼幾乎同一時刻鍍了層清亮的笑意。
透出種不懷好意，又痞又壞的惡劣。
顧寒聲指尖一探，就勾住了她的。
女孩子的指尖泛著微微的涼，有種迥異的柔軟，令人有些上癮。顧寒聲不動聲色地瞇了瞇眼，壓下心猿意馬的感覺，指尖更加了兩份力道，連同易拉罐一起，將她意欲逃跑的手牢牢摁在了掌心之下。
只是動作能夠克制，嗓音卻遮掩不住，透出絲暧昧繾綣的啞：“拿了我的酒，就是我的人了，嗯？”
不大的包廂宛如在無形中被割裂成了兩部分。
兩人指尖相觸，勾勾纏纏，親密至極。
幾步之外的眾人還在笑鬧，喧囂聲穿透耳膜，令程煙將將潰不成軍的理智勉強保留了最後一絲。但也正是這絲清明，又讓她心中生出種在大庭廣眾之下偷.情的刺激和緊張。
嗓子上的那層細沙像是在火上炙烤過，繼而一路蜿蜒而下，直抵怦怦亂跳的心臟。
程煙更燥了。
舔了舔發幹的唇，她咬牙發出警告的音節：“松開！”
咫尺之隔還有一群撒歡的人，程煙怕真的惹來眾人註視，只得壓低聲音。
溫軟的聲線一放輕，簡直像是朵蓬松的棉花糖，處處都泛著清新的甜香。顧寒聲眼睫隨之也往下壓了壓，視線從她神色緊張的側臉上，落到兩人相握的手上。
舌尖抵了抵一側的牙根，他竭力忍住笑。
連發火都像只小奶貓似的，自以為兇狠，實則露出來的卻是粉嫩嫩的小肉墊和毫無殺傷力的乳牙……可愛到讓人肝顫。
令人甚至想更惡劣地撩撥她。
這般想著，顧寒聲陡然傾身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勾著她的手卻沒松開半點，食指甚至還趁著程煙失神，順著易拉罐和她手掌間留存的些微縫隙鉆了進去。
略顯粗礪的指尖觸感分明，在掌心勾勾纏纏游走一圈，末了還意猶未盡地在腕骨處摩挲一番，輕輕地點了點。
他動作輕得如同蜻蜓點水，落在程煙心裏避無可避地蕩出一圈圈漣漪。她指尖顫了下，到底因他沒松開鉗制還是沒能撤走。
程煙腦子亂得很，惱羞成怒與怕被人發現的緊張忐忑交織在一起，再加上疑惑顧寒聲怎麽這麽會撩的微妙覆雜心情，雜糅成一股氣憤的沖動。
她看著顧寒聲平靜從容的模樣，再一對比自己兵荒馬亂的內心，借著這股沖動的情緒，握著易拉罐的手施力，狠狠朝她的方向一扯。
顧寒聲毫無防備，手被她拉到了面前。
另一只手牢牢揪住他腕間的迷彩布料，程煙就著略顯扭曲的姿勢低下頭——片刻後，顧寒聲裸.露在外的腕骨上多了枚整齊圓潤的牙印。
顧寒聲難得怔了怔，手上因失神放松力道，被程煙逃了出去。
他低頭定定瞅了那牙印一眼，撩撥人的心思勉強收起來，語氣摻了點遲疑：“你……”
“你們在做什麽啊？……姐姐？舅舅？”
一道更稚嫩的嗓音搶先響起。
程煙得意翹起的嘴角一凝，偏頭恰好對上一雙盡是天真的烏黑眼睛。秦博涵踮著小腳，胖嘟嘟的小短手竭力扒著沙發高高的側沿，正歪著小腦袋好奇看過來。
這要怎麽解釋？
借著餘光往身側的方向瞄了一眼，程煙驚愕地發現造成這幅尷尬場景的罪魁禍首，居然半挑著一側眉梢，好整以暇地摩挲著腕骨上的牙印，一副受害人等待解釋和道歉的姿態。
實在是……倒打一耙的典型，好不要臉。
程煙略微清了清喉嚨拖延時間，打算現編一個理由。
巧的是，另一側混亂的戰局終究見了分曉。
劉松靈活地扭著胖胖的身體躲避了小半個小時，終究沒能逃開人到中年要服老的定律，淒慘地落入謝斂覆仇的魔爪中。
“謝總饒命，我給您唱歌賠罪……”劉松狼狽地縮在椅子一角，能屈能伸地大聲求饒，只是話沒說完就噴笑出來，“哈哈哈哈……別、別撓……哈哈哈癢啊……”
覆仇的酷刑維持了兩分鐘，劉松的雙層下巴都笑紅了，謝斂才大發慈悲地將裝飾用的羽毛丟進垃圾桶。
“唱什麽歌？！”謝斂擡手關了鬼哭狼嚎的音樂，用麥克風底座在大理石桌面上敲了敲，“今兒玩真心話大冒險！看到門口的鎖沒有？不脫一層皮下來，誰都不許走！”
小家夥被吸引了全部目光，濕漉漉的葡萄眼懵懵懂懂地在人群中掃了一圈，烏溜溜地寫滿了好奇。至於方才的疑惑，早就被他拋在了腦後。
程煙悄悄松了口氣，餘光又兇又狠地瞪了看好戲的顧寒聲一眼。
她動作雖然隱晦迅速，顧寒聲卻明顯捕捉到了，揉著手腕的動作一頓，本就懶散勾著的嘴角越發向上翹了翹。
兩人目光一觸即分，程煙佯裝鎮定地揉了揉發燙的耳朵，咬牙輕聲在心底暗罵了一聲：
無賴。
說著要玩真心話大冒險，謝斂顯然也有備而來。他站在包廂正中的一小片空地上，指揮穆渺和馮秋將墻角的幾箱啤酒搬過來，又給眾人安排了座次位置，隨即大手一揮宣布游戲開始。
一開始幾人還都披著正經的外皮，問的問題全都不痛不癢，都被不滿的謝斂抓著灌了幾瓶啤酒。令人腦熱的酒精催化作用下，幾人提出的問題也演變得越發刺激。
劉松懷揣著報一羽毛之仇的心思，在酒瓶口轉到謝斂的時候摩拳擦掌，拉開了刺激提問的序幕：“謝總一共談過幾個女朋友？”
成盛率先反應過來——這問題其實算得上中規中矩，但就憑謝斂這個性子，算出來的數量絕對會很勁爆——遏制住給劉松鼓掌的念頭，他起哄吹了聲口哨。
謝斂笑罵了一聲，掰著手指頭數到六，終於沒耐心再數下去，在一群起哄聲中幹了杯中的酒，而後隨意地一轉酒瓶。
玩了幾輪都沒中招，程煙情緒松散的簡直像剛剝出殼的棉花，當瓶口對準她的時候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謝斂誇張地發出一聲驚嘆，視線在她和顧寒聲身上轉了兩圈，笑瞇瞇地提問：“咱們不為難女孩子……小程總就說說，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頓了兩秒，他又打了個補丁，“是異性傾慕的那種喜歡，不是親情友情這些。”
右側，一道沈甸甸的目光落了下來。
程煙不必偏頭就知道這目光的主人是誰，她遲疑頓了片刻，想到他這兩天近乎咄咄逼人的追問，和不知道從哪學來的熟練撩撥手段，已經到了唇邊的回答又抿了回去。
實在不想回答……雖然她被堵在木橋上的時候連“我確實還喜歡你”這句話都說了。
但此刻就是不想讓他更得意。
程煙心裏堵著口不知來由而莫名的氣，瞥了眼看熱鬧的謝斂，拿起了一旁的啤酒。
冰涼的金屬罐在她掌心堪堪轉了半圈，連涼意都未能從表層的皮膚滲入血肉，就被一只漂亮的手給奪了過去。
顧寒聲嘴角噙著發自內心的愉悅笑意，利落地拉開環扣，輕聲笑道：“說了不為難女孩子，這點紳士風度還是要有的，我替程煙喝。”
被逼著喝了五六罐的劉薇朝天翻了個白眼，默默罵了句雙標狗。
其餘的人精們左右看看，都當沒察覺到其中暧昧，很給面子地為頂頭上司爽快的一飲而盡鼓掌。
程煙拒絕的話都來不及說，眼睜睜看他喉.結滾動吞.咽，唇角被酒水洇.濕，眼角蒙了層水亮的酒意……就連他低沈的聲音也像從天邊裊裊飄落凡塵，隔著朦朧的霧氣，“馮秋前陣子在茶水間抱著安慰的姑娘是哪個？”
四下此起彼伏的口哨聲拉回程煙的理智，意識到剛剛在盯著看什麽，她簌然垂了眼。
對面的軟椅上，馮秋頂著所有人的目光，白嫩的臉皮漲得通紅，神色中也多了絲緊張。
謝斂摩挲著下巴，在口哨聲中沒什麽誠意地建議：“雖然公司禁止辦公室戀情，但你可以偷偷和我說呀，不罰酒，真的。”
“我、我……”馮秋躊躇片刻，最終咬牙開了聽啤酒，“我喝酒。”
一罐啤酒見底，穆渺長長地吹了聲口哨，扼腕嘆息：“真該讓那姑娘看看，我們小馮嘴多嚴，是個多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馮秋正喝著最後兩口，聞言恰好被嗆了個正著。
猛烈咳嗽幾聲後，他近乎倉促地轉動了桌面上的瓶子。瓶口不偏不倚，正正好對準了顧寒聲。
馮秋有心問個更勁爆的問題來轉移大家的註意力，卻偏偏遇到找不到爆料的人。他沮喪地一抹臉，正打算隨便問個問題應付過去，視線無意從對面人懶散垂著的手腕間掃過。
一抹淺淺的紅一如它的主人，懶洋洋窩在那裏。
“顧總，”馮秋下意識開口，“您是被什麽咬了嗎？”
“你說這個？”顧寒聲微挑著眉，目光從程煙身上一掠而過，又仗著光線不佳，揚起右手露出被衣袖遮掩的半個牙印，笑著嘆氣，“家裏的小奶貓咬的。”
程煙惱怒擡頭瞪他。
重金屬色調的昏暗光影裏，顧寒聲俊朗的線條略微模糊，被幽暗燈光一映，更多了點不同於白日，影影綽綽的英俊，顯得十分相宜。
穩穩接住程煙的眼神後，他嘴角線條再度勾起，多了種春雪初融的溫柔意味。
昏暗的光線是最好的遮掩，謝斂沒註意到這暗色調中流淌的激流，順著他的話反問：“奶貓？剛養的？”
隨即視線落在他腕間。
顧寒聲擡手遮住露出的小半個牙印，沒再看程煙，只是拖長調子沈沈地笑：“沒，養了幾年了……小沒良心的之前跑丟了，最近才找回來。”
話落，又收到了一枚瞪視。
謝斂喝了酒，腦子沒平時靈光，聞言也沒想到別處，跟著笑瞇瞇接了句：“那就不能叫奶貓了，都是成年大貓了。”
“咳，”顧寒聲嘴角勾著，暗含著笑意的音色有種低沈的悶，十分悅耳，“是小奶貓……畢竟還是那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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