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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歸(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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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歸(五)

如此這般過了半個月,難得每天早上采芹都會跑來,陪她聊一會兒天。阿念便趁此機會稍作休息,順便跟采芹了解一下外面的情況。可惜采芹知道的也不多,是以京都那邊現今如何,阿念渾然不知。

劍影雖然每次都表現得很不耐煩,卻也一次不落地送她過來。中間有一次來得稍晚,采芹還很不高興地跟阿念抱怨說他一大早不知道去哪兒了。

阿念始終沒有等到忍冬,心中隱隱擔憂,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了什麽變故。只是破靈之事無法擅停,她只能暗自焦急。

“阿念姐姐,跟你說一個好玩的事,今天早上我出門的時候,看見我家門口來了一只大黃狗,一個勁要往我家裏去,可太逗了。最好笑的是什麽?姐姐你猜一下,一定猜不到。”

都說猜不到了還讓人猜,阿念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隨意逗她:“怎麽?這狗還穿著衣服呢?”

“咦!”外面采芹驚訝地叫了一聲,喊道:“姐姐,你太神了!你怎麽知道的?”

阿念心中如同漏跳一拍,“噌”地直起身子,強壓著激動和狐疑,問道:“我隨便猜的。這誰家的狗啊?長什麽樣啊?”

“不知道啊。劍影哥哥說肯定是山下哪家富戶的狗走丟了,不知道怎麽的鉆到我們山上來了。它毛很長,還有點卷。我急著過來,別的沒仔細看。”

是雀翎嗎?應該不是吧?京都跟桐山遠隔千裏,雀翎一條狗怎麽會跑過來呢?

阿念思索片刻,說道:“采芹,一會兒你回去,如果那狗還在的話,你就先養著,下次來看我的時候帶它過來。”

“阿念姐姐你也喜歡狗嗎?”

“嗯……穿衣服的狗,我也沒怎麽見過,有些好奇。”

好在采芹沒有讓她久等,第二天一早,再次聽到采芹興沖沖的腳步聲。緊接著“啊呀”一聲,采芹崩潰地喊道:“大黃!大黃,你慢點!哎,你不能進去!”說時遲那時快,已經從洞口閃電般鉆出了一只穿著衣服的大黃狗,準確無誤地撲到了阿念的懷裏,瘋狂地搖著尾巴,狗眼閃閃發光。

“雀翎!”阿念一把摟住,激動地撫摸著狗頭,低聲喚道:“好狗!怎麽瘦了那麽多?”竟然真是雀翎!

只見雀翎一個勁地用前爪搭在她的手上,同時伸出後爪子猛烈地刨著腹部的衣料。阿念心中一動,伸手到雀翎的肚子上一摸,果然衣服的夾層中有東西!她趕緊取出來放懷裏。雀翎這才安靜下來,哼唧一聲,夾著尾巴退出了山洞。它在洞口哼哼,卻不敢再進來,顯然是不喜歡裏面的破靈陣。

采芹都快哭了,好不容易才氣喘籲籲地趕到洞口,抓住了雀翎,叫道:“大黃!你怎麽亂跑啊!阿念姐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

何止是沒事!簡直是太開心了!

采芹委屈道:“大黃本來很乖的,沒想到一進來就突然開始狂跑,我拉都拉不住,要不是劍影拉著我,我就要摔跤了!”

“大黃,聽到沒?下次別亂跑了啊!把采芹妹妹都嚇到了!”阿念沖洞口喊道。

雀翎拉長了聲音“嗷嗚”一聲,明顯表達了它的不滿。

阿念暗笑:“呵,還挺有脾氣的,被叫大黃還有意見了。”

外面采芹還在教訓雀翎:“大黃,不能這樣哦!你再亂跑我就不帶你玩了。你要是乖乖聽話,我就把我的花裙子給你穿!好不好?來,爪爪給我,我們來拉鉤!”

阿念哭笑不得:“采芹,大黃很可愛,你下次來還帶著它好不好?”

“好啊,姐姐喜歡,我就天天帶它過來。這個山洞好是好,就是一個人待著太無聊了。真不明白秋先生為什麽不準你出去。”

又說了幾句,劍影不耐煩地催采芹走了。阿念聽到二人一狗離開,趕緊從懷中掏出那包東西,拆開一看,是好幾封信,看得出來是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時間寫的。阿念坐在陽水邊上,一封接一封地讀了起來。

“阿念,你姐夫被秦王陷害,困於囹圄。我本以為此事是廟堂之爭,但有人還在暗中針對我南岳,暫居京都的其他雲家人忽然被通緝,好在提前得知消息及時撤走。勿回京都,我已送信給我爹和天堇姑姑,讓他們接應你。我一切都好,會救你姐夫出獄,勿念。昭。”

姐夫還是被抓了,此事雖然難過卻在意料之中,像是空中的靴子終於落地。京都的雲家人被通緝?阿念的心提了起來。昭姐姐的信寫得匆忙,並沒有過多解釋。

她翻出第二封信,打開一看,心臟巨震。那熟悉的字跡,不是雲旸又是誰!

“阿念,我是雲旸。姐姐本來托澤精(你沒見過吧?是我們雲家專門送信的小妖精,日行千裏,可厲害呢)給你送了好幾次信,結果都被秋不回攔住了。他帶你來的這個桐山,山外有結界。澤精上不去,西平公主上不去,我爹他們的靈火都點不著。我也上不去啊,他們根本不聽人話,我才說幾句他們就威脅要放箭射我,脾氣太差了!你怎麽回事啊?我就不在那麽一次,你就被抓走了!行不行啊你?我爹娘他們都來了,我們現在十幾個人住在山腳下一個山神廟裏,但是都上不去。還有,秋不回手下有個耍劍的,賊拉壞。我一說話他就拿劍指我。鏡花姑姑跟他打了一架,把他打跑了。你是沒看到,太好笑了。後來實在沒辦法,我又辛辛苦苦回了趟京都。你知道嗎?京都現在竟然也有結界,我根本不敢進去。哎!我真是搞不懂你們。我就被關在虛淵那麽幾天,回來之後怎麽就成了喪家之犬呢?對了,我托人好不容易遞了消息給姐,讓她把雀翎送出來。你猜怎麽著,雀翎可以悄悄上山啊。它又不會被結界攔著,也沒人搭理它。我就把信藏在它衣服裏了。你找到了嗎?應該找到了吧,沒找到也看不到這裏。你要是看到了,就想辦法遞個消息出來。雀翎你知道的,我養大的,那腦袋瓜靈得很。你讓它來找我們。行了,我不跟你多說了。娘說我廢話太多。”

啰啰嗦嗦說了那麽多,連澤精是什麽都解釋到了,他到底是怎麽從虛淵出來的卻是一句話都沒提!阿念簡直要氣死。轉手拿起第三封信。

“阿念吾兒,聽聞京都事變,你被秋不回擄至桐山。我們已經趕到。無奈秋賊防備太緊,我們須得籌備萬全方可攻山。暫且讓雀翎送信一試。你若收到,想辦法傳信回來。不管你那邊什麽情況,勿怕勿憂,堅持。舅舅舅母。”

小包裹還有幾支炭筆,一些白紙,應是他們留給她回信的。

阿念將三封信全部貼在心口,緩了好一會兒才平覆下來,連日來不斷破靈的痛苦似乎都減少了些許。

看舅母的話,他們似乎與秋不回有什麽摩擦,怎麽還要攻山來救她呢?她皺眉,拿起紙筆,開始回信。

“京都之事都怪我不小心,我以後一定會將功贖罪的。秋不回是我義父,你們之間是否有誤會?萬勿起沖突傷了和氣。桐山上有兵千人,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你們千萬不沖動,保全自己要緊。我是自願跟他來桐山的,他可用破靈陣解我赤水脈封印。封印未除,我不能出陣,否則功虧一簣。阿旸是如何從虛淵中出來的?可有受傷?另外我得知,相繇魂魄寄居某人體內,此人在宮中,萬不可打草驚蛇。讓姐姐務必小心!你們放心,我一切安好。破陣之後自可出山,到時再去尋你們會和。念。”

信寫好後,阿念仔細卷好,放在懷裏。又在角落挖了個洞,將其餘東西仔細埋好,以免自己破靈之時不小心弄壞。一切收拾妥當,第二日采芹帶著雀翎回來,信便送了出去。

五日之後,阿念終於等到回信。待采芹他們一走,阿念趕緊拆開來看。

“吾兒,我已從你堇姑姑處得知破靈陣之兇險,輕則失神失智,重則有性命之憂。速速停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說的宮中藏有相繇之事,我們已經讓阿旸趕回京都通知阿昭了。秋不回蠻橫不講理,不肯放我們上山。我們南岳也不是好惹的,必將畢其功於一役。攻山準備就緒,若一切順利,十二日醜時,待山上人困馬乏,便可救你出來。”

還有另一封長信,是雲旸所寫,字跡略顯倉促,啰嗦卻一點沒少:“阿念,宮中真的有相繇嗎?我們之前怎麽都沒有發現啊!那忍冬知道嗎?我娘給堇姑姑寫信,結果收到回信氣得半死。你知道嗎?堇姑姑早就知道相繇在宮中了,太奶奶去世前都告訴她了,但是這次回信他們才告訴我們。”

“你可千萬別聽秋不回的,太奶奶都不許他用破靈陣,你知道為什麽嗎?那個陣很多年沒人用過,一個不小心,不是瘋就是傻,要不就是殘,很邪門的。太奶奶以前說千刀萬剮,那都是往輕的說了!”

“哦對了,京都我們的人都差點被抓了,這樣看來應該就是那個相繇!他還挺有權勢的嘛。說不定早就知道我們了,我們還天天在人家眼前蹦跶說要抓他,太可笑了。”

“昨天澤精傳信說秦王要砍姐夫的頭,姐姐去京兆府擊鼓鳴冤,頭都磕破了。後來兵部的王大人幫姐姐傳話給了皇上,皇上召見了姐姐,不知道後面什麽情況了。京都局勢緊張,我娘讓我先回去打探消息,不跟你說了,反正他們過兩天就要攻山救你出來,到時候見面再說。上次那封信我娘都不準我給你,後來還是被我偷偷塞進去的。你看我對你好吧?真不說了,回見。”

至於跟虛淵相關的事情,仍然一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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