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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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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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冒者走的很快，生怕伏姚和林襄再呆在一起他會想起什麽。
匆匆回到房間，趕走其他人，連籠帶鳥往地上一砸。
傷害不大，暈眩感強烈，林襄積攢多時的怒氣爆發出來，“有本事把我放出來單挑！”
那人笑的詭異非常，像是半夜照鏡子，鏡子裏的人突然咧嘴笑了。
“你們可真是父子情深，差點就讓我們的計劃功虧一簣了。”
林襄突然一句，“我知道你們想做什麽。”
那人變了臉色。
趁他不註意，林襄召火攻擊他，被火燎到的地方，立刻浮現出一層鱗片。
他猜的沒錯。
“你是鮫人吧。”
“而且不是普通鮫人，藍血，彩鱗，是鮫人皇族的特征。”
鮫人皇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他，盯了一會，忽然笑出了聲，清朗的少年音變成了尖銳的女聲，瞳孔縮成深海的顏色。
“在你小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你長大後會很聰明，果不其然啊，林襄。”
鮫人皇有和伏姚一決死戰的能力，不到萬不得已，林襄不會選擇硬碰硬。
“你和我媽關系不錯，這麽對我不怕她來找你麻煩嗎？”
“怕啊，世上有幾個人不怕馬梨蘇那個瘋子的。”
鮫人皇眼中的恐懼被一種更強烈的瘋狂占據，“可就算這樣，我也要你的命，等伏姚清醒過來，知道不僅沒認出你，你還因為他而喪命，你說他會不會瘋，哈哈哈哈——”
“你和我爹爹有什麽深仇大恨，至於殺人誅心。”
“我何止要誅他的心，我還要把他的心挖出來看看是不是黑的！”鮫人皇瞳孔充血，近乎聲嘶力竭地吼道。
吼著吼著，鮫人皇突然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掩面哭泣。
情緒陰晴不定。
在他的記憶裏，鮫人皇一向溫和，討厭血腥，是受了什麽刺激才變成了如今這個瘋女人。
“既然你都知道了，就留你不得了。”哭泣聲停了，鮫人皇歪著脖子，眼中無光，臉色慘白，掏出匕首走近他。
“去下面陪我那可憐的孩子吧。”
林襄早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偷偷蓄力，只等她攻擊過來的時候打她個出其不意。
可忽然一道強大的靈力打在鮫人皇腹部。
可惡，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她嘴角滲出血，強壓下殺意，換回原來的少年聲。
“父，父親，為何要對我動手。”
剛才伏姚覺得一陣心慌，下意識趕來這邊，撞見“林襄”對那只鳥動手，想也不想先護著那只鳥。
伏姚茫然看著自己的雙手，“我也不知道。”
鮫人皇借機說道:“父親，這只鳥就是在船上要害我的那只！請您快殺了他為了報仇！”
伏姚看向林襄，眼中掙紮片刻，緩緩擡起了手。
鮫人皇無比期待看到他們父子相殘，催促道:“父親快動手啊，快啊。”
可伏姚就是無法下手。
鮫人皇沒了耐心，怒道:“動手啊！”
“爹爹，是我，別動手。”林襄直視他的眼睛，他相信伏姚已經認出他了，只是還無法擺脫鮫人皇的控制。
三人陷入僵持。
這時，一個黑衣人闖了進來，目標明確，無心戀戰，抱起籠子就跑。
鮫人皇怒罵了聲叛徒，正要把他們追回來，不料伏姚本能地擡手把她攔下。
一字一頓道:“不許去。”
風從兩人之間吹過，彼此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那邊黑衣人已經帶著林襄跑了老遠。
林襄:“快停下！”
黑衣人:“不能停，會被抓回去的！”
“可前面是死路啊兄弟！”
“啊？！”
砰的撞上崖壁，雙雙摔進灌木從裏。
黑衣人慌張爬起來，扶著暈眩的腦袋，把林襄頭上身上的葉子拿掉，用力過大還笨手笨腳地扯掉了他幾根羽毛。
“我是第一次上岸，還不習慣在地上飛，實在不好意思。”
聲音他聽過，林襄偏頭問道:“你是那天夜裏闖進我房間，不讓我進內城的人？”
京蘿扯下面紗，抱歉一笑，“對不起，我那天太心急沒有把握好分寸，嚇到你了，正式介紹一下，我加京蘿，是鮫人皇的侍衛頭領。”
林襄不解，“你也是鮫人，為什麽要幫我？”
京蘿無奈，“因為不能再讓陛下瘋下去了。”
看起來她知道一些內情。
林襄:“能和我說說鮫人皇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嗎？”
京蘿先嘆口氣，“不久前，我們陛下唯一的皇子遇害了，種種跡象表明是詭門殺手幹的，正好伏門主前一天來找陛下借鮫珠被拒絕了，陛下自然會以為是伏門主懷恨在心殺了小皇子。”
“她就沒有去問過我爹爹是不是他幹的嗎？”
“去了啊，結果回來以後更生氣了。”
“我猜猜，我爹爹是不是說了過分的話，比如說她連個孩子都保護不住，枉為鮫人皇之類的。”
京蘿眨巴眨巴眼睛，“奇了，你怎麽知道的？”
林襄扶額，“……我就知道。”
伏姚脾氣古怪，一張嘴更是毒，心不壞，就是說出來的話不中聽。
林襄小時候學走路踩到香蕉皮摔倒，他會先抱起林襄，雖然心疼，但嘴上不饒人說他活該不看路，拿糖哄好他再去把亂扔香蕉皮的魔尊打一頓。
鮫人皇身為一族之長，孩子突然被害，本來還能夠保持理智，可伏姚不經意往她心口捅刀子，這下徹底崩不住了。
她瘋了般要報覆伏姚，讓他也經受失去孩子的痛苦，不，她要讓伏姚比她還痛苦。
所以說，有張會說話的嘴有時候可以救命。
林襄不相信伏姚會對一個孩子下手，問道:“你們確定皇子是被詭門殺害的嗎？”
提到這個問題，京蘿猶豫了，“其實，這件事情有很多的疑點，我們無法完全確定，但是陛下已經聽不進去我們的話了，昆侖仙庭又在這個時候找上門提出合作。”
“昆侖仙庭？”怎麽又有他們。
“他們說和你有仇，便讓陛下假扮成你，他們提供控制人的辦法，如果你死在海上便算了，如若沒有，便控制伏門主親手殺了你，屆時兩邊的仇都報了。”
這事疑點太多，林襄陷入沈思，片刻後，“能否帶我去皇子出事的地方看看？”
“可以啊，先等我找塊石頭把籠子的鎖砸開。”京蘿趴在地上找石頭。
“不用。”林襄輕松從籠子裏縫隙裏擠出來。
把京蘿看的目瞪口呆，“所，所以你隨時可以逃跑。”
林襄活動手腳，扭扭脖子，“是啊，只是不想跑而已。”
京蘿:“……”早知道就不費勁去救他了。
鮫人皇子遇害的地方是一處淺水灘，正常來講，鮫人會主動遠離人類，不會到淺水灘來。
但聽京蘿說，鮫人皇子是自己跑來這裏的，之前毫無征兆，這位置偏僻，又沒有什麽吸引人的景色，他來這裏肯定不是為了玩。
當天皇子還帶上了他最喜歡的小包，那麽他可能是來這裏見什麽人的。
皇子平時學業繁重，交的朋友都是經過鮫人皇嚴格篩選，幾乎沒有人類朋友。
還能見誰呢？
突然林襄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久居深海的鮫人皇子在一次暴風雨中救了一位人類女孩，她們一見鐘情，但奈何人妖有別，皇子決定放棄皇位和女孩私奔，約定在他們經常約會的海灘上匯合。
到了私奔那天，皇子沒見到女孩，卻見到一群兇神惡煞的修士，原來女孩竟是仙門繼承人且早有婚約，仙門為名聲，於是派人秘密殺害鮫人皇子並嫁禍給無辜的人。
聽上去很合理，京蘿卻搖搖頭，“我們皇子才八歲，不可能早戀的，而且他學業重，陛下看管的嚴，一天玩的時間不過半個時辰，沒時間去英雄救美。”
“唉。”兩人同時嘆氣。
一個是在嘆皇子真辛苦，家裏有礦還玩命卷，一個是在嘆皇子真命短，出個門能把命丟了。
前些天那場暴風雨帶來的巨浪把海灘襲卷了一遍，所有的痕跡被沖刷的一幹二凈。
兩人都沒了法子，坐在礁石上望著無垠的大發呆。
陽光和煦，視野開闊，浪潮打在腳上癢癢的，涼涼的，很舒服。
京蘿感嘆道:“要是海浪會說話就好了，就可以告訴我們那天發生了什麽。”
這話提醒了林襄。
海浪不會說話，但有其他會說話的。
那天又是暴風雨，蟲鳥們都躲在岸上，說不定看到了什麽。
京蘿在原地等了很久，林襄才從林子裏出來。
他沈著臉，狀態不怎麽好。
京蘿焦急問他，“有什麽線索嗎？”
“並沒有。”
他撒謊了，其實有。
有只鳥兒告訴他，在皇子出事前，看到他和詭門殺手在這片海灘見過多次面，好像在商量事情。
但是出事那天風太大了，蟲鳥們都躲在林子深處不敢出來，所以並不知道那天皇子有沒有和詭門殺手見面，更不清楚是誰殺了他。
鮫人皇子見詭門的人做什麽？
這個謎團現在越理越亂。
從皇子這邊調查不下去了，林襄想著，要不要偷偷潛回去，詭門每次行動都會有記錄，或許可以從紀錄上找到線索。
“林襄，你看那是什麽？”京蘿指著天邊。
天邊黑壓壓的，時有白光刺破雲層，隱約聽到雷鳴聲。
“是暴風雨要來了吧。”
京蘿:“不對，這片海域半年才有一次暴風雨，前不久剛過去了。”
又打了一記響雷，林襄神經猛地顫動，心跳加快，隨著雷雲靠近，身體裏的變化愈發明顯，血液奔流的速度加快，丹田仿佛要燃燒起來。
他預感不妙，召喚出系統，直接問，“我的雷劫是不是來了？”
系統幸災樂禍，“恭喜你，只剩半個小時。”
“不要試圖逃跑，放棄抵抗，乖乖挨劈吧。”
怎麽可能不跑！
林襄清楚自己現在這個狀態肯定過不了雷劫，得想辦法拖延到伏姚清醒。
“走，京蘿。”
“你們走不掉了。”鮫人皇帶人圍住他們，往前一步是刀刃，往後一步是大海。
鮫人皇看到京蘿，心裏怒火中燒，“吃裏爬外的叛徒，現在把林襄抓過來，便免了你的死罪，不然必將你挫骨揚灰。”
京蘿小臉一白，看眼狀態奇怪的林襄，仍是沒動手，“陛下，小皇子死因成謎，請再給我們點時間調查清楚。”
“我沒給過你們時間嗎？你們調查出什麽來了嗎！”鮫人皇姣好的面龐扭曲，悲痛和憤怒把心口燒的痛苦無比。
她需要一個殺人兇手為她的痛苦買單。
就僵持的這段時間，雷雲已經到了淺海上空。
狂風驟起，海浪接天，雷聲悶響，一聲蓋過一聲。
鮫人皇也意識到了這不是普通的雷雲，再看到林襄痛苦的樣子，眼中亮起詭異的興奮，“這是你的雷劫？”
“哈哈哈，活該啊，我的孩子死無全屍，伏姚的兒子被雷劈的粉身碎骨，真是老天有眼吶，為我的孩子報了仇。”
“鮫人皇陛下，林襄不能死。”
林襄擡頭看去，說話的人是昆侖仙庭的人。
他們會有這麽好心幫他？
鮫人皇：“他為什麽不能死！”
為首的弟子宋辜解釋道：“我們理解陛下的悲痛，但你不想把小皇子救回來嗎？”
“你們有辦法是不是！”鮫人皇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快說！”
宋辜微微一笑，“本派有密法，可借身還魂。”
“眼下不是有現成的人選嗎？”
林襄感覺到有無數雙眼睛在看著他，如芒在背般的難受。
這些人果然沒安好心。
宋辜:“渡劫化形完是最虛弱的時候，可將小皇子的魂從冥界召回，借林襄的身體重生。”
鮫人皇還有顧慮，“我兒可會受天譴？”
“請陛下放心，雷都讓林襄一人承受完了，小皇子不會有事。”
為了讓林襄能夠在雷劫裏活下來，並且不傷到他的身體，還得拿出各種靈丹餵他。
眼看他嚼糖豆一樣又吃完一瓶丹藥，像在吃斷頭飯。
花的是他們的錢，林襄一點都不心疼。
反正他現在是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渡劫失敗一命嗚呼，渡劫成功了，還是要被他們奪身。
雷雲已經在林襄頭頂聚集，鮫人皇他們撤出渡劫圈，天雷不長眼，劈狠了誰都劈。
臨走前，宋辜不屑道，“就你這餓死鬼樣，雲師兄是怎麽在你手上吃了虧的？”
林襄仰頭註視天空，“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轟隆——”
隨著白光刺破雲層，一道威力十足的雷緊追著劈下來。
前幾道雷劈的不算密集，林襄還能躲過去。
“哈哈哈，師兄你快看，他蹦蹦跳跳的樣子笑死人了。”
“哈哈哈哈——”
下一秒，他們臉上的笑容凝固了，變為驚恐。
林襄引著天雷往他們這邊過來了。
“靠！！”
“你不要過來啊！”
“快，快，攔住他！”
宋辜迅速布設結界，可還沒開心一秒，結界被林襄一腳踹碎。
天雷被林襄遛的不耐煩，發出猛獸暴怒的吼聲。
“！”眾人嚇得扭頭狂奔，連滾帶爬，摔了個狗啃地。
狼狽可笑的成了他們。
宋辜成了第一個冤大頭，林襄跳到他的頭上怎麽都扯不下去。
林襄的笑聲聽起來格外滲人，“你的雲師兄，就是這麽在我手上吃了大虧的。”
“他難道沒有告訴你們，惹火我的後果嗎？”
宋辜一楞神，天雷也追過來了，還差分毫的時候，林襄跳開。
躲不及了！
“啊！——”一聲慘叫響起，宋辜被劈的頭冒白煙。
其他弟子邁出一步想把宋辜拉回來，林襄轉頭，森然的目光掃過他們每一個人，在挑選下一個挨雷劈的倒黴蛋。
他現在就是一根引雷針，指誰劈誰。
“快跑！”他們跑的比自己渡劫還快，沒人再去管地上的宋辜。
林襄:“跑什麽，是不是玩不起？”
風在吼，浪在叫，天雷在咆哮。
岸上的人玩起了“驚險捉迷藏”，而鮫人皇早早回了海裏避難。
京蘿:“陛下怎麽知道海裏才是最安全的？”
鮫人皇惆悵，灰蒙蒙的天空如同她的心情，“因為血的教訓。”
把天雷玩成免費的打手，果然是馬梨蘇的兒子，坑人抗天雷的招數如出一轍。
大部分的雷都被林襄消耗掉了，真正打在他身上的才幾道。
磕了那麽多藥，抗下來沒問題。
可還是不對勁。
雷劈完了，他不應該還是這幅模樣。
除非，還沒有結束。
擡頭看去，四面八方雷正在聚集，在他頭頂上形成一道巨大的雷陣，並隨著他而移動。
一道雷可劈山斷海，這上百道雷加起來，是要把他劈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林襄咬咬牙，早知道就不投機取巧了，這就相當於作弊被抓，老師怒而讓他在一天內把未來三年的作業都寫了。
出來混都是要還的。
天雷還在蓄力，天昏地暗，風呼海嘯，樹都被吹的連根拔起，何況是人，即使遠遠躲在海裏，也能感覺到那道雷陣的威力。
鮫人皇記得上一次見到這樣兇險的渡劫，還是因為馬梨蘇。
除去馬梨蘇開始的狼狽，後面可是威風的很，那是她第一次見過有人可以……
“乘龍渡劫！”有人驚呼。
“真的是龍，還可以這樣，太離譜了吧！”
鮫人皇猛然朝天上看去，一只白龍背著林襄扶搖而上在雷雲間翻滾。
像有人在天上潑了一池墨，勾勒出一副遠古的壁畫，仙人乘龍現世，執雷電為劍，浩浩長風開路，卷蕩山河萬裏。
一聲龍鳴把鮫人皇從震驚中拉回來，雷陣散去，白龍帶著林襄飛往海天城。
林襄以為自己差點要死了，那條銀蛇突然醒了過來，騰的化成一條龍，帶著他進入雷陣，又用身體護著他，這才渡劫化形成功。
當了太久的小萌鳥，林襄花了點時間適應這具新的人類身體。
那條銀龍把他帶到詭門後，又變回一根細繩纏到林襄的手腕上，呼呼大睡起來。
林襄撫摸著他身上幾處焦黑的傷口，這龍似乎總是在他性命攸關的時候出來。
算了，等他下次醒過來再和他說謝謝吧。
鮫人皇她們很快就會追過來，找到有關鮫人皇子的記錄才是最要緊的事。
他可不想好不容易得到的身體被奪走。
詭門內的人都被渡劫的動靜吸引出去了，林襄輕而易舉來到存放記錄的地方，一目十行翻閱起來。
鮫人皇子的紀錄中，他作為委托人讓詭門去幫他綁架一個人，但是上面沒有寫這人是誰。
“林襄出來！”
是宋辜，林襄沒理。
“伏門主在他們手裏，林襄你先出來吧。”京蘿急道。
“您們敢動我爹一下，我讓你們死無全屍！”
門被轟然踹開，林襄手裏提著劍，神色陰沈。
宋辜被他一瞪，腿竟然不自覺軟了，抵在伏姚脖子上的刀輕輕顫動。
只是換了具身體，壓迫感卻強了數百倍。
鮫人皇看到這張和馬梨蘇七分相似的臉，說不清厭惡多些，還是恐懼多些。
宋辜對她說道:“鮫人皇陛下，現在他正虛弱，識海不穩，是讓小皇子借身還魂的最佳時間，若是錯過了，還魂途中的安全性我等無法保證。”
鮫人皇揮手，“拿下他。”
“等一下。”林襄舉劍逼退侍從，“我有辦法把小皇子從冥界帶回來，不需要借別人的身。”
宋辜:“胡說！小皇子的身體已被兇手損毀，不借身如何回的來！”
林襄:“冥王欠我母親一個人情，我可下冥界請他幫忙。”
“謊話連篇！生人下冥界，有去無回！”
“鮫人皇陛下千萬別信他的花言巧語。”
“你們還在等什麽？！上去把他拿下！”
鮫人皇忍耐片刻，怒了，“你給我閉嘴！這裏有你們昆侖仙庭說話的份嗎？！”
宋辜啞聲，語氣軟下來，解釋道:“陛下，我們只是……”
“夠了！我不想聽。”
鮫人皇看向林襄，“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林襄:“陛下不相信我，總該相信我母親，況且我不會拿我爹爹的安危作為代價。”
沈默許久，鮫人皇說:“都把武器放下。”
林襄松口氣，手背到身後，顫抖握拳。
他確實還很虛弱，為了氣勢上不落下風提劍威喝，已經用盡他最後的力氣。
好在把他們糊弄過去了。
鮫人皇:“你什麽時候可以下冥界。”
林襄:“現在就可以。”
皇子的魂魄多留在冥界一日，找回來的希望便渺茫一分。
太多的疑團只有等見到他才能夠問清楚了。
“去之前請鮫人皇向我保證，我爹爹在這期間不會受到任何傷害。”林襄頓了頓，“尤其，是某些人的暗害。”
鮫人皇瞥了宋辜他們一眼，“自然可以。”
“不過你也給我記住了，如果你不能把我兒一並帶回來，你見到的，只會是伏姚的屍體。”
鮫人皇在警告他，林襄笑了，“如果這樣的話，鮫人皇陛下你可能就要經歷兩次喪子之痛了。”
“你敢拿我兒威脅我？！”
“有何不敢。”林襄不卑不亢回道。
用伏姚的命確實能夠威脅到他，但他也要讓鮫人皇知道，他不怕威脅，更不怕她。
去冥界需要他燃燒精血畫陣，在尚虛弱的狀態下，沒辦法直接傳送到冥王的府邸去，只能到斷橋。
斷橋送魂，過了斷橋，便斷了與人世的緣分。
一個老者粘著胡須瞇起眼，在斷橋邊擺了個算命攤子，給往來鬼魂算下輩子的命格。
“這位小夥子下輩子可不得了，連中三元，官至宰相，尚得公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太好了！總算可以做回人上人了！”
“稍等，老夫還沒說完，在你風頭正盛之時會卷進黨爭中被陷害入獄，從此急流勇退一蹶不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氣，失手把公主殺了，被皇帝流放到蠻荒之地，而你自暴自棄，流連煙花之所，最後渾身爛瘡死在破廟裏。”
“老神棍胡說八道！”
“信不信由你，算命錢快點結一下。”
“滾！”
老者搖搖頭，把錢收進袋子裏系好，“下一位。”
看到的人是誰，嚇的從椅子上竄起，又被桌腿絆倒摔坐地上，舌頭打結，“馬，馬，馬梨蘇？”
林襄伸手扶他，雲連天畏縮躲開。
“救命啊！女流氓欺負老頭子了，快來人啊！”
林襄:“我不是她。”
“還想騙我！別以為你換了張新皮我就認不出你來了！”
“我真不是她，我是林襄。”
“林襄？”雲連天湊近了點，看清楚了馬上又縮回去，警惕地和他保持距離。
“你也好不到哪裏去，馬梨蘇是大流氓，你是小流氓，你們母子兩個合夥坑我的城。”
林襄無奈，又不是他逼著他下註的。
“老掌門先起來吧，地上涼。”
“哼，用不著小流氓來扶我。”
雲連天打量他，“你剛渡劫化形完，不好好穩固識海，跑冥界來做什麽？”
林襄:“老掌門眼力依舊啊。”
雲連天半帶戲謔道:“你在上面弄出的動靜在底下都傳開了，乘龍渡劫，戲弄天雷，好大的架勢，把鮫人皇都給嚇著了。”
“說吧，這次來找我又揣著什麽壞心思呢。”
林襄:“這事和鮫人皇有關，你知道鮫人皇子的魂魄現在哪裏嗎？”
“在等唐僧呢。”
“等誰？？”
五指白骨山。
顧名思義，就是用白骨搭出來的五指山。
下面壓著的正是鮫人小皇子。
聽說他還是自己把自己壓底下去的。
海央百無聊賴，一只手撐著腦袋，另一只手在地上寫寫畫畫，好不容易畫完又擦掉重新畫。
看到雲連天領了個俊俏的年輕人過來，眼中咻地放光。
等林襄蹲下來，海央一把握住他的手，期待地詢問:“你姓唐嗎？”
不是說小皇子脾氣不好嗎？如此熱情，林襄有點不適應，“不好意思，我姓林。”
“哦。”他眼中的光熄滅了，瞬間變得冷漠。
小孩子就是風風火火說變就變，林襄如是安慰自己。
又問他:“你為什麽要把自己壓在這裏？”
海央眼皮都不掀一下，“等唐僧路過五指山收我為徒帶我去極樂世界。”
所以模仿孫猴子，搞了座五指山出來壓住自己。
林襄把雲連天拉到一邊，小聲問:“這孩子是不是撞到腦子了？”
雲連天:“他可聰明著呢，冥王都對他束手無措。”
說的也是，不然冥王能允許他在冥界搭這麽高的違章建築。
“餵，那邊的兩位，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海央歪著腦袋看他們，挑挑眉。
林襄清咳兩聲，“你知道唐僧是誰嗎？”
海央流露出向往的眼神，“他是一位英俊，年輕，善良，心軟，不經常呆在徒弟身邊嘮叨，從不強迫徒弟做作業的可愛和尚。”
“誰告訴唐僧不嘮叨不強迫人的？”
“我家蘇姨。”
得，估計又是他媽亂說話，唬的人家小孩魔怔了。
林襄也不藏著掖著，畢竟時間不等人，“海央，我是你母親鮫人皇派過來救你回去的，快點出來和我走吧。”
哢嚓一聲，海央手中的樹枝被捏斷，手上青筋凸起，“我是不會和你回去的。”
林襄耐心哄他，“你母親她很擔心你，甚至遷怒到了無辜的人。”
海央一臉無所謂，“她經常無緣無故打罵我殿裏的侍女，又不是第一次發瘋了。”
“當和尚要以慈悲渡世為懷，你看你壓死了多少螞蟻。”林襄無中生蟻，只想速戰速決把人帶回去。
“我願意浪費時間陪你聊天，還不夠仁慈嗎？”海央睨了眼他,“而且，我佛不渡憨憨。”
“我困了要睡了，回去和那個瘋女人說，欠她的我都還清了，就當沒我這個兒子。”
說完真就閉眼睡了。
夠有個性的。
必須要海央有離開冥界欲望，他才能帶他的魂魄回到人世。
可海央話裏話外充滿了對鮫人皇的怨氣。
這對母子之間發生了什麽，才導致海央寧可出家也不肯回去。
冥王府邸裏。
冥王正在和幾個鬼差打牌，輸了的往臉上貼白條。
可憐的冥王手氣不佳，臉上貼滿了白條，跟戴了張厚厚的白色面具一樣。
“呦，你們打牌呢。”
林襄一踏進門，叫牌聲立即停了。
比雲連天反應還激烈。
“啊！——”
鬼差驚嚇的四處亂竄，有往桌底下鉆的，有爬窗戶跳河的，還有眼珠子嚇掉了，軲轆軲轆滾到林襄腳邊。
林襄好心給他安回去，結果他看見以後張嘴就喊，“有鬼啊！馬梨蘇又殺回來了！快逃命啊！”
“……”身為鬼差居然還會怕鬼嗎？
唯有冥王大人紋絲未動，彰顯出了他為王的膽識。
等林襄走到他身邊，才發現他手上脖子上全是汗，衣服早被浸濕，雙眼闔緊，嘴裏不停念著，“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他這怕不是長了張人見人翻墻，鬼見鬼跳墻的臉。
“冥王大人，睜眼看清楚，我不是馬梨蘇。”
冥王小心的將眼睛瞇開一條細縫，“你是？”
“我是林襄。”因為他媽大鬧冥界留下的心理陰影，他逢人就要重新介紹一遍自己。
“害，你也不早說，嚇死鬼了。”冥王踹了躲在桌底的鬼差一腳，“還不快出來，被一張臉嚇成這副樣子，丟臉。”
林襄：“冥王大人，可否借我看下海央的命薄？”
冥王瞬間警覺，“不行，你想做什麽？”
“我只是想知道他的死因。”林襄舉手發誓，“絕對沒有其他意思。”
比如放火燒命薄之類的。
“不用看，我可以告訴你，他是被自己害死的。”
“他受不了鮫人皇處處管著他，想報覆鮫人皇，就叫人綁架他嚇唬嚇唬鮫人皇，沒成想出了意外，把自己搭進去了。”
“他又不肯去投胎，賴在我這裏不走等什麽唐僧，還搞了座白骨山堵在生魂投胎的路上，這些日子接到的投訴能把黃泉撐爆了，嘖，頭疼。”
五指山下。
海央沒想到林襄會去而覆返，而且有來問罪的意思，兩眼一閉，接著裝睡。
知道所有的糟心麻煩都是熊孩子惡作劇惹出來的，林襄語氣冷了幾分。
“別裝了，你給大家惹出來多少麻煩心裏沒點數嗎？不想挨打就趕緊出來和我回去。”
海央睜眼，卻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嘴犟道：“我在這裏很開心，回去了又要被她逼著學習五年飛升三年成仙，我的每個時辰，甚至我的未來，我孩子的未來，我孫子都被她規劃好了，沒有一點自由可言，只許我和老烏龜玩，和我玩的好的侍女都會被她懲罰，現在沒人敢和我交朋友，要我回她身邊去受折磨，我還不如現在去投胎算了。”
“所以你就自己綁自己？”
“我只是找機會想出去玩一會，誰知道會碰上昆侖仙庭的人。”
“是昆侖仙庭的人殺了你？”林襄看向雲連天，他心虛撇頭。
“嗯”，海央回憶起這件事就覺得憋屈，“他們削了我的血肉煉藥,疼死我了。”
怪不得昆侖仙庭的人那麽積極地幫鮫人皇，敢情是在賊喊捉賊。
林襄：“你母親現在被昆侖仙庭騙了，把無辜的人認成殺害你的兇手，需要你回去還他們一個清白。”
海央有一剎那的猶疑，動了動身體打算起來，可結果又趴了回去了，“我可以寫信，你帶回去給她看就是了。”
“我在這裏趴著很舒服，不想動。”
跟只冬眠的小熊似的，怎麽哄他都不肯出來，要不是擔心白骨山倒了會把他壓死，林襄此時已經動手把他拽出來了。
“好，你給我等著。”
林襄氣沖沖地走了，海央和雲連天面面相覷，各有各的擔憂。
海央：“他不會打小孩吧？”
雲連天摸著胡子，“應該不會……吧？”
過了一會，林襄回來了，帶著一大堆東西，若無旁人地在海央面前生火，烤肉。
沒多久，肉滋滋冒油，撒上調料，香味頓時爆炸開。
海央一開始還裝睡，後面就直勾勾看著雲連天大快朵頤，直咽口水。
林襄將他的樣子盡收眼底。
就算早熟了點，本質還是小孩子，藏不住事，把饞字寫臉上了。
只剩最後一塊了，胃口吊的差不多，林襄問他，“想不想吃？”
海央楞楞盯著，絲毫沒意識到不對勁，點頭，“想。”
“快點過來拿吧，別被這個老頭子搶走了。”
“好。”
小魚上當了，該收網了。
海央吃完發覺被騙了，想跑回去，身體卻動不了了，林襄在裏面下了東西。
“你居然使詐！”
林襄冷笑，“兵不厭詐。”
“你不想回去是擔心你母親會繼續控制你，如果我有辦法讓她管不了你呢？”
海央狐疑，“真的假的？”
林襄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海央眼睛驀地放大。
“如何？”
“成交！”
熊孩子，我就不信還收拾不了你。
過了斷橋就是冥界的出口，和來時不同，投胎的鬼魂們不見了。
冥王帶了一眾鬼差陰兵攔在橋對面。
林襄：“冥王大人不是答應讓我帶走海央嗎？”
冥王隨意躺在華麗的轎輦上，翹著二郎腿，“我是說了海央可以走，但沒說過你可以走。”
“冥王何意？”
“活人入冥界，有來無回，你說我是什麽意思？”
要他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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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冒者走的很快，生怕伏姚和林襄再呆在一起他會想起什麽。
匆匆回到房間，趕走其他人，連籠帶鳥往地上一砸。
傷害不大，暈眩感強烈，林襄積攢多時的怒氣爆發出來，“有本事把我放出來單挑！”
那人笑的詭異非常，像是半夜照鏡子，鏡子裏的人突然咧嘴笑了。
“你們可真是父子情深，差點就讓我們的計劃功虧一簣了。”
林襄突然一句，“我知道你們想做什麽。”
那人變了臉色。
趁他不註意，林襄召火攻擊他，被火燎到的地方，立刻浮現出一層鱗片。
他猜的沒錯。
“你是鮫人吧。”
“而且不是普通鮫人，藍血，彩鱗，是鮫人皇族的特征。”
鮫人皇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他，盯了一會，忽然笑出了聲，清朗的少年音變成了尖銳的女聲，瞳孔縮成深海的顏色。
“在你小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你長大後會很聰明，果不其然啊，林襄。”
鮫人皇有和伏姚一決死戰的能力，不到萬不得已，林襄不會選擇硬碰硬。
“你和我媽關系不錯，這麽對我不怕她來找你麻煩嗎？”
“怕啊，世上有幾個人不怕馬梨蘇那個瘋子的。”
鮫人皇眼中的恐懼被一種更強烈的瘋狂占據，“可就算這樣，我也要你的命，等伏姚清醒過來，知道不僅沒認出你，你還因為他而喪命，你說他會不會瘋，哈哈哈哈——”
“你和我爹爹有什麽深仇大恨，至於殺人誅心。”
“我何止要誅他的心，我還要把他的心挖出來看看是不是黑的！”鮫人皇瞳孔充血，近乎聲嘶力竭地吼道。
吼著吼著，鮫人皇突然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掩面哭泣。
情緒陰晴不定。
在他的記憶裏，鮫人皇一向溫和，討厭血腥，是受了什麽刺激才變成了如今這個瘋女人。
“既然你都知道了，就留你不得了。”哭泣聲停了，鮫人皇歪著脖子，眼中無光，臉色慘白，掏出匕首走近他。
“去下面陪我那可憐的孩子吧。”
林襄早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偷偷蓄力，只等她攻擊過來的時候打她個出其不意。
可忽然一道強大的靈力打在鮫人皇腹部。
可惡，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她嘴角滲出血，強壓下殺意，換回原來的少年聲。
“父，父親，為何要對我動手。”
剛才伏姚覺得一陣心慌，下意識趕來這邊，撞見“林襄”對那只鳥動手，想也不想先護著那只鳥。
伏姚茫然看著自己的雙手，“我也不知道。”
鮫人皇借機說道:“父親，這只鳥就是在船上要害我的那只！請您快殺了他為了報仇！”
伏姚看向林襄，眼中掙紮片刻，緩緩擡起了手。
鮫人皇無比期待看到他們父子相殘，催促道:“父親快動手啊，快啊。”
可伏姚就是無法下手。
鮫人皇沒了耐心，怒道:“動手啊！”
“爹爹，是我，別動手。”林襄直視他的眼睛，他相信伏姚已經認出他了，只是還無法擺脫鮫人皇的控制。
三人陷入僵持。
這時，一個黑衣人闖了進來，目標明確，無心戀戰，抱起籠子就跑。
鮫人皇怒罵了聲叛徒，正要把他們追回來，不料伏姚本能地擡手把她攔下。
一字一頓道:“不許去。”
風從兩人之間吹過，彼此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那邊黑衣人已經帶著林襄跑了老遠。
林襄:“快停下！”
黑衣人:“不能停，會被抓回去的！”
“可前面是死路啊兄弟！”
“啊？！”
砰的撞上崖壁，雙雙摔進灌木從裏。
黑衣人慌張爬起來，扶著暈眩的腦袋，把林襄頭上身上的葉子拿掉，用力過大還笨手笨腳地扯掉了他幾根羽毛。
“我是第一次上岸，還不習慣在地上飛，實在不好意思。”
聲音他聽過，林襄偏頭問道:“你是那天夜裏闖進我房間，不讓我進內城的人？”
京蘿扯下面紗，抱歉一笑，“對不起，我那天太心急沒有把握好分寸，嚇到你了，正式介紹一下，我加京蘿，是鮫人皇的侍衛頭領。”
林襄不解，“你也是鮫人，為什麽要幫我？”
京蘿無奈，“因為不能再讓陛下瘋下去了。”
看起來她知道一些內情。
林襄:“能和我說說鮫人皇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嗎？”
京蘿先嘆口氣，“不久前，我們陛下唯一的皇子遇害了，種種跡象表明是詭門殺手幹的，正好伏門主前一天來找陛下借鮫珠被拒絕了，陛下自然會以為是伏門主懷恨在心殺了小皇子。”
“她就沒有去問過我爹爹是不是他幹的嗎？”
“去了啊，結果回來以後更生氣了。”
“我猜猜，我爹爹是不是說了過分的話，比如說她連個孩子都保護不住，枉為鮫人皇之類的。”
京蘿眨巴眨巴眼睛，“奇了，你怎麽知道的？”
林襄扶額，“……我就知道。”
伏姚脾氣古怪，一張嘴更是毒，心不壞，就是說出來的話不中聽。
林襄小時候學走路踩到香蕉皮摔倒，他會先抱起林襄，雖然心疼，但嘴上不饒人說他活該不看路，拿糖哄好他再去把亂扔香蕉皮的魔尊打一頓。
鮫人皇身為一族之長，孩子突然被害，本來還能夠保持理智，可伏姚不經意往她心口捅刀子，這下徹底崩不住了。
她瘋了般要報覆伏姚，讓他也經受失去孩子的痛苦，不，她要讓伏姚比她還痛苦。
所以說，有張會說話的嘴有時候可以救命。
林襄不相信伏姚會對一個孩子下手，問道:“你們確定皇子是被詭門殺害的嗎？”
提到這個問題，京蘿猶豫了，“其實，這件事情有很多的疑點，我們無法完全確定，但是陛下已經聽不進去我們的話了，昆侖仙庭又在這個時候找上門提出合作。”
“昆侖仙庭？”怎麽又有他們。
“他們說和你有仇，便讓陛下假扮成你，他們提供控制人的辦法，如果你死在海上便算了，如若沒有，便控制伏門主親手殺了你，屆時兩邊的仇都報了。”
這事疑點太多，林襄陷入沈思，片刻後，“能否帶我去皇子出事的地方看看？”
“可以啊，先等我找塊石頭把籠子的鎖砸開。”京蘿趴在地上找石頭。
“不用。”林襄輕松從籠子裏縫隙裏擠出來。
把京蘿看的目瞪口呆，“所，所以你隨時可以逃跑。”
林襄活動手腳，扭扭脖子，“是啊，只是不想跑而已。”
京蘿:“……”早知道就不費勁去救他了。
鮫人皇子遇害的地方是一處淺水灘，正常來講，鮫人會主動遠離人類，不會到淺水灘來。
但聽京蘿說，鮫人皇子是自己跑來這裏的，之前毫無征兆，這位置偏僻，又沒有什麽吸引人的景色，他來這裏肯定不是為了玩。
當天皇子還帶上了他最喜歡的小包，那麽他可能是來這裏見什麽人的。
皇子平時學業繁重，交的朋友都是經過鮫人皇嚴格篩選，幾乎沒有人類朋友。
還能見誰呢？
突然林襄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久居深海的鮫人皇子在一次暴風雨中救了一位人類女孩，她們一見鐘情，但奈何人妖有別，皇子決定放棄皇位和女孩私奔，約定在他們經常約會的海灘上匯合。
到了私奔那天，皇子沒見到女孩，卻見到一群兇神惡煞的修士，原來女孩竟是仙門繼承人且早有婚約，仙門為名聲，於是派人秘密殺害鮫人皇子並嫁禍給無辜的人。
聽上去很合理，京蘿卻搖搖頭，“我們皇子才八歲，不可能早戀的，而且他學業重，陛下看管的嚴，一天玩的時間不過半個時辰，沒時間去英雄救美。”
“唉。”兩人同時嘆氣。
一個是在嘆皇子真辛苦，家裏有礦還玩命卷，一個是在嘆皇子真命短，出個門能把命丟了。
前些天那場暴風雨帶來的巨浪把海灘襲卷了一遍，所有的痕跡被沖刷的一幹二凈。
兩人都沒了法子，坐在礁石上望著無垠的大發呆。
陽光和煦，視野開闊，浪潮打在腳上癢癢的，涼涼的，很舒服。
京蘿感嘆道:“要是海浪會說話就好了，就可以告訴我們那天發生了什麽。”
這話提醒了林襄。
海浪不會說話，但有其他會說話的。
那天又是暴風雨，蟲鳥們都躲在岸上，說不定看到了什麽。
京蘿在原地等了很久，林襄才從林子裏出來。
他沈著臉，狀態不怎麽好。
京蘿焦急問他，“有什麽線索嗎？”
“並沒有。”
他撒謊了，其實有。
有只鳥兒告訴他，在皇子出事前，看到他和詭門殺手在這片海灘見過多次面，好像在商量事情。
但是出事那天風太大了，蟲鳥們都躲在林子深處不敢出來，所以並不知道那天皇子有沒有和詭門殺手見面，更不清楚是誰殺了他。
鮫人皇子見詭門的人做什麽？
這個謎團現在越理越亂。
從皇子這邊調查不下去了，林襄想著，要不要偷偷潛回去，詭門每次行動都會有記錄，或許可以從紀錄上找到線索。
“林襄，你看那是什麽？”京蘿指著天邊。
天邊黑壓壓的，時有白光刺破雲層，隱約聽到雷鳴聲。
“是暴風雨要來了吧。”
京蘿:“不對，這片海域半年才有一次暴風雨，前不久剛過去了。”
又打了一記響雷，林襄神經猛地顫動，心跳加快，隨著雷雲靠近，身體裏的變化愈發明顯，血液奔流的速度加快，丹田仿佛要燃燒起來。
他預感不妙，召喚出系統，直接問，“我的雷劫是不是來了？”
系統幸災樂禍，“恭喜你，只剩半個小時。”
“不要試圖逃跑，放棄抵抗，乖乖挨劈吧。”
怎麽可能不跑！
林襄清楚自己現在這個狀態肯定過不了雷劫，得想辦法拖延到伏姚清醒。
“走，京蘿。”
“你們走不掉了。”鮫人皇帶人圍住他們，往前一步是刀刃，往後一步是大海。
鮫人皇看到京蘿，心裏怒火中燒，“吃裏爬外的叛徒，現在把林襄抓過來，便免了你的死罪，不然必將你挫骨揚灰。”
京蘿小臉一白，看眼狀態奇怪的林襄，仍是沒動手，“陛下，小皇子死因成謎，請再給我們點時間調查清楚。”
“我沒給過你們時間嗎？你們調查出什麽來了嗎！”鮫人皇姣好的面龐扭曲，悲痛和憤怒把心口燒的痛苦無比。
她需要一個殺人兇手為她的痛苦買單。
就僵持的這段時間，雷雲已經到了淺海上空。
狂風驟起，海浪接天，雷聲悶響，一聲蓋過一聲。
鮫人皇也意識到了這不是普通的雷雲，再看到林襄痛苦的樣子，眼中亮起詭異的興奮，“這是你的雷劫？”
“哈哈哈，活該啊，我的孩子死無全屍，伏姚的兒子被雷劈的粉身碎骨，真是老天有眼吶，為我的孩子報了仇。”
“鮫人皇陛下，林襄不能死。”
林襄擡頭看去，說話的人是昆侖仙庭的人。
他們會有這麽好心幫他？
鮫人皇：“他為什麽不能死！”
為首的弟子宋辜解釋道：“我們理解陛下的悲痛，但你不想把小皇子救回來嗎？”
“你們有辦法是不是！”鮫人皇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快說！”
宋辜微微一笑，“本派有密法，可借身還魂。”
“眼下不是有現成的人選嗎？”
林襄感覺到有無數雙眼睛在看著他，如芒在背般的難受。
這些人果然沒安好心。
宋辜:“渡劫化形完是最虛弱的時候，可將小皇子的魂從冥界召回，借林襄的身體重生。”
鮫人皇還有顧慮，“我兒可會受天譴？”
“請陛下放心，雷都讓林襄一人承受完了，小皇子不會有事。”
為了讓林襄能夠在雷劫裏活下來，並且不傷到他的身體，還得拿出各種靈丹餵他。
眼看他嚼糖豆一樣又吃完一瓶丹藥，像在吃斷頭飯。
花的是他們的錢，林襄一點都不心疼。
反正他現在是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渡劫失敗一命嗚呼，渡劫成功了，還是要被他們奪身。
雷雲已經在林襄頭頂聚集，鮫人皇他們撤出渡劫圈，天雷不長眼，劈狠了誰都劈。
臨走前，宋辜不屑道，“就你這餓死鬼樣，雲師兄是怎麽在你手上吃了虧的？”
林襄仰頭註視天空，“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轟隆——”
隨著白光刺破雲層，一道威力十足的雷緊追著劈下來。
前幾道雷劈的不算密集，林襄還能躲過去。
“哈哈哈，師兄你快看，他蹦蹦跳跳的樣子笑死人了。”
“哈哈哈哈——”
下一秒，他們臉上的笑容凝固了，變為驚恐。
林襄引著天雷往他們這邊過來了。
“靠！！”
“你不要過來啊！”
“快，快，攔住他！”
宋辜迅速布設結界，可還沒開心一秒，結界被林襄一腳踹碎。
天雷被林襄遛的不耐煩，發出猛獸暴怒的吼聲。
“！”眾人嚇得扭頭狂奔，連滾帶爬，摔了個狗啃地。
狼狽可笑的成了他們。
宋辜成了第一個冤大頭，林襄跳到他的頭上怎麽都扯不下去。
林襄的笑聲聽起來格外滲人，“你的雲師兄，就是這麽在我手上吃了大虧的。”
“他難道沒有告訴你們，惹火我的後果嗎？”
宋辜一楞神，天雷也追過來了，還差分毫的時候，林襄跳開。
躲不及了！
“啊！——”一聲慘叫響起，宋辜被劈的頭冒白煙。
其他弟子邁出一步想把宋辜拉回來，林襄轉頭，森然的目光掃過他們每一個人，在挑選下一個挨雷劈的倒黴蛋。
他現在就是一根引雷針，指誰劈誰。
“快跑！”他們跑的比自己渡劫還快，沒人再去管地上的宋辜。
林襄:“跑什麽，是不是玩不起？”
風在吼，浪在叫，天雷在咆哮。
岸上的人玩起了“驚險捉迷藏”，而鮫人皇早早回了海裏避難。
京蘿:“陛下怎麽知道海裏才是最安全的？”
鮫人皇惆悵，灰蒙蒙的天空如同她的心情，“因為血的教訓。”
把天雷玩成免費的打手，果然是馬梨蘇的兒子，坑人抗天雷的招數如出一轍。
大部分的雷都被林襄消耗掉了，真正打在他身上的才幾道。
磕了那麽多藥，抗下來沒問題。
可還是不對勁。
雷劈完了，他不應該還是這幅模樣。
除非，還沒有結束。
擡頭看去，四面八方雷正在聚集，在他頭頂上形成一道巨大的雷陣，並隨著他而移動。
一道雷可劈山斷海，這上百道雷加起來，是要把他劈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林襄咬咬牙，早知道就不投機取巧了，這就相當於作弊被抓，老師怒而讓他在一天內把未來三年的作業都寫了。
出來混都是要還的。
天雷還在蓄力，天昏地暗，風呼海嘯，樹都被吹的連根拔起，何況是人，即使遠遠躲在海裏，也能感覺到那道雷陣的威力。
鮫人皇記得上一次見到這樣兇險的渡劫，還是因為馬梨蘇。
除去馬梨蘇開始的狼狽，後面可是威風的很，那是她第一次見過有人可以……
“乘龍渡劫！”有人驚呼。
“真的是龍，還可以這樣，太離譜了吧！”
鮫人皇猛然朝天上看去，一只白龍背著林襄扶搖而上在雷雲間翻滾。
像有人在天上潑了一池墨，勾勒出一副遠古的壁畫，仙人乘龍現世，執雷電為劍，浩浩長風開路，卷蕩山河萬裏。
一聲龍鳴把鮫人皇從震驚中拉回來，雷陣散去，白龍帶著林襄飛往海天城。
林襄以為自己差點要死了，那條銀蛇突然醒了過來，騰的化成一條龍，帶著他進入雷陣，又用身體護著他，這才渡劫化形成功。
當了太久的小萌鳥，林襄花了點時間適應這具新的人類身體。
那條銀龍把他帶到詭門後，又變回一根細繩纏到林襄的手腕上，呼呼大睡起來。
林襄撫摸著他身上幾處焦黑的傷口，這龍似乎總是在他性命攸關的時候出來。
算了，等他下次醒過來再和他說謝謝吧。
鮫人皇她們很快就會追過來，找到有關鮫人皇子的記錄才是最要緊的事。
他可不想好不容易得到的身體被奪走。
詭門內的人都被渡劫的動靜吸引出去了，林襄輕而易舉來到存放記錄的地方，一目十行翻閱起來。
鮫人皇子的紀錄中，他作為委托人讓詭門去幫他綁架一個人，但是上面沒有寫這人是誰。
“林襄出來！”
是宋辜，林襄沒理。
“伏門主在他們手裏，林襄你先出來吧。”京蘿急道。
“您們敢動我爹一下，我讓你們死無全屍！”
門被轟然踹開，林襄手裏提著劍，神色陰沈。
宋辜被他一瞪，腿竟然不自覺軟了，抵在伏姚脖子上的刀輕輕顫動。
只是換了具身體，壓迫感卻強了數百倍。
鮫人皇看到這張和馬梨蘇七分相似的臉，說不清厭惡多些，還是恐懼多些。
宋辜對她說道:“鮫人皇陛下，現在他正虛弱，識海不穩，是讓小皇子借身還魂的最佳時間，若是錯過了，還魂途中的安全性我等無法保證。”
鮫人皇揮手，“拿下他。”
“等一下。”林襄舉劍逼退侍從，“我有辦法把小皇子從冥界帶回來，不需要借別人的身。”
宋辜:“胡說！小皇子的身體已被兇手損毀，不借身如何回的來！”
林襄:“冥王欠我母親一個人情，我可下冥界請他幫忙。”
“謊話連篇！生人下冥界，有去無回！”
“鮫人皇陛下千萬別信他的花言巧語。”
“你們還在等什麽？！上去把他拿下！”
鮫人皇忍耐片刻，怒了，“你給我閉嘴！這裏有你們昆侖仙庭說話的份嗎？！”
宋辜啞聲，語氣軟下來，解釋道:“陛下，我們只是……”
“夠了！我不想聽。”
鮫人皇看向林襄，“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林襄:“陛下不相信我，總該相信我母親，況且我不會拿我爹爹的安危作為代價。”
沈默許久，鮫人皇說:“都把武器放下。”
林襄松口氣，手背到身後，顫抖握拳。
他確實還很虛弱，為了氣勢上不落下風提劍威喝，已經用盡他最後的力氣。
好在把他們糊弄過去了。
鮫人皇:“你什麽時候可以下冥界。”
林襄:“現在就可以。”
皇子的魂魄多留在冥界一日，找回來的希望便渺茫一分。
太多的疑團只有等見到他才能夠問清楚了。
“去之前請鮫人皇向我保證，我爹爹在這期間不會受到任何傷害。”林襄頓了頓，“尤其，是某些人的暗害。”
鮫人皇瞥了宋辜他們一眼，“自然可以。”
“不過你也給我記住了，如果你不能把我兒一並帶回來，你見到的，只會是伏姚的屍體。”
鮫人皇在警告他，林襄笑了，“如果這樣的話，鮫人皇陛下你可能就要經歷兩次喪子之痛了。”
“你敢拿我兒威脅我？！”
“有何不敢。”林襄不卑不亢回道。
用伏姚的命確實能夠威脅到他，但他也要讓鮫人皇知道，他不怕威脅，更不怕她。
去冥界需要他燃燒精血畫陣，在尚虛弱的狀態下，沒辦法直接傳送到冥王的府邸去，只能到斷橋。
斷橋送魂，過了斷橋，便斷了與人世的緣分。
一個老者粘著胡須瞇起眼，在斷橋邊擺了個算命攤子，給往來鬼魂算下輩子的命格。
“這位小夥子下輩子可不得了，連中三元，官至宰相，尚得公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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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等，老夫還沒說完，在你風頭正盛之時會卷進黨爭中被陷害入獄，從此急流勇退一蹶不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氣，失手把公主殺了，被皇帝流放到蠻荒之地，而你自暴自棄，流連煙花之所，最後渾身爛瘡死在破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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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不信由你，算命錢快點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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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的人是誰，嚇的從椅子上竄起，又被桌腿絆倒摔坐地上，舌頭打結，“馬，馬，馬梨蘇？”
林襄伸手扶他，雲連天畏縮躲開。
“救命啊！女流氓欺負老頭子了，快來人啊！”
林襄:“我不是她。”
“還想騙我！別以為你換了張新皮我就認不出你來了！”
“我真不是她，我是林襄。”
“林襄？”雲連天湊近了點，看清楚了馬上又縮回去，警惕地和他保持距離。
“你也好不到哪裏去，馬梨蘇是大流氓，你是小流氓，你們母子兩個合夥坑我的城。”
林襄無奈，又不是他逼著他下註的。
“老掌門先起來吧，地上涼。”
“哼，用不著小流氓來扶我。”
雲連天打量他，“你剛渡劫化形完，不好好穩固識海，跑冥界來做什麽？”
林襄:“老掌門眼力依舊啊。”
雲連天半帶戲謔道:“你在上面弄出的動靜在底下都傳開了，乘龍渡劫，戲弄天雷，好大的架勢，把鮫人皇都給嚇著了。”
“說吧，這次來找我又揣著什麽壞心思呢。”
林襄:“這事和鮫人皇有關，你知道鮫人皇子的魂魄現在哪裏嗎？”
“在等唐僧呢。”
“等誰？？”
五指白骨山。
顧名思義，就是用白骨搭出來的五指山。
下面壓著的正是鮫人小皇子。
聽說他還是自己把自己壓底下去的。
海央百無聊賴，一只手撐著腦袋，另一只手在地上寫寫畫畫，好不容易畫完又擦掉重新畫。
看到雲連天領了個俊俏的年輕人過來，眼中咻地放光。
等林襄蹲下來，海央一把握住他的手，期待地詢問:“你姓唐嗎？”
不是說小皇子脾氣不好嗎？如此熱情，林襄有點不適應，“不好意思，我姓林。”
“哦。”他眼中的光熄滅了，瞬間變得冷漠。
小孩子就是風風火火說變就變，林襄如是安慰自己。
又問他:“你為什麽要把自己壓在這裏？”
海央眼皮都不掀一下，“等唐僧路過五指山收我為徒帶我去極樂世界。”
所以模仿孫猴子，搞了座五指山出來壓住自己。
林襄把雲連天拉到一邊，小聲問:“這孩子是不是撞到腦子了？”
雲連天:“他可聰明著呢，冥王都對他束手無措。”
說的也是，不然冥王能允許他在冥界搭這麽高的違章建築。
“餵，那邊的兩位，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海央歪著腦袋看他們，挑挑眉。
林襄清咳兩聲，“你知道唐僧是誰嗎？”
海央流露出向往的眼神，“他是一位英俊，年輕，善良，心軟，不經常呆在徒弟身邊嘮叨，從不強迫徒弟做作業的可愛和尚。”
“誰告訴唐僧不嘮叨不強迫人的？”
“我家蘇姨。”
得，估計又是他媽亂說話，唬的人家小孩魔怔了。
林襄也不藏著掖著，畢竟時間不等人，“海央，我是你母親鮫人皇派過來救你回去的，快點出來和我走吧。”
哢嚓一聲，海央手中的樹枝被捏斷，手上青筋凸起，“我是不會和你回去的。”
林襄耐心哄他，“你母親她很擔心你，甚至遷怒到了無辜的人。”
海央一臉無所謂，“她經常無緣無故打罵我殿裏的侍女，又不是第一次發瘋了。”
“當和尚要以慈悲渡世為懷，你看你壓死了多少螞蟻。”林襄無中生蟻，只想速戰速決把人帶回去。
“我願意浪費時間陪你聊天，還不夠仁慈嗎？”海央睨了眼他,“而且，我佛不渡憨憨。”
“我困了要睡了，回去和那個瘋女人說，欠她的我都還清了，就當沒我這個兒子。”
說完真就閉眼睡了。
夠有個性的。
必須要海央有離開冥界欲望，他才能帶他的魂魄回到人世。
可海央話裏話外充滿了對鮫人皇的怨氣。
這對母子之間發生了什麽，才導致海央寧可出家也不肯回去。
冥王府邸裏。
冥王正在和幾個鬼差打牌，輸了的往臉上貼白條。
可憐的冥王手氣不佳，臉上貼滿了白條，跟戴了張厚厚的白色面具一樣。
“呦，你們打牌呢。”
林襄一踏進門，叫牌聲立即停了。
比雲連天反應還激烈。
“啊！——”
鬼差驚嚇的四處亂竄，有往桌底下鉆的，有爬窗戶跳河的，還有眼珠子嚇掉了，軲轆軲轆滾到林襄腳邊。
林襄好心給他安回去，結果他看見以後張嘴就喊，“有鬼啊！馬梨蘇又殺回來了！快逃命啊！”
“……”身為鬼差居然還會怕鬼嗎？
唯有冥王大人紋絲未動，彰顯出了他為王的膽識。
等林襄走到他身邊，才發現他手上脖子上全是汗，衣服早被浸濕，雙眼闔緊，嘴裏不停念著，“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他這怕不是長了張人見人翻墻，鬼見鬼跳墻的臉。
“冥王大人，睜眼看清楚，我不是馬梨蘇。”
冥王小心的將眼睛瞇開一條細縫，“你是？”
“我是林襄。”因為他媽大鬧冥界留下的心理陰影，他逢人就要重新介紹一遍自己。
“害，你也不早說，嚇死鬼了。”冥王踹了躲在桌底的鬼差一腳，“還不快出來，被一張臉嚇成這副樣子，丟臉。”
林襄：“冥王大人，可否借我看下海央的命薄？”
冥王瞬間警覺，“不行，你想做什麽？”
“我只是想知道他的死因。”林襄舉手發誓，“絕對沒有其他意思。”
比如放火燒命薄之類的。
“不用看，我可以告訴你，他是被自己害死的。”
“他受不了鮫人皇處處管著他，想報覆鮫人皇，就叫人綁架他嚇唬嚇唬鮫人皇，沒成想出了意外，把自己搭進去了。”
“他又不肯去投胎，賴在我這裏不走等什麽唐僧，還搞了座白骨山堵在生魂投胎的路上，這些日子接到的投訴能把黃泉撐爆了，嘖，頭疼。”
五指山下。
海央沒想到林襄會去而覆返，而且有來問罪的意思，兩眼一閉，接著裝睡。
知道所有的糟心麻煩都是熊孩子惡作劇惹出來的，林襄語氣冷了幾分。
“別裝了，你給大家惹出來多少麻煩心裏沒點數嗎？不想挨打就趕緊出來和我回去。”
海央睜眼，卻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嘴犟道：“我在這裏很開心，回去了又要被她逼著學習五年飛升三年成仙，我的每個時辰，甚至我的未來，我孩子的未來，我孫子都被她規劃好了，沒有一點自由可言，只許我和老烏龜玩，和我玩的好的侍女都會被她懲罰，現在沒人敢和我交朋友，要我回她身邊去受折磨，我還不如現在去投胎算了。”
“所以你就自己綁自己？”
“我只是找機會想出去玩一會，誰知道會碰上昆侖仙庭的人。”
“是昆侖仙庭的人殺了你？”林襄看向雲連天，他心虛撇頭。
“嗯”，海央回憶起這件事就覺得憋屈，“他們削了我的血肉煉藥,疼死我了。”
怪不得昆侖仙庭的人那麽積極地幫鮫人皇，敢情是在賊喊捉賊。
林襄：“你母親現在被昆侖仙庭騙了，把無辜的人認成殺害你的兇手，需要你回去還他們一個清白。”
海央有一剎那的猶疑，動了動身體打算起來，可結果又趴了回去了，“我可以寫信，你帶回去給她看就是了。”
“我在這裏趴著很舒服，不想動。”
跟只冬眠的小熊似的，怎麽哄他都不肯出來，要不是擔心白骨山倒了會把他壓死，林襄此時已經動手把他拽出來了。
“好，你給我等著。”
林襄氣沖沖地走了，海央和雲連天面面相覷，各有各的擔憂。
海央：“他不會打小孩吧？”
雲連天摸著胡子，“應該不會……吧？”
過了一會，林襄回來了，帶著一大堆東西，若無旁人地在海央面前生火，烤肉。
沒多久，肉滋滋冒油，撒上調料，香味頓時爆炸開。
海央一開始還裝睡，後面就直勾勾看著雲連天大快朵頤，直咽口水。
林襄將他的樣子盡收眼底。
就算早熟了點，本質還是小孩子，藏不住事，把饞字寫臉上了。
只剩最後一塊了，胃口吊的差不多，林襄問他，“想不想吃？”
海央楞楞盯著，絲毫沒意識到不對勁，點頭，“想。”
“快點過來拿吧，別被這個老頭子搶走了。”
“好。”
小魚上當了，該收網了。
海央吃完發覺被騙了，想跑回去，身體卻動不了了，林襄在裏面下了東西。
“你居然使詐！”
林襄冷笑，“兵不厭詐。”
“你不想回去是擔心你母親會繼續控制你，如果我有辦法讓她管不了你呢？”
海央狐疑，“真的假的？”
林襄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海央眼睛驀地放大。
“如何？”
“成交！”
熊孩子，我就不信還收拾不了你。
過了斷橋就是冥界的出口，和來時不同，投胎的鬼魂們不見了。
冥王帶了一眾鬼差陰兵攔在橋對面。
林襄：“冥王大人不是答應讓我帶走海央嗎？”
冥王隨意躺在華麗的轎輦上，翹著二郎腿，“我是說了海央可以走，但沒說過你可以走。”
“冥王何意？”
“活人入冥界，有來無回，你說我是什麽意思？”
要他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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