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底子好，被夕嵐按在醫院裏照顧了快兩周，終於趕在國慶拆了石膏，當即約夕嵐去看電影：“2號有空嗎？說好約你看電影的。”

“你能走路了？”夕嵐發來語音，“我在外頭買東西呢，懶得打字。”

“放心吧，石膏拆了。買2號下午的票可以嗎？我來接你。”

夕嵐說好。她沒有問多餘的話，知道他會安排。

樊祁把票買在市中心那家影院，他們年少時一起去看過電影。

和當年在一起時一樣，他去夕嵐住的地方接她。

那年騎過的自行車，高中畢業以後就扔掉了，也沒有再動買自行車的心思。就好像有些事只適合某個年齡段做，他工作了，就不適合自行車代步，再過幾年，會計劃買自己的車了。

他和夕嵐也是，那年在一起叫早戀，小心翼翼地不能讓師長發現，一不小心就要被當成反例，告誡學生們“高中不能談戀愛”。大學畢業以後卻發現，輪到全社會逼迫他們談戀愛，好像不談戀愛不結婚，就是社會的殘渣敗類。

還好重新遇見她。

只要在還能挽回的時候遇見，都不算晚。

夕嵐在衣櫃裏選來選去，最後穿了一件一字肩連衣裙，再花半個多小時，化好精致的妝，戴上鎖骨鏈，噴一點香水在衣服上，背上挎包出門。說來有些不好意思，高中時胸圍只是正常水平，畢業以後罩////杯猛//漲，胸///衣全部換了一遍，領口稍低的衣服全都不太好意思穿。

她低頭，有些愁苦地戳了戳露出來的一小塊皮膚，軟軟的。

唉，胸大一點都不好，穿什麽都容易顯得特別……性//感……

臨出門時，夕嵐玩心大起，趴在窗口找樊祁。他已經完全褪去少年的青澀與稚氣，蛻變為成熟的男人，可仔細看去，似乎也沒有什麽特別大的變化，連斜倚著等她的姿勢都和幾年前如出一轍。

樊祁穿一雙雪白的板鞋，普通的襯衫和休閑褲的搭配，因為身姿挺拔，人也帥氣，反倒顯得簡單而出挑。他們的香水味又在半空中糾纏在一起，樊祁雙手插兜，兩邊的袖子都翻到手肘處，示意夕嵐挽著自己。

她就笑，露出隱約的少女情態，挽住他的胳膊，沿路打車。

樊祁報出目的地時，夕嵐倒很是吃了一驚：“去這家看？”

這些年澤市開了許多新的影院，舊一些的影院在設施上已經落了下風，她已經好幾年沒有再去過這家影院。

年輕的男人但笑不語。

影院裏照例開著空調，讓那年的他們覺得清涼無比的中央空調，經歷歲月的洗滌，制冷功效不再強大，影院內外溫度竟然也沒有差多少。這幾年人工售票式微，樊祁去新放上的取票機前取票，再也不用和夕嵐爭執請客還是AA制。

“想起來我為什麽帶你來這裏了嗎？”他拿著票，側頭問夕嵐。

她當然想起來了。

“現在不會和你爭誰買單的事咯。”夕嵐笑著打趣，抓著他的胳膊要看電影的名字，“工資居然比我高幾倍，過分。”

“是是是，我過分。”樊祁發現自己與夕嵐重逢以後，愈發沒有節操，夕嵐說什麽就是什麽，毫無做人的原則和底線。

影院旁邊開了很有名的連鎖奶茶店，夕嵐嘴上說著爆米花熱量太高，吃了會變胖，讓樊祁坐下休息，自己開開心心跑出去排隊，帶著兩杯奶茶回來，給他一杯，真誠安利：“我在上海的時候特喜歡喝它家奶茶，終於開到澤市了，超優秀，你快試試！”

“奶茶熱量不高嗎？”樊祁敲她腦袋，“想喝就直說。”

夕嵐揉揉自己的腦袋，踹了他一腳，記得他左腿骨裂初愈，收了些力氣，輕輕踹他右腿。

他們像世界上無數普通小情侶那樣，並肩坐著喝奶茶，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怎麽突然想到工資的事。”樊祁壓低聲音問她。

夕嵐啊了一聲，左手舉著奶茶，右手猛拍一下他的大腿：“因為！上個月月底發工資了啊！超窮！我才沒有去查你工資，想也知道你能賺……”

“澤市消費不高，夠用就行啦。”樊祁大腿挨了一下，不能喊疼不說，還得反過來安慰她，心想消費高也沒事，不如和他在一起，只要買得起，夕嵐指哪他買哪，“教師各項福利應該還不錯，別那麽悲觀。”

“你想說有三個月假？”夕嵐聽了更氣，咬著吸管，很危險地看他。她今天眼影是南瓜色系，本意是扮嫩，大約樊祁不解風情，竟然看出些媚眼如絲的味道，“那三個月事情很多的啊！你還真以為不幹活純拿錢麽？”

她都這麽說了，他哪敢說是？趕緊打哈哈：“我很尊敬人民教師的。不過你為什麽學了生物啊？”

“因為生物成績比較好。”夕嵐回憶當年自己的選擇，“我沒有特別想要學的專業，也沒什麽遠大志向，按著自己的分數線隨便填的。”

原因很簡單，省去很多麻煩。像知墨那樣，能夠考上心儀的學校、心儀的專業的畢竟是極少數，夕嵐照著分數線填志願，也就沒有什麽心理落差感。

“你本科學校土木工程的分數線真的很高耶。”夕嵐小聲嘆氣，“我真是……怎麽學都學不過你啊。”

樊祁嗯了一聲，暗想，學不過我有什麽關系，連人帶心賠給你還不夠嗎？

“高中的時候，聽不少同學說過自己喜歡的專業，理想的院校。真正說起來，堅持到最後的，除了知墨和陳櫻，就只有你。”夕嵐心中一直記得他喜歡的專業，他能堅持讀自己喜歡的專業、從事相關的工作，也能堅持喜歡她那麽多年……

她聽見自己內心寒冰融化的聲音。

——能把分開的七年，歸結於“那年他還太年輕”嗎？

——能原諒他一次嗎？

樊祁輕輕拍拍陷入沈思的夕嵐，打開手機，給她看時間：“差不多可以入場了，我們先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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