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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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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失蹤

成親那天,他們誰也沒請,窗紙上貼著大紅的囍字,桌臺上燃著高高的紅燭,床幔和棉被都換成了大紅色。

陸梨穿上火紅的嫁衣,安靜地坐在銅鏡前,輕抿胭脂,淡勻朱粉,然後就看見葉琛推著輪椅走進了房間。

沈默好一會兒,她好奇地透過銅鏡看著他,“你在想什麽?”

“想象你穿上嫁衣的模樣……”他微笑著對她說,“本想親自為你畫眉,只可惜我看不見。”

嘴角含笑,可字字句句間惆悵無限。

陸梨心裏驀地一抽,張了張嘴不知說什麽好。

半晌,她才執起他的手,把眉筆放在他手心,然後用自己的手覆住他的手,引領著他往自己自己眉上輕描。

一筆兩筆。

舉案齊眉。

三筆四筆。

白頭偕老。

“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雙眼。我會告訴你春暖花開的美麗,會告訴你冬雪皚皚的壯觀,會告訴你每道晨光的絢麗,會告訴你每輪夕陽的餘暉。”

“阿琛,我很開心能夠嫁給你。”

由於葉琛看不見,行動又不便,於是所有的一切都得由陸梨來布置,這樣忙忙碌碌了一天,覺得有些累的同時,心裏又感到十分滿足。

只是她隱隱有些不安,葉琛這樣安靜順從地把一切交給她,心裏一定不會好受……

所以當他笑著堅持要去親自點亮院門口的紅燈籠時,陸梨答應了,卻並沒有如他所說那樣蓋著頭巾在床邊等待,而是悄無聲息地拉下紅蓋頭走到窗邊凝視著那個身影。

葉琛推著輪椅來到院門口,然後扶著院門努力地去夠那個燈籠,他試圖拖著一條麻木的腿艱難地站起來,試了好幾次也沒能成功。他的背影在黃昏裏顫抖著,背朝院內,所以陸梨看不見他的表情。

寒風凜冽,吹得他衣袂飛揚,這段時間他瘦了很多,看上去有種羸弱的美感。

他又一次扶著門框艱難地站了起來,盡管拖著一只毫無知覺的腳,卻執著地沒有倒下。他慢慢放開一只手,去摸索頭頂的那只燈籠,雖然燈籠在風中搖擺不定,所幸最終還是觸到了。豈料在取燈籠的時候,不知是為何,他忽然失去力氣重重地跌掉在地,手裏的火折子也掉在了一旁。

陸梨倒抽一口氣,幾乎就要不顧一切拔足而出,可腳步卻在抵達門邊的時候僵住了。

她不能出去……若是在這個時候出去,葉琛一定會更加痛苦的!

他最不希望的事情不是跌倒也不是殘疾,而是被她看見他軟弱無力的一面……

她咬著嘴唇站在原地,深呼吸告訴自己一定要克制住,可是那個跌倒在地的背影牽動著她的心跳和呼吸,看他艱難地爬起來,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對她的一次淩遲。

葉琛幾乎使不出力氣來,他的胸口又傳來那種刀絞般的痛楚,一下一下,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來得更加猛烈難熬,他要用盡全力才能克制住已到嘴邊的悶哼聲,那種極痛苦的感覺簡直令人難以承受。

陸梨站在門內,心如刀絞。

葉琛靠在門檻上,一聲不吭。

她怕他傷心,他怕她傷心。他們都不知道對方心裏在想什麽,只是這樣默然無語。

這樣的時光無限延長,最後那陣心絞過去時,葉琛已然大汗淋漓。他咬牙爬上輪椅,擦了擦汗,若無其事地回了屋,進門時甚至還笑著說:“風太大了,火折子點不著,看來還是得你去了。”

陸梨也含笑應他:“這點小事兒還累不著我。”

她腳步輕快地走出門去,寒風刮得面頰生疼,她一眨眼,一股濕意便蔓延出來。她撿起地上的火折子,吹了吹,然後踮腳點亮了頭頂的燈籠,搖曳的燭火像是天際最後的晚霞,孤獨而晦暗。

轉身進屋,屋內暖意融融,隔絕風雪寒冷,儼然另一片天地。

她走到葉琛身旁,看著他身上的大紅喜袍,那紅色耀眼似火,越發襯得他面容瑩白似雪。她有些不安地伸手觸了觸他的面頰,那溫度涼的有些過分。

“冷嗎?”她把他往床上饞。

他一邊低笑一邊搖頭,“到底是不能給你一個像樣的儀式。”

她恍若未聞,轉身拿起桌上的交杯酒,自己一杯,遞給他一杯,然後笑得一臉溫柔,“這是最後一項儀式了吧”

他點頭,“辛苦你了……不論過去,還是現在。”

“我不要你道謝,如果真覺得虧欠我的話,就拿剩下的一輩子慢慢還吧。”

他輕笑幾聲,帶點無奈,“欠的太多,恐怕要下輩子才還的完了。”

她難得俏皮:“那就下輩子繼續還,下輩子還不完還有下下輩子,我倒是希望你永遠都還不完,生生世世糾纏不清,這樣最好。”

他握住她的手,溫言道:“那就說好了,下輩子也要遇見,下輩子換我來照顧你,就當是還債。”

“還有下下輩子,生生世世,都要相見。”

“但願我們以後的每一世都能夠平凡簡單,就算清貧困頓也不為所動,只要能在一起。”

“阿梨,遇到你是我此生最幸。”

他好像一輩子都沒有說過這樣多煽情的話,那樣認真的表情,如同誓言般的語氣。

陸梨想笑,一邊悄悄揉著眼眶一邊把頭埋在他肩上,“不管下輩子如何,先把這輩子過完了再說。”

她坐在他身旁,和他手挽手,共同飲下了交杯酒。

彼時燭光繾綣,窗外風雪漫天,窗內溫暖平靜,她看著他好看的眉眼,清冽的面容,聽到自己心裏春暖花開的聲音。

經過那麽多曲折磨難,她終究成了他的妻。

她笑得那樣滿足,一股前所未有的平和寧靜席卷而來,下一刻她便倒在床上沈沈睡去。

而葉琛坐在她身旁,一動不動,如同一尊姿態完美的雕像。

陸梨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面她和葉琛站在梨花谷裏,梨花盛開,春意暖人,阿爹阿娘都站在林子裏朝她微笑,一如從前。她夢見了很多畫面,有關葉琛,有關爹娘,有關一切美好動人的事物,都如皮影戲一般緩緩劃過眼前。

最後又回到了梨樹下,她回過頭去,葉琛完好無缺地站在她身後,眉目波光間透著絲絲暖意。

她聽見他用溫潤清冽的聲音對她說:“阿梨,再見。”

阿梨,再見……

她楞楞地站在那裏,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然後他的影子就逐漸在視線裏變淺變淡,直至融化在透明的日光裏,消失殆盡。

她猛地反應過來什麽,一邊大叫著不要,一邊朝他撲過去,可是哪裏還有葉琛的半點影子?空氣透明稀薄,仿佛從來不曾存在過這樣一個人。

“葉琛!葉琛……”她茫然無措地對著四周大叫著,帶著哭音,帶著心慌。

他不能就這樣消失!他不能離開她!

她覺得自己在歇斯底裏地恐懼著什麽,腦子裏一片混沌,只有要把他留住的念頭。

終於有什麽聲音把她拉了回來,她費力地睜開眼,發現頭頂是潔白的床罩,垂下頭來,身上蓋著鮮紅的喜被,有那麽一絲炫目,叫她忍不住瞇了瞇眼。

她揉眼的同時觸到了面頰上的淚水,於是僵硬了片刻,想起了之前那個夢。

真是可笑,她明明和葉琛才剛成親,喝下交杯酒,怎麽會做這種古怪的夢……她笑了笑,可嘴角才剛裂開一個弧度,就又凝固了。

交杯酒……喝下交杯酒以後呢?她只記得他們喝下了交杯酒,然後發生了什麽事?……她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她慌忙摸了摸身旁的空位——一片冰涼,壓根沒有人睡過的痕跡。

她開始心慌。

“葉琛?”她不顧天寒地凍的,一把掀開被子只著單衣就下了床。

沒人回答。

“葉琛你在哪兒?”她急急忙忙地打開門跑到了院裏,他最常待的梅樹下也空無一人。

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爬上心頭,夢裏的場景在腦子裏一遍一遍重覆,有關於葉琛消失在她眼前的那個畫面。

廚房,柴房,甚至院外,她都找遍了,最終也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她的心開始狂跳起來,面色蒼白得像個鬼一樣,四處搜尋無果。

他消失了……真的消失了!

她在重回小屋時滿懷希望地想著也許推開門會突然發現他就在屋裏,可是冰冷的木門裏空空如也,淩亂的大紅喜被還攤在床上,仿佛在嘲笑著她的新婚生活。

葉琛呢?他究竟去了哪裏?

她一步一步走到床邊,頹然地坐了下來……難道他後悔了?後悔娶了她?

她咬著嘴唇一動不動,心裏有種恐懼如潮水般洶湧而出。

難道他還因為知夏的事而責怪她?……不會的,昨天他們還好好的,他怎麽會突然不告而別?

她猛地站起身來打開墻角的衣櫃,臉色刷的一下白了——葉琛的衣物統統不見了,消失的無影無蹤,像是這間屋子裏從來就沒有他存在過的痕跡。

案臺上的紅燭已然燃盡,凝固在桌上的一灘珠淚鮮紅似血,桌上還擺著幹涸的酒杯,他們曾交杯共飲,結為夫妻。

她撲倒在床上,把臉重重地埋進枕頭裏,幾聲壓抑的啜泣聲從其間溜了出來。她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走,又去了哪裏,為什麽一覺醒來就天翻地覆了呢?

葉琛,你究竟去了哪裏?

這是最後一點悲催的橋段了,珍惜吧諸位……再也沒機會見到你們的阿七後媽了。

寧歡晴風的坑已經開了,這邊一完就會迅速展開攻勢,相愛相殺,無限歡脫~七爺變身無敵善良親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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