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像來時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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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像來時那樣
◎林秀才獲書。◎
柳兮兮走了兩天後。
宋寡婦坐在案前, 把那小窗打開，默默盯著窗外一棵紅得過早的楓樹。
不由得就想起了以往和當初。
兒時與丈夫定了親，和羞走, 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那是最開心的日子。
後來天不遂人願，丈夫還沒來得及娶自己就早夭。自己性子烈, 沒過門也甘願當了望門寡。
年輕時的自己, 是為了丈夫而活。不管丈夫是否還在人世。
後來到了劉家鐵匠鋪, 名分上是劉家的媳婦兒。但劉家敬重自己, 待自己如親生閨女, 家裏庫房的鑰匙都是她來掌管。
原本她以為，自己這一生都將在劉家守寡而過，就為了少年時的那一幕“倚門回首”，值得。
但後來不知怎麽地，亂世就來了。
土匪進了城, 殺光了劉家的人，糟蹋了自己。
她當時只能死，不死便是茍活了。
就在正欲求死的時候，一個女人救了她。
她說讓我去死。
女人說你還有事沒做, 不能死。
她說身邊再無一個親人，還有什麽事未做？
女人說, 報仇。
她當時便楞了, 遲疑了，良久才問, 我一介女流, 怎麽報仇？
女人說, 給我半年時間，我幫你報。你得活著。
半年，她說到做到，那夥土匪死了個精光。她殺他們的時候，帶上了宋寡婦一起。
宋寡婦大仇得報，但她這次卻不想死了。她知道，那個女人身上也有血海深仇，她幫自己，自己也要幫她。
如果說前半生宋寡婦是為了丈夫活著，那餘下的日子便是為了這個女人。
可是現在，這個女人走了。
她回家報仇去了，沒帶上自己。
宋寡婦呆呆地坐著，驀然有些傷感，直到身後的房門被猛然推開。
“她去哪兒了？”林秀才已經有一年沒有這麽慌張過了，幾乎是闖進了宋寡婦的房間，人未到聲音先到了。
宋寡婦穩了穩心神，轉頭之時已是一臉的不解：“你說誰？”
“你知道我說誰！”林秀才道，“街上少了很多人，賣油條的、水鋪的、破爛周，劍三兒、力巴劉，老鐵匠-----許許多多的人都不見了，這些人都是她的手下，我知道！我剛去了青樓問過，老鴇子說她不在了，前天夜裏就走了。她去哪兒了，你告訴我！”
宋寡婦閉上眼睛，此刻若是再騙已全無可能，索性道：“我不知道。”
“你知道！”林秀才先是急切地叫了一聲，繼而臉上又有些哀求之色，“求求你告訴我，她若真去了什麽危險的地方，起碼要讓我知道。”
宋寡婦睜開眼，講道理她自然不是林秀才對手，於是只能說：“她臨走時讓我告訴你，莫問歸期。你要好好活著，帶著你那一屋子的書，一肚子的聖人道理。將來雲土國若是能長治久安下來，你要想辦法去做官，不是為了你自己，而是為了蒼生百姓。”
“我林雲何時需要她來教我道理了？”越是聽到這話，林秀才越是感到不安，“雲土國三年，雞犬相聞而老死不往來，如今說走便走了，不知下落，不問歸期，單瞞我一人，端地是個無情無義！”
“你這話說得好不講理！”宋寡婦氣道，“她若知道怕是要悔死！當初你差點餓死在小巷裏，你當真以為是巧合才遇到了我？你這兩年幫人幹活替人寫信，那些活計當真是找上門來的？你那一屋子的聖賢書，當真是你花幾個銅板就能買到一大摞的？沒有人在背後替你付錢？”
林秀才聞言卻絲毫不惱，眼看宋寡婦急了，他突然問道：“她回了金郵城，是不是？”
“你怎地知道？”宋寡婦脫口而問。
“果然。”林秀才一臉苦澀，“我早該想到，除了金郵城，這天下哪裏還有她掛念的地方呢？她回去幹什麽了？”
宋寡婦眼見瞞不住了，道：“金郵城土匪大戰，朝不保夕。她回去救人，也算是回去報仇。前天夜裏我要跟她同去，她卻不肯。只帶了六百男弟兄，我們兩百姐妹都被她留下了。”
林秀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涼笑道：“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當初來的時候，她是死纏爛打要跟著我一起來的；如今回去，一聲不吭地把我丟下了。你說說，她是不是一個毫不講理之人？”
宋寡婦不言，由著這讀書人胡言亂語。
“倒好似那金郵城是她柳兮兮一個人的家鄉，倒好似那金郵城土匪是她柳兮兮一個人的仇人一樣。”林秀才果然還在兀自自言自語，“逞能、任性、胡鬧，她柳兮兮從小到大這些年何曾變過？”
說著，林秀才就站起身來，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你去哪裏？”宋寡婦忙問，她可記著柳兮兮臨走時囑咐她的話呢：照看好林秀才，萬一被他知道，切不可讓他任性胡鬧。
怎地這倆人都覺得對方是任性胡鬧呢？
“此刻你還要阻我嗎？”林秀才氣道，“君子最後一步便是知行合一，若是我不想她不掛念她倒也罷了。可是想她掛念她，你倒教我如何不去幫她助她？知行不合一還談什麽君子之道？”
“你現在去也趕不上了！”宋寡婦道。
“趕不上便不去嗎？”林秀才又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方是君子，若是不可為便不為，那就是利弊的選擇，不是道理的判斷。”
宋寡婦語塞：她早該知道，這死秀才講起道理來簡直天下無敵！
於是，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林秀才出了門。
............
林秀才想定一件事，那便是要做定一件事了。
三兩步出了門，直奔十字街，進了窮途客棧。
一進客棧，客棧四人幾乎是同時擡頭看他，同時笑道：“來啦？”
仿佛他們早就算定，今日的此時此刻，林秀才必到一樣。
林秀才一揖到底：“王掌櫃，還有諸位，林雲即刻離開雲土國，臨走之前，有件事拜托各位了！”
“但說無妨。”王富貴道。
“我那屋中，共計有三千六百四十二冊書，都是我精心分類過的。我這一走，恐怕難有人再悉心保護了。由此想到了王掌櫃，掌櫃的是喜歡講道理的人，講道理之人必定愛書。以後，還望諸位，幫我保管一下那些書。若有一日盛世再來，聖人書籍能派上大用場。”林秀才又行了個禮，“林雲在此拜托了！”
“不行。”張二狂搖頭道，“我們都是粗人，哪裏能保管好聖賢書籍？”
“對！”老李道，“讓我保管食譜還差不多，聖人書我不在行。”
“說的沒錯。”陳小姐道，“林秀才，那幾千本書，是你的心血，你不能不管，你得回來。”
林秀才搖頭道：“雖說君子可欺之以方，但事到如今，我也不瞞各位。林雲此去，怕是回不來了。多的不說了，我知道諸位只是跟我玩笑而已，拜托了。”
“林秀才。”王富貴道，“我們並非跟你開玩笑，你一定要回來。回來之後，我還想請你幫我們一個大忙。”
“什麽忙？”林秀才皺眉問。
“我猜你的那些書籍，除卻聖人道理，定是以史冊居多。”王富貴道，“大行王朝的歷史，大行王朝之前風神王朝的歷史，再往前千年帝國的歷史------可是最新的史書呢？大行王朝是怎麽垮臺的，遭遇了哪些變故，為什麽會垮臺，這些史冊，你有嗎？”
“大行王朝的垮臺，無人知曉，這史書都沒人編寫，我又如何知道？”林秀才答道。
“所以需要有人來寫。”王富貴道。
“確切地說，我們需要你來寫。”老李道。
“我-----寫史書？”林秀才楞了。
“此刻再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了。”陳小姐道。
“可是----我並不了解大行王朝垮臺的緣由啊---”
“我們知道。”張二道，“我們都是親歷者，我們需要把這段歷史公之於眾，讓天下人都知道。所以，我們需要你來寫，你萬萬不可一去不回。”
“我----”林秀才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作為一個讀書人，若能夠有機會編寫史冊，那將是無上榮光。
可是，他此去，明明是奔著死去的！
他心裏當然知道，此去哪怕是能買到馬匹，也萬萬趕不上柳兮兮了。所以他心裏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金郵城土匪大戰，怕是有幾千上萬人，柳兮兮才有幾個人，能撐多久？若是去了正趕上大戰，他一條命也就全交給柳兮兮了；若是到了家鄉，柳兮兮已然戰死。那他林雲也萬不會獨活，總歸要拼一個兩個土匪再死的！
所以此去完全是個十死無生的局面，如何能輕易答應王掌櫃？
“當然，我們也十分清楚，你一個文弱秀才，此去若是遇到了什麽危險境地，性命堪憂。”王富貴又道，“所以為了我們的史冊能夠順利寫出，我們鬥膽教你一些防身之術，希望有用。”
“防身之術？”林秀才覺得這話可笑至極，屬於臨時抱佛腳一類。
“對，防身之術。”老李卻很鄭重地點點頭，從袖中抽出一本書遞給林秀才，“此乃我多年研究出來的防身術，你看看。”
林秀才定睛一看，是本油冊，上面寫著----《老李防身二十四術》。
“我也給一本。”張二道，說著遞了一本上來。
叫《大玄真經之真的真經》，林秀才都快笑出來了。
“這是我的。”陳小姐也給上一本。
《繁花弄影》，這名字倒是很詩意。
三人給完，都看王富貴。
“我自然也有。”王富貴老臉一紅，也抽出一本。
《如何成為一個武林高手》。
“這破名字。”三人一見王富貴這書名，都忍不住嗤笑了。
林秀才雖然覺得眼前四人此舉頗為可笑，但還是鄭重地收了。
“林秀才，路上一定要好好看書，現在你可以去找黃太子要馬了。”王富貴道，“我們跟黃太子說過了，若你上門要馬，他自然會給你。然後，就去你該去的地方吧！”
“謝謝諸位美意，林雲拜別！”林秀才最後行了個禮，轉身出門而去。
林秀才一走，客棧陷入了短暫的沈默。
“是不是給多了？”陳小姐突然問。
“讓你們一個個的跟我較勁！”老李沒好氣地說，“我給一本完全就夠了嘛，你們還起了好勝之心，非要把我比下去嗎？”
“我倒覺得，給他是對的。”張二道，“就跟當初我們給張老山《百草方略》一個道理。”
王富貴站起身，走到門口的門檻上坐下，悠悠地抽著旱煙道：“當初用銀兩殺韓生，陳小姐問我對錯，我說，大錯特錯。如今贈林秀才書，我倒覺得，大對特對。客棧從錯到對，我們也算修了心了。”
三人聞言，皆沈默不語。
作者有話說：
寫完這一章，我突然有個感覺。
就是在這一章的末尾，加上“全書完”三個字，貌似也可以？
哈哈哈，開玩笑的。
後面該寫的還是要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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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才獲書。◎
柳兮兮走了兩天後。
宋寡婦坐在案前, 把那小窗打開，默默盯著窗外一棵紅得過早的楓樹。
不由得就想起了以往和當初。
兒時與丈夫定了親，和羞走, 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那是最開心的日子。
後來天不遂人願，丈夫還沒來得及娶自己就早夭。自己性子烈, 沒過門也甘願當了望門寡。
年輕時的自己, 是為了丈夫而活。不管丈夫是否還在人世。
後來到了劉家鐵匠鋪, 名分上是劉家的媳婦兒。但劉家敬重自己, 待自己如親生閨女, 家裏庫房的鑰匙都是她來掌管。
原本她以為，自己這一生都將在劉家守寡而過，就為了少年時的那一幕“倚門回首”，值得。
但後來不知怎麽地，亂世就來了。
土匪進了城, 殺光了劉家的人，糟蹋了自己。
她當時只能死，不死便是茍活了。
就在正欲求死的時候，一個女人救了她。
她說讓我去死。
女人說你還有事沒做, 不能死。
她說身邊再無一個親人，還有什麽事未做？
女人說, 報仇。
她當時便楞了, 遲疑了，良久才問, 我一介女流, 怎麽報仇？
女人說, 給我半年時間，我幫你報。你得活著。
半年，她說到做到，那夥土匪死了個精光。她殺他們的時候，帶上了宋寡婦一起。
宋寡婦大仇得報，但她這次卻不想死了。她知道，那個女人身上也有血海深仇，她幫自己，自己也要幫她。
如果說前半生宋寡婦是為了丈夫活著，那餘下的日子便是為了這個女人。
可是現在，這個女人走了。
她回家報仇去了，沒帶上自己。
宋寡婦呆呆地坐著，驀然有些傷感，直到身後的房門被猛然推開。
“她去哪兒了？”林秀才已經有一年沒有這麽慌張過了，幾乎是闖進了宋寡婦的房間，人未到聲音先到了。
宋寡婦穩了穩心神，轉頭之時已是一臉的不解：“你說誰？”
“你知道我說誰！”林秀才道，“街上少了很多人，賣油條的、水鋪的、破爛周，劍三兒、力巴劉，老鐵匠-----許許多多的人都不見了，這些人都是她的手下，我知道！我剛去了青樓問過，老鴇子說她不在了，前天夜裏就走了。她去哪兒了，你告訴我！”
宋寡婦閉上眼睛，此刻若是再騙已全無可能，索性道：“我不知道。”
“你知道！”林秀才先是急切地叫了一聲，繼而臉上又有些哀求之色，“求求你告訴我，她若真去了什麽危險的地方，起碼要讓我知道。”
宋寡婦睜開眼，講道理她自然不是林秀才對手，於是只能說：“她臨走時讓我告訴你，莫問歸期。你要好好活著，帶著你那一屋子的書，一肚子的聖人道理。將來雲土國若是能長治久安下來，你要想辦法去做官，不是為了你自己，而是為了蒼生百姓。”
“我林雲何時需要她來教我道理了？”越是聽到這話，林秀才越是感到不安，“雲土國三年，雞犬相聞而老死不往來，如今說走便走了，不知下落，不問歸期，單瞞我一人，端地是個無情無義！”
“你這話說得好不講理！”宋寡婦氣道，“她若知道怕是要悔死！當初你差點餓死在小巷裏，你當真以為是巧合才遇到了我？你這兩年幫人幹活替人寫信，那些活計當真是找上門來的？你那一屋子的聖賢書，當真是你花幾個銅板就能買到一大摞的？沒有人在背後替你付錢？”
林秀才聞言卻絲毫不惱，眼看宋寡婦急了，他突然問道：“她回了金郵城，是不是？”
“你怎地知道？”宋寡婦脫口而問。
“果然。”林秀才一臉苦澀，“我早該想到，除了金郵城，這天下哪裏還有她掛念的地方呢？她回去幹什麽了？”
宋寡婦眼見瞞不住了，道：“金郵城土匪大戰，朝不保夕。她回去救人，也算是回去報仇。前天夜裏我要跟她同去，她卻不肯。只帶了六百男弟兄，我們兩百姐妹都被她留下了。”
林秀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涼笑道：“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當初來的時候，她是死纏爛打要跟著我一起來的；如今回去，一聲不吭地把我丟下了。你說說，她是不是一個毫不講理之人？”
宋寡婦不言，由著這讀書人胡言亂語。
“倒好似那金郵城是她柳兮兮一個人的家鄉，倒好似那金郵城土匪是她柳兮兮一個人的仇人一樣。”林秀才果然還在兀自自言自語，“逞能、任性、胡鬧，她柳兮兮從小到大這些年何曾變過？”
說著，林秀才就站起身來，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你去哪裏？”宋寡婦忙問，她可記著柳兮兮臨走時囑咐她的話呢：照看好林秀才，萬一被他知道，切不可讓他任性胡鬧。
怎地這倆人都覺得對方是任性胡鬧呢？
“此刻你還要阻我嗎？”林秀才氣道，“君子最後一步便是知行合一，若是我不想她不掛念她倒也罷了。可是想她掛念她，你倒教我如何不去幫她助她？知行不合一還談什麽君子之道？”
“你現在去也趕不上了！”宋寡婦道。
“趕不上便不去嗎？”林秀才又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方是君子，若是不可為便不為，那就是利弊的選擇，不是道理的判斷。”
宋寡婦語塞：她早該知道，這死秀才講起道理來簡直天下無敵！
於是，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林秀才出了門。
............
林秀才想定一件事，那便是要做定一件事了。
三兩步出了門，直奔十字街，進了窮途客棧。
一進客棧，客棧四人幾乎是同時擡頭看他，同時笑道：“來啦？”
仿佛他們早就算定，今日的此時此刻，林秀才必到一樣。
林秀才一揖到底：“王掌櫃，還有諸位，林雲即刻離開雲土國，臨走之前，有件事拜托各位了！”
“但說無妨。”王富貴道。
“我那屋中，共計有三千六百四十二冊書，都是我精心分類過的。我這一走，恐怕難有人再悉心保護了。由此想到了王掌櫃，掌櫃的是喜歡講道理的人，講道理之人必定愛書。以後，還望諸位，幫我保管一下那些書。若有一日盛世再來，聖人書籍能派上大用場。”林秀才又行了個禮，“林雲在此拜托了！”
“不行。”張二狂搖頭道，“我們都是粗人，哪裏能保管好聖賢書籍？”
“對！”老李道，“讓我保管食譜還差不多，聖人書我不在行。”
“說的沒錯。”陳小姐道，“林秀才，那幾千本書，是你的心血，你不能不管，你得回來。”
林秀才搖頭道：“雖說君子可欺之以方，但事到如今，我也不瞞各位。林雲此去，怕是回不來了。多的不說了，我知道諸位只是跟我玩笑而已，拜托了。”
“林秀才。”王富貴道，“我們並非跟你開玩笑，你一定要回來。回來之後，我還想請你幫我們一個大忙。”
“什麽忙？”林秀才皺眉問。
“我猜你的那些書籍，除卻聖人道理，定是以史冊居多。”王富貴道，“大行王朝的歷史，大行王朝之前風神王朝的歷史，再往前千年帝國的歷史------可是最新的史書呢？大行王朝是怎麽垮臺的，遭遇了哪些變故，為什麽會垮臺，這些史冊，你有嗎？”
“大行王朝的垮臺，無人知曉，這史書都沒人編寫，我又如何知道？”林秀才答道。
“所以需要有人來寫。”王富貴道。
“確切地說，我們需要你來寫。”老李道。
“我-----寫史書？”林秀才楞了。
“此刻再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了。”陳小姐道。
“可是----我並不了解大行王朝垮臺的緣由啊---”
“我們知道。”張二道，“我們都是親歷者，我們需要把這段歷史公之於眾，讓天下人都知道。所以，我們需要你來寫，你萬萬不可一去不回。”
“我----”林秀才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作為一個讀書人，若能夠有機會編寫史冊，那將是無上榮光。
可是，他此去，明明是奔著死去的！
他心裏當然知道，此去哪怕是能買到馬匹，也萬萬趕不上柳兮兮了。所以他心裏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金郵城土匪大戰，怕是有幾千上萬人，柳兮兮才有幾個人，能撐多久？若是去了正趕上大戰，他一條命也就全交給柳兮兮了；若是到了家鄉，柳兮兮已然戰死。那他林雲也萬不會獨活，總歸要拼一個兩個土匪再死的！
所以此去完全是個十死無生的局面，如何能輕易答應王掌櫃？
“當然，我們也十分清楚，你一個文弱秀才，此去若是遇到了什麽危險境地，性命堪憂。”王富貴又道，“所以為了我們的史冊能夠順利寫出，我們鬥膽教你一些防身之術，希望有用。”
“防身之術？”林秀才覺得這話可笑至極，屬於臨時抱佛腳一類。
“對，防身之術。”老李卻很鄭重地點點頭，從袖中抽出一本書遞給林秀才，“此乃我多年研究出來的防身術，你看看。”
林秀才定睛一看，是本油冊，上面寫著----《老李防身二十四術》。
“我也給一本。”張二道，說著遞了一本上來。
叫《大玄真經之真的真經》，林秀才都快笑出來了。
“這是我的。”陳小姐也給上一本。
《繁花弄影》，這名字倒是很詩意。
三人給完，都看王富貴。
“我自然也有。”王富貴老臉一紅，也抽出一本。
《如何成為一個武林高手》。
“這破名字。”三人一見王富貴這書名，都忍不住嗤笑了。
林秀才雖然覺得眼前四人此舉頗為可笑，但還是鄭重地收了。
“林秀才，路上一定要好好看書，現在你可以去找黃太子要馬了。”王富貴道，“我們跟黃太子說過了，若你上門要馬，他自然會給你。然後，就去你該去的地方吧！”
“謝謝諸位美意，林雲拜別！”林秀才最後行了個禮，轉身出門而去。
林秀才一走，客棧陷入了短暫的沈默。
“是不是給多了？”陳小姐突然問。
“讓你們一個個的跟我較勁！”老李沒好氣地說，“我給一本完全就夠了嘛，你們還起了好勝之心，非要把我比下去嗎？”
“我倒覺得，給他是對的。”張二道，“就跟當初我們給張老山《百草方略》一個道理。”
王富貴站起身，走到門口的門檻上坐下，悠悠地抽著旱煙道：“當初用銀兩殺韓生，陳小姐問我對錯，我說，大錯特錯。如今贈林秀才書，我倒覺得，大對特對。客棧從錯到對，我們也算修了心了。”
三人聞言，皆沈默不語。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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